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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顿羞辱持续了一个小时。
　　之后的几天李姐开始频繁出入公司，从前杨涵之跟李姐汇报工作，对方拿起报告书，甚至连封面都没翻就立马签字。然而这一次，方案中哪怕只是一项无关痛痒的小事，都被拎出来吊打。
　　折磨没有结束，而且进一步恶化。
　　不久之后，李姐剥夺了杨涵之的财权。他前段时间通过各种关系手段洽谈的一个项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对方甚至已经开始小批量执行洽谈的事项，临近付款时，却被李姐压了下来。那对杨涵之而言不啻乌云压顶，他从前总以为对于一个聪明的管理者，内部斗争再激烈，都不会把势态扩大到外部。然而这个女人，当她决定翻脸时，当真不管不顾。杨涵之不得不承认他的失败，当初看走了眼。可冷静想来，当初这个女人，为了请他连自己痴傻的儿子都搬出来用，还有什么不敢利用呢？
　　杨涵之终于决定和李姐谈谈。
　　那天早上他进办公室，和李姐认认真真地谈了一个小时。从办公室走出来的那一瞬，他失业了。他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离开了公司。
　　即便是离职，按照正常程序，杨涵之至少还在公司待上一个月，把手头的工作全部交接出去，但李姐片刻都不敢让他留。这让杨涵之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李姐突然翻脸，莫非同杨鑫之接触过？他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意料之中，换来李姐沉默。
　　原来如此。
　　他平心静气地发了条朋友圈：业已离职，此后**公司发生一切业务与本人无关。
　　他知道杨鑫之会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窘境，也算是日行一善，为李姐解决因他造成的困境。
　　杨涵之这回对帮别人打工这件事，彻彻底底地丧失了信心。没完没了的办公室斗争，没完没了的应酬陪笑，到头来，自己的生杀大权，不过别人一念之间。索性不如在街边开个小店，做个小商户，赚不了几个大钱，到底小富即安，远离是非。
　　杨涵之动了这个念头，便决定去做。不过他并不着急，打算先休息半个月。前段时间他太忙，困顿于各种纠葛，心力憔悴，需要缓口气。
　　张祁和很快就发现了杨涵之的窘况。他很想安慰自家男人，就好像前阵子男人安慰他那样。但张祁和很快发现自己瞎操心。因为杨涵之并没有对失业表现出半点颓唐。杨涵之甚至接到了不少的猎头电话，而且想请杨涵之出来吃饭喝茶的老板不在少数。毕竟对于绝大多数的中小企业来说，杨涵之对品牌运作出来的业绩，堪称奇迹。
　　张祁和这才意识到，杨涵之不是那些空有工作经历而无工作经验的人。真正有能力的人，老板们都恨不能抢回家。
　　但是杨涵之看起来还是受了不小打击，自他失业起，经常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玩一整天，偶尔一个人走到阳台抽会儿烟。张祁和已经很久没看见杨涵之脸上露出笑容了，他很想问杨涵之，可是每当他提起这个话题，总被杨涵之轻轻带过。
　　张祁和前阵子私底下偶尔埋怨杨涵之太忙没有时间陪自己，万分渴望杨涵之休息几天，俩人可以没日没夜地腻在一起了。如今他们终于经常厮守在一起了，却和张祁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杨涵之在家颓废了一个多月，才终于有所行动。他最先考虑开一个书吧，他好歹是个网络写手，出版社的资源他有，作者资源也有。到时候书吧卖的全都是有作者签名的书，销量大概不会太差。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最近几年太多书吧撑不过一年就都纷纷倒闭了。
　　张祁和得知杨涵之准备开店的事情，整个人都很开心。他明白他的男人从低潮期走出来了。
　　对于杨涵之准备开店的事情，张祁和表现出比杨涵之多出双倍的激情和干劲儿。他到处跟人求教开店需要筹备的工作，同时不停打电话向开过店的亲戚朋友求教。他比杨涵之更快弄明白了这座城市各个路段的租金情况，办理营业执照都需要走哪些手续，以及个体户财税方面的问题。
　　张祁和成绩一直处于中游，曾经是个热爱打群架的伪学渣。所以，连杨涵之都为张祁和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专注和行动力感到诧异。
　　“我这是学以致用！”张祁和解释说，“我好歹是经管院的本科生啊！”
　　杨涵之：“很有未来老板娘的架势。”
　　张祁和：“……”


第36章　李先生
　　过了一段时间，张祁和拿《荣耀帝国》的预告给杨涵之听，星星眼强求意见。杨涵之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抱着张祁和，俩人窝在沙发里外放预告。
　　一段恢弘大气又略有些悲壮的背景音乐响起，急促震撼的鼓声，夹杂着战士们出征前响彻云霄的口号；战争时两兵交战尖锐锋利兵器激烈碰撞，无处不在的平地惊雷；战争后方失去亲人的妇孺抱着亲人尸体嘶哑痛哭…
　　背景音渐弱，一个低沉充满磁性的男声出现，他的语气隐藏着某种不能为外人道的焦虑：“离默，不出三天我可以破你王城，你认输吧。”
　　“呵呵…”一阵轻蔑的笑声响起，离默冰冷又决然，“潇锡，我帝国子民，必将誓死捍卫每一寸疆土！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
　　“你！！”潇锡倒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足足三秒，才痛苦地问，“你就这么恨我吗？”
　　“此刻每一寸土地，都流满我帝国子民的血液！每一道城墙，都堆积满我帝国儿女的尸体！我恨我保护不了他们！我恨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的你！”
　　“啪”地一声，一个冰冷的瓷器被人狠狠砸碎。
　　“好！好的很！那我们在战场上决出胜负吧！”
　　这时候音乐再次响起，却是一段缓慢悲哀的大提琴，仿佛是夕阳黄昏下，如血泣泪的回忆。
　　一段急促的喘息和唇齿交融，黑暗中仿佛有两个人交缠在一起。
　　“我……我……我爱……啊………”仿佛又肉体激烈碰撞，火热的□□，媚入骨髓的呻－吟，“……爱……你。”
　　话音刚落，离默迎来更为猛烈的冲刺，他情难自已地尖叫起来。
　　这段令人血脉喷张的音频远去，似乎变成了一段背景音。
　　这时候潇锡的声音响起，带着高－潮后残留的某种黏腻热情的味道，他在离默耳边轻轻笑道：“我也爱你。”
　　场景再一次转换，这一次的音乐风格跟前面两次场景完全不一样，轻快明朗。仿佛是夏日午后的某个花园，阳光轻抚着一朵朵艳丽娇嫩的鲜花。
　　“离默，今天是你的十八岁成年礼，你有什么愿望？”年轻的潇锡温柔地问道。
　　“我啊……”离默的声音满满都是笑意，“我很贪心哦，我想要最爱的人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还想守护我的子民永享太平盛世。”
　　所有的音乐和声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过了三秒钟后，旁白浑厚的声音才渐渐浮现：
　　“美耽广播剧社出品，杨树原著，耽美广播剧《帝国荣耀》，敬请期待。”
　　这个预告只有一分钟左右。可是预告结束后，饶是原著作者的杨涵之，都怔愣了一秒：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两个如此相爱的人决裂，最终短兵相见？
　　这个烂俗的虐梗可以说是烂大街了，可前后的反差，以及中途色气满满的嗨戏，都让听众熊熊燃起急切的八卦之心。
　　就算不是为了八卦，为了补全中间那段完整嗨戏，连一贯对网配不太感冒的杨涵之也想入坑追了啊。
　　杨涵之对广播剧不熟，提不出什么专业性的意见。不过他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地听别人用声音演绎他的文，倒是一次非常新鲜的体验。
　　由于工作的关系，他很久没写文了。
　　听完这一段音频，却突然唤醒了他在创作《荣耀帝国》期间的某一段码字时候的感觉。剧情很青涩，但那是他的青春，他的梦想。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他某个时间段的偏执想法。
　　杨涵之只能一个中肯又敷衍的回答：“哦，挺好的。”
　　“真的？”张祁和开心地跳起来，做广播剧的，千万粉丝的吹捧，都不如原作者的肯定更让人高兴。何况还是来自他心水多年的大大的肯定。
　　杨涵之看着小破孩一脸兴奋，于是点点头：“恩。”
　　“哎哟！我要去告诉他们赶紧发剧哈哈哈哈！！总算可以往坑里撒土里万岁！！”张祁和连忙拿出电脑去广播剧群里发消息。
　　杨涵之笑笑着亲了一下张祁和，继续在网上看各种开店的资料。
　　又过来一段时间，杨涵之的新店开张了。
　　他在本市金融区开了一间简约宜家风格的咖啡厅，目标是附近一带上班的白领。咖啡厅只有五六十平米，公共区域只有四个桌子，其余全部用镂空的原木隔出一间间相对隐私的空间。
　　咖啡厅里四面都是落地窗，用米白色的飘窗遮挡着，采光极好。而店内四处可见茂密的绿植和鲜花，仿佛石头森林中一小片充满阳光的绿色森林。
　　杨涵之开店后，把附近方圆2公里的大小公司都跑了一遍，虽然被拒绝的概率非常高，但还是找到其中几家洽谈区很小的小公司签了合作协议，他承诺只要是该公司的员工到他家咖啡厅点单，可以享受7折的优惠价。
　　但咖啡厅生存依旧非常艰难，每天只有寥寥十来个单，利润不足以支撑这个地段昂贵的租金和各项管理费用。生存的压力太大，杨涵之开始整夜失眠。
　　从08年金融危机开始，经济连年下滑。那些都市白领手上虽然有钱，但也不敢乱花。他做母婴产品能非常顺利，是因为年轻的父母经济再如何困难，只咬牙不愿委屈孩子半分。但咖啡厅这类休闲娱乐场合不一样，当白领们手上钱不多的时候，他们轻而易举就可以找到更便宜甚至是免费的替代品。
　　就在这种时候，有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上门拜访了杨涵之。
　　李先生搂着张翰与走进咖啡厅里边的时候，杨涵之正在苦苦纠结要不要开坑靠稿费养活自己和张祁和。
　　杨涵之抬眼看到张翰与和李先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站起身亲自迎对方到一间靠窗又通透的卡座里。张翰与似乎知道他俩要谈话，进门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掏出ipad玩游戏。
　　杨涵之对张祁和使了个眼色，让对方招待张翰与。他倒了一杯柠檬水给李先生，坐到他对面，微笑道：“李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李先生不言语，转头安静地打量这间不大不小的咖啡厅。
　　杨涵之于是也不说话，转头盯着门口，防止有客人进门而没人向前招待。
　　“装修不错，很文艺小清新。”过了好一会儿，李先生评价说，“但看起来杨总的天分在品牌运作而不是在个人创业上面。”
　　在大公司运营品牌跟创业一家临街的小咖啡店差别是非常大的，大公司品牌运作往往配合着充足的资金、人力、渠道和盈利模式，只要熟悉这一套模式不出什么差错，新品牌很快就能起来。
　　但个人创业不同，
　　创业者手头没钱没人没渠道，老板身兼数职，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摸石头过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所以很多在大公司从业多年的管理者，脱离体制自己创业，失败率很高。
　　杨涵之颇有些无可奈何，联想到这几个月的低迷惨状，只能笑笑感慨：“是啊，我这次创业是挺失败的。”
　　“按道理，依照杨总的资历和以往创造出的成绩，你即使离职，很多猎头都会抢着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最近却再也没有猎头打你电话了呢？”
　　答案呼之欲出。
　　杨涵之心里有些不痛快，可对方来意不明，他没必要在一个交往不深的人面前袒露真实想法。
　　他刚失业那会儿，有不少猎头和公司老总找过他。但是后来，那些电话和邀请都渐渐绝迹。他明白有人从中作梗，大概是想封杀他。
　　这世上除了杨鑫之，还有什么人这么痛恨他？
　　杨涵之的瞳孔微微收紧，盯着李先生，问：“那么，今天李先生来找我的目的是为什么？”
　　“你觉得呢？”李先生气定神闲地微笑，“我们有共同的对手，我相信这个理由已经足够。”
　　杨涵之沉默了好一会儿：“杨家毕竟也是我家，我为什么要帮助外人算计我哥？”
　　问这个问题倒不是杨涵之圣母白莲花，在商场上从来没有无缘由的善意。对方搞掉杨鑫之有千千万万种方法，但为什么偏偏找上他？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盯着不远处的桌子。张翰与不知道怎么跟张祁和玩到一块儿了，俩人分享一个耳机，并排坐在一起不知道听些什么，看神情很是愉快。
　　杨涵之不解地转过头看过去，从这个角度上看，张翰与像一个天真毫无心机的小男孩，倒不像那次宴会上碰到的那样招人烦。
　　“杨鑫之已经开始派人调查张祁和的背景了，以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和人脉，你确定能保护得了他？”李先生笑问道。
　　杨涵之心下陡然一惊，他咬牙：“李总，我只想跟阿和过简简单单的小日子，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别总是欺人太甚。”
　　“顾楚是我的好朋友，他临走前拜托我关照你。我对你没什么恶意，我也不过是想扩展一下我的生意，仅此而已。”李先生诚恳说。
　　对方搬出顾楚，杨涵之对对方的恶感少了许多。
　　他明白自己不过是对方为了对付杨家的一颗棋子，可那又怎么样呢？杨鑫之实在是逼人太甚。
　　“好，我答应你。”


第37章　李杨之战
　　张祁和最近明显感到咖啡厅的生意变好了，他们同一家大集团公司签订了协议，为他们的员工提供下午茶，每天都能收到大量订单。
　　他们俩忙不过来，后来又专门请一个做茶点的师傅，还有一个送外卖的小哥。
　　张祁和因为一边忙着上课一边帮忙咖啡店的生意，几乎没啥多余时间看剧本，手头上的剧一拖再拖，气的策划扬言要剁他小jj。
　　倒是《荣耀帝国》剧组一群人知道消息乐开花，对张祁和拖音这极其无下限的举动十分包容：
　　“没事儿没事儿，”编剧妹纸说，“咱们第一期的音收得差不多了，你先做好老板娘帮杨树大大打理家业哈。我们不着急哈哈哈！”
　　“一部剧没个四五年做不完，”某主役攻君摊摊手，“我最近喉咙不舒服，正好不用被催债，科科。”
　　“矮油，你们俩就狂撒狗粮虐狗吧，一定要好好爱我们家大大啊嘤嘤嘤，剧的事情不用急。”某杨树死忠粉龙套君如此说。
　　张祁和无语：“……你们确定不是变相拖延症？问问你们的坑品过意得去吗？”
　　众人纷纷装无辜望天。
　　张祁和：“……”
　　杨涵之见状哈哈一笑，揉了揉张祁和脑袋，转而去看咖啡厅流水账。
　　和李先生合作后，咖啡厅的生意柳暗花明。虽然比起从前动辄上千万的营业额，目前小咖啡厅的规模不值一提，但至少存活了下来。
　　但终究要仰人鼻息。
　　杨涵之明白如果哪天李先生一个心情不好，撤了单，他仍然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个隐患就像一根尖刺一样扎入他心脏，然而短时间内，他对这跟尖刺无计可施。
　　另一方面他每周都花一半的时间去李氏集团开会，就他们的经营策略提供新思路。李先生很忙，并不是每一场会都参与其中。杨涵之更多的时候，是以顾问的身份，跟总经理开会协商。
　　李氏在业内一枝独秀，扎根之深，地位之高，同行根本无法撼动。李氏的实力有多雄厚呢，可以简单地拿业绩对比：他们杨家一年的营业额，可能不到李氏一个月的业绩。
　　这么大的企业，一般来说不会自降身份专门针对杨家这样规模的企业。杨涵之也是不久以后才知道李先生为什么针对他们家：
　　实在是杨鑫之的手段太下作了。
　　凡李氏的员工，杨鑫之都高调宣扬自己愿意出三倍的价钱把人挖走。然而被挖走的员工到了杨氏，却被告知因为事关两家的商业秘密，所有从李氏跳槽的员工，要待满半年后才能拿到工资。
　　自然有些人感觉自己被戏耍，想重回李氏。但可想而知，李氏不会再接收这样的员工。可到底颜面无光。
　　当然，像从李氏出来的客户杨氏直接给成本价，提高广告费挤掉李氏的广告档期，在网上各种造谣李氏的黑料……这种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而让李先生震怒痛下杀手的是杨鑫之不知死活地把广告打在了李氏一家子公司的头顶上。
　　是的，被一家规模比自己小的公司踩到头上，李先生忍无可忍。负责公司品牌业务的总监当场被骂的狗血淋头，要不是一众高管痛哭为其求情，这个总监可能就被当场撤下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李氏上下对杨氏同仇敌忾：杨家必须彻底退出市场。
　　正是由于杨鑫之，杨涵之刚进李氏的时候收了不少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