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斯特拉斯堡的乌鸦-第1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是个名字吗?”
记录员飞快地写着什么。
“请回答问题,米勒先生。”
“从没听说过这人。”
“你今晚为什么去机场?”
蔡斯开始扮演愤怒的游客,拒绝被审问,要求见律师,要求联络大使馆,要求他们出示这样和那样的文件,声称他们无权拘留外国公民。审讯官一言不发,任由他表演独角戏,记录员埋头做速记,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等蔡斯再也想不出新的台词,他们站起来,礼貌地感谢他的配合,离开了审讯室。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他又被带回那个昏暗的房间,铐到床架上。就像回到了“农场”的训练室,只是少了冲他大吼大叫的教官。他躺在那里,看着污渍斑斑的吊灯,告诉萨尔玛我不是个杀人犯,他还能听见“浮标”的声音,像录音一样清楚,告诉她我很抱歉。蔡斯挪动了一下,坐起来,以便减轻左手腕的压力。“浮标”的身份和行踪被泄露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炸弹是明显不过的报复,一个警告信号,有人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睡着了一小会,又被开门声惊醒。早前押送他去审讯室的人送来了食物,没加盐的马铃薯泥、一片面包和一杯清水。他只喝了水,没有碰其他东西。门重新锁上了,他觉得疲惫不堪,但不想躺下,脑后的伤口痛得像是捅进了一把带锯齿的手术刀。
第二次审讯换了个地方,在一个更小的房间里,切割成正方形的单向玻璃像个幽暗的井口。他进去的时候审讯官已经在里面了,不再是保险经纪,而是一个穿着灰色套装的女人,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浅色头发扎成一个紧紧的发髻。
“蔡斯先生。”她开口。
见鬼,他想,没有作声。
“是的,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打量着蔡斯,回答了他没有问的问题,“但孩子们坚持要先让你表演,出于礼貌,我想。方便起见,你可以叫我玛塔,来自对外情报局。”
蔡斯盯着她,保持沉默。
“我花了点时间看你的档案,十分令人着迷。”玛塔接着说,“莱恩·乔纳森·蔡斯,在科威特大使馆待了一年,然后是伊朗,都是贸易代表,虽然你没有任何相关学历,事实上你甚至没有读完大学,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才是看过档案的人。”
“是什么把你吸引到莫斯科,蔡斯先生?”
“历史遗迹和美妙的天气。”
“又或者是‘海钓’项目?”
他的惊讶想必很明显,因为玛塔冲他露出宽容的微笑,就像人们看见特别小的宠物狗在结冰的路面上滑倒时那样,虽然蔡斯有一米八九,可以单手把她拎起来。“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时常忘记俄罗斯也是‘海钓’项目的创立者,与其说忘记,不如说不知道。我能想象克里斯滕给你灌输了什么想法,让你觉得‘海钓’是中情局和政府通讯总局(*01)的爱情结晶。”她摇摇头,“我们和中情局合作的时候,这个项目已经面临裁撤——那是九十年代末,蔡斯先生,阿拉伯半岛的情报不及巴尔干半岛的值钱,直到基地组织出现,一夜之间,”玛塔打了个响指,“资金,人员,豁免权,一整套从白宫送来的礼物。‘不需要我们的俄罗斯朋友了,把他们挤出去,让路给英国人和法国人’。”
蔡斯耸耸肩,“我深表同情。”
“应该是我表示同情,有人在你们鼻子底下把奥马尔医生炸成碎片,如果这不是情报泄漏,我不知道什么才是了。”玛塔摊开双手,蔡斯留意到她没有戴任何首饰,“也许我们知道这个缺口在哪里,也许我们乐意和中情局做个交易。”
“也许你们就是这个缺口。”
“我也希望我们是,蔡斯先生。”
蔡斯还想说些什么,被敲门声打断了。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走进来,弯腰在玛塔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门砰然关上。
“棒极了。”蔡斯大声对空荡荡的审讯室抱怨,“我非常喜欢你们的待客之道。”
没有任何回应,墙上的摄像头平静地看着他。蔡斯想象着这是反审讯训练的一部分,只要他露出哪怕一点点不耐烦,“疯狗”戴维斯教官就会把他踢出“农场”,他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巴尔的摩某个尘土飞扬的加油站里打工,最后死于酗酒。
他猜想自己等了三小时,也许四小时。门再次打开时,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皱巴巴的条纹衬衫,外套搭在手臂上。蔡斯瞪着他,半张开嘴。
“闭上嘴。”莱昂·克里斯滕简洁地说,“起来,我们该走了。”
——
“炸弹在他的背包里。”两个小时后,在美国驻莫斯科大使馆的地下室里,蔡斯开口。
“大半个有互联网连接的世界都已经知道了,谢谢。”莱昂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读一份仿佛没有结尾的俄语报告,“你知道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想什么吗?”
“不知道,酋长。”
“‘我应该继续当个发报员的’。”
蔡斯笑了笑,纯粹是出于礼貌,“玛塔说有人走漏了风声。”
“她不叫玛塔。她的名字是柳德米拉,玛塔是她在捷克时的工作名。你应该感谢上帝,我来得很及时,她还没来得及把你撕成碎片。”莱昂摘下眼镜,把报告放到一边,“我们的渔网里确实有个缺口,俄罗斯对外情报局早就察觉到这个可疑的来源,他们愿意提供所有资料。”
“价码是?”
“‘浮标’,可惜这只下金蛋的鹅已经死了,他们想预订下一只鹅。”
“她是个邪恶的魔——”
“我们以前订过婚。”莱昂说,自然而然,像是在谈论天气,“恐怕我不能给你病假,莱恩,技术人员筛查出的IP地址在巴黎,我需要你去看一眼。嫌疑人的名字是阿德里安·康韦尔,伯尼迟些会给你资料。”
“你们订过婚?”
“出去,蔡斯探员。”
注01:英国情报机构,负责监听和网络监控
第3章
阿德里安从普雷耶十字路站出来的时候,雨已经下了一段时间了,台阶被踩得湿漉漉的。一个匆忙赶地铁的旅客撞了他一下,差点把他推下楼梯,没有道歉。阿德里安徒劳地瞪着那人的背影看了一会,拉起连帽衫的帽子,走进雨里。
他正在经历糟糕的一天。支票今早被退回了,交房租的支票,他的账户状态从长年干旱正式变成了负值,原本指望上周收齐的尾款迟迟未到,也许再也不会到了。他第一次动起了挪用末日基金的念头,那是他离开伦敦前存下的一小笔钱,但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有道理的,现在还不算末日。也许母亲会愿意接济,但母亲一直以为他在这里当电气工程师,对他赖以谋生的违法勾当毫不知情,阿德里安不确定该编造一个怎样的理由。
他走过高墙环绕的仓库和低矮的独栋房屋,最靠近街角的那一间是空置的,被打碎的窗户钉上了木板,外墙满是涂鸦。他绕进一条更僻静的小路,两边全是死气沉沉的土耳其烤肉店和烟草杂货店,待售的报纸被雨水打湿了,两天前发生的莫斯科机场爆炸案仍然占据着头版。他跨过明渠,里面的污水汩汩流淌,卷着烟头、落叶和其他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的垃圾。他租住的小公寓在二楼,即使关着窗,半夜重型卡车驶过的隆隆声和酒鬼的喧哗还是清晰可闻。通往楼道的大门卡住了,去年夏天有一伙喝醉的阿拉伯小混混试图把它撬开,没成功,也没有人来维修,就一直这么歪着,在住户们进出的时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阿德里安用力把门拽开,走上昏暗的楼梯。
钥匙不知所踪,阿德里安几乎把整个背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才找到那片小小的铜锌合金。他走的时候没有拉开窗帘,一道细细的、灰蒙蒙的阳光把狭小的起居室切成两半,照亮了懒洋洋地翻滚着的尘埃。他踢上门,随手把背包扔到地板上,被鞋架绊了一下,咒骂起来,打开了灯。
“下午好,康韦尔先生。”
他吓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后退了一步,重重地撞上门框。不速之客从沙发上站起来,冲他打了个手势,“坐下,别紧张。”
阿德里安瞪着他,紧攥着门把手,无法决定要尖叫着逃出去还是冲进厨房寻找武器。入侵者站在原处没动,他看起来比阿德里安宽两倍,黑色衬衫在肩膀处绷得很紧,他还戴着一顶难看的毛线帽,软塌塌的,左手缠着绷带,看起来像个抢劫了旧货商店的逃犯。
“你最好在我报警之前离开。”阿德里安说,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发抖。
“如果你希望法国警方知道你是个职业黑客,很可能参与了超过四起欺诈案和商业间谍案,请便。”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听着,如果你是想勒索,那你找错——”
“我不是,只是想请你谈谈你的主顾。”
“你是谁,MI6?DGSE'*01'?”
“你可以叫我蔡斯。如果这能让你不那么焦虑的话。一般而言我不喜欢使用暴力,小松鼠,但是,”蔡斯把枪从皮套里抽出来,“坐下,我不会再多问一遍了,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阿德里安照做了,电视旁边有一张堆满了杂志和书的靠背椅,他挪开杂物,把椅子拖过来,坐下,双手放在大腿上,像个准备接受处罚的中学生。蔡斯把枪放到茶几上,坐下,摸出录音笔,同样放到茶几上,按下开关。
“有留意新闻吗,康韦尔先生?”
“我不确定你想说的是什么。”
“两天前,谢列梅捷沃机场。”
“某种恐怖袭击,我想,我没细看。”
“谋杀案。”蔡斯往前俯身,盯着他,“去年十一月到一月之间,有人陆续从GCHQ的主数据库里调取了文件,不大,总共22兆字节,有印象吗?”
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那一道细长的阳光落在手背上,阿德里安专心地盯着它看,没有回答。
“这些文件里有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办公用品报表,打印机维修手册之类。”蔡斯接着说,“也许这个人打算用这些垃圾来掩盖他真正想偷的金子,一位奥马尔医生的监视记录。我们还不知道你是怎么绕开防火墙的,但这不是我关心的,我关心的是你把这些记录给了谁。”
“我不记得了。”
“我建议你再认真想想。”
“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一行是怎么运作的,是吗?先付一半钱,我准时把你想要的给你,再付剩下的一半钱,永别。我不问、也不关心你是谁。如果我留下每一个委托人的记录,以后就别指望再有委托人了。”
楼下的大门发出难听的叽嘎声,又砰然关上,脚步声走上楼梯。
蔡斯调整了一下录音笔的位置,“你曾经是GCHQ'*02'的雇员,对吗,康韦尔先生?”
“短期合同,算不上‘雇员’。”
“你是否认为——”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同时扭过头,看着门。蔡斯皱起眉,关掉录音笔,“你在等什么人吗,小松鼠?”
阿德里安摇了摇头。
“到厨房里去,别发出声音。”
他想抗议,但最后还是闭上嘴,躲进厨房,看着蔡斯小心地走到门边,背靠着墙站着,打开了手枪保险,“是谁?”他问。
“法兰西电信,先生。”门外传来模糊的回答,“线路检修。”
“我没有收到预约信。”
“临时抢修,没来得及发出预约,抱歉。”
蔡斯打开门锁,门几乎是同时被踹开了,“维修技工”闯了进来,举起装了消音器的枪,花了一两秒才意识到目标并不在面前。蔡斯用枪柄砸了一下他的后脑,这个可疑的维修人员像袋马铃薯一样倒在地上。蔡斯拿走了他的武器,迅速把他搜了一遍,除了一个备用弹夹,什么都没有发现。阿德里安在厨房门口呆站着,试图理解眼前的闹剧。
“有绳子吗,康韦尔先生?”蔡斯直起身,踢了踢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阿德里安翻出了几卷黑色胶带,之前修理漏风的窗户时用的。蔡斯把“维修技工”捆到椅子上,到厨房里接了一杯冷水,泼到他脸上。
“‘法兰西电信’,嗯?”蔡斯坐到茶几上,“派你来的是谁?”
那个穿着蓝色技工制服的人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没有回答。蔡斯掂量着那把装了消声器的枪,像是在欣赏它的颜色,随后对准杀手的膝盖扣动了扳机。“技工”尖叫起来,扯紧了把他牢牢绑在椅子上的胶带。阿德里安瑟缩了一下,瞪着溅到地板上的血。
“‘缺乏耐心’,我上司常常这么说。”蔡斯耸耸肩,枪口对准了另一边膝盖,“派你来的是谁?”
“我不知道。”
“错误的答案。”
“我没问他的名字,他只愿意通过中间人和我沟通,付了五千欧元,现金,给了我地址和照片。干掉那个小个子之后再付两万。”他冲阿德里安扬了扬下巴。
“假设你完成了任务,要怎样拿到尾款?”
“他说钱放在,”他似乎噎住了,喘着气,额头上布满冷汗,“放在北站的行李寄存处,到时候会给我编号和钥匙。”
“你提到的中间人,他有名字吗?”
“我们叫他‘蟋蟀’,我猜他的名字是尼古拉之类的,波兰人,记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这么多,我发誓。”
蔡斯点点头,站起来,再次用枪柄猛击“技工”的头部,他昏了过去,头歪向一边。阿德里安悄悄地向门口挪去,察觉到蔡斯的目光时就僵住了。
“你不能再留在这里,收拾东西。”
“什么叫‘收拾东西’?”
“你被盯上了,必须马上消失。”
“你疯了?你不能——”
“我再说得简单一些。”蔡斯打断了他,“你有五分钟时间收拾必要的东西,安静地跟我离开这里,否则我就把你的脑袋炸成一锅番茄汤,这听起来怎么样?”
——
车是租来的,收据塞在杯架里,阿德里安想看看上面的名字,但不敢伸手。他的背包扔在后排座位上,塞着电脑和几件衣服。车已经驶出了圣但尼令人不快的小路,往鲁瓦西方向的高速路车流稀疏,小雨和雾融成灰蒙蒙的一团,已经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天气了,汽车修理厂和郊区大型超市硬邦邦的轮廓像幽灵一样时隐时现。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会说别的话了,是吗?”
“只是想搞清楚我惹上了什么麻烦。”
蔡斯瞥了他一眼,“我也是。”
“你没必要绑架我。”
“我救了你一命。”
“然后绑架了我。”
蔡斯耸耸肩,“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的话。”
他打开了车载收音机,调到一个新闻频道,主持人喋喋不休地讨论着俄罗斯会不会用天然气要挟法国,就像现在要挟乌克兰那样。那顶软巴巴的毛线帽歪了,露出了它本应遮盖的绷带。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阿德里安说。
“哪一个?”
“你是谁,从哪里来,基础哲学问题。”
“中情局的跑腿。”蔡斯回答,减速靠右,贴着匝道慢驶,寻找着什么,“你和我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也许是配角,也许是主角,我还不能确定,但有人想杀你,我们都需要重新评估情况。”蔡斯把车停在匝道上,“最好不要逃跑,我会不得不向你开枪。”
“你要去哪里?”
蔡斯摔上车门,翻过路边围栏,走向安装在水泥柱子上的应急电话,那种贴满了各种公共号码,“仅供紧急情况使用”的电话。透过布满水珠的玻璃,阿德里安看着他简短地对着话筒说了些什么,挂上,再次翻过围栏,回到车里。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汽车重新发动的时候,阿德里安问。
“一个安静的地方。”蔡斯踩下油门,“继续谈我们刚才没有谈完的。”
注1:法国对外安全局(Direction Générale de Sécurité Extérieur)
注2:即政府通讯总局的缩写,Government munications Headquarters
第4章
莱昂并不喜欢华盛顿。
或许是因为一种逆向的思乡情绪,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人们除了苏联和核威胁,几乎不关心别的东西;等他九十年代再次回来,这两项的优先级已经跌到最低,一批接一批的外勤和卧底被召回,一个接一个特殊委员会解散,成吨的文件预备公开或销毁。相比起疲惫的欧洲大陆,这里的一切都太过明亮、轻快和年青,令他觉得自己灰暗而苍老,像个积满灰尘的壁炉摆件。
“睁大眼睛,枪放在手边,就像在二十年前的布达佩斯那样。”普利斯科特告诉他,那时候他们在蒙大拿钓鱼,站在齐膝深的冰冷溪水里,前者刚刚退休,莱昂接管了地区行动调度的工作,“比布达佩斯更危险,如果你问我的话。”
“我应该辞职。”莱昂说,“学不会当政客。”
“没有人生来就会。”
普利斯科特是错的,莱昂阴郁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