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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的自我修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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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帝一时气结，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手指狠砸在榻上，过了须臾，才又道：“那今晚的事，你又给朕作何解释？也是朕误会你了？”
俞文帝身体微向前倾，深眸盯着他，其实也是真的希望霍汌能好好解释这件事，毕竟，没有那个帝王会希望这种事情是真的。
可霍汌沉默了下，在估摸着萧礼真要进来的时候，却是道：“今晚的事，并无误会，是我想要离开。”
“你！”俞文帝原本平息下的怒意，猛地又被点燃，起身赤目道：“看来你这是非要逼朕杀你！”
“皇上，”霍汌毫不畏惧地轻笑，“不是云深逼您，而是我本来就该死了。”
“！”
恰这时，有太监进来通报：“四皇子来了。”
俞文帝屏气道：“让他进来！”
萧礼的目光从一进来就忍不住落在霍汌身上，但又极快收起：“儿臣参见父皇。”
霍汌眸中轻微波动，手指也霎时在半空轻捏。
这些细微的动作，大概只有萧玄注意到。心中冷笑，果然是真的那么在意他那个四哥么？
俞文帝长吐了口气，也没心情拐弯子，直接冷声道：“萧礼，今晚的事，你给朕如何解释？在送云御医离开的马车里，发现了你府上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话说？”
霍汌猛地手指紧握，在萧礼进来后，他之前的那些无畏又都全没了。
萧礼跪在了地上，显然他这次并不想为自己开罪，道：“儿臣，无话可说。只是云御医……”
他是决定要保云深了，阴郁冷血了那么久，他如今第一次将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
可这时，霍汌却先他一步抢先说了出来：“是我求了四皇子，是我要他送我离开。”
“云深……！”萧礼猛地拧眉看去。
霍汌却没看他，继续迅速地道：“是我一开始错了，是我不该痴心妄想地去喜欢了四皇子。”
“！！”
俞文帝彻底怒目，咬牙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霍汌平静也很认真地道，“但也不想再欺骗您……，我从一开始进宫就是为了四皇子。”
“！”萧礼很快明白了霍汌是要做什么了，心脏猛地像是被什么尖刺的东西狠狠刺着，他想打断，可喉咙却又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发不出一个字来。
而霍汌此时也终于朝着他看过来，继续道：“四皇子因您的病而日夜烦扰着，我是为了替四皇子解忧，所以主动请求他带我进宫来帮您医治，其实也只是为了能在四皇子心里留下一席之地。”
“可却没想到，这一步错，步步错，却是彻底让我跟四皇子再没了任何可能。四皇子敬重您，爱戴您，他不会做任何逾越的事情，而我没了任何希望，也不愿意再这样痛苦下去，所以才想离开。”
这番话，虽然坐实了自己之前跟萧礼的一切传言，但也拼命地帮萧礼开脱了。
意思是自己一厢情愿，主动要求进宫，现在又忍受不了痛苦，所以求萧礼帮他离开。虽然说起来是都有罪责，但明显霍汌是将大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而萧礼唯一的过错，也就是今晚帮了他离开。
萧玄有些气闷，这些话听得他醋意大发，但也只能忍耐着。
萧礼瞳孔缩着看霍汌，大概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会是霍汌挡在他的身前，声音沙哑道：“阿深……”
可霍汌却没有再看萧礼，他终于又跪在了地上，卑躬屈膝：“请皇上处置。”
俞文帝长久地看着他，久久无语，眉毛轻颤着，但即使再不舍，他闭了闭眼，也终究还是只能道：“来人，赐酒。”
“喏。”
这酒，指的是毒酒。
太监很快下去准备，没多久，就又端着酒来了，他在霍汌面前停下，倒了一杯，恭敬道：“云御医，请。”
俞文帝闭眼揉着额头，没再往霍汌这边看。
萧玄皱了下眉，也再没过多反应。
霍汌最后又朝着萧礼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很短暂，来不及仔细，然后回头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阿深……！”萧礼手指抓在地上，心脏几乎是要被人捏破，呼吸快出不来。
霍汌已经喝完，又将酒杯放回了太监手中的盘子里，道：“多谢公公。”
太监心情复杂，端了剩下的毒酒离开。
“萧礼，自今日起废除云王封号，降为郡王。”俞文帝又抚着额头道，挥挥手，“好了，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朕要休息。”
“是。”
*
外面又下起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比上次更厚的一层。
霍汌已经无法站立，毒液很快地浸入他五脏六腑里，小宫女费力地扶着他出来，要扶他去翠云轩，死也不能死在帝王的寝殿里。
霍汌嘴角已经有血液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可他却还在笑，看着萧礼那边，但也只是一眼，很快又收了回来。
“殿下，你会看着我死么？”、“不会。阿深，你的容貌举世无双，没人会舍得杀你。”
“本王会一直在你身后。”、“是，云深一定谨记，王爷你会一直在我身后。”
“以后等我得到天下，你就是我的国公，我会让你享尽一切荣耀。”、“希望殿下永远记得今晚的话，因为我……，会一直记得你今晚说过的话。”
萧礼出了宫门外，可却还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地上走着。这些话，都仿佛是昨天才说过，每一句都很清晰，每一句都近在耳边，可他，却一个都没做到，并且亲眼看着他死掉。
胸口很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着，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痛苦，突然感觉喉咙涌上来一股甜腥味，控制不住干呕了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沾在了他茶色的蟒袍上。
跌跌撞撞几步，像是失了灵魂，他摔倒在雪里，又呕出了几口血，鲜红的颜色，在雪地里溅开一朵朵红梅，跟霍汌最后看向他时，那白衣上的血一模一样。
身后跟着侍卫慌忙过来道：“殿下！”
*
霍汌还没死，但已经被装进了棺材内。
他平躺着，听系统道：“萧礼攻略进度 10， 10，恭喜阿汌，四皇子攻略进度已完成，接下来开启抛弃任务。”
霍汌已经快听不见，虽然他没有对死的恐惧，但此刻却也在正在经历着死亡，费力笑着回道：“可惜，这个身体看来是完成不了了，只好等下个身体了。”
系统凝重点头：“嗯，阿汌你先睡吧。”
它没法帮霍汌剔除这种死亡的感觉，但可以让霍汌入睡。
霍汌很快真的睡着，气息也渐渐彻底没了。
*
来抢霍汌遗体的有两拨人。
萧礼虽然没回去之前就吩咐了，可等他的人来的时候却还是晚了，遗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副空棺材。
而另一边，萧玄望着床上躺着的人，亲昵手指摸了摸他脸颊，又忍不住在额头上吻了吻，立即让人去将提前熬好的药端过来，他亲自给喂，喂完耐心地等待着，期待着床上人醒来。
可是两三个时辰过去了，床上的人身体不但没有任何回暖，反而彻底冷了下去。
那俨然已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萧玄手指猛地有些颤抖起来，眸中痛苦猩红。
不可能，他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万无一失，云深怎么可能还会真正死掉！
他设计好了一切，就等今晚过后，云深就会真正属于他了。可却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眼前真正等待他的却是一具凉透尸体……
第19章
因为要找到跟霍汌灵魂契合度高的身体很不容易，所以一直到半年多之后，系统才终于找到了一副合适的身体，立即让霍汌重生。
霍汌混混沌沌没有意识，等他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还以为现在是晚上，对系统问：“毛毛，还有多久天亮？”
系统有些心虚地犹豫了会，终于说道：“阿汌，现在就是白天。”
“……”也不用再问了，霍汌很快明白，手指在附近探了探，皱眉：“所以，我这次是个瞎子？”
系统羽毛缩了缩，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小声地：“嗯。”因为重生也是要找跟霍汌灵魂契合度很高的才可以，目前也就只能找到这么一个适合的。
“………”
原本还以为霍汌会生气，可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后就接受了，也起了身，摸了摸，旁边有根棍子，还有个破碗，他拿在手里就准备出去了。
系统：“阿汌，你这是要出去讨饭吗？”
“嗯，讨来给你吃。”霍汌调侃道。他并不是真的对什么处境都不在意，只是因为他将一切都只当做是一个攻略游戏，没有什么太多的真情实感代入，所以也就不会因为自己变成瞎子而觉得接受不了，反而还觉得挺有趣。
他出去的时候又将待的地方大概探了探，应该是个破庙之类的，身上衣服摸起来也是破破烂烂的，所以猜测了自己身份应该是个乞丐。
刚出去的时候，没注意到门槛，就被摔了一下，摔了后，棍子在，碗不见了，霍汌在地上找了好久，才终于又将碗抱在了怀里。
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不是被饿死的，反正霍汌现在是真的很饿，感觉前胸后背了，可他一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讨饭。
“哎，听说了吗？这次边疆战乱，很多难民逃了过来，宁王府外最近天天在施粥，但是规矩很奇怪，必须是要会写字的才给施。”一个男人的声音道。
“这也太奇怪了，难民能有几个会识字？……哎，那个瞎子，看你穿的衣服很怪异，想必也是边疆逃难来的吧？宁王府就在前面不远处，你赶紧去试试吧。”说完哄笑了几声，显然是故意调侃，并不会真的觉得一个瞎子能会写字。
霍汌看不见，听了这两人的话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乞丐，而是边疆逃难来的，朝着那两人说话的方向作了辑：“多谢两位大哥告知。”
那两人又哈哈哈笑了几声，说：“你快去吧，去晚了粥可就凉了。”倒是不担心粥会没，因为没几个人会写字。
霍汌一路走得很慢，即使手里有着棍子，还有系统的提醒，他也一路摔了好几次，连下巴都磕破了。
他重生的条件是必须要找到跟自己灵魂契合度很高的身体才可以，灵魂与身体高度契合，那么长相也就至少有八/九分的相似，只是因为他现在是个瞎子，浑身乱七八糟，加上饱受饥饿，所以气质也就会很不相同。
还没走到，前面突然传来了马的嘶鸣声，一匹赤红色的马狂奔而来，马上的人一身赤色衣袍，脸上看着消瘦了很多，眸中也有些隐隐的狠戾。
系统道：“阿汌，快躲开！”
但却还是没有来得及躲开，霍汌已经被撞在了地上，那匹马从他身上跃了过去，又一声嘶鸣，然后很快离远。
“那就是宁王。”旁边跑过来看热闹的人说道，“据说是皇上最爱的一子，前不久才刚被封了王位。”
“换成其他人，谁敢这么嚣张跋扈，也就只有这位六皇子敢这样了。”
街上的人细细碎碎议论着，他们也就只是看热闹，并没有人会去扶霍汌。
好在霍汌也就只是被撞倒，并没有真正被踩到。
原来，现在萧玄已经是宁王，俞文帝果然是最宠他的。
霍汌从地上爬了起来，之前用云深的身份，萧礼的攻略任务已经完成，只剩下了抛弃任务，而萧玄的攻略任务在一半就停了下来，所以这次的主要目标，当然是萧玄。
霍汌继续用棍子探着往前走，在走了不久之后，才终于到了宁王府外。
施粥的是几个侍卫，翘腿坐着，哪怕眼前的人饿死在地上，他们也不为所动，除非你能写出字来，否则只有滚。
霍汌能听到四周人的声音，有饿的奄奄一息，有小声乞求着，还有老人小孩哭的声音。
霍汌用棍子探着路，终于走到了施粥的地方，闻到了菜粥的香味，第一次觉得这么好闻。
不等他开口，面前的人立即先起身冷声问道：“干什么的！会写字么？”
霍汌又渴又饿，声音干哑：“会。”
“好！写出一个字一碗粥。”那人说着摊开了纸，正要将毛笔塞给霍汌，却又突然注意到他是个瞎子，迟疑道，“你一个瞎子真的识字？”
民间识字的人极少，何况是一个瞎子。
那人脸上充满了不相信，旁边的人明显也是不相信。
“那您让我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么？”霍汌道。
“……好，好吧。”那人迟疑了下，但最终还是将笔塞给霍汌了，目光紧盯着眼前的纸。
旁边的侍卫，以及几个难民也都立即看热闹凑了过来，心生好奇，一个瞎子竟然会写字？怕是假的吧，敢骗王府的人，怕是要挨板子了吧。
他们都盯着霍汌的手，以为这人顶多在纸上画出个圆来，可却没想到，纸上一个工工整整的“天”字写了出来。
在场真正识字的也就只有领头的那一个，目光在纸上的字上盯了盯，有些意外，很快手一挥：“好，一字一碗粥，你去旁边领吧。”
霍汌却没立即去领，而是继续问：“那我再多写来几个字呢？”
“多写几个就多几碗粥，你还要继续写吗？”那人道，心里却想着这瞎子大概也就只会写一两个字，再多写也写不出来了。
霍汌看不见他表情，但能从语气听出来不信任，也不在意，继续又问：“那我多得的粥，可以给这里其他人吗？”
“可以。”那人爽快道，心说就怕你写出来。
这话一落下，原本散去的几个难民就又立即聚了过来，刚才他们是好奇，这次却是眼巴巴含了希望，寄希望于霍汌身上，希望这个人一定要再多写出来几个字，能赏他们碗粥喝。
霍汌再次接了笔过来，轻皱眉，略微一思索，提笔写了诗经里绿衣的前几句：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为首的人愣了愣看了纸上的字半天，大概真的没想到，一个瞎子能会写出这些字。终于回过神来后，他抬头随便点了霍汌身后十六个人，“你们，去那边领粥。”
那些人欣喜若狂，连忙一边谢着一边往盛粥的地方跑了过去。
霍汌这时候也已经很饿了，有人帮他将他之前的那碗粥领了过来，端给他：“你也快喝一碗吧，看你也快撑不下去了。”
“谢谢。”霍汌立即接过来，也是真的很饿，狼吞虎咽。
喝完才又想起来，正要问还有多少人没喝到粥？
为首的人这时却拿了本册子过来，不等他开口，先说道：“这次我来念你写，如果我念的你都能写出来，剩下的粥，就全施舍给这些难民。”
霍汌微怔了下，很快明白过来意思，点头：“好。”
那人又在霍汌身上审视了几眼，然后打开了手里的册子，念道：“身表为远，里为近。大小者，制奇偶之法也。……”
霍汌正要落笔写下，但却在听完整个的句子时，猛地手上打滑了一下。
那人停下冷声道：“怎么，不会写？”
霍汌怎么可能不会写？很快调整自己，轻勾唇：“不是。”然后落笔工整写下。
第20章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一则普通的医术论述。
是霍汌之前在翠云轩时候，写药方打发时间经常写的一句。当然，原话并不是他说的，是从医书上看来的。
霍汌提笔，很快将那人念出来的全部写了下来。
为首的人盯着看了看，又将霍汌纸上的字，跟他手中册子上的对比了一下，脸上微微有些复杂，却也没再说什么。
遵守承诺，他将剩下的菜粥全部施舍出去了。
霍汌转身正要走，那人却又突然追了上来，一把寒刀横在了霍汌面前，道：“你留下来！”
“……”霍汌不解皱眉，侧头，一双眼睛里没有焦距，“是我哪里得罪您了？”
“不是。”
“那……”
“是我们王府中最近需要一些人手。”那人说。
“可我是个瞎子。”
“你能写字就行。”那人道，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有吃有喝，总比你饿死在街上好。”
说的倒是。
霍汌迟疑了下，显然是对有吃有喝这个条件很心动，最终说：“那好。”
*
从王府后门进去，那人领着霍汌去换了衣服，然后将他带到了一个很大的殿中。
四周静悄悄，但却明显感觉得到还有着别人，有着人手指翻纸页以及笔尖蘸墨的声音。
正是因为眼睛瞎了，所以人的听觉才变得特别敏锐起来，这些声音即使很小，霍汌也能清楚听到。
系统将看到的一切反馈给他：“阿汌，这里有很多人，他们都在纸上抄写着什么。”
领霍汌进来的人道：“你的位置就在这里，一会有人过来给你念，你就在纸上写，明白了吗？”
霍汌照他说的，手指摸索着在面前的位置上坐下来，眼神空洞看着前方，点头：“明白了。”
那人又指引着告诉了霍汌纸和笔以及砚台的位置，然后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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