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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看着二维码没动，插在口袋里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问：“你刚才怎么不问那女生要微信？”　
　　“我问她要微信干嘛？……啊，你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哈哈哈！”　
　　殷翔低下头，故作神秘地问：“你想知道刚才那女生手机上有什么吗？来，想知道加我微信，我就告诉你。”再次把手机屏幕往江月面前凑了凑。　
　　江月也是服了殷翔的契而不舍，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加了“翔鹰”为好友。
　　殷翔心满意足地给江月添加备注名：“小月月”，然后开始给他复述刚才在女生手机屏幕上看到的对话：
　　……　
　　“攻好暖啊，受有些傲娇，但是好搭哦！”
　　“刚才门口等老大他们的时候就看到攻的摸头杀了！看着不像兄弟俩啊～”
　　“好后悔刚才没拍下来啊啊啊啊啊！！！攻刚才说抱受的时候都是骨头，怎么可能是兄弟嘛”
　　“趁他们在说话没注意咱们，赶紧偷拍两张，记得关快门声！”　
　　“哎呀手都抖了有木有！”　
　　“攻还说受虚！我已经脑补了1W字～”　
　　殷翔看到的对话就到这停了，女生的手机在这时候被老板娘吓掉了。　
　　江月听完，一脸震惊，感觉脸上烧得厉害，现在的女生也太……虽然以前配耽美剧时也常被网友调侃，但是这是第一次现实中被腐女围观讨论，还被殷翔看到了，竟还厚着脸皮学女生说话，拿腔拿调地说了出来，听得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人肯定添油加醋了！　
　　一抬头，殷翔正擒着不怀好意的笑盯着他看，还补了一句：“她们说我们俩很搭呢，早知道，大大方方让他们拍好了……”　
　　江月眸色瞬间暗了，扭头就要过马路。　
　　“诶！看着点车！”殷翔忙跟了上去，小心地左右看了看马路上的车子。　
　　江月走得很快想把后面的人甩掉，过了马路直接进了小区，头也不回地往租住的那栋楼走去。　
　　殷翔也不急，甩着大长腿，隔着一两米的距离，跟得紧紧的。直到江月要钻进一栋楼的楼宇门，才伸手拉住他。　
　　“吃饭前说的话题还没说完呢，你有什么顾忌跟我说，我帮你扛。”　
　　扛？哪怕现在能帮我扛起一座山，到时候说撤就撤的时候，这座山只会轰然坍塌把我压入无尽深渊。这种体验，一次就够了。
　　江月哀伤地发现，并不是自己不动心，而是怕动心之后随时要等着伤心。哪怕他明白殷翔和夏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他就是怕，他做不到像殷翔那样洒脱。
　　“我知道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但哥我怎么也不至于是草绳吧，好歹是根大号擀面杖。”　
　　殷翔的荤话没能逗笑江月，反而被说中了心思，情绪更加沉重。
　　殷翔望着沉默的江月，叹了口气，往前一步抬手将人揽进怀里，斯文青年的小小挣扎，对高了十公分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结实的双臂很快就把人牢牢困住，越挣扎，两人只会贴合得更加紧密。
　　江月也似乎发现了这点，呼吸有一瞬停顿，终于放弃了反抗。听着对方越来越快的心跳，江月反而慢慢沉静下来。
　　“试着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你喜欢我，怎么样？
　　一起吃饭，怎么样？
　　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月忍了三次，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别扭的回答闷闷地从殷翔的肩头传入他的耳中，让他不禁莞尔，“不怎么样”可不是什么正经的拒绝。
　　“呵呵，那我和你在一起，怎么样？”
　　……江月再一次对殷翔的厚颜无耻无语了。
　　“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也回不去了。你有没有想过，在你面前的从来就只有这一条路，并没有别的路，只是你在路口徘徊的时候，先碰到了一个不靠谱的引导员，我还得谢谢他终于把你拉上路了，否则我也碰不到你。”
　　“你现在只看到路上布满迷雾，所以不敢轻易前进，那你就这么站着别动，让我来和你一起走这条路。一切都让我来，我可以背着你，抱着你，等你自己憋不住了，想动再动，好吗？”
　　……这确定是心灵鸡汤，不是荤段子？江月都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上了。
　　路灯下，殷翔看到江月的后颈都红了，腾出一只手，覆了上去捏了捏，怀里的江月立马打了一个激灵，真是敏感哈。
　　“你的顾虑，我也都有，一起面对总比单枪匹马有胜算。失败一次，就试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直到尘归尘土归土，直到我们不再需要愧疚与谅解。”
　　对父母的交待，对两人未来的不确定性，这是他们最大的顾虑。殷翔一直都知道，只是以前总是一个人也没有必要去纠结，现在不同了。而江月已经经历过一次，两大顾虑都处理得很失败。现在殷翔告诉他，根结在两个人有没有好好的在一起。
　　江月没有怪过不明不白接近又不明不白离开的夏楠，事情发生以后，江月也明白夏楠于自己并不合适。就像殷翔说的，自己在路口徘徊的时候，夏楠在迷雾中出现了，朝他招了招手，他的任务只是告诉自己该上路了，之后便消失回到他原本的路上去了。
　　“反正我已经赖上你了，我们俩得组队过五关闯六将，就算你是新手司机，也得带着我，即使你把车开进沟里，掉进悬崖，我也甘之如饴。要不就换我这老司机开，该红灯咱们就停，该绿灯咱们就冲到飞起，碰到披着父母外衣的交警临检什么的，当然也要老司机出面应付，扣分还是罚款我都认了，你就安心坐在副驾上。说到开车，空闲的时候还能试试车、震什么的，这样漫长的路上才不无聊嘛……”
　　殷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江月的心结，只能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语气温和的胡言乱语正在慢慢融化江月的心理防备，眼睛开始发胀。
　　当殷翔察觉江月久久没有反应明显不对劲的时候，松开手臂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已经红了眼眶和鼻尖，倔强地咬着下唇更显委屈，殷翔在这一刻仿佛被电流集中，猛地瞪大了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心动在心中漫溢开来，开始检讨自己刚才是不是说得太不正经了，有些慌了：
　　“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平时胡说八道惯了，我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很正经的，真的！我就是想和你好好地谈一场恋爱，认真的负责任的，绝不开玩笑的恋爱，以白头偕老为前提的恋爱，绝不耍流氓……”
　　“没哭……”江月见殷翔急了，倒是觉得心情好了几分，后面的表白听了又有些难为情，闷闷地回应了一句。
　　“……那，我能吻你吗？”殷翔问得小心翼翼，手里的动作倒是毫无犹疑，根本等不及江月回答，直接伸手捧起发烫的脸颊，温热的双唇落在江月微颤的眼皮上，汲去积蓄许久的泪珠。
　　江月毫无防备地心中一紧，抖了抖睫毛，刷在殷翔湿润的双唇上，而自己由于紧张抿得紧紧的双唇放松了些。
　　这个人，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安心地去一点点接受，每次不安地打算勉强承受的时候，殷翔总是体贴地稍退一步，将难度降低，让他更加容易接受。
　　虽然他拽得好像理所当然一般的提议都不怎么样，但是江月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动心了，想要喜欢他，想要他的喜欢；想能够大大方方的一起吃饭，坦然面对别人的围观甚至当面讨论；想和他在一起，想他能和自己在一起。
　　殷翔见江月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就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所以也不并不急于等待宣判，柔声道：
　　“很晚了，你快上去吧。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我再去和你打招呼。”说完就看到江月先是一愣，然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估计前面在纠结怎么把自己打发走吧，殷翔告诉自己千万不能逼得太紧。
　　“那……明天见。不麻烦的话，明天我可能、需要、要……罗汉果茶……”越说头越低声音越小。
　　这下轮到殷翔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好！你早点休息。”
　　江月听到殷翔的回复头也不回地钻进黑暗的楼道，哒哒哒地跑上楼梯。
　　殷翔在楼下抬着头站了一会儿，不到一分钟，就看到四楼靠东边一户的阳台里的厅灯亮了，随即一个人影从阳台探出头来，淡淡的橘色灯光包裹着这小小的身影，让殷翔心里一片温软。
　　殷翔冲着那人影挥了挥手，才不舍地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
　　

　　☆、14。你在哪

　　阳台上的江月，看着那走没两步就突然兴奋地嗷叫一声然后狠狠朝天一蹦，落地就开始狂奔的背影，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近半年来，第一次这样放松和心安。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江月开始不舍，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仿佛殷翔是将那能把自己的世界照亮和带来生机的阳光带走了。
　　回到屋内，正好听到外套口袋里自己用一首轻柔的古筝曲作为手机铃声的最后一个泛音，刚才在阳台一点都没听到。拿起一看，之前已经有5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妈妈和娘娘，心里一惊，家里出事了？
　　正要回拨，娘娘的电话马上又进来了，江月赶紧接起。
　　“你这孩子组撒一直不接电话！你爸爸出事了晓得伐！急色特了！快到医院来！”
　　江月脑袋里一懵，抓起外套冲了出去。
　　娘娘说，爸爸晚饭后和妈妈因为他的事情争执了几句，然后一个人闷在阳台上抽烟，等妈妈喊他睡觉的时候，才发现爸爸已经昏倒在地上。
　　在他毕业前，爸爸刚办理了退休，本来想可以开始好好享受生活，没想到一向内敛懂事的儿子竟出了那件事，以前还担心儿子太乖太闷不好找女朋友，现在却直接告诉他们，他喜欢男人。娘娘常对他说爸爸这几个月来都闷在家里，喝闷酒抽闷烟，退休前计划好的旅游摄影老年大学，都不再有心情去体验。
　　江月坐在赶往医院的车上，心如刀绞。这几个月不是没有尝试与父母沟通，但是都被强硬地拒绝了。
　　“你能改/治好吗？”
　　“……不能，这不是……”
　　“咔嗒！嘟嘟嘟——”
　　江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倔强，明明只是对夏楠有那么点朦胧的感觉，既然已经决定未来都与这人无关，完全可以先答应父母，回到家中。娘娘也劝解过他，既然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已经“分”了，这方面也开了窍，以后多接触女孩子，说不定也能找到有感觉的女性。
　　但江月就是不愿意妥协，从未谈过恋爱的他，确实开窍了，虽并未搞清对夏楠的感觉究竟到什么程度，但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喜欢上女生，也不愿意找个女生将就过日子，这对他人来说是伤害，更怕父母在将来要再面对一次现实，再受一次这样的伤害。
　　江月和完全不跟他交流的妈妈一起照顾了爸爸一夜，爸爸在清晨终于醒了过来，看到他，松弛乌青的眼皮颤了一下，又重重地合上了，什么也没说。
　　疲惫不堪的妈妈终于开口无力地对他说了一句话：“你回去吧。”
　　“妈你……”江月眼中一糊，不知道妈妈的意思是让他回家还是让他离开。
　　不等江月说完，妈妈又说了一句：“一会儿你娘娘会来替我，你走吧。”
　　说完，妈妈背过身去，佝偻着瘦削的身体强撑着给爸爸擦脸。原本意气风发准备退休一起享受夕阳红的父母这半年来，瞬间衰老了许多，许多。
　　江月心痛、愧疚，却毫无办法。
　　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又守了半小时，娘娘也来了，看医生进去又出来，告诉他：“暂时没事了，再住两天观察下。回去多休养，注意帮助老年人调整情绪，其他都是老年人常见的老毛病，随时留意就行。”
　　怎么可能没事。
　　娘娘叹了口气：“看到你爸妈的状态了，你到现在还不肯松口吗？……他们现在还接受不了，你也听到医生的话了，别再刺激你爸了，先回去工作吧。等他们情绪平静点，我会再劝他们好好跟你谈谈。”
　　江月颓败地点点头，离开了医院。
　　江月回到地铁站，找到站长消了半天假，想回到工作岗位上，希望用繁忙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痛感。与娘娘相熟的站长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工作专心些。”
　　临时来代他班的同事看到他回来挺意外：“江月你回来了？你朋友没事吧？”
　　“我朋友？”一夜未合眼的江月，反应不过来。
　　“就最近常来找你的那朋友啊，对了，这保温杯也是他留下的。”同事往桌上指了指。
　　看到工作台上熟悉的保温杯，虽然心中一暖，但仍不明白：“嗯，他有什么事？”江月以为殷翔给同事留了什么话。
　　“你不知道？早上闹得可大了……哎呀，站长说不能再议论了……”同事看江月一脸疲惫加茫然，自己也纠结了。
　　江月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拉上门，沉下脸问道：“到底怎么了？”
　　“就是前几个月，有个男的来找你闹事，说你偷了他什么东西什么的，当然我们肯定相信你的，你别介意啊……”
　　“说重点！”
　　“就是这男的早上又来了，一来就嚷着要找你，说……你不让他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他吵了半天才相信你早上没上班，就又冲到站长办公室去了，说……你偷他东西，还是……还是同性恋，在网上乱搞关系……”同事越说越小声，小心地观察江月的神情。
　　江月没空管夏楠的无理取闹，他知道夏楠只会讲得比同事复述的更加难听，现在他对这些都无所谓了，他在乎的是另一个人，蹙眉问：“那我朋友怎么了？”
　　“你朋友正好来找你，听到那人的胡说八道，把保温杯塞给我后就直接冲上去狠狠揍了那人一拳，都摔出去好几米，然后两个人就在站长办公室里又吵又打……安保大叔好不容易拉开，后来那个男的就报了警，他们俩和站长一起去了派出所。”
　　听完这些，江月已经面如死灰，全身僵硬，身后一片冷汗，抖着手掏出手机，果然有好几条殷翔的微信。
　　“今天怎么请假了？不舒服吗？我去看看你？”
　　隔了两小时：
　　“你怎么不在家！？没事吧？”
　　“看到留言马上和我联系！”
　　“你在哪，我来找你！”
　　“我手机号：186XXXXXXXX，看到马上给我打电话！”
　　最后一条是语音：
　　“宝贝你别吓我，不管什么事都有我呢！我们一起扛，相信我，乖！”
　　听完语音，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涌了出来，江月举着手机无措的样子吓坏了同事，赶紧道：“你先别着急，快联系你朋友，站长都回来了，一定没事的，这有我看着，你放心。”
　　江月感激地看了同事一眼，随即冲出了工作间。
　　一边打电话，一边跑出地铁站。既然殷翔知道自己没在家，就说明他已经安全从派出所出来了。可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发了留言“你在哪”也一直没有回复。
　　手机上除了殷翔的留言，还有柳梢青的留言，只有一条小粉红网站的链接和一句话：“那孙子终于被扒光了”
　　本来江月急着找殷翔，不想花时间看帖子，但是一想到殷翔早上就是和“那孙子”打架，就点进去扫了一眼。
　　原来是一个西江月的前粉丝发的帖子，之前西江月被黑的时候，这位妹子也曾出来指证她给西江月寄了价值昂贵的礼物。但是这次她发帖不是为了继续指证西江月，而是发了几张拼图。
　　第一张是忆江南的微博截图。忆江南昨天去了上海迪士尼乐园，现在是内部试运营阶段，能弄到票挺不容易，所以忆江南大大连发了几篇微博，每篇都凑满九宫格。
　　第二张是九宫格里的几张大图，忆江南大大戴着顶棒球帽摆着可爱的pose，或站在城堡前，或在游乐设施上，或与卡通角色合影。
　　第三张是这位前粉丝拍的一张照片，两张迪士尼内部运营门票和一顶棒球帽摆在一起，然后分别有特写。迪士尼门票都是指定日票，门票上的时间正是昨天。而棒球帽是一个潮牌所出的限量版，每一顶都有独有编号，前粉丝照片上棒球帽的编号和忆江南戴的帽子正好一致。
　　第四张是前粉丝寄出这两个礼物前，对着打包好的包裹，照了一张快递单的照片。单子上的地址虽然马塞克了部分内容，但是追踪过上次事件的粉丝都能看出正是之前西江月被曝光的租住地址，而当时忆江南的粉丝并不承认她们家大大与西江月这种人合租。
　　这位前粉丝没有说别的，只在最后留了一句：西江月，对不起。
　　江月没有功夫再看后面网友盖起的高楼，也不管这帖子是为了黑忆江南，还是为了洗白西江月，他现在只想找到殷翔，确认他没事。
　　回到租住的房子，找遍整个楼道，整个小区，都没看到人。再跑到隔壁创业园，找遍了工作室，问了每个人，都不知道殷翔哪去了，早上就没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