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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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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里人多嘈杂,但崔宁还是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大门处的张焕,只见他牵着一匹马,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崔宁只觉脸颊发烫,心‘砰!砰!’地跳得厉害,马车并没有停驻,而是从张焕身旁缓缓驶过,车窗帘微微拉开一条缝,露出崔宁如花一般的笑容,浅浅地带着一丝羞涩。

    张焕翻身上马,随着马车飞驰而去。

    …..

    夜幕渐渐降临,气温下降,湖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仿佛仙境一般,天空没有一片云,一轮银白色的半圆月若隐若现地在一碧无际的曲江池里航行。

    张焕与崔宁并肩在曲江池边徐徐而行,马车停在远方,不敢跟进,两人已经走了一会儿,可是谁也没有说话。

    “我明日就要回太原了,特来向你告别!”张焕勉强地笑了笑,他拾起一块扁石,侧身打出一个水漂,石块穿过白雾,把那一轮明月冲散了,成了一个大圈,逐渐扩大以至于无。

    “那什么时候回来?”崔宁咬了咬唇。

    “我也不知道,或许明年,或许三五年。”

    崔宁的脚步却越走越慢,最后她停住了,她忽然抬起头凝视着张焕,任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眼睛里充满了悲哀,她一直苦苦地盼望他的到来,他来了,却带来了即将离开长安的消息,这个消息扼杀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她的心忽然痛起来,痛得连意识都开始模糊,张焕忽地转身,扶住了她颤抖的双肩,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崔宁无法自抑心中的哀痛,她绝望而无助地望着他,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就此离去,终于,一串晶莹的泪珠从她长长的睫毛下滚落出来。

    此时无声,却胜似千言。

    张焕怜惜地子着她,忽然,他一把搂住了她,用他强健而有力臂膀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用他高大的身躯和宽阔的胸膛给怀中柔弱而颤抖的身体以依靠。

    崔宁软弱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她再也忍不住,哀哀地哭出声来,张焕轻轻抚摩她的肩膀,仿佛这就是他的全部财富、他的珍宝,他低下头,擦拭她的泪水,把温柔、痛惜、怜爱倾泄在她脸上、额头上,吮吸她的泪水,最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崔宁的身子猛地颤抖一下,她慢慢抬起头,无比羞涩地望了张焕一眼,迅速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张焕是头一次尝到女性的难以言传的娇媚之美,她娇羞的神色使他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微火在窜动,仿佛无数烧红的针在刺刻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猛地用嘴唇掩覆了她战颤着的红唇,手略有些粗暴地在她身上揉搓,崔宁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浑身娇软下来,片刻便迷失在他浓烈的男人气息之中。

    …..

    良久,如胶如漆的四唇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了,他低头看着她,泪水已经没有了,双眸俨如宝石般纯净而明亮,脸上释放出金色的光芒,她就像绽放在他胸前的一朵美丽的花,娇媚、羞怯、柔美。

    崔宁幸福地叹了口气,将脸贴在他胸前,晶玉一般的指甲轻轻地在他下巴上刻画,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全身心所感受到的无法抑制的情绪、这种如痴如醉的快乐、这种内心深处的激情,竟使她生出将一切都献给她所爱的人的念头。

    “张郎....”崔宁搂着他的脖子,凝视着他喃喃低语。

    张焕抚摩着她柔软的身体,抚摩着她丰隆的曲线,这一刻他胸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娶崔宁为妻,不管是谁也不能阻挡他。

    “你等我两年,我一定会娶你为妻!我一定.....”

    丰润的红唇堵住了他后面的话,“我等你!不管多少年,我都等你.....”

    远方传来车铃的轻响,曲江宴会已经结束了,无数嘈杂的人声和马车声隐隐传来,分手的时间终于到来,崔宁站直了身子,黯然道:“我要回去了。”

    张焕温柔地替她拢了拢头发,微微笑道:“去吧!”

    崔宁痴痴地望着她,良久才点了点头,转身向马车跑去。

    “崔宁!”张焕低声叫她。

    崔宁站住了,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忽然,她猛地转过身,扑进了张焕的怀抱,紧紧搂住他的腰哭了起来,“你说你要娶我,张郎!你说呀!”

    “我要娶你!”

    张焕凝视着她的眼睛,用无比决断、无比坚毅和的语言,一字一句道:“这是一个誓言,我张焕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

    …..

    卷二<京华风云>完

第六十四章 使回纥

    大唐自唐初击败突厥后,在阴山一线上共修筑了东、中、西三座受降城,各驻军马七千余人,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三座受降城的兵力悉数南撤,之后唐廷再也无力回军,三座受降城渐渐被回纥人控制,成了回纥人南下的桥头堡和补给基地。

    庆治十六年三月初四,一行约数百人的队伍离开了灵武郡,渡过黄河,沿着贺南山向北挺进,这是大唐派往回纥的使团,准备以互市的办法来解决回纥人的灾荒,从而打破这次回纥南侵造成的僵局。

    行了数日,绿色渐渐消失,开始进入沙漠地带,前方除了茫茫一片雪亮,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个折皱也找不到,在这里,睁疼了眼也看不见一个目标,那怕是一片枯叶、一个黑点也会让人激动不已。

    又走了几天,远方终于出现了巨大山体的影子,那就是阴山山脉,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即将进入回纥人的控制区。

    “前方再行约百里就是西受降城了,这次出使不知张使君可有几成把握?”

    说话的是副使朱希彩,他年纪约五十出头,相貌丑陋,体型极为彪悍,他原是幽州大都督李怀仙手下得力干将,后随李怀仙一起降唐,不久回纥骑兵击溃河北三镇,朱希彩也率二万残军败逃到山东,投奔了当时正在募兵的崔圆,崔圆惜其才,便将从妹嫁与他为妻,朱希彩渐渐成为了崔圆的心腹,他一直在山东领军,这次和崔庆功互调,改任金吾卫大将军,控制京城近十万大军,这次出使回纥,崔圆命他为副使。

    而正使则是鸿胪寺卿张延赏,他却属于左相裴俊的派系,是庆治二年的进士,十分精明能干,大唐的文官和两宋不同,他们也能带兵打仗,对武官的态度也不似宋朝文官那般轻视,这一点在张延赏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他一路上与朱希彩指点山河,将各处人文风景以通俗风趣的语言娓娓道来,两人派系虽不同,却相处得十分融洽。

    张延赏见朱希彩问自己,不由轻捋长须笑道:“我们主动要求罢兵,给足了胡酋面子,现在眼看春汛在即,胡兵更无法南渡,他既然贵为一国之尊,怎么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所以关键是在利益,只要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体面的退兵也就顺理成章了。”

    朱希彩嘿嘿直笑,“张使君一路之上胡酋、胡兵不绝于口,似乎已经说惯了,到时见了登利,使君一句胡酋在上,便足以让我们打道回府。”

    张延赏哈哈大笑,他猛抽一鞭马,直窜出几十步去,高声吟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渡阴山。”

    朱希彩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却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

    …..

    西受降城位于阴山之中,这是大唐为防御胡人而修建的一座战略性的防御城堡,正因为有这一连串的堡垒存在,唐朝才没有修缮长城。

    只可惜国势渐微,高大坚固的堡垒最终给胡人做了嫁衣。

    从去年十二月回纥南侵以来,回纥军始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退兵,军粮被焚毁后,他们只是从黄河北岸后撤到西受降城,准备随时觅机南下。

    登利可汗年纪并不大,还不到五十岁,他长相极为普通,一脸毛渣渣的胡子,身材也是矮胖型,属于走在人群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那种。

    必纥自从中唐以来渐渐崛起,登利可汗利用大唐的安史之乱和怛罗斯战役后大食无暇东顾的良机,不断向南向西扩张,在安西打败吐蕃独占了安西和北庭,又继续向西征服了葛逻禄和黠嘎斯,将昭武九国悉数收入囊中,成为继突厥后的又一大帝国,登利可汗便是一手建立了这个庞大帝国的至高无上者。

    此刻,他正百无聊耐地半躺在软榻上望着两个跳舞的女子发怔,去年年末南征以来,他非但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而蚀了一万精兵,由于气候异常造成黄河不冻,他想突袭陇右的计划失败了,虽然在一月时黄河出现了冰冻,但大唐的兵力部署已经完成,再往南侵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几场透雪后,草原上旱情已初平,时至三月,牧草已经长出新嫩,回纥的灾荒得到了缓解。

    可问题是,他就如此罢兵回去,他如何向回纥贵族们交代,他的脸又往哪里搁?他忽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一挥手,命两名女子退下。

    就在这时,一名胡禄将军匆匆走入,跪下行礼道:“启禀可汗,大唐派使臣到来,现在他们已经抵达城外,请示可汗是否放他们进城?”

    “终于来了!”登利冷笑一声,既然唐人想以谈判方式了结这场冲突,那也可以,就让他们拿出自己满意的价码吧!

    想到这里,他昂起头傲然道:“现天色将晚,带他们先去见识一下我的军容,明日再带来见我!”

    ….

    夜暮渐渐降临,山风强劲,夹杂着细小的碎石铺天盖地向西受降城扑来,城中的军民家家户户都已房门紧闭,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只有城头上巡逻的士卒挽着巨盾在来回游视。

    大唐使臣休息的驿馆内,朱希彩已经换了一身黑衣,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信,仔细看了看封皮,又将它贴肉收好。

    “父亲,让我去吧!”说话的是任使团护兵统领的朱泚,他是朱希彩的长子,约三十余岁,和他父亲长得一般魁梧,但相貌却不似那般丑陋,相反,他眼睛细长、目光如鹰一般锐利,鼻子长而尖,颇有几分枭雄的模样,虽然年纪尚轻,但已满头白发,目前他任金吾卫中郎将。

    “既然事关重大,那登利岂能不留父亲为质,若稍有意外,父亲性命忧矣,还是让孩儿去较好。”

    朱希彩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相国行事自有他的深意,否则怎么会派金吾卫大将军来做这件事,有些细节我不好对你说,日后你自然知道。”

    说到这里,朱希彩表情渐渐严肃,他盯着儿子的眼睛道:“假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和滔儿都要记住,无论如何不能失去军权,崔庆功是个蠢货,你跟着他最好,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泚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父亲的话。

    朱希彩快步走到门口,向两边看看没有人,一闪身便出了大门,他动作迅速,沿着墙根一阵疾奔,又穿过一条小巷,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大宅前。

    “谁?站住!”门口士兵发现了他,

    朱希彩马上取出一把小小的弯刀,扔了过去,“请转告你们梅录大将军,就说故人来访!”

    士兵捡起小刀便进府去了,很快,一名壮实的回纥大将快步走出,他左右看了看,大声问道:“他人在哪里?”

    “大将军,我在此。”朱希彩从夜色里走出,向他拱拱手笑道:“大将军别来无恙,十五年了风采依然如昔!”

    “果然是你!”梅录没有故人应有的热情,更没有将朱希彩迎入府中细谈的打算,他举起手中的小刀,冷冷道:“十五年前蒙你放我,我是答应过替你做一件事,你现在就说吧!”

    朱希彩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他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我要你带我见你家可汗,我有大事找他。”

    “这.....”

    梅录犹豫了一下,他见朱希彩表情严肃,便点点头道:“好吧!不过你要先大概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

    …..

第六十五章 慢收官

    登利可汗住在城中最高大的一座石堡中,这里护卫严密,周围百步内都被夷为平地,近千名精锐的铁卫来回巡逻,任何接近的陌生人都会被格杀无论。

    此刻,在一间静室里,回纥可汗登利眯着眼睛又看了一遍崔圆的亲笔信,上面有丞相印玺和他的签名,应该不会有假。

    登利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朱希彩,淡淡问道:“信中说可押你为人质,但你真是金吾卫大将军朱希彩吗?”

    朱希彩笑而不答,他回头瞥了一下梅录,梅录会意,他马上上前道:“禀告可汗,十五年前属下进攻山东失利被俘,就是他放了我,属下可证明,他就是金吾卫大将军朱希彩。”

    登利点了点头笑道:“你们崔相盘算得可真精明,什么也不答应便让我撤走全部军队,是否有些过分了?至少他要表现出一点诚意,比如把河西割给我....”

    朱希彩冷冷一笑道:“我家相国只是提了个建议,并非是和可汗谈判,若可汗不愿意,毁书杀使便是,至于河西之地,可汗有本事就自己去拿!”

    登利哈哈大笑,“你们那河西大半都被吐蕃人夺走,我才不稀氨剩下那巴掌大的地方,实话告诉你,我要的是富庶的陇右。”

    他笑声渐止,又沉思片刻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我考虑一下,过几日再给你答复。”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梅录,淡淡一笑道:“既然朱大将军与你有旧,那你就替我好好地招待他,至于这次与大唐的谈判,继续进行,就按我开出的价码。”

    “是!”

    …..

    三月二十日,长安城以西十里外,十数匹战马从远方急速奔来,将官道踏起滚滚黄尘,为首之人年轻白发,发丝迎风飞扬,正是从西受降城赶回来的护兵统领朱泚。

    登利可汗一直到十日后才正式答复了朱希彩,同意大唐右相崔圆提出的秘密建议,并将朱希彩扣为人质。

    这期间回纥与大唐的官方谈判也同时进行,回纥坚持以四十匹绢换一匹马,这与大唐开出的三匹绢换一匹马的条件相差甚远,双方均不肯让步,谈判陷入了僵局,

    眼看长安城已遥遥可见,前方行人多了起来,奔在前面的几名随从勒紧了战马缰绳,放慢马速,朱泚从后面赶来,见此状怒道:“为何减慢速度?”

    “将军,你看前面!”一名随从手指前方,只见官道上远远来了两队挑夫,将官道占去大半。

    朱泚‘哼!’了一声,他猛抽战马,反而加速向那群挑夫冲去,挑夫们措不及防,一连被踢翻数人,后面的人吓得纷纷扔下担子,跳到路旁的田里避让。

    马不停蹄,十几匹马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远方…..

    就在朱泚进城的同一时刻,太极宫,张太后躺在卧榻之上,享受着两名小甭官的轻轻捶打,在一帘轻纱之外,她的兄弟,新任太常卿张华正向她哭诉冤情,“我只是低价买了几亩田产,便有御史向内阁弹劾于我,求大姐救我这一次。”

    张太后高调复出已有三月,她一连提拔了几个娘家族弟,又罢免了因此而弹劾她越权的御史中丞卢毅,可谓权顷一时,她又如何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

    张太后吹了一下玉指,不屑地说道:“我说你怎么越来越没出息,这点小事也需要向我哭诉,御史弹劾就让他们去,有我在,看谁敢动你!”

    “可是,崔相国已命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就此事大三司立案,而且吏部已下文暂停我的职务,若非事情紧急,我实不敢来求大姐。”

    “竟还有这种事?”

    张太后翻身坐起,当即令道:“去!把崔圆给哀家叫来!”

    片刻,小甭官进来禀报,崔相国已宣到,正在外面侯见。

    “宣他进来!”

    张太后坐直了身子,又对张华道:“你就站在一旁,看他怎么给哀家交代。”

    说话间,崔圆已经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地向张太后拱了拱手,“太后可有事召见微臣?”

    张太后见他今天没有下跪,不由微微一怔,怒道:“见了哀家为何不下跪?”

    崔圆冷冷一笑,“皇上在庆治六年便曾下旨,六品以上可不用下跪,那张焕不是已经告诉过太后了吗?为何又明知故问?”

    “你…”

    张太后心中恼怒之极,她忍住气又道:“哀家听说你要罢太常卿之职,可有此事?”

    “不错!确有此事。”

    崔圆瞥了一眼张华,手一指他道:“此人贪赃枉法,强占土地三百余顷,已触犯我大唐律法,内阁已决定罢其太常卿一职,明日将此案交三司会审,莫非太后对此有异议?”

    张太后已经听出了一丝不妙,但张华就在一旁,她刚才话说得太满,竟拉不下这个面子,她脸一沉,冷冷道:“要是哀家不准呢?”

    崔圆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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