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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指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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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开点,”男子不屑地对周子睿说,“死胖子。”
  周子睿呜咽了一声,没把手缩回去,男子也没管他,专注地盯着宁亦惟,想在考虑怎么把宁亦惟大卸八块才合他心意。
  “你认错人了。”宁亦惟试图否认,声音因为害怕越来越轻。
  “认错?”男子面目狰狞地抬起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他拿着一个马爹利蓝带的酒瓶,朝宁亦惟砸下来,“做鬼我都认识你。”
  这天晚上是孔偬外婆的生日,也是他母亲那一大家子每年一次的聚会。
  孔偬的父亲在东京,不便回国,母亲外市出差,傍晚才回市里。原本孔偬准备自己打车过去,不想昨晚梁崇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下午来D大,接他一块儿去吃饭。
  于孔偬而言,比起有血缘的关系的表哥,梁崇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偶像。
  梁崇是近年杂志报刊财经版的常客,沉稳优秀,无论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孔偬但自小便暗暗崇拜着他,也敬畏他。梁崇很忙,平日里两人几乎接触不到,接完梁崇电话,孔偬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
  而下午顺利把宁亦惟和周子睿赶出了课题组,站在马路边看见梁崇下车对他点头致意时,孔偬觉得整个D大的微风都是为他而吹的。
  平日里只在新闻里看到的梁崇替他拿包开车门。孔偬跟做梦一样和梁崇聊了一路的天,到了外婆寿宴所在的那家酒店。
  寿宴在酒店小厅里举办,摆了四桌,孔偬和梁崇进门时,梁崇的父母已经在主桌坐定了。
  梁崇走过去,躬身把礼物送给了外婆,说了几句话,又在父亲边上坐下了。
  孔偬听母亲提过几次,他姨夫的心脏不好,姨妈被集团庞杂的事务和姨夫的病拖得累垮过好几次,因此梁崇从来没有长时间离开过D市,大学一毕业就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孔偬这次看见姨夫,觉着姨夫的面色是比去年好上不少。
  一顿饭吃到了十点,孔偬的妈妈都没出现,只来了几个电话跟外婆抱歉,说是在回市里的高速上堵住了,来不及赶回来了。
  外婆面色不好看,孔偬的姨妈劝了几句,扶着他外婆起身,说要陪外婆回家,又让梁崇把孔偬送回去。
  梁崇喝了酒,就打了个电话,让秘书把车开到酒店门口,他和孔偬一起坐在了后排。
  车内的空间封闭而私密,梁崇身上淡淡的酒气飘到孔偬鼻尖,让孔偬莫名有些紧张。而梁崇或许是累了,靠着椅背一言不发,闭目养起了神。
  这台轿车的后排不宽,梁崇人高腿长,腿不能完全伸直,便曲起了一些,西装裤折出一个褶皱。梁崇闭着眼,孔偬的观察变得光明正大起来,他侧过脸,细细地看他好久不见的表哥。
  梁崇的双手自然地交扣着放在腿上,一副很放松的模样。
  他长得十分英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下颌线清晰利落,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略显得凌厉,但若真正与梁崇相处,却如沐春风。秘书开车稳当,车里放着纯音乐,孔偬看着看着,不由得走了神。
  忽然间,梁崇的手机响了,孔偬一震,收回了过于直白的视线,只用余光偷偷看着。
  梁崇睁开眼,侧头漫不经心拿起手机。看见信息内容,梁崇好像是愣了一愣,而后又很高兴似地笑笑,坐直起身,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对面的人不久就接了,梁崇垂着眼,面上带着笑意打趣对方,语气中的熟稔和亲昵掩都掩不住。
  孔偬觉得梁崇像突然换了个人,脾气大变,七情六欲从温和的皮相下隐隐透出来,从孔偬心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偶像,化作了喜怒皆形于色的肉骨凡胎。
  对方好像没说话,梁崇又抬头兴致勃勃地问正替他开车的女秘书:“Laila,现在五十块能买到什么?这家——皇天娱乐管理有限公司,是什么地方?”
  女秘书向右打方向盘,边拐弯边微微偏头,答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是南安北路那家FXV CLUB商户名吧。”
  ——FXV CLUB,本市知名夜店。
  孔偬眼见着梁崇的面色由晴转阴。
  梁崇问对方在哪儿,对方就把电话挂了,断线的嘟嘟声很轻地传入孔偬耳朵。梁崇又拨过去好几次,对方都没接,好像还发来了什么短信,孔偬猜是让梁崇别再打过去,因为梁崇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先去一趟南安北路,”梁崇对女秘书道,又看了孔偬一眼,告诉孔偬,“绕一段路,我接个朋友,不会耽搁太久。”
  孔偬连忙捧场地说了“好”,梁崇却如同没听见一般,继续低着头给对方打电话,只是对方再也没有接起来。
  暑假里,孔偬看了本心理学著作,像梁崇这样拇指略微僵硬,规律地点按屏幕的动作,很像是焦虑的体现。
  车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而阴沉,让人待一秒都觉得煎熬。过了将近十分钟,梁崇才终于没有再尝试拨出电话,他清了清嗓子,催促秘书:“开快一点。”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屏幕突地亮了起来,孔偬看到了来电人的姓名备注,叫“小奴隶”。
  梁崇立刻接了起来,对面的人好像很焦急地说着什么,孔偬并听不真切,只知道十秒后,梁崇对对方说“你继续说,别挂”,又抬手对秘书说:“先停。”
  秘书打了方向停在路边,梁崇听着电话里的人声,转过头,顿了顿,对孔偬说:“小偬,Laila送你回家。”
  说罢,梁崇没再多停留,他毫不犹豫地下了车,招了一辆的士,一个人走了。


第4章 
  D市第二医院的急诊科里,周子睿惊惶地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看医生给宁亦惟贴纱布。
  那名花臂男子凶是挺凶,不过酒喝得太多没准星,握着酒瓶挥了好几下,都没打中人,最后喘着粗气,把酒瓶在墙上一敲,敲烂了瓶底,对着宁亦惟砸过来。
  宁亦惟躲闪不及,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耳后被碎酒瓶的边缘划了一道。
  好在酒吧有个保安在男子出门时就留意到了男子神态怪异,手里拿着酒瓶,又遥遥望见他在巷子里打架,立刻喊了一群同事过来,把那男子拽开了,还报了警。宁亦惟当场晕过去了,周子睿也吓得不行,哆哆嗦嗦地打了120。
  一个保安扶着宁亦惟,白衬衫不多时便染满了血。周子睿挂了电话,回头一看,腿一软险些坐地上。
  宁亦惟的手机掉在一旁,周子睿颤抖着给他捡了,发现屏幕上十几个梁崇的未接来电。
  虽然没见过面,但周子睿知道宁亦惟和梁崇关系特好。
  宁亦惟爸妈跟人合开连锁生鲜超市,平时老在外地进货联系厂家,忙得不见人影,宁亦惟住不惯寝室,跑梁崇家住得比跑他自己家都多。有时候周子睿听宁亦惟说起,感觉梁崇跟宁亦惟的家里人没什么两样。
  这种时候没个能商量的人不行,周子睿便给他回了过去,磕磕巴巴地和梁崇大概把刚才的事儿说了说。
  梁崇的声音低沉稳重,很能够安抚人心,周子睿听梁崇说了几句,渐渐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周子睿听到梁崇似乎打到了出租车,刚对司机说了酒吧的地址,救护车的鸣笛声便从远处传过来了。
  周子睿告诉梁崇救护车来了,梁崇说好,让周子睿先陪宁亦惟去医院,他很快就到。
  救护车上,随车的护士用纱布给宁亦惟止血。她压了几次,发现伤口明明不大,血却源源不断往外流,怎么都止不住。护士换了块新的消毒纱布,再次按住了伤口,抬头严肃地问周子睿:“他的凝血功能有什么问题?”
  周子睿愣了一下,反问:“什么?”他和宁亦惟认识三年,没听宁亦惟说起过这事儿。
  “不太好,”一道微弱的声音加入了他们,护士和周子睿同时低头去看,宁亦惟双眼无神地半睁开了,嘴唇苍白地动着,“遗传性的凝血功能障碍,不过不严重。再压一会儿就能止住。”
  护士看了看又被染红了的纱布,犹豫着点点头,宁亦惟又说:“为了防止我一会儿再晕过去,我事先告知你们,我是O型血,和爱因斯坦同血型。”
  “我也是O,O型血,”周子睿说,“冯·诺依曼和高,高斯也是O型。”
  “知道了,”护士说完,补充道,“你们都别说话了。”
  到了医院,宁亦惟的出血情况稍转好了一些,急诊医生给他又压了一会儿,了解到他的凝血功能障碍,就让宁亦惟今晚住院,先输一袋血。
  宁亦惟讨厌住院,但还是病恹恹地说了好。
  医生低头给他开单子,宁亦惟浑身无力地晃来晃去,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扶住了桌角一抬头,看见梁崇站在门外。
  梁崇还穿着下午那身西装,或许是因为来得太急,领带有些斜了,神情不再那么温文可亲,所有伪装都被一并卸下,眉宇间掺进了冷厉和煞气,面无表情按着门框,看着宁亦惟。
  宁亦惟心一抖,愣了一下,转头问周子睿:“你跟他说了啊?”
  周子睿也看着梁崇,他觉得梁崇这身衣服看着怪眼熟的,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对宁亦惟道:“对,刚才我回,回了电话,忘告诉你了。”
  梁崇走进来,对周子睿点了点头:“谢谢你陪他来医院。”
  走到宁亦惟面前,看清他耳后的纱布和惨白的脸色后,梁崇有些明显地顿了顿,接着便俯身按住了宁亦惟的手。
  宁亦惟刚才吃豹子胆挂了梁崇电话,现在怕被骂,想把手抽回来,可是梁崇握得紧,宁亦惟一动都动不得,被一言不发的梁崇近距离盯着,感觉今天的梁崇甚是骇人。
  梁崇平日虽也对宁亦惟欺压恐吓,但都是开玩笑,像这种脸上什么笑意都没有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宁亦惟有些惧怕,连下午梁崇背叛他接孔偬还拎包开车门的帐都忘算了,他缩了缩肩膀,跟梁崇讲道理:“你今天不能骂我,我的伤很重,受不了刺激,今晚要住院。”
  看梁崇无动于衷,宁亦惟往后倒过去装晕,眯着眼有气无力道:“医生,我头晕目眩,恶心反胃,我脑震荡了。”
  梁崇把他拽了回去:“行了,你别说话了。”
  “哦。”宁亦惟乖乖坐好了。
  梁崇终于别开了眼睛,但没松开宁亦惟,反而伸手握紧了,站直身,礼貌地询问医生:“请问宁亦惟是因为什么原因要住院?”
  医生推了一下眼镜,说:“他要输血,可能有轻微脑震荡,也要留院观察。”
  梁崇点了点头,说:“能不能麻烦您开一张转诊单,他在普通病房睡不好。”
  他报了一家私立医院的名字,又说:“医院我现在联系。”
  宁亦惟一声也不敢吭,看着梁崇不疾不徐给助理打电话。
  又过了片刻,梁崇的助理到了。急诊医生接到了本院院长的电话,不敢怠慢地把转诊单开好了,交给梁崇:“你们可以走了,他没到要救护车送过去的程度。”
  梁崇收下了单子,随手给了站在一旁的助理,对周子睿道:“我的秘书在楼下,让她送你回家可以吗?”
  周子睿连忙点头说好,梁崇又低下头,问宁亦惟:“背还是抱?”
  宁亦惟没听清,仰起头看着梁崇,扯到了伤口,疼得皱了皱眉。
  梁崇像是跟着他不舒服的表情一起窒了窒,顿了几秒,半跪下来,平视着宁亦惟,再问了宁亦惟一次:“要背还是抱?”
  宁亦惟这回听清楚了,想了想,说:“背吧。”
  梁崇闻言,便背过身,让宁亦惟搂着他的脖子,把宁亦惟稳稳地背了起来。宁亦惟趴在梁崇身上,脸贴着梁崇的肩,随着梁崇走路的颠簸,渐渐昏沉,缓缓地睡着了。
  周子睿在后面跟着,下了楼,看见停在不远处的车,终想起来,原来下午来学校接孔偬的那个人就是梁崇。


第5章 
  宁亦惟脑袋很痛,像有几十枚钢针,从他的耳垂一路往上,扎进他的皮肉,刺穿骨骼,搅浑思维。
  不同场景如迅速翻页的幻灯片,在他脑中连番跳跃闪现,难以选择,无法中止。
  幻灯片中的主角是书与不断变化的方程,亮白色的方程式从天幕上往下写,写过群山大海,铺满整个视野;配角是他的父母、梁崇、周子睿、孔教授,以及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人在方程中游走,宁亦惟想抓住他们,绕过了一道道障碍,打开一扇又一扇数字制成的门。
  打开最后一扇门,宁亦惟看见一双脚,穿着篮球鞋,往上是运动短裤,篮球背心,最后是一张脸。
  夜店外的那名男子冲他微笑着的脸。
  宁亦惟满头大汗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他在医院。床边的帘子没拉,对面墙壁内镶的夜灯亮着,照着沙发床,和上头躺着的梁崇。
  宁亦惟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盯着梁崇发呆。
  梁崇腰上盖了一层薄被,面向着宁亦惟的方向。沙发床太窄,他睡得好像不太踏实,眉头皱得五米开外的宁亦惟都能看见。这几天医院病房紧张,大套间都住满了,住院部只有一间普通病房还空着,没有陪护房,只有沙发床。
  宁亦惟心想,梁崇这么养尊处优,躺得来沙发床才怪呢。
  闭上眼睛,宁亦惟又突发奇想;梁崇会这么心甘情愿给孔偬守夜吗?
  肯定不会。
  宁亦惟觉得仰躺不舒服,便翻了个身,谁知耳后忽然一阵钝痛,皮肤随即变得热热的,似乎有什么液体缓缓滑下来。
  或许是伤口又流血了,液体缓缓浸透了纱布边缘,但宁亦惟不想按铃叫人;因为梁崇这个人脾气有点大,被吵醒了会不高兴的,虽说很多人看不出来。
  宁亦惟挪到床边扯了两张纸巾,垫在纱布下面,希望血不要流到枕套上。
  方才梁崇又找了医生帮他看过伤口,医生说宁亦惟的伤比较棘手,因为并不深,实际上刮伤比割伤多,没办法缝针,只能消毒后等自然愈合。
  宁亦惟的伤口一直好得慢,运动神经也不好,小时候每次上体育课都摔得浑身伤。他父母没什么文化,心疼归心疼,却没想过带他去检查。
  后来有一回,梁崇的母亲康敏敏看见了,问起时觉得不对劲,带宁亦惟去自家开的医院做了检查,知道了宁亦惟是遗传性的凝血功能障碍,便让医生开了单子拿给学校,才让宁亦惟免受遍体鳞伤之苦。
  宁亦惟的父母都是初中毕业,十几岁从山城出来打工,由老乡会介绍认识,恋爱结婚,在D市扎下了根。
  和人合开超市之前,宁亦惟的爸爸宁强在一家机械厂的流水线上做工人领班,妈妈陆佳琴则在梁崇家当住家保姆,负责简单的家政和杂务。陆佳琴做事勤勤恳恳、为人老实本分,给康敏敏做了两年保姆,每个月只休四天假,宁亦惟和宁强都没见过梁家人的面。
  宁亦惟和别的小孩不大一样,他讨厌出门玩闹,也不喜欢自己的同学,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学习。他八岁进了郊区一家民工子弟学校,成绩太好连跳了两级,又因为竞赛成绩突出,被市重点小学的校长讨了过去。
  而他第一次去梁崇家,便是在四年级结束,即将去新学校就读的那个暑假。
  当时宁强的突然被分配到北方一个新的分工厂去,带半个月的新工培训班。虽说宁亦惟的自理能力不错,毕竟才十岁,陆佳琴不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只好向康敏敏说了家里情况,希望老公不在的这十几天,东家能通融一下,让她每天晚上回家照顾儿子。
  康敏敏听陆佳琴说完,当即提议让宁亦惟直接住到家里空客房中,既不会让宁亦惟白天吃饭没找落,又省却了陆佳琴每天跨半个城区通勤的麻烦。
  陆佳琴觉得不好意思,百般推辞,但康敏敏一再坚持,最终还是派司机去把宁亦惟接了过来。
  宁亦惟被司机领进梁崇家里时,梁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他对宁亦惟说的头一句话是“你好,我是梁崇”。
  如今再想起来,宁亦惟发现梁崇这人非常表里不一。
  起初那么友善挺礼貌的,有教养又不显得高高在上,对宁亦惟很客气,后来不知哪天起,好像是一夕之间,梁崇就变得不善良了。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药的那一种不善良。宁亦惟抓着纸巾,有些不确定地想,只是不再那么完美无缺罢了。
  从十岁到十九岁,宁亦惟和梁崇参与了彼此许多生活。宁亦惟看过梁崇演讲,看过梁崇打架,看梁崇待在病房外和他妈妈坐在一起,守着急救病房里的父亲。宁亦惟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或多或少与梁崇相关。
  梁崇绝不像看上去一样,活得那么轻松。梁崇的辛苦是难以被分担的辛苦,而宁亦惟同样也有自己的秘密与困扰。
  宁亦惟认为,比起人前太过完美的梁崇,还是在宁亦惟面前的梁崇更健康一些,哪怕阴晴不定,胜在简单真实。
  两人生活都不容易,因此宁亦惟宽宏大量,不会跟梁崇计较太多。
  宁亦惟耳后微微有些痒,他正在专注地走神,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湿滑温热的液体猝不及防沾了一手。他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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