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此时是晚上十点，再有半个小时，319就停运了，但那瞬间唐觐没想到那么多。他就只期待着程潜赶快接电话，赶快做好饭给他送过来，赶快见到他。如他所愿，程潜接了电话，那低冷之中带着点儿拘谨的声音响起，听得唐觐一股没来由的松懈：“喂？你找我什么事。”
　　“……那天说做饭给我送过来，还算不算数？”过于迫切，连往日温润的嗓音都变得嘶哑了，唐觐却浑然不觉。程潜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乖乖地就答应了：“好，你等会儿，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好。”挂了电话，唐觐攥着手机，就那样站在窗前，双眼紧盯着下面的街道。他没有动，一直站了好久，站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那段时间里他脑子一直漫无边际地想着，程潜会给他做什么菜，是简单的炒饭，还是一菜一汤，又或者更加丰盛？他觉得自己应该猜不到，因为程潜的做菜技能似乎已经满点了，在杨老师家那几次，他从来没吃到过重复的菜——这让他不禁更加期待。
　　唐大少此刻终于感觉到了饥饿，他觉得自己已经简化成了一个胃袋，浑身都在喊着好饿好饿。而当他看见一趟319停在站牌边上，终于，一个高瘦的人影抱着个什么东西从上面走下来时，他立在窗前，玻璃上是他呵出来的浓浓雾气……那一瞬，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到了。
　　他脚下有股冲动，想要冲下去迎接这在大半夜来解救他胃袋的好心人。但他刚走到电梯口，程潜的电话就来了。
　　“喂？”专用电梯刚刚下去一趟，应该是季雪寒拿东西下去，所以还要等上一会儿。唐觐语气里莫名地有些着急，他感觉到好像有些不妙——果然，程潜说：“我把饭菜放在前台了，你让秘书下来拿吧，我先走了。”
　　“等等……你这就走了？”唐觐一听，忍不住伸手去按电梯键，想让这该死的东西运行得快一点儿，但电梯才刚刚下了两层。程潜似乎已经走进了风里，他话语间满是“呜呜”的风声：“嗯，太晚了，待会儿要赶不上车了。不过你怎么还在加班啊？”
　　比往日熟稔一些的语气，是唐觐这几日来时不时就跟他发短信聊天的结果。看着在六楼停住的电梯，唐觐垂下手，不得不认命了。他叹一口气，脚步拖沓地走回办公室里，又站到玻璃窗前。不甚清晰的路灯下面，正好看见程潜的身影，微微蜷缩着肩膀往十字路口那边的回程站牌走。
　　“刚才一个策划案出了问题，我要盯着他们改好了才能走。”
　　“哦……唐喻跟我说……你明天要去德国了，今晚……不休息好一些么？”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凌乱破碎，有些听不清楚。唐觐看着他走在路灯下面，修长的身影有点儿慢吞吞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路上车辆已经不多，偶尔驶过一辆，行人更是稀少。程潜一只手放在脑袋侧边，另一只手裹着衣服，缩着身子，好像没穿够就跑了出来。唐觐见他走到了树下面，身影被遮盖住一部分，只隐隐绰绰地看见他依旧在前进。
　　“不看着他们做好，我不放心。”唐觐望着他，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心不在焉了。一会儿，程潜从树下走了出来，站到了红绿灯的路口。他靠在路灯杆子那儿，手里又紧了紧衣服，脑袋怕冷似的晃一晃。唐觐听见他声音软软的，好像是在宽慰人：“人家好歹是高材生，做这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就多信任他们一点嘛……”
　　“嗯……”模模糊糊的一声回答，唐觐贴在窗户上，垂眼看着他——看着他如何远远地传来一声轻笑，看着他慢悠悠地过了马路。初冬的夜晚冷风戚戚，半个小时之前，他在加班发怒，他在独守空屋。而现在，楼下有一盒热乎乎的饭菜，等着自己下去取，那个大晚上来给自己送饭菜的人，却又要一个人回到那孤零零的一居室里。
　　“车要来了，我先走了。那饭你赶紧吃，待会儿要凉的。”
　　“嗯……好。”犹豫着按下挂断键，唐觐睁着双眼，看见程潜裹着衣服小跑到十字路口那边去，不见了踪影。
　　“老大，前台说你家里佣人给你送了饭菜，我帮拿上来了。”季秘书从门口走进来，小心地把两个装在纸袋里的简陋饭盒放到桌上，心想总算不用头疼老大吃什么了。唐觐慢慢地松了手机，转过身来，双眼看着那饭盒，脸上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季雪寒看着他一语不发地坐下，从纸袋里拿出饭盒，把盖子打开，一盒是蛋炒饭，一盒是茭白烧肉。办公室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朴实的食物香气。
　　炒饭里头鸡蛋金黄，小葱翠绿，茭白烧肉也卖相颇佳。唐觐沉默地吃了两筷子，突然对季雪寒说：“那策划案你留下来盯着，我先回去了。”
　　季秘书听了，眼睛惊得一瞪：“老大……你、你要回去？”
　　“嗯。”迅速地站起身，将手里的饭盒又一一盖好，收进纸袋里。唐觐穿好外套，拿起钥匙手机，提着袋子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外头走。季雪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出了办公室的门，过一会儿追到玻璃窗前，又见他的车从车库出口那边开了出来。她眨眨眼，忍不住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惯来有着轻微强迫症的老大，今天居然……正常了一回。

　　心之所系

　　公交车开得惯来不快，但估计因为这是最后一班，所以司机开得有些急——但再快也快不过唐觐的车。他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那辆319，双眼期盼地看着车子的后窗户。有一个人坐在那儿，从后面可以看见脑袋，随着车子的晃动而轻轻摇晃。副驾驶上，那两盒饭放在那儿，饭盒里氤氲起一层水汽，饭菜正逐渐变凉。
　　路灯的光一次次从唐觐脸上划过，映照出他莫名执着的眼眸。其实唐觐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怎么就开着车追了出来，明明追出来也无用。但他知道，程潜就在前面那辆空荡荡的319上面，估计也正看着这萧瑟的街景。唐觐突然想到了他在英国上大学的时候，他在那边极少交友，平时闲着无事，就到处走走，坐在巴士上四处转转。夜晚的公交他也是坐过的，在夜风里孤寂又悠闲地靠在窗边，晃荡着开向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八站路，说远不远，没人上下车，一会儿也就到了。看着程潜从车里下来，缩着脖子不紧不慢地往九安街那边走。唐觐不由自主地屏着呼吸停下车，目送着他在黑夜里慢慢远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喊住程潜，明明来都来了，可就是……不想出声，就想这么看着他，不触碰，不打扰。那股莫名的冲动推着他来到这里，却在这关头蓦然平息了。
　　心境就如一幽湖水，温柔得惊人。
　　慢慢地驱车开到九安街口，程潜已经上楼，没了踪影。不一会儿，四楼的某个窗户亮了起来，橘黄色的灯光，在夜里看着有些温暖。唐觐坐在车里静静地望着上面，半晌，拿过一旁的饭盒打开，慢慢吃了起来。
　　饭很香，菜也很美味。油的量控制得很好，盐也放得不多。这蛋炒饭估计是因为煮新饭不方便，用傍晚的剩饭炒的，干香扑鼻，唐觐没多久就吃光了。饭吃得太急，茭白烧肉倒没吃多少，他就又把这菜端到手里，一片片夹着慢慢吃。
　　……如果碰上喜欢的，我也会去追。
　　脑子里浮现出昨天跟李越说的话，唐觐终于想起来，那时一晃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
　　喜欢的人，这儿不就可以有一个么。
　　唐小鱼儿这个以前从没谈过恋爱的家伙曾经跟他说，哥呀，你再谈个恋爱吧！恋爱多好啊，你看你跟罗姐姐分手之后都没精神了。唐觐懒得理他，只说，我跟伊人还在一起时也没见得有多精神。唐弟弟就说，那是因为你俩把感情耗光了，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很开心的！
　　刚开始的时候……唐觐想了想，刚开始的时候，是在英国。罗伊人是同学，也是老乡，他俩似乎没费什么曲折就走到了一起。现在回想起来，可以说是顺其自然，但换句话来讲，也能算是没有选择吧。毕竟从头到尾都是同学在起哄，罗伊人在主导，那时候他想着，既然无事，那谈就谈吧。之后的五年间，两人相处得甚是平淡——至少唐觐觉得是这样。这也导致了分手之后，罗伊人总有些咬牙切齿，而他却始终云淡风轻。
　　恋爱的愉悦感是什么？唐觐未曾感觉到，就结束了自己的所谓“初恋”，所以对唐喻的话始终无法苟同。但现在……他觉得，这唐小鱼儿虽然没谈过恋爱，不过好像没有说错。
　　坐在飞机上，看着下方厚厚的云层，灿烂的阳光洒在白蓬蓬的云絮上，让唐觐不禁翘起了嘴角。心里想着一个人啊，心情就会变得像这被太阳照着的云朵一般，又柔软，又飘忽——虽然他还不十分确定。但想着这个可能，唐觐就忍不住想笑，想揉揉额头，掩饰脸上过分外露的情绪。
　　此时那个人在干什么呢？上飞机之前，唐觐特地给他发了个信息，说我去德国啦。那人立即回复过来，只四个字，一路顺风，就让唐大少笑了起来。李越和尹慧文来送他，见他对着手机微微地笑，两人俱是一愣，随即面面相觑。
　　她们是过来人，自然看得懂那笑容的意思。只是李越觉得有些不妥——唐觐最近接触的人，只有那程家二少是他新认识的，难不成……？
　　心中的疑虑控制不住，李越还是拿出手机，小声地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哥，我是程潜……”已经下了课，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走出教室了，程潜还坐在角落里，低声地跟程匀打电话。可电话那边传过来的却不是程匀的声音：“你哥他把手机落在家里了，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是姜西娜。
　　程潜不由自主地一顿，心里立即有些犹豫。他沉默着，不确定应不应该问她要Beta激素，但没等他开口，姜西娜自己就说了：“是不是问你哥要激素啊？”
　　“……嗯。”也不知为何，听见是姜西娜，程潜就对这通电话不抱希望了。他觉得姜西娜一定会说他，说他破事儿多，这么多年了都还不停用激素，浪费家里的钱。但这回，她居然只是冷哼了一声，就说：“你哥他最近没空，哪天你自己回来取吧。”
　　程潜有点儿愣，他没想到今天姜西娜居然这么好说话。狐疑一瞬，他“嗯”了声答应下来。对面姜西娜听了，白眼一翻，凉凉地道，那就这样吧，随即把电话挂了。
　　把手机扔到办公室的沙发里，姜西娜微仰着下巴，双手环胸坐到沙发里，不紧不慢地拿出个矬子开始锉指甲。不多时，程余远带着程匀和程深从门口走进来，见了她，程余远讨好地笑着走过去，问：“怎么了，等了很久么？”
　　“还行。”凉凉地一掀眼帘，刷过的睫毛小刷子般扇起来，姜西娜双眼翘翘地看着自家丈夫：“这次会议总算把事儿解决了吧？”
　　“解决了，咱们还是得谢谢宋老板啊！没他牵线，罗五爷怎么也不会帮我们忙。”
　　“那是自然。”收好指甲锉，姜西娜又看向程匀，嗓子轻飘飘地瞥眼道：“你手机，刚才程潜打电话来了，问激素的事儿，我帮你挡回去了。以后他再问，你直接让他打给我。”
　　“……好。”在这个问题上，程匀虽然觉得不妥，但姜西娜和父亲都那样决定，他也没什么说话的余地了。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自己办公室，突然，程深在边儿上，拧着眉头一脸森冷地把文件往桌上一抛，声音满不耐烦地道：“宋家那几个傻逼给你们灌了多少迷魂汤，不过一丁点儿好处，就感激涕零成这样？宋昱不过做个顺水人情，你以为他真的是在帮我们？”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看见丈夫脸上被说得露出了怒容，姜西娜赶紧扑过去，拉着程深使眼色。程三少跟自家爹杠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程余远那反应是睬都不睬，冷着脸继续讥讽：“还成天说二叔没本事……这城改项目本来就是个烫手的活，你非得接下来，现在又腆着脸到处求人。今天卖脸面，明天是不是要卖儿子卖老婆？”
　　“程深，反了你了！”把桌上的烟灰缸狠狠扫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里头的烟灰也泼洒了出来。程余远被这小儿子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把他狠狠揍一顿！这小子，从小就被他妈护着，不能打不能骂，到现在长得高高大大的，再想打也迟了。说实话，有时候被程潜那冰凉的眼神看着，他这个当爸的都有些犯怵！……真是翻了天了！
　　对于父亲的怒火，程深向来都不予理睬。他淡淡地斜程余远一眼，整整衣服，面无表情地推开母亲往外头走去。姜西娜想喊住他，但一声“哎”落了个空，程深已经把门摔上了。那边程余远气得只喘，脸都白了，姜西娜又赶紧追过去扶住他：“哎呀，你也别往心里去了，你这儿子就是这样，那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吗？”
　　“你别跟我说这个！从小你就宠着他，看看，宠成什么样了，连我这个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我养这个儿子有屁用！”程余远忍不住大吼起来，气得指指戳戳的手都在抖。姜西娜听了，眼睛一瞪，吼得比他还大声：“你现在知道跟我说这个了啊？！你总不说你自己，我还怀着孕呢，就跟别人乱搞，还搞出一个野种来！我不宠我儿子能行嘛，我还有谁能靠得住，最后还不是得靠我儿子？！你现在说养他没用，那你养谁有用？！你厉害，你再让别人给你生个Alpha啊，你去啊！”
　　“你，你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我凭什么不能说，你都不想认深儿了！”
　　一旁，程匀静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他们刺耳的声音中转过身往外头走。在走出门的一刹那，他低声说了一句：“爸，阿姨，我先走了。”可那两人却只顾着自己歇斯底里地吵架，连一眼也没有舍得给他。
　　程匀比程潜他们大八岁，如今已年满三十，但婚姻大事却依旧没有提上日程，甚至连男女朋友也没有一个。程潜记得，他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见过哥哥带恋人回来。记忆里，程匀一直都在为家族的事情努力奔走，不辞辛苦、不求回报，就像是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一般。有时候程潜会有点儿心疼，但有时候，他又觉得大哥这是自讨苦吃。
　　“你还有个大哥啊？”郦予初趴在他旁边，躲在前排同学身后小小声地感叹。程潜淡淡地勾一下嘴角，低声说：“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呢。”
　　“双胞胎！”郦予初惊喜地直起身，但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课堂上，遂又匍下来：“那你们俩岂不是长得一样！他在哪儿读书呀？”
　　“他毕业了。”程潜笑笑，视线不由得撇开，脸上露出一抹尴尬：“我休了两年学的。他……他刚刚毕业，跟我长得不像，是个Alpha。”
　　“啊，异卵双胞胎呀。”不由得大失所望，郦予初蔫蔫儿地趴在那里，又没滋没味的了。程潜看看台上口若悬河的建筑物理老师，忍不住推推她的手臂：“你好歹听一下，这课还蛮重要的。”
　　“难听死了……不听，学姐说考前看看笔记就行。”郦予初眯着眼，要睡着了。程潜无奈，又推她一下：“那你好歹得把笔记做好吧？”郦姑娘“哼”一声，扭过脸不看他：“隔壁老王帮我记着的，我复印她的就好……”
　　程潜一听，不由大窘：“隔壁老王是谁？”
　　“王静啊……”郦姑娘哼哼一声，彻底不省人事了。程潜往后面看看那坐在倒数第四排听得优哉游哉的王静同学，心说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子，被你叫成隔壁老王……心中一阵无语，但也只得随她去。把手里的书翻一页，程潜乖乖地坐好，心不在焉地听着，有点儿神游天外。郦予初这小姑娘，脾气虽然暴躁，但人还不错……刚才他说自己休学两年，还以为她要追问为什么休学，结果人家像没听见似的，直接忽略了。
　　垂下眼帘，程潜开始无意识地摆弄起自己的手机来。“小瘸子”微信群里，唐觐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当然嘛，他都是直接发短信过来，收件箱里他们俩的对话点开，能有好长一溜儿。唐喻前儿还问呢，说你跟我哥是不是不怎么聊得来啊？
　　程潜一怔，随即有些想笑——感情唐喻不知道这事儿啊！想起最近唐觐总有意无意地说弟弟坏话，还说唐喻小时候出糗的事情给他听，程潜就实在有点儿可乐。那边厢，唐喻毫不知情，还不停叹气，说我哥毕竟比你大五岁，估计是有代沟吧。他要不跟你玩儿，你也别往心里去，公司里也很忙呢！程潜憋着笑，说没事没事，他忙他的，我不会计较。
　　半天之后，唐觐在德国看见群里这消息，当即忍不住发了个短信给程潜，说小喻这脑补能力怎么这么厉害呢，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啊！程潜也笑，说谁叫你瞒着他，他自然要胡思乱想啦。
　　不一会儿，唐觐回过来，问那你怎么不告诉他呢？
　　程潜看得愣住，一时间脑子里傻呆呆的，也觉得奇怪——对啊，为什么自己不跟他说呢？拧起眉仔细一想，程潜才慢慢回过神来。
　　按理说，他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