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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会儿工夫，出事了。
　　门口晃进来个人，五大三粗，肌肉发达，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像好人。他应该也是刚健完身想冲澡，路过休息区看见顾小东就迈不动步了，一脸猥琐过来搭讪。
　　“小帅哥，怎么不进去啊？没位置啦？走走走哥哥带你洗，哥哥不介意跟你一间！”
　　顾小东厌恶得直皱眉。
　　在老家的时候，自己是招眼，但没觉得是个招惹流氓体质啊，看来老家还是民风淳朴啊。来到北京一直在研究所大院里，基本上没到过娱乐场所，还真没碰上过这种事。唔，孟小弟除外。
　　他倒是没害怕。小西他们俩就快出来了。不过依小西那个脾气，估计得打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还是先躲了的好。
　　他站起身说了声“我洗完了”，往外就走。肌肉男拦着他不依不饶：“别走啊，再陪哥哥洗洗呗。”说着伸手就抓他胳膊。
　　“放手！”顾小东一把甩开，往外就闯。外头人多，估计他不敢怎么样。
　　休息室里还有两个人，但没人上前来管。那人越发大胆，撵上来从身后抱住顾小东就往更衣室里拖，怕他喊还一手捂住他嘴。他想把人拽到个私密的地方占点儿便宜。反正对方是男人，他能怎么样？只能吃哑巴亏。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顾小西和孟立军从更衣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顾小西当时就疯了，闪电一样冲上去，孟立军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跑的，就见他一拳轰到那人脸上，力气之大，只听“砰”的一声，对方应声倒地。
　　“我宰了你！”顾小西红着眼扑过去还要打，顾小东死死抱住他不让他上前。那人爬起来，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来啊，爷爷怕你啊！”便宜没占到，自己脸上还挂了花，这小子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
　　孟立军哪见得了他这种嚣张的样子。这世上还能有比孟小爷更嚣张的人？！此刻孟立军内心的台词是这样的：起开，让专业的来！老子是嚣张他祖宗！可是对方没给他机会展示专业级的表演，眼里根本没他，过去就要踹顾小西。孟立军抢步上前，两人乒乒乓乓打在一处。
　　谁都没看清那人是什么时候掏的刀子。
　　电光火石之间，顾小东只看见孟立军提起的拳头突然顿住不动，随后被那人一把掀翻。他单手捂住腹部，鲜血涌出。
　　“小军！”两人冲上前去，肌肉男趁机夺路而逃。
　　保安打了120，救护车风驰电掣到了医院，直接推进手术室。顾小东以哥哥的身份签了字。
　　坐在手术室外，顾小东心中不住自责。自己偏心偏的太明显了。两个都是弟弟，自己却只想着怕小西受伤。明显护着家里人把外人豁出去拼命的架势。可是孟立军什么都没说，躺在救护车上还强撑着冲自己笑着说没事。顾小东心里百感交集。
　　所幸没伤到内脏。刀子不长，应该是把弹簧刀。手术很成功。顾小东给孟绍良打了电话，他赶过来的时候，孟立军已经进病房了。
　　孟绍良了解了事情经过，没说什么，只说让他好好养伤，再请个护工。顾小东心里过意不去，主动要求承担照顾伤员的责任。后来说定，请护工晚上照料，白天由顾小东送饭。
　　顾小东请了假，开始了在医院送饭加陪护的日子。顾小西不情不愿地也跟着忙前忙后，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刀子不是扎在自己身上，人家是为哥哥受的伤，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他脸上掩不住的失落，顾小东看在眼里，左右为难。心疼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心里也跟着愁肠百结。
　　这天上午两人到医院送饭。饭后孟立军眼巴巴看着顾小东：“哥你要走了么？”
　　顾小东心软了。“我不走。下午在这陪你。”
　　“哎！”孟立军脸上立马现出笑模样。
　　顾小西在旁边，什么都没说，拿起保温桶去水房了。顾小东拿了洗洁精，起身跟了过去。
　　水房里，顾小西把保温桶放在水池里，水哗哗的冲着。顾小东过去把龙头关了。
　　“小西，生气了？”
　　“没有。”顾小西没回头，声音闷闷的。
　　“他是因为我受的伤，我照顾他是应该的。”软语解释。
　　“嗯。”
　　“而且这次的事，我也有愧。我只顾拦着你了，明明你们……”
　　“我知道。他跟我一样，我们都是你弟弟么。”低着头，委屈巴巴。
　　“他跟你不一样。”
　　“……”不一样，因为我没为你挨刀子么？
　　顾小东凑上去，掂起脚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顾小西脸上当时就亮了，嘴都咧到耳后根了。
　　回到病房，孟立军就发现顾小西不停傻笑，一个下午嘴就没合上过，直怀疑他面部神经出了问题。
　　直到晚饭时间，顾小西出去买饭，孟立军问顾小东：“他老乐什么啊？跟娶了媳妇似的。”
　　顾小东但笑不语。
　　好像脸还有点红？
　　晚饭后，两人辞别了满面狐疑的病号，回到宿舍。
　　顾小东在屋里铺床，顾小西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不顾还在滴水的头发，站到他身后，低声要求：“哥，再叫一声。”
　　“什么啊。”顾小东假装听不懂。
　　“你下午叫我什么，再叫一个。”
　　顾小东低着头，脸上发热。自己下午不知道抽什么风，一时冲动。
　　“别胡闹，赶快睡觉。”
　　这天晚上顾小西搓磨他半宿，直到他困得不行，半梦半醒的说出那两个字，才肯罢休。
　　顾小西心满意足，搂着哥哥，兴奋得久久无法入睡。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下午，在医院狭窄逼仄的水房里，哥哥凑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
　　你是我老公么。
　　做梦都会笑出来呢。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顾小西进京　（6）
　　孟立军的伤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他身体底子好，养了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是他舍不得出院。这种成为全家焦点的感觉简直太好了！哥哥每天都来，爸爸也来。虽然他怀疑爸爸主要不是想看他。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沉迷于新奇的家庭关怀无法自拔。
　　孟立军听见门口轻盈的脚步声，辨认出是顾小东，闭上眼睛装睡。
　　他想试探一下。
　　遇刺事件后，顾小东对他的态度明显改观。叫他“小军”，对他笑得也明显走心，不是过去那种礼貌客套的笑。他有点拿不准，对方到底是因为愧疚，表面做做样子，还是真心对他好。其实他不觉得顾小东有什么需要愧疚的，他自己挺愧疚。跟个小流氓动手还挂彩了，在哥哥面前怪没面子的。
　　顾小东走进病房看到孟立军在熟睡，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他走过去轻轻把窗帘拉上，然后坐到床边，打量着床上的人。
　　他的弟弟。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仔细地看孟立军的脸。一个多月前还觉得是个面目可憎的流氓。兄弟相认后对方主动接近自己，自己的态度基本上也是客气的疏离。直到这次，在手术室外，医生问自己“你是他什么人”，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答“我是他哥哥”，然后签字。这时候才切切实实感到，这个看起来还有点陌生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弟弟。他身上有一半的血跟自己相同。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他会冲上去跟人拼命。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抚摸那张脸。血缘，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牵绊啊。
　　孟立军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摸上自己的脸。他心里一动。那只手干燥而柔软，轻柔地爱抚，充满怜惜和爱意。他忽然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孟立军从小几乎没有感受过任何家庭的温暖。从有记忆以来，父亲总是冷漠疏离，对自己不假辞色。生病了有下人伺候着，一应事务都有人处理妥当，自己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他突然知道，他一直以来缺少和渴望的是什么。那是来自家人的，带着温度的呵护和关爱。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发自内心的感觉：我有哥哥了。
　　亲的。
　　真好。
　　他闭着眼睛努力平复情绪，既贪恋哥哥的温柔爱抚，想让他多摸一会儿，又怕自己忍不住眼泪装不下去，正想假装翻个身，有人来了。
　　“军儿，哥们儿来看你了！”孙飞飞咋咋呼呼推门进来，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顾小东，眼睛就直了。“哟，这是……”
　　孟立军赶忙装出刚睡醒的样子，偷偷抹了把眼睛，坐起来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哥，顾小东。哥，这我发小儿，孙飞飞。”
　　顾小东点头微笑说“你好”，随即起身，“我给你们洗点水果吧。”
　　孙飞飞眼睛追随着那个走出门外的身影，“这就是你哥？”
　　“嗯。”孟小弟一脸骄傲。
　　孙飞飞：“就是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杂种，来分家产的私生子哥哥？”
　　孟立军恼羞成怒：“去你妈的！你才小杂种！你才私生子！分你家家产啦？”
　　孙飞飞一脸真诚：“军儿，这些我都不管，我就郑重的问你一句。你介意做我小舅子吗？”
　　孟立军：“滚！”
　　第二天顾家兄弟照例来病房送饭。孟立军看顾小东好像满脸倦容，吃过饭趁他出去洗手的工夫，赶紧质问顾小西：“喂，你不会还在我哥宿舍住呢吧？我看哥都没休息好，都有黑眼圈了。”
　　顾小西白他一眼，“白天伺候你，晚上点灯熬油的写论文，能休息好吗？”
　　“……”
　　转天孟立军就办了出院手续。
　　他是真知道心疼哥哥了。
　　顾小东发现孟立军让这一刀给扎转性了。没了那种流里流气的样子，看自己也不再是轻浮的眼神。眼看个痞子流氓变身大好青年，他很是欣慰。他是不知道扎他一刀那小子被他收拾得多么惨无人道。
　　顾小西眼看假期行将结束，他跟哥哥刚刚互通心意，没几天又要劳燕分飞，那边孟立军还紧着往上黏糊，不舍和嫉妒烧得他心里发燥。
　　返回部队前的一个周末，晚上他抱着顾小东起腻。（不是事后！）
　　“哥，我不想走。”
　　“听话，明天去买票吧。”
　　“那你跟我去。”
　　“好。”
　　“哥，你会想我吗？”
　　“当然想啊。”
　　“哥，你再叫我一声。”
　　“小西。”
　　“不是。叫那个。”
　　“……”冲动是魔鬼啊。
　　“不叫我亲你了。”
　　“小西，别闹……唔……”
　　两个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哪禁得起这么撩拨，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多亏了顾小东（本作者）擅长急刹。
　　“小西，不行……别这样……”
　　顾小西喘息粗重，“哥，我想要……”
　　“不行，你还小呢。”
　　“我不‘小’了。”
　　“嗯，会影响发育，影响长个子的……”
　　“我都‘发育’好了。”
　　“我还想长呢。”严重拉低家里平均身高的压力你们懂吗！
　　“……”
　　二十三，窜一窜。没毛病。
　　“谁说这个跟长个子有关系啊？”才反应过来，这是伪科学吧？
　　“爸爸说的。”
　　……爸怎么连这种知识点都有涉猎啊！家庭教育可以说是很全面了。不过，怎么没教过我啊？（←粗放型散养和精细型圈养的区别。顾氏科学养殖（？）了解一下。）
　　“哥，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啊？”顾小西垂死挣扎。
　　“唔，等你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顾小西欲哭无泪。哥，不是所有规矩都需要遵守的啊！爸的教育也太成功了吧！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法定结婚年龄什么的……
　　他突然眼睛一亮。“哥，到年龄咱们就结婚吧！”
　　“胡说，咱们怎么结婚啊。”
　　“国外很多地方都能结啊。”顾小西这些日子没少百度各种相关知识男男生子GV百科。
　　“那只是个形式啊，这边又不承认的。”
　　顾小西翻身而起两眼放光：“那哥，我们自己搞个形式，现在就结婚吧！”
　　“什么形式？”
　　“嗯……我们买一对戒指吧！结婚戒指！明天就买！”
　　顾小东敌不过他的软磨硬泡，买戒指总比失身（？）强，表示同意。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来，吃罢早饭下楼，迎面碰见孟立军正往楼上走。
　　“哥，你们要去哪儿啊？带我一个！”
　　把顾小西烦的。大礼拜六的你不在家挺尸，早睡早起的你还真要当五好青年啊？
　　某金店。
　　“什么？！太过分了！你们竟然要背着我买兄弟对戒？我也要！咱仨必须买一样的！”
　　于是柜员小姐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接待了这诡异的三人组，内心风中凌乱：这是神马情况？两攻一受三个人买对戒？社会主义这么和谐了吗？
　　等到孟立军觉出“兄弟对戒”似乎哪里不对的时候，顾小西已经踏上了返程的列车。顾小东好说歹说，许诺他下次两个人重新买，他才勉强答应留下“桃园三结义”的信物，以作留念。
　　（顾小西进京　完）


第二十三章　出柜
　　顾小西回到部队，两人开始了明目张胆暗度陈仓的异地恋生涯。明目张胆是因为他们以前也电话不断打起来没完。暗度陈仓是因为，现在那些电话的内容……咳咳，显然是不能完全公开的。
　　跟家里出柜，也就是跟顾爸爸，其实是被动的选择。
　　那年两人商量好，暑假一起回家看望爸爸。到家第二天，上午顾小西出门跟同学聚会。顾小东在家，起床后就有点发热。他这是常见的毛病了。累了，睡的晚了，就容易发烧。顾爸爸像小时候一样，用白酒给他擦身，土办法，物理降温。衣服一脱就看见他锁骨上一枚新鲜的吻痕。应该是昨天晚上弄的。
　　顾炎武是过来人，这还有看不明白的？
　　昨天晚上小哥俩一个屋。罪魁祸首不言而喻。
　　顾炎武假装没看见。擦完了酒，听见外屋门响，不动声色出了屋。顾小西一进门，顾炎武上前一脚就把他放倒在地，以顾小西的身体素质楞是趴了半天没起来，可见顾爸爸虽然退伍多年但是功夫一点儿没撂下。
　　“爸，怎么了？”顾小西一头雾水。
　　“你对你哥做什么了？你个畜生！”转身寻找趁手的家伙就要开打。多少年没练了，手有点生。棍子都放哪儿了？
　　“爸！”顾小东听见动静出来，扑上来抱住爸爸，“你别打小西！是我，都怪我！是我的错，你打我吧！”
　　“我不是你爸，我不打你。”顾炎武冷着脸不去看他。
　　就这一句，顾小东傻了。
　　爸爸从来没说过这种话。自己叫爸爸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背过脸去。一次都没有过。
　　现在，他说他不是我爸爸。
　　自己从小到大最害怕的一件事情，终于发生了。
　　因为那真的不是自己的爸爸。生物学上的爸爸。
　　所以才绝对不能说啊……
　　顾小东眼泪当时就下来了。“你胡说，你就是我爸……你快点打我……呜呜呜……”拉着爸爸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
　　顾炎武说完也后悔了。在他的心里，他从来就没想过不认这个儿子。
　　顾炎武其实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他一直认为孩子代表着吵闹，任性，麻烦。早年避之唯恐不及。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跟一个孩子结下如此深厚的不解之缘。而且，还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顾小东是个早产儿。母亲怀他的时候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医生都不建议她要这个孩子，说是大人孩子都有危险，搞不好就一尸两命。连顾炎武都劝过她拿掉孩子。可是她坚持生下来。那时候她大约是心如死灰，自己抱了必死的心，想要保孩子。顾炎武后来想想，真是感激她的决定。否则的话，他的生命里就没有这个小天使了。
　　顾小东生下来只有四斤，小耗子一样，在保温箱里住了一个月，几乎花光了顾炎武所有积蓄。接回家来的时候，已经是个小洋娃娃了。他就像一个天使，降临到顾炎武的生命里。顾炎武那时候经常出差，三五天，一两个礼拜，回到家，他的小宝贝一定跑到门口迎接，搂着他脖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你回来了”，跟他贴脸，顾炎武说等爸爸刮了胡子再贴，“不行，我等不及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嫩呼呼的小脸蛋给扎得通红都不撒手。顾炎武抱着他，什么叫疲惫，哪个是烦恼？不存在的。
　　顾爸爸带顾小东出门，从来不让他走路，不是背着就是抱着，再不然就骑他脖子上，亲儿子顾小西都没这待遇，真是舍不得放下，搞得邻居很长一段时间里还以为他们家大儿子腿脚有毛病。他从小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特别懂事贴心。顾炎武退役前是特种兵，杀过人的，虽然是作为国家机器，也积攒了一身戾气，生人勿近。顾小东好像天生跟他亲近，是照进他冷硬生命里的一道温暖的光。
　　顾小东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家里的钱全花他身上了。有一次有人上他们家喝酒，喝高了跟顾炎武说老顾，那小崽子一看就不是你的种，你把自己身家掏空了替别人养儿子，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