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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是真尴尬了，感情这边招呼都没打过就塞人的节奏啊，陈井只能硬着头皮把杜九的话转述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他就让我第二天早上直接来这个班上早自习，不用跟谁打招呼……”
　　曲超再一次移开了脸，“哦……”
　　长长的一声“哦”，“哦”的陈井的小心脏七上八下的，结果曲超“哦”完了就走了，这个让陈井心里跟猫抓一样的小插曲不被任何人注意，唯一有可能听到的同桌吕祁…反正陈井可以作证，他绝对一句话都没听到，因为他睡得正香。
　　直到很久以后，曲超才笑得一脸揶揄地告诉他，他是聊他的……

　　☆、part　65

　　拖着浑浑噩噩的吕祁吃完早餐回教室，理所当然的第一节课是曲超的，他花了一半时间讲班规，中间穿插着无数句彰显男神接地气又高大上特性的语句，一点没有先前凑到陈井跟前说话的的严肃和深沉，于是陈井更纠结了……
　　本来还以为第一节课会比较好过，结果曲超前一句还在扯皮打架的扯野棉花，后一秒就开始发作文稿纸了，默评……
　　默评，顾名思义，就是不看片直接凭记忆开始写影评，蛋疼的陈井胃都要打结了，黑板上几个电影都是最近新出的电影，陈井这段时间要么就是刷题目，要么就是看看地图，哪里有空去电影院？
　　于是在曲超问黑板上的电影都没看过的人举手的时候，陈井尴尬的把手举了，曲超看着底下为数不多的几人，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淡淡丢了一句，“都没看过那就自己随便挑一部电影默评吧。”
　　听的底下没举手的一群人懊恼的呻吟出声，早知道可以自己挑就不举手了……
　　这还是陈井第一次在没有笔记的情况下写影评，也不知道这边教的格式和写法是怎样的，没办法，只好全部按照苏彦的套路来。
　　写的是李安的《喜宴》，同性题材。
　　因为原来写过一次，所以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写的也比较快，其实陈井写这些东西速度一向快，就更别说已经写过一次的了。
　　边写边开小差，这一次写的心境和上一次差别很大，陈井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说白了，写过的影评肯定不止这一部，他只是因着心里那么一点隐晦的小心思就挑了它而已。
　　提前半个小时就完成了任务，好吧，陈井再次成功的引起了曲超的注意，他只能默默看着自己写的东西被曲超拿到教室前头临着左边窗户的讲台上去，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个底。
　　倒是自己这速度吓到了吕祁，吕祁看看自己还有大半面空白的稿纸，眉头都要皱不见了，“你…就写完了？”
　　陈井也看了看他的稿纸，挑眉，“是这样，你还有半个小时。”
　　“……”
　　才挤兑完吕祁，那边曲超就下来了，陈井又怂了，有点坐等被挤兑的意思，虽然他一向不怎么能从曲超的面部表情看得出他的情绪，听到他的第一句话陈井就知道死掉了。
　　“第一次来米嘉？”
　　“第一次到培训机构。”
　　曲超抬了抬眼镜，“原来没学过？”
　　“一点点……”
　　两三句话以后曲超才开始说正题，“这篇影评，乍一看起码八十分，但是细看就得降到七十分了，开头和结尾都很大气，看的逼格很高，整篇文章思路也很清晰，但中间分析的部一看就合不上开头和结尾的大气。”
　　陈井乖乖听着，觉得这个评价还比较中肯，拿分数作比，比说那些虚的来的有建设性的多，“那中间应该怎么办？不是得分析细节么，一说到细节就大气不起来了……”
　　曲超摇头，“这个不一定，你就顺着开头的感觉往下写，把视角抬高一点。”
　　陈井若有所思的点头，毕竟话又说回来，这样也好，反正自己在大家眼里就跟白纸没什么两样，怎么犯错怎么问问题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需要负责跟个海绵一样的认真学就好了。
　　无论是散文还是故事编讲都get到了不少新技能，唯一不顺心的就是广告创意了，不是说陈井写不出来，反而就是因为都是套路，只需要套着写就好，陈井才觉得这么写特别没意思，不走心也没什么好的创意，还不如不写，然而要想真正有点创意，这么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想出来的。
　　最让他无语的还是那个广告女老师，和重点班是一个老师，教学的PPT都是一样的，但是上课说的话明显变了，进度也快了很多，虽然依旧是比较轻松的课堂氛围，但很显然教授内容更有深度，要专业的多。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非常受欢迎的女老师，陈井是真心一点不感冒，只是当她跨进教室发现坐在正中间第一排的陈井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毕竟上次见着还是重点班，这次见着就变成冠军班了不是。
　　按理来说陈井还得抽点时间来烦恼一下温典那边的事情，可陈井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一个月的集训就得有三次模拟考试，平均下来一个礼拜一次，每一次的分数都清清楚楚
　　每天晚上开夜车也不是开玩笑的，各种作业各种写，还得不停的看电影，每天晚上陈井都坚持看一部电影，一宿舍四个人就他还在坚持，其他三个早已相继趴下了。
　　因为…真的会看吐的……
　　审美疲劳怎么办？看剧吧，除了看就是看，名著陈井是看不进去的，所以每天睡觉前看看小说已经成了他最好的休息，但不得不说，这种时候陈井的速度优势就很明显了，同样是一篇故事，陈井课内就能搞定，其他人还得拖到晚上回宿舍加班加点。
　　虽然陈井也没法每天十一点睡了，但转钟之前睡还是没问题的，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四个人里只有陈井一个人没有带台灯。
　　陈井每天上课就是看看吕祁坐在第一排视老师如不见而睡得天昏地暗，听听老师开开玩笑讲讲课，上课讲的内容无非就是把苏彦教的归整系统化了一些，倒也真没多大变化，编个故事都是套路，什么开头设悬念，什么一波三折然后结局要反转，就像曲超说的很实在的一句话，“学编导，就是教你怎么装逼和扯淡。”
　　当时陈井就听笑了，回头想想，也确实是这样，说话要绕着说，用词要避开口语，怎么高端怎么来，说穿了，陈井觉得传媒天赋很重要。
　　无论是编导还是播音表演，什么都顶不过天赋，原来也就是听苏彦说过有些人学三年都比不上联考前学一个月的人在考试里成绩好，现在到了一个集体，陈井才是彻底觉出味来了，所谓天赋到底意味着什么。
　　最优秀的往往不是最努力的，这一条定律适用于很多地方，只是在这一行好像格外明显，陈井承认班上一些水平比较一般的同学里有那么一两个努力的让人心疼，可结果并不怎么样，就跟文化成绩里那些天天刷题的也有很多成绩还是不尽如人意的情况一样。
　　可也正是“天赋”给了陈井最大的压力，他很压抑，而且是非常压抑，这一个月里，他接到了很多人的慰问，同学的、老师的、朋友的以及杨爸杨妈的，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不要有压力，他肯定没问题，觉得他的性格就是吃这一碗饭的人，都对他很有信心，可实际上，大家越是这么说，陈井越是压抑。
　　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对于联考和校考，也对于高考，更多的是对于传媒这个行当，自己适合么？也许是真的适合吧，因为那么一点不尴不尬的小天赋，所以大家都说会好，可陈井每次都会忍不住问自己，真的会好么？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这一路上，好多眼睛都看着自己，上到司容和老爷子，下到那些看自己不爽的同学。
　　可他也知道没谁会一直看着你，所有人都只是在等着看他最终的一个结果而已。
　　他们不会有闲功夫去关心过程，只会关心结局，你再努力可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结果，谁都不会多看你，和易一凡的七百分是一个道理。
　　因为自己测试的分数始终算不上高，甚至有些中下游的趋势，连着两次都是如此，让陈井很受打击，离联考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开始了不同程度的焦虑，只有吕祁依然吃得下，睡得着，陈井也是真的挺佩服他过硬的心理素质。
　　在情绪表达上男孩子总是要比女孩子来的沉默一下，宿舍里没人说，但都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凝固的气氛，天天和陈井呆在一起的吕祁自然也发现了陈井的问题。
　　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礼拜了，该混熟的都混的差不多了，其实也是以地域划范围的，吕祁看着同桌连连走神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到头了，他们俩排得比较靠前已经考完了，现在正在教室里无所事事的看电影，还有很多人还在考试。
　　吕祁扯扯陈井，表示自己想去外面的看台坐会儿，陈井也没多说什么，陪着他就出去了，两个人坐在餐饮桌靠近看台的后排，愣愣的看了会儿夜幕里远处宽阔的马路谁都没说话。
　　最终还是吕祁先开的口，“你觉得紧张么？”
　　“紧张，考了这么多次还是会紧张，你不紧张？”
　　“我觉得还好，而且这个分数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吧…”
　　“没有，其实自从去年有了联考问题就来了，在校考里拿到好成绩的往往在联考都没什么好分数。”
　　“你怎么知道？”
　　“呃，超哥私下告诉我的，你自己也能看出来，潘启韧属于通杀类型，汤安就只适合校考，联考太死板，个性都被拿去扣分了。“
　　“嗯…”
　　陈井还努力在自己的负面情绪里思考吕祁的话的时候，他却突然换了话题。
　　“你信命么？”

　　☆、part　66

　　“呃…”实话是，陈井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信，我觉得最后考出个什么分都是命，毕竟咱们传媒的考试主观性太强，运气成分比较重，好是命，不好也是命，所以我不紧张，只会接受。”
　　陈井沉默了，他有点不习惯这样深沉的吕祁，更不习惯这样的话题，乍一听，他觉得吕祁的说法过于消极，完全无视了主观能动性的发挥一样，但是仔细寻思寻思，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陈井觉得，自己一点不适合这样压抑的探讨话题。
　　后来吕祁也确实没有再继续下去，换回了原来的画风，开导了一下陈井，起码安抚到他心里好过些，而一直到了很久以后，好像尘埃都已经落定了，陈井忽然想起了吕祁口中的“命”，而那个时候，毕竟一切都已经有了一个所谓的结局。
　　经过吕祁的开导，在高压快节奏之余陈井找到的走神空当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他也一直在试探，和温典一直保持着联系，更多的去关心他的家庭和工作，陈井甚至想试试他对同性恋是什么反应，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后来时间久了，陈井慢慢把事情都梳理清楚了，被找上门的理由似乎也非常简单，前段时间C度刚刚推出的新版本软件效应很好，现在正是趁热打铁赶紧推出下一代的时候，温典应该是别的软件公司派来窃取商业机密的，哪边都不好下手，便找到了自己这个软柿子顺藤摸瓜。
　　虽然知道了为什么找自己，但陈井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找到自己？
　　他原来好奇的问过杨亦，C度的公司员工都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为什么对外还能保密。
　　杨亦说是因为他们一是行事低调，二是去公司的次数少，就算知道Deepest和自己一个公司也不一定能对上号具体是谁，三是C度比较特别的，也是他当初最看重的，就是每个人进公司都会签保密协议，无论职位大小，对外一律是保密的。
　　知道自己和杨亦有密切的关系，这个没什么难度，可到底是谁告诉了温典那边杨亦是Vesper就值得深思了。
　　带着这个问题，陈井迎来了他的集训结业考试，最后一次模拟联考测试。
　　当时班上放的片子是泰国的《yesorno》，陈井早就听说过这部非常有名的Les电影，只是一直没看班上的女生有好几个甚至到了不看完不想去考试的地步，都尖叫要被帅弯了，陈井只能自我安慰的表示在自己这一辈，同性恋接受度还是比较高的。
　　看着看着，陈井突然脑子里有根筋就动了，他抬手拍下了前面的投影仪，发给了温典，问他有没有看过这部电影。
　　预料之中的，陈井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用开玩笑的口吻告诉他自己马上要等到最后的结业考试了，非常紧张，但是班上居然在看Les片。
　　温典先是表示很震惊，随后非常温和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同性恋不排斥也不支持的看法，但陈井意不在此。
　　“不过马上结业了，我们也没有摸清楚咱们班主任曲超到底有没有结婚，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
　　这个埋伏是很早就埋下的，陈井跟温典聊近况，自然会对米嘉男神渲染一番，这会儿刚好拿来说事儿。
　　那边发过来一个偷笑的表情包，“哪里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只能说你们技术还不到家啊。”
　　看到这句话，陈井心里一紧，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外面同学的呼喊打断了，“陈井！要到你了，快来候场！”
　　无奈之下，陈井只好表示轮到自己考试了，丢下这个机会往外走，倒也正是这个事情搅得他到了候场的椅子上坐着的时候，还满脑子想着该怎么试探温典，紧张也没有原来那么厉害了。
　　只是最后一次考试却给了他一个小惊喜，故事的题目刚好能和他原来故事课的一个家庭作业套上，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那篇故事在后来的校考里简直就是万金油，什么题目都能套上，要深度有深度，要悬念有悬念，要反转有反转，总之陈井开口才说了一个开头，底下杜九就笑了，他课上出来的故事他能不记得么？
　　一点点小小的改动，什么都合上了，曲超和书记是第一次听，倒都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其实在考第二次试的时候，杜九就私下找过陈井了，陈井面试最大的优势就是和考官面对面的时候非常有交流感，讲故事很有讲述感。
　　陈井是知道的，其实很多同学面试都会忍不住有很多小动作，眼睛到处飘，不敢直视考官的眼睛，讲故事跟念新闻稿一样，杜九是教故事的，在这一点上他一点不吝啬的表扬过陈井，换句话说，无论陈井讲的故事本身怎样，反正分肯定不会低。
　　这一点优势在曲超带大家去大演播厅上课的时候凸显的非常明显，每个人都得上去介绍自己喜欢的一部电影，旁边还有摄影机对着，直接直播到右手边放着的液晶宽屏电视上，事后大家纷纷表示自己也是上过电视开过讲座的人，往上P什么台标的都有。
　　其实也正是这次机会，让这个还不冷不热的班彻底熟络了起来。
　　大家谈什么的都有，有老牌导演的经典之作，也有自己偏爱的小众电影，但从一开始陈井就发现并不是底下坐着听的每个人都能真正听进去的，包括陈井他自己也是这样，说的不够引人入胜，大家的注意力很少能够全部集中在讲座台前的那个人身上。
　　就算他颜值高，像汤安，就算他有深度，像潘启韧，也都不例外，不过吕祁倒是因为全程高能碾压了无数人的笑点，所以收获颇丰。
　　顺序都是随机排的，陈井恰恰排到了最后几个，他后来想起来觉得曲超应该也是在这一次讲座以后开始对他有所期盼的。
　　用曲超的话来说，“果然好的都是留在最后的。”
　　陈井挑的不是别的，还是李安的《喜宴》，从导演本身谈起，由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记》切入展开。
　　主观上来说，陈井本身就比较喜欢李安这个导演，对他的生平也是挖的清清楚楚，最重要的是这是同性题材的电影，也不出他所料，几乎是“同性”两字一出口，底下就有了不同程度的反应。
　　如果站在上面的是一个女生，那么还能用腐女解释一下，可事实上站在上面的是面相俊秀的陈井，那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在很多人眼里，同性恋似乎都是极端的，而且大多都尖酸刻薄，甚至歇斯底里，尽管这种印象的形成其实并没有什么理论依据，可事实就是这样，然而《喜宴》里的外国男主却彻底推翻了这种形象，而且做到了超乎寻常人的宽容和忍让，起码我自认我是做不到的…”
　　内容在题材上就已经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而在客观上，陈井能够一直去找底下人的眼睛，不固定在一个地方，据后来的小粉丝们说，感觉陈井在看着自己说话，有种讲给自己一个人听的幸福感。
　　其实陈井没有想那么多，他脑海里易一凡站在多功能教室里说自己为了一个人选择了一座城的样子总也挥散不去，他能这么坦白的站在这里谈他对同性恋的看法，在他看来也是一种幸福，不用顾忌其他，反正他就是说了，而且要说的深入人心，所以他会比平时更加真诚的去找底下每一个人的眼睛，包括曲超。
　　陈井只记得自己说完的时候，底下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