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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教授的脚步顿了顿，他转头，眼神像利剑一眼扫过奥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说完也不管奥尼的反应，继续向前走去。
　　奥尼一早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表情，随即转过头去继续和旁边的人说话。
　　宴会厅里陆陆续续陆陆续续坐满了时针也慢慢接近9的位置。
　　诺华的人在最后五分钟进场，领头的几个脸上挂着假笑，神情着实算不上好看。
　　也是，在他们看来，奥尼的吃相实在太难看，先是项目第一阶段就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论文，随后频繁接受媒体采访，大肆宣扬其实验室技术在降低UW溶液副作用上的强大作用。
　　这不是在反面说，他们生产的UW溶液有着巨大的副作用。
　　偏偏因为技术专利的缘故，他们还不得不捏着鼻子和他谈生意，诺华的人心里可憋着一股气呢。
　　“当当的”小铜钟被敲了几下，会场中的嘈杂声慢慢小了下来。
　　合同签订仪式开始了。
　　服务员们拿着一块红布铺在会场最中央的长条形桌子上。
　　奥尼和诺华代表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注目下向桌子中间走去。诺华法务分别将两份合同递给奥尼和己方负责人。
　　奥尼利落地在合同上签字，双方交换合同。
　　就在这时，一个挂着诺华工作证的青年人小跑着从宴会厅外面进来，跑到诺华工作人员区旁，对着坐在第一个位置的中年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中年人面色大变，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快速走到长桌旁，按住了正要动笔的己方负责人。
　　他在负责人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诺华负责人的面上先是惊讶，随即便是浓浓的后怕，他放下了手中的笔。
　　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奥尼，“抱歉，教授，我想我们今天的合同是签不下去了。”
　　奥尼递合同的手僵在原地，他皱起眉，开口道：“布莱斯先生，我知道我们的谈判让您感到并不那么愉快，但是我想作为诺华的负责人，您遇到的这种事不少了吧。现在可是合同签订的正式场合，下面坐了不少人呢。”
　　他用合同指了指第一排坐着的协会代表人员及旁边的媒体工作者。
　　布莱斯耸耸肩膀，径直站了起来，“我想，他们很快就会理解我的举动的。”
　　“乔治，订最近的航班，我要马上去华国的华京！”布莱斯大声吩咐道，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华京那边的项目可和奥尼手上这个基于UW溶液研制出来的降低副作用的技术不同，CH5溶液是一种崭新的器官存储液，而且CH5溶液作为血液增长液的专利已然到期，换句话说，在CH5器官储存液上，所有制药企业都在同一起跑线上。
　　只要签下华京那个项目，就能垄断器官储存液的市场，就好比现在的诺华一样。
　　布莱斯的心不由提了起来，虽然对于诺华来说，器官储存液的盈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器官储存液是联动市场却是一块大蛋糕。
　　人造器官、器官长期储存技术的不断发展，医疗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用器官更换移植来延长寿命，绝对是一个趋势，若是有制药企业这波浪潮来临之前，抢得先机，那必将获益无穷。
　　“诺华绝对不能丧失在这场战役中的优势！”布莱斯在心中暗自决定道。
　　*
　　戴维比布莱斯早得多。
　　戴维和李铮相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李铮不是个八卦的人，在前两日接到电话后，他就上了心，让底下人密切关注人体器官储存这个项目，这不，在诺华和芝加哥大学生物实验室签约前的半小时，他就得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消息。
　　华清大学第九生物研究实验室在他们的国家期刊上发表了一篇关于CH5溶液新应用的论文。
　　CH5溶液经过他们实验室的特殊处理，就会变为比UW溶液更加优秀的器官储存液，且没有一丝副作用！
　　这个消息，让戴维猛地站了起来。
　　“李不愧是李，哦，我太久没有见他了，我得去找他。对了，这个项目是在我们捐赠的实验室被研制出来的吧，我记得我们有优先合作权。通知法务部，起草合同，按照最优厚的条件。”戴维笑得露出了十六颗牙齿。
　　他摸了摸下巴，转头对旁边人说道：“找个人，等到布莱斯签完合同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好的，安多里奥先生。”
　　这边戴维和布莱斯都坐上了飞往华京的飞机。
　　而刚刚造成这一切地震的李铮，则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今天可以提早下班，唔，我请你们吃饭吧。这么多天，辛苦你们了。”
　　孙斌和卢学科面面相觑，就这样？一篇普通期刊的论文？
　　一天前，在他们的亲眼见证下，CH5溶液作为器官储存液的用途被发现，调整配方后的CH5溶液性能比UW溶液要出色得多，这使得实验室众人都不由激动起来。
　　不过他们都认为这是偶然所得，毕竟科学就是在一次次不经意的发现中进步的，唯有知道内情的刘思朝用他那不大的眼睛打量了李铮好几眼。
　　看他的目光，好像恨不得把李铮的脑子切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长得和平常人不一样。
　　他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呢，想什么来什么。
　　“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脑袋和运气，居然不用来做科研竞赛，刘思朝不由暗自摇头。
　　李铮看着实验数据，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他目光扫过实验室的桌子，顺手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一份期刊。
　　“这是什么？”李铮对国内期刊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他作为国家药物研究院主任的时候，倒是着手办过一个期刊。
　　咳咳，准确说，是别人借用他的名义办过一个期刊，听说反响还算不错。
　　孙斌看了一眼李铮手上的期刊，笑着开口道：“教授，这是燕大和我们生物系合办的一个期刊，在国内生物学圈子里，也算是权威的了。”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两个学校里优秀的毕业生论文也会被刊登在这份期刊上，传播到全国。
　　这也是许多生物学学子孜孜以求的，比如他。
　　“哦~”李铮挑了挑眉，“那就他吧。”
　　“郑光业，你联系一下期刊的负责人，我希望在明天早上九点前，看到我们的论文被刊登在期刊上。”现在的李铮，说话有这样的底气。
　　郑光业看了看刘思朝。
　　刘思朝早就忍不住了，“哎，李铮，大老板，你没开玩笑吧，金牛项目！金牛项目！你放两个学校办的期刊上？？”
　　李铮还没答话，孙斌就忍不住开口道：“刘研究员，‘探索生物’在国内生物学期刊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刘思朝猛地回头，大喝道：“你闭嘴！”


第148章　
　　因为李铮的任性；　这篇改变器官储藏历史的论文，最终被发表在一本校办的期刊上；　哪怕这学校指的是华清和燕大，华国两所最高的学府；　也不能改变“探索生物”是一本校办期刊的事实。
　　刘思朝看到《探索生物》负责人像捡到宝一样把论文拿走的时候；　恨不得冲出去把东西抢回来。
　　郑光业、卢学科、孙斌三人也是一脸可惜；　他们都是华清顶尖的学子；　若没有意外，他们的毕业论文必然是可以上《探索生物》的，因此，如今以第二作者的名义上期刊并不能让他们十分激动。
　　倒是孟杰；　未考上华清前，倒还有人夸他两句成绩好；　不过夸奖方式的大都是“你看看你；　还不如你们班里的那个结巴”这种侧面夸奖。
　　上了华清后，大家都是各地而来的青年才俊，与他们一比，孟杰的成绩就非常平常了。再加上其外貌普通及生理缺陷；　自卑心便越发严重起来。
　　这次能以二作上《探索生物》倒是让这位未来的“胚胎移植之父”激动了起来；　他多次结结巴巴地表示，他没有做什么；　当不得这个第二作者，李铮的反应都是拍拍他的肩膀，听得多了；　就用力揉揉他的头。
　　几次下来，李铮竟从孟杰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孺慕之情。他不由摸摸自己的鼻子，他这副外貌，居然还能让人产生孺慕之情，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他的人格魅力大啊。李铮想明白了答案，眼中漫上一股子笑意。
　　这次倒不是李铮任性，而是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诺华和芝加哥大学生物实验室达成协议的速度太快了，而细胞和科学这种国际权威期刊，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审核完毕。
　　就算审核完了，也不可能立刻安排刊印，毕竟能上这些国际权威期刊的学者，哪个不是一方大佬，一个圈子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挪谁的位置都不好。
　　国内期刊就少了这些顾虑，李铮的履历摆在那里，他希望尽快刊登，《探索生物》当然会全力配合，不仅如此，这位《探索生物》的负责人回去后，连夜让印刷厂重新印制期刊封面，将李铮的照片和履历作为本期期刊封面。
　　“李铮啊，要不我们把论文给《科学》也寄一份？这不扩大影响力，才好替孟老出气嘛。”刘思朝婉转地说道，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你发在中文期刊上有什么用！那些外国佬会关注中文期刊嘛？完全不会！
　　然而他话才说到一半，急促的按铃声就响了起来，“李，在吗？我来看你了！”戴维大声在门外喊道。
　　李铮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站起身来拍拍刘思朝的肩膀，“只要一作署名的李铮这两个字，他们就会关注的。”李铮轻声说道。
　　刘思朝愣愣站在原地，看到李铮和戴维有说有笑地走进来，才回过神来。
　　原来当初那个少年，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半晌才长出一口气，天才这东西，不能用普通眼光去看，跟这种人比，太累！
　　“嗨，刘研究员，好久不见，您好吗？我给你带了华国人的茶叶，非常好喝。”戴维向后看了一眼，一个三十出头的外国女人立刻递了一袋茶叶过来。
　　李铮扫过茶叶的包装挑了挑眉，“哪里顺的吧，你倒会借花献佛。”他上辈子也算是特权阶级了，自然是用过这种特供的茶叶，不由开口调笑道。
　　戴维滞了一滞，摸摸自己的鼻子，“李，你真是火眼金睛。”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女人将茶叶放到刘思朝身边的桌子上。
　　这算是搔到刘思朝的痒处了，“安多里奥先生，您是越来越客气了。”
　　戴维这次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一整个团队，包括谈判、法务等等，看来是对这个项目志在必得了。
　　“李，按你们华国话说，我们明人不说暗话，CH5项目，罗氏非常想要。”戴维坐到沙发上，直截了当地说道。
　　李铮倒也没有坐地起价的意思，“我想合同你已经准备好了把？”
　　戴维闻言，面上的笑容更是加深了不少，“当然。”他身后的法务将包里的合同递给戴维，再由戴维递给李铮。
　　李铮接过合同，认真看了起来，只是没等他看完两行，这门铃又响了。
　　“小郑，你去开门。”李铮头也不抬地说道。
　　郑光业点点头，快步向大门口走去。
　　开门，外面也是一群外国人，领头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头有细密的汗珠，脖子上的领结也松松垮垮的，这是刚进行了百米长跑吗？
　　“您好，请问您是？”郑光业礼貌地用英文问道。最为华京最高学府之一华清的学生，郑光业的英文水平还算不错。
　　布莱斯平缓了一下呼吸，面上挂上一个得体的笑容，“您好，小先生，请问这是华清大学第九生物研究实验室吗？”布莱斯开口就噼里啪啦爆出一大段英文。
　　旁边职业装的中文翻译立刻上前翻译。
　　郑光业被这个架势吓了一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李铮先生在吗？我是布莱斯。多克，是诺华的专利中心负责人，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幸能见李铮先生一面。”
　　诺华？郑光业心中一惊，刚刚里面那群人他在捐赠仪式上看到过，是罗氏的。眼前这群人又是诺华的……难道还是因为CH5溶液？
　　这个想法一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倒不是说CH5溶液的价值不值得两家公司争抢。
　　而是从论文发表到罗氏及诺华的到来，不过五六个小时，什么时候外国制药公司这么关心国内的生物期刊了？
　　李铮是昨天傍晚将论文成稿交给《探索科学》负责人，连夜刊印加配送，如今也就华京周边的书店报刊亭有货源，就连离华京远一点的天津都不一定拿到期刊了，这两个制药公司居然现在就上门了！
　　这说明了什么？国际制药公司关注中文生物期刊？不可能的！那外国制药公司关注的，应该就是李教授整个人了。
　　想到刚刚李教授轻声对刘研究员说的那句话，郑光业不由再次重新定位李教授在国际生物学圈子里的地位。难怪李教授随便指一本期刊就敢发文。
　　原来，到了他这个地位，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依托国际期刊的名声，李铮这两个字已然是最好的招牌。
　　郑光业这样想着，不由有些心潮澎湃，如果有一天，有一天他能……他能到李教授那个境界，那他死了也甘心了。
　　“小先生？小先生？”布莱斯心中着急，面上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这时，实验室里传出了大笑声。
　　布莱斯面色一变，听着这不时带着两句英文的笑声，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您到里面休息室坐坐吧，我去通知李教授。”郑光业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布莱斯强扯出一个笑容，迈步向里走去，走到休息室门口，他忍不住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小先生，您知道李教授现在和谁在谈话吗？”
　　“哦，是罗氏的安东里奥先生。”
　　布莱斯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戴维。安多里奥，该死的，他运气居然这么差！
　　他当然知道这个第九实验室是罗氏捐赠的，也知道药企捐赠实验室的歪歪绕绕，罗氏想来是有项目优先合作权的，这对他们诺华非常不利啊！
　　布莱斯低头思考几秒，面上闪过一丝毅然决然，“乔治，把合同给我。”
　　他接过乔治递过来的合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划掉了原来合同中的一些条款，数字。
　　布莱斯将其中一份改动过的合同递给郑光业。
　　“小先生，在李教授见我们之前，能麻烦您将这份合同交给他吗？告诉他，布莱斯。多克恳求他在做决定前，看看我们的诚意！”他诚恳地说道。
　　郑光业分明看到了布莱斯划掉了原本的专利买断费，却没有填上其他数字，难道……他是打算金额留白让李教授填……
　　“好的，先生。”郑光业说道。
　　他接过合同，快速向实验室里面走去。
　　李铮已经把罗氏的合同看得差不多了，非常优厚的合同，就算李铮上辈子功成名就的时候，得到的合同也不过如此了。
　　且罗氏有项目优先权，李铮没有理由不跟他们合作。
　　他正要开口，只见郑光业疾步走了进来，他拿着诺华的合同走到李铮身边。
　　“李教授，是诺华的布莱斯先生和他的下属们，我已经将人安排在休息室了，您方便的话，我去请他们过来。”
　　“还有……”他顿了顿，拿出背后一份用文件袋装起来的文件，“这是诺华的合同，布莱斯先生让我转告您，他恳求您在做决定之前，看看诺华的诚意。”


第149章　
　　诺华的诚意？戴维看着那份棕黄色的文件袋；　心里感觉像吃了一颗屎一样难受，但是面上他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大方的模样。真TM的憋屈。
　　李铮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文件袋；　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眼前的文件说明；　诺华没有和芝加哥大学生物实验室签订合同；　芝加哥方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想到那个再也醒不过来的老人；　李铮心中因为目的达成的愉悦感又淡了下来。造成的伤害永远不能挽回，报应只能让活着的人心里舒服一点。
　　“拿过来吧。”李铮开口道。
　　郑光业点头，将文件袋递给李铮。
　　李铮在戴维努力表现得委委屈屈的眼神中，拿出诺华的合同。
　　那用黑笔涂写过的痕迹十分明显；　李铮面上慢慢浮现出讶异的表情，当看到最后被划掉却没有填上去的金额栏时；　心中的惊讶已经到了极点。
　　这诚意……还真是当世罕见啊。
　　戴维自从李铮拿出诺华的合同后；　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好友面部表情的每一分变化，眼看着李铮面上的惊讶越来越明显，他心里的紧张与好奇也愈发强烈。
　　他挪了挪，他又挪了挪；　在下属们飘忽的眼神中；　他挪到了李铮身边，随即伸长脖子偷瞄诺华的合同条款。
　　这在生意场上；　本是一件极其忌讳的事，但在戴维做来，李铮只觉得有几分好笑。
　　“看到了？金额留白。诺华的诚意；　还真够大的。”李铮不由感叹道。
　　戴维心中真是哔了狗了，金额留白，他还真敢做啊！布莱斯一个小小的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