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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半个月来累积的伤感，不悦，都因为这一通视频电话，烟消云散了。


第51章　马甲掉落
　　沈竞是连夜赶回B市的。
　　因为肖励没有订到飞机票，两人就只能坐高铁。
　　从誉城到B市一共七个多小时，还只抢到了二等座，全程下来他全身没一块肌肉不是酸的，后背和大腿都发麻了。
　　早上八点多出火车站，沈竞还有些昏昏沉沉，给程越发了个消息，说自己明天回去。
　　他想给程越一个惊喜。
　　程越发了个家里的定位给他：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回来请你吃好吃的。
　　沈竞：你没住在家里啊？
　　程越：这也是我家，最近跟爸妈他们住一起了。
　　程越：要不然这么着，你上飞机之前记得打个电话给我，我算好时间叫人过去接你，我家住的比较偏，怕你找不到。
　　沈竞笑了笑：好。
　　仔细留意的话，程越对他的关怀照顾真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
　　他把肖励送回家，自己扔下行李换好衣服便又开车去往程越家。
　　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开得有点儿心急，差点儿闯了一个红灯。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急什么，明明是很熟悉的对象，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他的轮廓，但只要一想到能听见程越的声音，看见久违的笑容，心跳忽然就失了速。
　　大概是因为程越说那句话时候的那个眼神，太让他印象太深刻了。
　　“我现在很明确地告诉你，就算它再炸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哪怕知道结果是死路一条，我也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
　　这句话最近总是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要说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
　　沈竞按着定位定位找到程越家。
　　程越家在靠近山脚的别墅区，地理位置优越，据说这片房价都是按千万算的，环境自然是不用说了。
　　沈竞刚开始路过时就觉得这附近有个公园挺熟悉，后来仔细一回忆，才猛地想起《弱冠之年》的拍摄场地就在这里。
　　时隔多年，重新经过这里，看见那片熟悉的建筑，恍惚间竟然有种穿越时空了的感觉。
　　往昔的一幕幕都浮现在了眼前。
　　沈竞把车开进小区，向保安大叔询问了一下具体方位。
　　这片地方虽然比较偏，但房屋并不密集，统共也就三十来栋别墅，一下就找到了。
　　别墅外头有私家花园和车库，沈竞看到有一个空位，但它左边是一辆宾利右边是兰博基尼，他没都敢停进去。
　　他对自己的停车技术还不是很自信，万一刮着碰着，把他的车卖了都不够赔的，估计下半生就得给程越家打工抵债了。
　　沈竞在路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停了下车，刚进院门，就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迎上来冲他笑笑，“请问找谁？”
　　“程越。”沈竞上下打量着他，从这人说话的口吻和神色能判断得出他应该是管家之类的。
　　天呐……
　　沈竞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辈子算是见到活得豪门了！
　　管家这种人物不都是在都市霸道总裁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么……
　　“请问您是？”男人笑笑。
　　“沈竞，跟他一个公司的，听说他受伤了，来看看他。”沈竞说。
　　男人把沈竞请到客厅入座，“您稍等一下，我帮您上楼叫他。”
　　“哎……那个……”沈竞也不知道喊这大叔什么好，脱口而出一句，“总管……”
　　“我姓赵，叫我赵叔就可以了。”男人说。
　　“哦，赵叔，”沈竞点头道，“能不能别告诉他，我想给他个惊喜来着的。”
　　“成，那我带您上去。”
　　“别您您您的了……我有点儿不习惯……”沈竞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赵叔笑了起来，“那我带你上去。”
　　程越家别墅一共四层，装潢的跟个宫殿似的，一进门就有种要被闪瞎了的感觉。
　　除了在片场之外，沈竞第一次在人家家里体验金碧辉煌这四个字，别墅顶端的水晶灯直径大概有三米长，呈流苏状下垂，数不清的水晶串在一起，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
　　沈竞觉得就光那一个灯，自己至少得奋斗个十来年才能买得起。
　　他还没来得及多观察观察，赵叔就指了一下三楼中间的一道门，“第三间就是。”
　　“谢谢啊。”沈竞顺着走廊一路走过去。
　　赵叔步履矫健地下了楼。
　　沈竞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听见里面有人交谈的声音，出于礼貌，他没有立即敲门，而是站到了一边，等待他们聊完。
　　他趴在楼梯的栏杆上给程越发了个信息，说你开门看看。
　　不过程越并没有回复。
　　没过多久，屋里两人说话的声音就越来越大，像是在为一个什么话题争辩，沈竞有些好奇地偏过头看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看一眼，但他又怕场面会很凝重尴尬。
　　想着还是躲远点儿好。
　　“我是你哥！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一个男人吼了一句。
　　沈竞被吓了一跳，他听出来这是程航的声音，这语气听着像是在吵架，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两人真吵起来的话，他得去劝架。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拿将来威胁我！我是人，我有思想，我有情绪，我总有权利去做有关于我自己未来的决定吧！”程越的声音不低于程航，“我当年想要唱歌你们一个个阻止我，现在我要拍戏你们又一个个阻止我，到底能不能给我一点自由？”
　　程航冷笑一声，指着他的鼻子，“我看你就是打着拍戏的旗号去谈恋爱！”
　　这句话不偏不倚地传入了沈竞的耳朵，他倏然间瞪圆了眼睛，看向门口，双腿都僵在原地动弹不了了。
　　谈恋爱？
　　“我没有！”程越反驳，“你少诬赖我！你去问问看剧组的任何一个人，我没有认真拍戏吗？谈恋爱，我跟谁谈恋爱？”
　　“鸿海那个小白脸，你别以为我都不知道啊，”程航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帮人家解约前前后后砸了公司好几百万，怎么，到现在还没追到手啊？你可真给我长见识的了。”
　　沈竞的心脏“咚”的一声，后退半步，扶住了身后的栏杆。
　　鸿海的小白脸。
　　解约砸了好几百万。
　　这不就是他自己么？
　　程越被戳到痛处，胸口一紧，就开始口不择言，“我他妈乐意砸钱你管得着吗，我又不是没还你钱！”
　　“帮人家解约人感激你了吗？啊？”程航嗤笑一声，“成天在那做些不着边际的幻想，我就跟你说吧，直男就是直男，他掰不弯，你花多少钱那都没有用，早点把重心转移到事业上才是正事，这次就当花钱买教训。你再这样连歌都别唱了！”
　　沈竞瞪大眼睛，猛吸了一口气，这信息量太大他有点接受无能。
　　程越帮自己解的约？
　　砸了公司的钱？
　　就为了追自己？
　　这都什么跟什么……
　　程越不就是天耀的艺人么？
　　脚步声迅速接近房门，沈竞听见声音，顿时一阵慌乱，做贼心虚般地想要逃跑却发现根本来不及，走廊太长了。
　　躲也不是站着也不是，紧张得他头皮冒汗，就当他手足无措犹豫之际，听见了身后开门的声音。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连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呼吸一窒，扭过头。
　　程航怔愣在原地，脑海中飞速搜索这张脸的主人的名字，“沈竞？”
　　程越“嘁”了一声，没相信。
　　“嗯，”沈竞有些拘谨地点点头，“哥哥好。”
　　程航也点了点头。
　　程越几乎是用光速飞扑向门口，扒着门框，视线与沈竞交汇的那一刻，心脏“扑通”一声，活跃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程越又惊又喜地走过去，简直想一把抱住他，回头看向程航的时候，嘴角微微挑起，留给他一个挑衅的笑容。
　　似乎是在说：瞧吧，我未来媳妇儿来了。
　　程航自然是不会把这抹笑意当回事，觉得人多半就是出于礼貌过来探望一下同事而已，但他不确定沈竞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自己刚才说的话他又听见了多少。
　　自己好像骂人小白脸来着。
　　要是被听见就完了。
　　“我坐高铁来的。”沈竞还在想刚才的那些对话，神情有些恍惚。
　　程航走过时在沈竞的身边停住了，“你跟我过来一下。”
　　沈竞像是在开小差时忽然被任课老师点到名字的学生，有点懵，指着鼻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程航没有给他半分犹豫的时间，疾步走进另一扇门。
　　沈竞看了一眼程越，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程越想要跟进门，被程航一把推出去，反锁上了门。
　　“我就借十分钟！”程航拉高嗓门冲着门外说。
　　“让我进去！”程越晃动了一下门把，发现推不开，就只好讨价还价，“五分钟！”
　　程航没搭理他，指着沙发道：“坐。”
　　沈竞呼了口气，有些拘谨地坐到他对面。
　　“我叫程航，是程越的大哥。”程航自我介绍。
　　“我知道的，他跟我提过。”沈竞抬眸看他。
　　“我这个弟弟不太乖，从小到大被惯坏了。”程航双手抱胸，轻叹一声。
　　沈竞愣了愣，翘起了唇角，“没有啊，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程航偏过头看着他，眼睑微微抽动了一下。
　　沈竞被他盯得后脊一凉，迅速收敛起了笑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在程航的脸上读不到任何表情。
　　其实程航对沈竞的第一印象还成。
　　两小孩子谈恋爱的事情，他并不打算插手，自己都嚷嚷着自由恋爱呢，也没立场去说什么，就是怕弟弟受伤，程越在他心目中，永远都跟个未成年小孩似的，总觉得他还不能正确地把握好分寸，对恋爱总持着美好的幻想。
　　现实是很残酷的，怕就怕沈竞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表面上和程越玩得很好，到头来发现就是为了借着程越的热度炒火自己，再或者就是玩了两年说自己还是喜欢女人拗不过来。
　　这种人在圈子里挺常见，回头程越受了伤一蹶不振，他倒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都有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程航转身从桌上拿了包香烟向沈竞递过去。
　　“谢谢，”沈竞摆摆手，表示不抽，“有一会了，我听见你俩像是在吵架，本来想推门进去劝劝的，但又觉得不太礼貌，不好意思……”
　　程航点了根烟，单刀直入道：“你跟程越是在交往吗？”
　　“没有啊。”沈竞连连摆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条件反射，但程航给人的压迫感太强烈了，他坐在里头都觉得有些压抑。
　　“打算跟他交往吗？”程航又追问。
　　沈竞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程航迅速从他的反应中读到了深层的含义，“你喜欢他？”
　　“……”沈竞头都大了。
　　这都什么问题！
　　“如果你打算跟我弟弟交往的话，我劝你在此之前先好好考虑清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程航的目光冰冷，发出很严肃的警告，“程越不是跳板，如果被我发现你利用他的话，这辈子都别想再娱乐圈混下去。天耀和你解约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沈竞皱了皱眉，就冲程航这口气，他隐约能猜到些什么，但还是想确认一下，“程越跟天耀到底是什么关系？”
　　“亲儿子，”程航的话语里裹挟着一丝威胁的味道，“我爸是天耀的董事之一，所以说句不好听的，你别想着动任何歪脑筋。”
　　沈竞身正不怕影子斜，对于这种威胁，根本就没当回事，就是对程越跟天耀的关系感到无比震惊。
　　程越和程航是亲兄弟！
　　同理可得程越是天耀董事的亲儿子！
　　程越家里巨有钱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还有这层背景！
　　一抬手就可以呼风唤雨的皇亲国戚天天杵在自己跟前晃悠，自己浑然不知不说，还天天骂人家脑子有泡！
　　现在想想自己才是脑子有泡！
　　他忽然想起程越很早以前说过，家里人看过他演的《弱冠之年》。
　　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
　　他眯缝着眼睛询问道：“那我当初之所以能签约过来，是因为你们认识我？看过我的作品？”
　　“小越看过的，我平常没时间看电视。”程航抱着胳膊说。
　　沈竞看着他，猜测道：“那违约金的事情是程越帮我解决的？”
　　“嗯。”程航双腿交叠，点了点头。
　　沈竞的心脏停跳了一拍，怔愣在沙发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脑海中仔仔细细地回忆着从遇到程越起发生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寻出一些蛛丝马迹可以把时间线串起来，揭开事情的全部真相。
　　程越跟他说，会有戏拍的，自己就被天耀签了过去；程越在自己跟杨初夏闹绯闻的时候，第一时间跳出来澄清；程越把顾航骁的角色让给自己一句怨言都没有；程越让他相信公司，风波总会过去，风波就过去了。
　　程越说那就是公司上层有人赏识你，为你铺路。
　　所以程越不是没见过那个高层，是因为他自己就是！
　　沈竞如梦初醒一般，嘴巴有些合不上。
　　把他当成潜力股，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撑他的人，就是天天杵在自己跟前的那个人！
　　他猛地想起来曾经和程越聊过的，令他印象深刻的那个话题。
　　“假如他长得又帅又有钱还是个单身，发了疯一样的喜欢你，就想看着你，喜欢到可以为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境界，就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低声下气到哪怕跟你盖着棉被纯聊天也行……你会答应他吗？”
　　“都说了又帅又有钱了！”
　　……
　　“我是个好人……”
　　“我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
　　沈竞简直哭笑不得，自己和程越相处这么久，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对方的心意。
　　程越之所以会那么自信又笃定地说他会火是因为他后台强大什么都有。
　　一直以来鼓励他，支持他，帮助他，哪怕到最后身陷火海也可以全然不顾的人是程越。
　　眼前的迷雾散开了，这一切的一切，瞬间都有了解释。
　　程越喜欢自己。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确定了。
　　程航的书房做了隔音，再加上两人说话声音都不大，程越贴在门上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什么名堂，只得再次敲门，“五分钟到了啊！”
　　程航最后一次发出警告，“我不管你将来会不会跟我弟弟谈恋爱，但是要做出什么连累到他的事情，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沈竞的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倒不是因为程航的话而感到难堪或是其他什么，只觉得精神很亢奋，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变好了。
　　“你说我都记住了，我会考虑清楚的。”沈竞坦然一笑。
　　程航舒了口气，起身走向门口。
　　程越还在外头玩命地敲门，一拳头差点儿砸在他胸口，程航往后边儿躲了躲，“吵什么吵，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你跟我过来。”程越没理他，拽着沈竞的胳膊往自己房间里拖。
　　程越的力气很大，沈竞被他猛地一拽差点儿一个踉跄栽地上，好不容易跟上他的步伐，忍俊不禁，“我看你伤口好的挺利索了啊。”
　　程越没说话，把沈竞推进卧室后将门一反锁，看着他。


第52章　马甲掉落
　　“我哥都跟你说什么了？”程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右手没敢松开门把，防止沈竞会忽然跑走。
　　他觉得程航多半是威胁沈竞别跟自己交往什么的。
　　沈竞抬眸看他，“你是不是一直有事儿瞒着我？”
　　程越心脏一怔，身体有些僵硬地贴着门，双脚都挪不开步了。
　　他瞒着沈竞的事情海了去了，也不知道是指哪一件。
　　不过沈竞的嘴角还挂着笑，是他很熟悉的那种笑，带着善意，亲切和温暖，还很好看。
　　这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
　　“怎么不说话？”沈竞向后倒退两步，坐进了单人沙发里。
　　和煦的阳光穿透树荫透射进透明的落地窗内，在他的脸上映出一道浅浅的光亮。
　　沈竞眉眼带笑，很温和的笑，比阳光还暖。
　　不过程越还是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指尖抠动着门上的木雕纹路，“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沈竞抱着胳膊，翘起了一边的唇角，模仿程越的语调，把他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高层提出，想要……睡你的想法，你会同意吗？”
　　程越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骤跳，一瞬间脸红到脖子根。
　　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他原本是不想给沈竞造成任何压力，所以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告诉他这件事情，身边的人他都交代过了，却没想到沈竞会从程航的嘴里得知。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刚被大炮轰过，尽可能地回忆着自己到底还说过什么不要脸的话。
　　“您厉害了啊，自己上自己，还荣幸之至呢。”沈竞丝毫不留情面地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