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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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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俊来过!’张焕慢慢停住了脚步,他心里暗暗冷笑一声,楚行水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年初时虽然他否认那玉牌上刻的不是母亲的名字,那也只是不想当场戳破,省得双方尴尬罢了,其实彼此皆心知肚明,既如此,他何必又跑来认亲,难道认了亲自己和母亲就能搬到楚家去?想那楚行水也应很清楚这一点,说到底,认亲也只是个手段而已。

    他的真正目的还是另有所图,否则何需裴俊来看什么房子。

    想到此,张焕又漫不经心地问道:“裴相国是怎么看的房子?”

    “回禀公子,裴相国看得极为仔细,建房用的材料、后园的花草树木、甚至泉水现在的流向他都问得清清楚楚。”

    张焕点了点头,看来真是这样了,裴俊想招揽自己,张焕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自己几时变成了香饽饽,白天有楚行水送宅,晚上还有长孙南方请宴相亲,当然,那个长孙依依他没有兴趣,他倒很想见一见宋廉玉的娘子,她究竟强悍到什么程度?

    …..

第八十七章 长孙家(上)

    长孙世家素来是大唐望族,在安史之乱中,长孙世家损失惨重,也由此一蹶不振,虽然没有能跻身于七大世家,但它依然是长安名门之一,连右相崔圆已过世的前妻也是长孙氏的女儿。

    长孙氏现在的家主叫长孙南方,官拜光禄寺卿,他子女颇多,但只有一个儿子,其余全是女儿,为此,长孙南方曾立下誓言,他要以女儿为饵,钓尽天下金龟婿。

    于是,年年岁岁,长孙南方都在为招婿而忙碌,他的光禄寺卿倒反而成了兼职,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女婿遍布朝野,有望郡的刺史,有省台的骨干,最新招的一个女婿便是今科探花郎。

    不过,在他二十一个女儿中,他最宝贝的嫡次女长孙依依眼界甚高,一直觅婿而不得,直到张焕三千里奔袭回纥都城得手,成为了大唐英雄,年已十九的长孙依依终于砰然心动,逼迫父亲下钩。

    既要牵红线,首先就得搭桥,长孙南方多方打听。最后才知道,自己最看不上眼的那个女婿竟然是张焕的挚友,于是,他便以上司兼岳丈的身份命宋廉玉将张焕请来。

    天刚擦黑,张焕便准时来到了长孙府,长孙府位于务本坊,这里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道路宽阔、绿树成荫,但街上行人却极少,每一座宅子都占地宽广,往往要沿着围墙走上一里才能见到另一处大门。

    “张将军真给面子啊!”

    张焕的到来使长孙府沸腾起来,长孙南方大步流星从府内走出,不等张焕拱手施礼,他肥厚的大手一伸,便异常准确地握住了张焕的双手,那眼神就仿佛一个收获惨淡的渔翁发现了一条百斤大鱼,张焕虽是女儿看中,但他对张焕也是有所求。

    “长孙世叔有命,张焕怎敢不来。”

    “好!懊!”长孙南方听他称自己为世叔,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总觉得自己须对这个称呼做一番注脚。

    “那年我去太原张家,你们这帮小子都才十几岁,一个个轮流向我敬酒,那其中应该有你吧!”

    张焕微微一笑道:“我那时在家地位不高,还上不得台面,但对世叔却一向敬仰得很。”

    “不妨!不妨!”长孙南方一边拉着张焕走上台阶,一边笑眯眯道:“其实我一向是不在意嫡庶之分,只要有本事,只要能光宗耀族,就算是庶子我也会重用。”

    他这话一般人听了都会以为虚伪,但了解他的人却都深以为然,那是当然,他只有一个儿子,自然是不太在意嫡庶。

    说着,二人从侧门进了府门,门内站着一排高矮胖瘦的男子,个个脸色恭敬,张焕早听说长孙家女婿众多,想必就是他们了。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长孙南方笑着拉上一人,“这是我大女婿,侯耀宗,官拜将作监少卿,你们以后要好好亲近亲近!”

    邦大女婿身着朝服,身材瘦高,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张焕道:“久仰张老弟威名,今天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张焕亦含笑回礼,“不敢当,张焕偶立小宝,怎能和侯少卿务实为官相比。”

    说罢,张焕却忽然发现侯耀宗竟穿着一双马靴,若是冬天还好理解,可现在还是处暑,偏偏身上还穿着朝服,这就象现在身着西装革履却穿了一双旅游鞋一样。

    张焕目光一扫,发现他的十几个女婿中,至少有一半人都穿着同样颜色的马靴,再一回头,这才发现长孙南方竟也是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穿马靴是长孙家的传统吗?张焕心里转了十几个念头,还是没有想通这是什么缘故?他又想起宋廉玉的异常,总觉得这长孙家似乎处处都透着古怪。

    “怎么,廉玉不在家吗?”张焕和最后一个女婿施完礼,却没看见宋廉玉,按理,他才是主要陪客才对。

    “他们小两口不知在做什么呢?一个下午都不见,来!不说他们。”

    长孙南方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一摆手,做一个请的姿态,“贤侄请堂上坐。”

    张焕也不再问,便笑着点了点头向大堂走去,可走了几步,他却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不由自主地向四处望去,就在他正对面不远的一扇花窗里,他忽然看见有一人躲在帘后窥视,她见自己被张焕发现,裙裾一闪,便从窗前消失了。

    “这难道就是长孙依依吗?”张焕笑了笑,他接触的女人不多,几个女子的眼神都有自己的特色,平平的茫然♂莹的狡猾、崔宁的温柔、京娘的火热,而刚才他见到女子却是另一种眼神,就仿佛中午的烈日照射在琉璃瓦上,明亮得过了头,变成了一种刺眼。

    旁边长孙南方见张焕对窗中之人留了意,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中露出得意之色,“今天准备仓促,只是个普通家宴,贤侄不要说我招待不周才是。”

    长孙府的大堂极为深阔,足可以容纳千人,今天只摆出了几十席,席前小几不大,只能容纳一人,但上面珠盘玉盏,盛满了珍馐美味。

    几十名侍女在大堂里来回穿梭,小心地给每一桌上菜斟酒。

    “来!贤侄请随意坐。”

    长孙南方嘴上虽说随意,但他的女婿们却各自归位,只剩两张紧靠主席的位子,其中一张是给张焕,而另一张自然就是今天的女主角长孙依依所坐。

    众人坐下,长孙南方举盏笑道:“今天张将军赏脸光临寒舍,老夫不胜荣幸,现在先干一杯,以示敬意。”

    说完,他将玉盏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众女婿也跟着喝了,张焕也笑着向长孙南方举盏示意,将酒喝了。

    叭了几盏酒,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着,女主角长孙依依却化妆繁琐,迟迟不见出来,长孙南方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吩咐身后的侍女道:“快去把小姐叫出来。”

    这时,大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避家慌慌张张跑进来,急声禀报道:“老爷,快去看看吧!宋姑爷摔伤了,伤势很重啊!”

    “你没看见我有客人吗?”

    长孙南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受伤了请医师来就.....”

    他只说了一半,忽然想起张焕在旁,语气中的恼怒马上变成了焦急,“你还不快去请韩医师,为何要先来禀报我,耽误时间!”

    张焕已经站了起来,他向长孙南方一拱手道:“我想去看一看廉玉的伤势,不知是否方便。”

    长孙南方语气中的焦急又转成了无比的关切,“老夫也十分关心,既如此,咱们就一起去吧!”

    他一挥手对女婿们道:“你们继续,我带张将军去看看便回。”

第八十八章 长孙家(下)

    长孙府邸占地面积极大,院落重重,楼台宇阁,掩映在大片大片的绿色之中,几乎每一重院落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这种结构其实是和张府是一样的,是大家族聚居的结果,但长孙家和其他世家相比却有些独特之处,别的人家是家族聚居,而长孙家各房却是分居各处,这座务本坊的大宅子只住了长孙南方一家,各重院落其实是给他的各房女婿居住,这就是长孙南方的最大特色,所有的女婿都是入赘上门,除了因在地方上为官的女婿外,其他全部聚居在一处。

    宋廉玉是他的第二十名女婿,住在西跨院的一个角落里,占地面积明显比别的院子小了很多,此刻,他受伤的消息传遍全府,一路上,不断地有看热闹的丫鬟、妇人向他的院子跑去。

    让张焕诧异的是他受伤的原因,从马上摔下来,难道他是从外面回来吗?可长孙南方却说他就在府中,还不让他来见自己,在府中从马上摔下来,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转了一弯,前面便是宋廉玉住处了,大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丫鬟婆子,“闪开,老爷来了。”

    大管家的一声怒喝将丫鬟婆子们吓得四散奔跑,片刻,门口围观人便逃得干干净净。

    张焕随长孙南方快步走进了院子,一路上张焕就已经发现了长孙房子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建筑物不多,但院子却很大,几乎每一个院落都是这样布局,眼前的这个院落也是一样,前面占去了一半的面积,没有假山池鱼,也没有花草树木,地上光洁平整,地面被夯得结结实实,寸草不生,一匹马委屈地被栓在墙角一根木桩上,而对面七八丈外却架着一块一人高的木板,木板中间挖了个小洞。

    看见这块木板、看见木板上的圆洞,张焕恍然大悟,他知道长孙家的男人为何要穿马靴了,他也知道了宋廉玉为何会从马上摔下来,答案就是马球。

    那块木板就是马球的门,马靴也是打马球必备,长孙家原来竟是狂热的马球迷,每个院子估计都是用来练习马球。

    马球在大唐就仿佛今天的足球在巴西,它始于汉,兴盛于唐,上至帝王百官、下至庶民百姓都十分喜爱,每年立秋后,大唐帝国总要举行一场辨模盛大的马球赛,俨如今天的世界杯,由各郡组队前来参加,一些王公大臣也有私人的马球队,马球最早又源于军队,因此各军的马球队往往是最后的夺魁者。

    比赛之时,长安甚至整个大唐都为之疯狂,无数球迷从全国各地涌入长安,支持自己的球队,一个春天的科举,一个秋天的马球,这是大唐的两大事。

    马球是一项相当惊险、剧烈的运动,所以要求运动员不仅具备强壮的体魄、高超的骑术与球艺,更要有勇敢、灵活、顽强、机智的素质。

    马球场巴今天的足球场差不多大小,两边各有一门,所谓门就是一块立着的木板,中间挖一个小洞,洞后有兜囊,比赛双方只要把球打进对方球洞就算拔一筹。

    上阵双方每队各十人,马球约拳头大小,骑士在马上挥杖争球、传球、运球、射门,最后把球击入对方的球门次数多者为胜。

    在大唐,痴迷马球者大有人在,长孙南方便是其中之一,长孙家也有自己的马球队,金龟婿快要钓完了,他所有的精力便转到了马球上去,去年长孙家马球队杀进了十六强,这无疑极大的激发了长孙南方的热情。

    随着比赛的时间已不足三个月,长孙南方为备战马球赛已到了近乎疯狂的程度,他女儿看中了张焕,而他却看中了张焕手中的三千精骑,这是个无穷无尽的人才宝藏,若能将张焕招为婿,那他长孙南方问鼎马球大赛的桂冠就指日可待。

    宋廉玉已被抬进紧靠院子的一间小屋里,低低的痛苦呻吟声不断从屋里传来,他是个极要面子之人,在众目睽睽下叫出声,也由此可见他伤势确实严重。

    屋内几个丫鬟见老爷进来,纷纷低头闪到一旁,张焕走到门口便停住脚步,他见屋内有女眷,倒不好跟进去。

    这是一间放置杂货的屋子,里面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榻,宋廉玉就躺在榻上,他穿着一袭紧身胡服,脚上的马靴已经脱去,在旁边搁着一支球杖,此时他已是脸色惨白,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

    在他旁边蹲着一个女子,正拼命摇蔽宋廉玉的身体,她年纪约十八、九岁,因为年轻,所以相貌勉强可称为俏丽,她的鼻子很尖,且没有肉,这种鼻型通常在那些女巫、祭司的脸上能看见,显得有些阴骛,此刻她也是满脸焦急,不过不是担忧伤势的那种焦急,而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急切。

    她就是宋廉玉的妻子长孙小蝶,和所有出嫁的女人一样,长孙小蝶也是希望依凭夫荣而贵,但宋廉玉出身商贾人家,地位低贱,这一点首先就让长孙小蝶在姐妹们面前抬不起头,其次丈夫官职卑小、性格懦弱,他本人在丈人和连襟们面前也直不起腰,这就更让素来要强的长孙小蝶痛恨不已。

    为了改善丈夫在父亲面前的形象,长孙小蝶便想到了打马球这个办法,如果丈夫成为一个马球高手,一向酷爱马球的父亲必然会对他另眼相看。

    可惜她丈夫不是打球的料,训练的数月依然没有进展,但她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变本加厉地逼迫丈夫苦练球技,每天中午也必须回家练习,稍有懈怠便被家法处置。

    今天中午宋廉玉在外面喝酒,误了练习,长孙小蝶如抓狂般发了狠,从他回家那一刻便逼他上马击球,他稍一松懈便被狠狠鞭抽,终于,连那匹胯下马也忍受不了长孙小蝶的疯狂,惊怒之下,便将早已麻木不仁的宋廉玉掀下马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长孙南方大步走进房内,阴沉着脸问道。

    长孙小蝶见父亲进来,她急忙站起来道:“宋郎苦练球技,不慎掉下马来。”

    “哦!”听说女婿是为练球而受伤,长孙南方的脸色大为好转,至少女婿还知道上进,他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你是哪里受了伤?”

    宋廉玉痛苦地指了指腿,声音低微道:“多谢岳父关心,小婿可能腿骨断了。”

    “我知道了,你再忍一忍,马上医师就来了。”

    长孙南方站起身,对管家呵斥道:“还不快去看看,为何医师还不来?”

    他话音刚落,小避家便带着韩医师风风火火赶来,韩医师年纪约六十岁,他原是太医署按摩师,告病退仕后便在务本坊开了一间诊所,凭借他在宫廷里建立的人脉,他的生意倒也兴隆,由于久奉长孙家,他竟练就了一身治疗跌打损伤的好本事。

    屋内狭窄,张焕急忙闪开一条路,韩名医快步走进了屋里,向长孙南方拱拱手,歉然道:“刚从外面就诊回来,来晚了些,使君莫怪。”

    “不妨事!”长孙南方摆了摆手,指着宋廉玉道:“小婿从马上跌下,恐怕伤了筋骨,请韩医师看一看。”

    说完,他一挥手,命所有人都出去,长孙小蝶犹豫一下,还是留了下来,就在张焕和长孙南方离开了小院时,他似乎隐隐听见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韩医师,他到底要躺多久才能骑马?”

    …...

    “贤侄,你手下既然有三千精骑,骑射都很厉害,为何不组建几支马球队?”

    长孙南方眉头紧皱,仿佛张焕在暴敛天物,他用一种略带埋怨地口气道:“我记得东内苑里可是有两块马球场,三年前决赛就是在那里举行的,如此便利条件,你怎么不用起来?”

    张焕点了点头笑道:“其实在太原时,我军中的儿郎都练过马球,其中还有不少高手,只是刚到京城驻扎,还需要一段适应过程,过几日确实可以考虑此事,给弟兄们找一些娱乐。”

    长孙南方迅速瞥了张焕一眼,试探地问道:“仅仅组建马球队是很容易,但是想要比赛获胜,倒是需要很多技巧,比如了解对手的实力和弱点等等,我有一个幕僚就是这方面的行家,不如我让他帮你一二?”

    张焕笑了笑,他已经听出长孙南方的弦外之音,他是看中了天骑营的实力,虽然张涣也知道他确实只是为了马球,答应他也并无什么大碍,但是他有一个姐夫,就是那个右相崔圆,仅凭这一点,他怎么可能让长孙南方的人插进天骑营来。

    当下,张焕淡淡一笑道:“世叔的好意我领了,只是天骑营是皇上的直属卫队,我也作不了主,若世叔真有合作意向,不妨去给皇上说说。”

    长孙南方见张焕不愿意,心中有些不痛快,但此事又不能过于勉强,得从长计议,他干笑两声道:“呵呵!这只是一件小事,用不着惊动皇上,咱们以后再说、再说!”

    两人又走了几步,这时一名家人迎面急急惶惶跑来,“老爷,马球队的王七郎训练时从马上摔下,伤了筋骨!”

    长孙南方脸色刷地变得惨白,王七郎是他的头号得分手,在这关键时候如何能受伤,他忽然跳起大叫,“快!快去叫韩医师,我先去更衣,随后就到。”

    “可是韩医师在给宋姑爷看病,要不要我去另找医师?”管家迟疑地答道。

    长孙南方瞥了一眼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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