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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车里是不能进水的。
泡了水的急救车，是想去救人还是想害人？
一方面得顾及急救车里的设备，另一方面又得顾及患者，大雨天使得急救队的工作效率明显下降。
刘易只希望这场大雨快速过去，路面能够赶紧完成排涝，否则今天晚上的当班又得纠结在路上。
……
早餐时段，食堂餐厅里居然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还全是急救中心的。
陈飞拿着肉包子晃出去打听了一番。
警局那边的人，能派上街的，几乎全派上了街。
要嘛，就是协助交警指挥交通去了。
要嘛，就是帮着环卫部门疏通排涝去了。
陈飞吃着包子，不免感慨于人民警察可怜又可爱。
遇到穷凶极恶的罪犯需要冲在一线也就算了，连这种时候都没能闲下来……还得帮忙这座城市恢复秩序，当真是不容易。
简沐姿拿着汤匙点着碗里的白粥。
从不觉无味的白粥，此刻竟然感觉缺少了味道。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空座，清楚地知道，今天是注定吃不到某人准备的三明治了。
毕竟，昨夜当班的人还没有回来。
……
当警察的哪有不加班的呢？
到了早上6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仍未有减弱的趋势。
这个时候，温杨就知道，自己跟张路之得加班了。
巡逻至积水路段，两人也没再管什么下班时间，直接帮着路口处的交警指挥起了交通。
下一个积水路段，又帮着环卫师傅扫水、检查下水道的井盖。
如此加班到上午10点，天上的雨势也减弱了不少。
十分钟后，乍现的阳光从乌云的缝隙里渗了出来。
两位忙碌了十几个小时、未做休息的人民警察，总算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得110指挥中心通知，昨晚当班的巡逻警终于能收班了。
到了家，温杨也没了力气扒下身上的那身烂泥似的警服。
她直接穿着警服冲进了卫生间。
眼皮都快阖上的境地，温警官还记得洗干净。
主要是想美美的躺在床上睡一觉。
而在这之前，怎么说也得把自己变得不粘/稠了。
困顿的时候是没法享受洗澡这件事的，何况身上沾着衣服的时候？
站在花洒底下被温水冲得醒了神，温杨这才坐在浴缸边一件一件脱起了身上的累赘。
脏水大喇喇的直往下水口流淌，温杨自己见着也觉得嫌弃。
当班前才换上的干净制服，十几个小时过去竟然成了这个鬼样子。
几乎全程坐在浴缸上完成洗澡的人……
小腿酸得厉害，一丁点儿都不想站着。
手也酸……
奈何手得洗头，温警官只好认命地指挥着酸软的双手。
洗完澡了，还得耐着性子吹干头发。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新的当班时间，哪里有那个闲功夫生病。
忙里忙外了1个小时，温杨终于瘫倒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不多时就进入了深睡之中。
……
然而室外乍现的阳光只持续了几个小时。
几小时后，阳光再次被乌云遮蔽，黑压压的云朵重新笼罩在了这座城市的上空。
惊雷顿现，伴着闪电和强风……
如此往复了十几分钟，暴风雨再次降临。
晚高峰时间，除了已经回到家中的市民，任何在路面的人心里都难以安稳。
这种时候，公交车司机总是厉害得惊人。
积水路段的水深少说也有一米，公交车里早就看不到地面了，乘客都站在座椅上，而公交车司机却能够在水里踩得明白刹车、离合器和油门……
乘风破浪的公交车，跟开船似的。
一阵阵的大浪，被车头推向道路两旁。
总是有心存侥幸的车主……瞧着公交车在乘风破浪，自己也觉着眼馋。
再几个街口就到家了，而自己还开了车。
这样的情况，不能开回家太说不过去了。
心存侥幸亦或是判断失误的司机，开始驾车进入积水路段……
有的，是车抛锚在了积水里；有的，则是让车里进了不少水。
……
暴雨里，车辆的雨刷完全失去了功用。
雨水与泼倒下来的无异……模糊了车前挡风玻璃，也模糊了驾驶人的视线。
巡逻车在雨里开了一会儿就停在了路边闪着双闪。
这场雨……实在有够惊人的。
晚上8点，再次降临北城市的大雨减缓成了小雨。
温杨和张路之再次启动了警车。
巡逻至中山路的时候，温杨忽然想起，中山路尽头地势较低的区域。
那里的高架桥自然不至于让她担心，但是高架桥底下横向穿过的可是涵洞。
地势较低，又是涵洞。
“张路之，去中山路高架桥那边的涵洞！”
张路之被温杨的忽然出声吓得一个激灵，紧接着就从温杨正色的脸上得到了提示。
是呀！
这地势高的地方都积了水，更何况地势低的地方？
而且那位置还建了个单车道双向行驶的小涵洞，涵洞里面的地势更低。
张路之急忙踩了油门就往涵洞那边开。
……
巡逻车还没到中山路尽头就被前方极深的积水挡住了去路。
温杨指挥张路之将警车停到路边的高处。
她在路边捡了两根看起来比较给力的长、粗树枝，两人一前一后踩进了积水里。
越往前，积水愈深，最高处已经到达了腰部以上。
涵洞就在稍远处，可温杨和张路之也没能忽略掉泡在路上的几台车。
年轻的女司机，早在温杨和张路之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时候就大声呼喊起来。
“警察，救命！救命啊！”
因为错估了此处的积水形势，该名司机在半小时前就被困在了此地。
车门打不开了，还能开启的天窗成为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年轻女司机踩着驾驶座的座椅，扒着天窗、坐上了车顶。
车辆进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积水急速渗进车子的内部，年轻女子急于保命，哪里还顾得上手机。
爬上车顶、望着周围孤立无援的时候，总算想到了自己的手机。
数分钟以前，跟自己一同行驶在这条路上的车辆……司机和乘客陆陆续续从车边游了出来。
她不会游泳，急于保命的其他路人也不好涉险营救。
“警察，你们最好先别过去。”
这名中年司机为其报了警。
他出声提醒着温杨和张路之，
“你看看周围的三辆车，全泡在水里了，现在就剩个车顶了。水太深了，而且这水还一直往涵洞那边灌。要不是看着水深又有些急，我们早就下去救她了。”
“对对对，警察。现在雨也小了、水也缓了，你们最好等个充气船什么的过来再救她。免得救不了她，把你们给搭进去了。”
话糙理不糙。
实际上，在见到水深没过车顶的时候，温杨已经决定不冒然前进。
她和张路之连只游泳圈都没有，就这么往前冲，即便是接近了年轻女子又如何？
“张路之，你带着他们先去高处找个安全的地方。”
温杨指了指站在路基上同样心急的几位市民，随后安抚他们道，“你们放心，我在这里等支援。”
好在上班之前，温杨给自己的手机套了只防水袋，这会儿打出电话给指挥中心汇报现场情况，完全不成问题。
“女士！”
温杨站在近一些、可以把控的位置，朝着车顶的年轻女子喊道，“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我的同事正在赶来支援的路上。不要害怕。我会陪你。”
温警官就在这头喊话，泡在水里喊话……
等到说到第三个家长里短的趣事的时候，坐着橡皮艇的同事总算是过来了。
松了一口气的温警官被同事拽上了橡皮艇，而年轻女子被救下之后就抱着温杨好一阵痛哭。
总算有了活下来的实感。
……

第113章　20时59分

今天是双更吗？
是的！
这应该是本文最后一次加更～@_@
（温馨提示：此为今晚第二更）
……
*我不是一个细心的人*
……
橡皮艇上，温警官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登时神游天外。
四肢僵硬了好一阵，醒神过来的第一刻，温杨推开了冲进自己怀里的女子。
“没事了。没事了。”
刚才还想着陪人家的温警官，此刻忽然就不想了。
她衣服都脏成这幅德性了，身上只觉得粘腻，偏偏这种时候还有人想抱她。
温警官最讨厌小孩子的抱抱了！
若不是……
若不是眼前的女子劫后余生，温警官肯定得一把推出去老远。
可橡皮艇里只有那么丁点地方，温警官想离得远也没有余地。
除非她愿意再进积水里，淌水。
“老大？”
张路之安顿好撤离的市民，这会儿也出现在了积水稍浅的路段。
刚才还在橡皮艇上的温老大闻声下了“船”。
什么情况啊这是？
张路之挠着头皮，摸不着头脑。
而下了橡皮艇淌水的温警官，别提有多开心了。
温警官此刻一心觉得，淌水万岁！
至少这积水里没有人会抱着她。
……
兴许是脚踩到了地面，心里才有了踏实，获救女子在回到浅水区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一件事……
获救女子的车，是淹水的几辆车里距离涵洞最近的。
她爬上车顶的时候，没能错过涵洞里传出的呼救声。
可后来因为自己性命难保，一时就因为紧张抛之于脑后了。
这会儿心里踏实了，记忆也串回来了……
“警察！涵洞那里还有人！”
两艘橡皮艇上的营救人员俱是万分吃惊。
涵洞里还有人？
那这人还……
获救女子的车都淹没在了积水里，只留了一个车顶。
那么更前方、更加低洼处的涵洞里，那还能有车顶么？
着急的两组营救人员立刻将橡皮艇重新划进了积水，张路之和温杨先后跨进了橡皮艇里。
温杨和张路之刚刚抵达此处的时候，想要营救年轻女子的路人还在感慨不断有积水流向涵洞，而此时的水面居然变得平静无波、毫无流动的感觉。
两只橡皮艇上的警察都揪紧了心，尤其是了解情况的温杨和张路之。
水面平静无波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远处的涵洞，很有可能已经被水填满了。
两头的水达到了均衡状态，于是水就不再流动了。
尚未靠近涵洞，温杨的心就跌进了谷底。
而在看到清涵洞以后，后槽牙都咬紧了。
她深深的呼吸、大口的呼吸，生理盐水登时就从眼角落了下来。
亏……
亏她还自诩为一个细心的人……
亏她还以为自己是一个细心的人……
温杨无声落泪，拳头攒得老紧。
而坐在温杨和张路之前头的两位同事，无奈又惋惜，摇了摇头，“只能等潜水人员过来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营救了，而是打捞遗体。
张路之张合了几次唇瓣，吱呜着说了句，“兴许里面没有车，没有人呢……就是有车，兴许车里的人都会游泳呢……”
他此刻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
橡皮艇又划回了原处，划回了完全没有积水的路段。
一条路的中段与尽头，因为一场雨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张路之开来了巡逻车，而温杨仍是颓坐在路基上发着呆。
这一刻的张路之完全能明白温老大在想些着什么……只能是他们没能救上来的人。
……
潜水救援队到达以后，立刻投入到了搜救工作中。
半小时过后，涵洞那头传来了消息……
涵洞底下有三台车。
车里……有人。
哪有人能在水底呼吸的呢？
没有。
根本不可能有。
温杨起身拽了把仍处于惊愣中的张路之，“走！巡逻！”
这声音，几乎是嘶哑着出来的。
……
温杨指挥着张路之开车，而她自己则是一直在手机上搜寻着积水路段。
哪里有积水就命令张路之往哪里开。
洁癖的女警官也不在乎下水道的淤积物了。
如何恶臭，如何恶心，都能丝毫不觉似的。
帮着疏通排涝人员，在对方的指导下帮忙递着工具。
然后，帮着环卫的清洁师傅扫水、铲水。
其实，很多时候，温警官都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
抱着两个孩子从另一处积水路段的车里出来，温杨遇上了急救队。
120急救中心今晚也异常忙碌。
规定里，一台急救车只能为一名患者服务，而这项规定在紧急时刻是用来打破的。
今晚的出车任务，急救队好几次都同时拉了几名患者去医院。
伤情都不是很严重，基本上都是因为淌水淌出来的事故。
简沐姿也是。
刚刚淌水救人的时候，滑了一跤。
“没事吧，姐？”
“没事吧，简医生？”
简沐姿摆了摆手，立刻起身跟上了移动担架床。
……
急救队见到温杨和张路之的时候，都有些不敢认人了。
两位警官的头发都湿透了、全贴在了脑袋上，身上的警服也泥泞得惊人。
张路之还挽高了裤腿。
到了膝盖的制服裤子，活像是刚刚去了插秧作业。
拉着稍重伤员的急救车，被驾驶员刘易开走了。
简沐姿和陈飞则留在了现场，处理附近路段新送过来的伤员。
见到温杨身上的制服衬衫贴紧了身体，衬衫前后都有不少污渍，简沐姿抿了抿唇，无奈微叹。
她挪着脚步，状似如常地走到了放下孩子、忙于扫水的温警官身后……点了点对方的后背。
温杨下意识转头……
见到简沐姿的那一刻，差一点儿通红了眼眶。
……
咬了咬牙，温杨咽下了涌到喉咙口的情绪，“你过来了。”
看到了简沐姿身后的陈飞，
“你们也过来了。”
“嗯。”
简沐姿伸了手，将提了一路的备用衬衫递给温杨。
她犹豫着伸手，最终合了自己的心意、点了点温杨泛白的嘴唇。
“换件衣服，温杨。”
温杨转头就继续忙着扫水去了。
满不在乎地跟简沐姿解释，
“没事，等我先把这段路的水搞定，反正总是要湿的。”
注意到身后人淌着水渐远的声音，温杨这才转头去看简沐姿。
越看眼睛越是觉着酸涩，总感觉鼻腔里也堵了东西。
“简沐姿！”
温杨叫住了走在及膝积水里的人，扔了扫帚，淌着水跑了起来。
温杨跑到简沐姿身前，弯身一蹲，头也没看向那人，直直命令道，“上来！”
后背完全对简沐姿敞开的姿势。
……
在某人故作如常走回去的时候，温杨忽然间注意到了对方的异常。
“快点儿上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声音里俱是愠怒，而发了火的温警官却让简沐姿心里溢满了暖意。
她不是看不出来温杨刚才见到自己的时候，伪装了低落的情绪。
她见不得那样的温杨，也不想让对方在心情不佳的时候还得顾及她。
于是，她没有再三劝说温杨，想着给对方独处的机会。
却是没想到，她故作如常地走回去，还是被温杨发现了。
之前摔得那一跤，简沐姿伤了膝盖。
此番愿意给温杨独处的机会，也是因为再待下去，那个细心的人一定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
简沐姿趴在了温警官的背上，而此刻的温警官仍是能够稳当地背起她，去往安全的地方。
……
“陈飞！”
温杨叫来了远处路口等候急救车返回的陈飞，“给我简沐姿的诊箱！”
一听温老大在那喊诊箱，而且简姐是被温老大背回来的……陈飞拎上诊箱就往这边跑。
“怎么了？我姐受伤了？”
陈飞的嗓门也大，张路之闻声也跑了过来。
温杨将简沐姿背到街边干净的路基上坐着，横了两眼围在身边的两兄弟，硬着嗓子说了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杵着！”
悻悻的两位男士只好走远了些。
温杨打开诊箱，眼睛里的担心和心疼根本骗不了人。
“哪受伤了？”
担心简沐姿不说实话，温杨虚着声、坦白了自己今晚的心情。
“我今天晚上……已经因为粗心受到了报应……别再让我觉得自己没用了，简沐姿……”
说话的人红了眼眶，而听话的人百转千回了心情。
……
简沐姿捏了捏温杨的耳朵，轻轻施力，“摔了一跤，膝盖。”
咬紧了牙关的温警官转身从诊箱里取出了剪刀，剪开了简沐姿的长裤制服。
终于暴露在外的伤口，除了淤青，还有几道血口子。
温警官头低得更甚。
深深低着头。
明明这个时候应该询问简沐姿，她可以做些什么，她却一直没有抬头去看对方。
眼里的泪水，早在见到简沐姿的时候，就应该肆无忌惮了。
总算撑到了这个时候，撑到了简沐姿还是看不见的地方。
她可以将头低得更低一些……
真的可以。
……
明明是泪眼朦胧的人，却仍能在泪眼模糊之间处理着伤口。
温杨细致地将伤口里的脏污清理干净，照着简沐姿的说法处理好了伤处。
终于抬了头，只不过又恢复了无事发生的样子。
那双故作坚强的眼睛。
……

第114章　21时17分

……
*医生让你怎么做？*
……
北城市电视台及广播台正在播报实时积水路段及营救工作。
今天的北城人，因为两场降雨拧成了一股绳、贴近了彼此。
人类这个群体好像就是这样的……每当有灾难和伤害发生的时候，往往懂得抱团取暖。
这样的夜晚，因为家中琐事拨打110的人少了、因为可以自行处理的小伤拨打120的人也少了。
不少市民自发地走上街头，就在自己家附近的积水区域……在疏通排涝人员的指挥下，帮忙排除着城市积水。
这座城不仅仅是人民公仆的城，也是所有北城人的城。
……
排涝工作直至凌晨4点才结束。
接气象局预报，今后几天都没有强降雨，所有参与疏通排涝的人员难免觉得松了一口气。
而所有参与救援的人心里却有些沉重，尤其是参与涵洞打捞的人……
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