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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山水不相逢-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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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兜起翻飞,年轻而有力量的胸膛,显得格外漂亮。
    他转过头,看向还保持着被自己摔在床上的姿态一动没动的花斐君,他也正看着自己,莫尧以为花斐君有话要说,花斐君似乎也在等着他开口说话,半饷,两个人同时无奈的笑出了声。
    莫尧冷静够了,开始像触碰玻璃娃娃似的给花斐君穿衣服,两人在床上相顾无言的坐了一会,花斐君突然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照照自己算是破相的脸,自嘲的笑了笑,身上疼,其实心里也疼,他说不上为什么会心疼,只是想到那些他做的最坏的打算,他就心疼的无以复加,分离对于他和花逸来说,似乎已经近在了眼前。
    如果他不在,莫尧会不会稍微的,像个哥哥一样,去照顾一下花逸呢?
    “走吧,估计这会我哥和我嫂子已经到了,别让花逸来。”花斐君顿了顿,目光突然明亮闪烁起来,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我已经10年没有过过生日,别让我失望。”
    莫尧在逆光里侧脸凝视着花斐君,忽然觉得,这个花斐君并不是他熟知十年的那个白衣美少年,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08:梦里看花,花似梦2 ☆
    花斐君走在前,莫尧低着头跟在身后,他想问问花斐君,我们现在还只是朋友的关系吗?可是现在似乎又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现在的花斐君已经是烂事一箩筐,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他心烦。
    花斐君转过身,站在皑皑白雪里,冬日淡黄的日光铺在他栗色短发上,映出了一股不真实的漂亮,呼吸间的白色雾气,也被这阳光照的透亮不少,他目光淡然,轻声道:“你要帮我照顾花逸啊。”
    寒风一过,莫尧忽然觉得眼睛干的可以眨出沙来,他不敢直视花斐君那双漂亮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睛,生怕就像中了蛊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他缩了缩脖子,喷出的白气顺着衣领往上涌,扑在睫毛上,很快起了霜,“我才不想照顾花逸,你……想办法平安渡过这次的事儿吧,你侄子就该你照顾,关我什么事……”
    “那他怎么办?”花斐君问道。
    “那我怎么办?”莫尧反问。他嫉妒花逸,毋庸置疑的嫉妒着。
    花斐君没回答,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现在能想的,敢想的,需要想的,就只有他和花逸两个人了,别的人,无论是谁都已经无法顾及。
    他脚印深深浅浅的印在操场,莫尧跟在他的身后,走在花斐君留下的脚印旁,单从痕迹看来,这里似是刚刚并肩走过了结伴同行的一双人。
    “君子!”莫尧突然很激动的大喊了一声,大雪后的操场空旷寂寥,他的声音被四周的教学楼折出了回音,就像小时候,他们站在山脚下对着青山绿树喊着彼此的名字,一声“君子”可以变成声声“君子”,一朝嬉笑伴着阵阵清风,可以悠荡许久。
    他喊的急促,花斐君一愣,转身不解的望着莫尧,被他眼底的戾气震惊到了,问:“怎么了?”
    “你……刚才,那个,在寝室里……”莫尧眼睛一闭,一咬牙,终于说出了心底的疑问:“你刚刚是不是为了让我帮你瞒着花逸,才,才亲我的……”说到最后,莫尧觉得自己声音虚弱的就快被这一阵阵冷风吹散,没有勇气问出口的话,似乎他也没有勇气听到回到。
    花斐君怔忪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他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淡淡的说着:“不是的。”
    他说:不是的。花斐君说:不是的。
    莫尧觉得俩腿发软,要是风再大点一准儿就给他吹跪下了。尽管他无法从花斐君犹豫不决的答案里猜出真假,可是就算是被骗,只要花斐君愿意骗他,他都能开心的跟要起飞一样,因为花斐君从来都不屑于说那些善意的谎言,他是一刀捅进你心里还会说你站的不是地方的人,就算是谎言,花斐君现在也算肯花了心思来骗他,这也很好,不是吗?
    花斐君走进教学楼的时候,已经打了第一节课的下课铃,一群一群人呜呜泱泱的从各个楼层向门口挤出来,尽管课间只有十分钟,可没有被清扫的大雪还是足够大家出来撒欢一阵,理智一些的在打雪仗,不理智的,都在雪里打滚。他兜起高高的衣领,挡住青紫的嘴角,楼道里,操场上,四面八方鱼贯而来的欢笑声,令他觉得分外的刺耳。他多想像他们一样,当一个平凡的小孩,有一个平凡的家庭而已。
    他逆着人群往楼上走,每每被人挤过,都疼的撕心裂肺,他在想,会不会内脏破裂什么的,怎么会这么疼,千万不要破裂,家穷,裂不起的。
    花斐君甚至不敢在班级所在的楼层做多一秒的停留,生怕会遇见从班级出来的花逸,他顾不上疼痛,快速的挤着到了办公室所在楼层。老师们也纷纷回到办公室,早上还很萧条的楼道此刻也热闹了起来,女老师们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一步一步逼近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这些节奏就像一把顿锤一拳一拳敲在自己心上,他害怕了,害怕即将要面对的所有,一切,他还没有想到该如何面对,他还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与恰当的借口,他也是在顷刻之间意识到,自己只有18岁,18岁,正值青春,他的肩膀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有力量,甚至有可能,他的肩膀他的坚强其实根本是脆弱的不堪一击,他只是佯装着他可以,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他做这些事,没有一个人,可以听他说“我不行。”
    姚六六倚着走廊的墙壁,花斐君在与她对视的一霎,站在原地迈不开了步伐。他是如此的怨恨姚六六,这个笑起来如日光下绽放着花朵的姑娘,她看似一场从天而降的无辜意外,却一次次蓄意的扰乱他和花逸的生活。可他此刻却什么也不能说,因为姚六六对她的家人说,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她给了原本不属于花斐君的天大委屈,却无声的保护着花逸。
    爱情也好,亲情也罢,他们选择了守护同一个人。
    姚六六说:“你可以否认的。”
    花斐君移开视线,走廊上的老式窗棂是掉了漆的墨绿色,玻璃窗爬满了白色霜花,他看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抿住嘴角,目光里盛满了笃定,说道:“我为什么否认,你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他睫毛颤了颤,在姚六六惊讶不已的目光下推开办公室的门。他在自己心上扎了一针麻醉剂,告诉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要准备好任人宰割便好,也就当做,他真的睡过姚六六好了,也就当做,这真的是事实,不仅是事实,还是现实。
    现实便是这般,人们想躲却也无处可逃。
    门开的一刻,花斐君是真的心酸了。大哥和嫂子的平凡和贫穷,在姚家人的对比下,更加的相形见绌。姚家一家金光闪闪,而他们一家狼狈不堪。
    真不知道,这个家,还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代价。
    花斐君来的慢了晚了,该说的话姚六六的父母都已经交代完,他是来干什么,他在想,他是来受死的吧。
    花斐海长长的叹气,眼角的皱纹更深一重,他眨着干涩的眼睛,嘴角紧紧抿着,拿出10万块钱,还是让他们把花斐君送进监狱,这是一个无法做出选择的抉择,要钱没有,要人不行。
    “哥,嫂子,我……”
    花斐海失望的看着他,摇摇头,“不懂啊君子,你真不懂事啊……”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花斐君想不出说什么,在事实面前,解释便是掩饰,掩饰几乎等于不要脸。
    姚六六家人给的最后的宽恕,是一个月内拿出10万块钱。这是一个多么野蛮的家庭,然而再野蛮的父母,也爱子女,在他们眼里,他们家的宝贝姚六六远远不止10万块,花斐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满心满脑都在想,这十万块钱从何而来。
    花斐君当即被停了课,他默默的送大哥和嫂子去车站,雪落无声,风起伤涌,他们各怀心思,各自心忧。
    “君子,你可别再教坏了花逸啊……”花斐海突然说了一句。
    花斐君点点头,他蹙眉看着嫂子无声无息的扭过头去抹眼泪,心上跟被洒了一把盐似的,他们这一家,现在既无力,也无能,更是无奈。
    他揣在棉衣口袋里的手掌慢慢攥紧,下定决心一般,说:“哥,嫂子,这事我自己处理,你们别担心了……”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他要怎么处理,该怎么处理,还完全没有头绪,只是不想给这个本就愁云密布的家庭雪上加霜。
    花斐海来了脾气,一撇子打在他脸上,花斐君毫无防备的被扇了耳光,错愕的看着他大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动手。
    “你长本事了!你能自己处理了!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知道怎么当爹了是不是!你给我说说你怎么处理?去坐牢吗?”
    “不是的,哥,我会想办法。”斐斐筐箩个。
    “你想办法?你想办法!”花斐海激动的甩了甩手,一步迈向斑马线,人行道上显示着红灯他气的没来得及看,远处飞驰而来一辆叮当作响的破旧面包车,司机在看见花斐海突然横穿马路的时候,开始猛打方向盘,路上的雪早被来往的车辆压的实实成成,这会儿没有安装防滑链的车胎根本刹不住,花斐君是眼看着面包车先是侧滑,然后侧翻,在地上甩了个360度的圈,他想冲过去拉回大哥,却被花逸母亲抓着他的衣服猛的从斑马线上将他拽了回来,于是,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侧翻甩尾的车,把他的大哥花斐海撞出去十几米。
    如果说,当姚六六的家人在对他拳打脚踢之后宣布了姚六六怀孕这个消息时,让花斐君觉得眼前一黯,天塌了下来,那么花斐海出车祸这件事,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他所在的世界在瞬间的就崩塌了,天塌下来,他想顶着,可是没人告诉他,天如果碎成一块一块,他该怎么把这个破碎的世界支撑起。


☆、089:梦里看花,花似梦3 ☆
    花斐君和花逸妈飞快的跑向花斐海的身边,在路人的帮助下叫了救护车。大股的鲜血不知从花斐海身上的哪里流出来,在被压的坚实的雪地里冒着热气,所到之处开始慢慢的融化,逐渐在他周围形成了深色的裸/露着水泥的怪圈。
    花逸妈吓的一句说不出来,只能一边不停的搓着花斐海的手,一边不停的跟他说话,想让他醒醒。
    花斐君慌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意外,现在该做些什么,急救吗?怎么才能急救,除了在发生车祸后不能随意的挪动伤者,他什么也记不起,那么就这么让他在马路上躺着吗?如果花斐海死了,他只是想如果,花逸会不会恨自己,没有他私自做的决定,是不是这些就不会发生?从来没有过一次,他是如此怨恨自己的自主主张。
    他脱下自己的棉衣,盖在昏迷不醒的花斐海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衫毛衣,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寒风里站直了身体,远处侧翻的面包车如同一头巨大的铁皮怪兽尸体躺在路中央,路上的行车也因为此刻的事故全部放慢了速度,地上躺着的大哥,跪着哭泣的大嫂,迎风而站的自己,俨然成了路人眼中悲悯的戏剧。
    现实比风冷,比刀利,吹在身上,扎在心上。行车与行人纷纷路过他的身旁,混着冷风鱼贯进他耳里的各种声响,都变成了嗡鸣,日光照在那些被清洗的锃亮的车漆上反射着刺目的光,世界可以这么大,人们可以这么忙,他却孤单无助成这幅模样。
    斐斐到雪围。他应该是穿着干净的校服,坐在靠窗的课堂之上,日光轻暖,清风微荡,白色的窗帘拂过他栗色的短发,扫过他的英语书,直到他微笑着用教科书压住帘脚才停止飘荡,他的周围应该是书声朗朗,是少年与少女们在青春里留下的欢声嬉笑,日子可以美好如淡茶,青春可以单纯如清水,可是,现实却混沌成这幅模样。
    救护车带走了花斐海,沾了血的深色棉衣在匆忙之下被遗弃在了车祸现场。花斐君坐在救护车里,看着医生在进行简单的急救,心下一沉,那一刻,花斐君突然心生一个糟了他自己唾骂的想法,他在想,如果大哥残了,那不如死了,人死一了百了,心伤总会淡忘,可是如果活着,如果残着,未来又该有多少他想象不到的难堪。
    花斐海被推进了手术室,花斐君靠着医院走廊冰凉的墙壁上,身体比墙壁暖不了多少,嫂子忙着去取钱缴费,他一人在手术室外不知所措。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向来柔软听话的短发变得凌乱不堪,他觉得自己真是活够了,闭眼是未来的遥不可及,睁眼是现实的满目苍夷,可是能去死吗?留下一个烂摊子,一个生死不明的大哥,一个岌岌可危的家庭,就这么去死吧?他还不甘心,他还想过那些幻想中的美好的生活,他还想着有一天,可以带着花逸去很多很多他们没去过的地方,他们约定好的要去看海,他答应过的,要在海边买一座房子,从此他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还想这,兴许,他可以等到母亲可以回来找他的那一天。
    花逸母亲交了费红着严宽赶回来,花斐君不知该怎么感激这个女人,没有嫌弃他,收留了抚养了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就在刚刚,她救了自己的命,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
    花斐海的伤势很重,很危险,花斐君起身准备去学校把花逸接来,父亲生命垂危,身为他唯一的儿子应该陪在身边,无论结果如何。
    “嫂子,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他抱歉的揽着大嫂的肩膀,像一个儿子安慰自己母亲一般,轻轻捏着她的肩头。
    他什么都不说还好,他一开口,花逸母亲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花斐君的喉咙里就跟咽了一块铅似的难受,他吸了吸鼻子说:“我去接花逸。”便离开了手术室门口,他如何安慰一个正面临丈夫生命垂危的女人呢?
    他穿着单薄的毛衣,推开医院大门时迎面刮起的寒风,令他不禁打了冷战,他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学校。
    已经是午休的时间,花逸和莫尧应该在寝室里,他缩着肩膀一路小跑,被冻的发红的鼻子耳朵衬得人也更加苍白。
    莫尧告诉花逸,市里有领导来听大课,花斐君作为优秀学生被叫去多媒体教室扮演观众了。花逸深信不疑,他不是对莫尧的话深信不疑,只是对花斐君的能力表示出万分肯定,在他眼里,他小叔是清华北大的苗子,考不上就纯属意外,所以市领导来了他小叔被选去听课,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中午的时候花斐君还没回来,他想,领导们不饿吗?可是领导不饿,他叔也得饿啊,于是他吃完了饭还打包了一份炒饭带回寝室,放在暖气片上,这样,饭就能一直是热的了。
    花斐君推门而进的时候,花逸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一个激灵坐起来,笑吟吟的喊了一声:小叔!随即,笑容僵在了嘴边。
    “你外套呢?怎么冻成这样?”花逸蹙着眉头从床上跳下来,扯过羽绒服就上前给花斐君包住,在看到他青紫的眼角和嘴角后,更是震惊加愤怒的吼了一句:“你挨揍了?谁他妈把你打成这样?衣服都给你打没了?”
    “没事,不疼的。”花斐君下意识的遮了遮嘴角。
    “没事?”花逸半信半疑的盯着他躲闪的双眼,猛的掀开花斐君的毛衣,怵目惊心的青紫一片让他彻底傻了眼,这叫没事?这看起来明明是很大的事!
    莫尧也从床上下来,走到两人的身边,扯开花逸的手,放下花斐君的毛衣,“你知道他冷还掀他衣服,你傻吧。”
    花逸看看花斐君,又转头看看莫尧,睫毛一颤,“你们在瞒着我什么?”
    莫尧一怔,坐回自己的床上,“没啊,没什么。”
    花逸平时是有点傻,可是真不是蠢,他不会蠢到相信莫尧说他和花斐君没有事情瞒着自己,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莫尧怎么会对受伤了的花斐君无动于衷,第一个跳起来要出去干/死罪魁祸首的就是他,他怎么会有如此淡然的模样,一定是莫尧早就知道了花斐君发生了什么,今天早上一切还都好好,只是这么一上午的功夫,花斐君没来上课,莫尧消失了半个早上,一种隐约不妙的预感,让花逸心惊不已。
    “你到底怎么了?” 花逸不依不饶,继续追问着。
    花斐君回手反锁上寝室的门,花逸不禁皱眉。
    “花逸啊,我和你说件事,说完你要和我去一趟医院,你能冷静一点听完吗?”他轻声开口。
    花逸被他说的更加疑惑,点点头:“你说。”
    “姚六六怀孕了。”花斐君只说了这一句,就已经看到花逸的嘴巴震惊的就跟塞了一个鸡蛋似的,他若是把今天事情全部说完,大概花逸的嘴半个月都会闭不上了。“他家里人找来了,姚六六指认我才是那个让他怀孕的人。”
    花逸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她指认你?她疯了吧!我去找老师说!”他推开花斐君倚着门的身体,去拧动门把手,花斐君用力的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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