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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我忙着吃饱，九哥则忙着看我，恨不得从我脸上盯出一枝花来。
　　咽了最后一口汤，我抬手抹了把嘴，问他：
　　“你都看了我半天，想干嘛？”
　　阴烨尘附身过来，用手指擦了擦我的嘴角，眼神专注又有耐心，只这么一个日常额小动作，却有意无意地撩拨我狂躁的心弦。
　　“别人吃饭是秀色可餐，你是一片狼藉。简直跟小猪似的，你看看你……”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蹭着我的嘴角，指尖温冷，不是我印象里的那种冰冷，带着常温，让我的心不住战栗。
　　噗嗵——噗嗵——小心脏跳得飞快，我溺在他温柔的眼光里，大脑里一片空白。
　　后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凑过来品尝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飞在云中，然后缺氧，缺氧，晕眩，晕眩，天旋地转。
　　直到筷子打落在地上，我们才从被迫分开，我尴尬地羞红脸，他却一把抱我入怀，轻叹：
　　“你真是个……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没有说话，心里甜甜的。九哥的冰山面具已经被化得干干净净，他时不时的真情流露，时不时的情不自禁，总是让我在心底欢呼雀跃。
　　让我体味，原来喜欢着一个人，那个人也喜欢着你，这样的奇妙感觉有多美好。
　　“小月，我们冥婚吧。”
　　他紧紧抱着我，低沉着嗓音，问询我。
　　我还没开口，他紧接着又说：
　　“你先别忙着回答，听我说。抛开救命恩人，抛开生死契，抛开义务，抛开所谓的天命，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眼神灼灼，那一团心底的烈火终于完整无瑕地在我的瞳孔里绽放。
　　冰火交叠，我脚底像踩着棉花，软的站不住。
　　“我……”
　　嗓音忽然哽咽，不知该如何控制。
　　“那一天是我唐突，你父亲刚去世，你还沉浸在伤痛中。我不该问，不该逼你。这许多天，看着你从难过当中振作，强颜欢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乐观开心，我的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前，认真的表达：
　　“我在人世间待了几百年，时间久的甚至连我也记不清。从前，在冥界，我的生命里只有天命，信奉并奉行它，是我行走这世间的准绳。不论什么时候，我从没有质疑，也不曾违背。他们叫我‘铁面阴差’，也不打算过分。我师傅给我取名‘阴烨尘’，希望我性如烈火，可烧尽人间丑陋罪恶，惩尽冥界阴暗蝇事，他希望有一天，罪恶如尘，阳光也可以照进幽冥之地，政清人廉。死在我幽冥流火下的恶鬼、倒在我长鞭之下的佞臣不计其数，报复又如何，诬陷又如何，我以为自己足可以应对。可笑终了还是却做了违背天命的第一人！从我醒来遇到你之后，你打开了我人生的另一面：条例再严，也会有人触碰；禁锢自己的情感去守护冰冷的天命，不是最好的办法。生活也可以充满欢乐和温情，人间烟火也可以五彩纷呈。是你让我明白，天命或许不是我认知里的死板教条，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形同虚设；阴烨尘自问一生从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顶天立地，无惧无退，可那一天你拒绝我的提议，让我有点后悔自己没能坚持。小月，我并非贪图短暂的欢愉，以前我不敢回应，是因我知道自己终归有一天要回到冥界去，我们注定会分离，我不想耽误你。可现在情况不同，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回冥界，那么，以后的时光，你是否愿意，和我并肩而行，无惧无退？”
　　我摸不到他的心跳，可却感受那份自心底发出的真诚的邀请。
　　他看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浅笑低眉，用最温和最甜蜜的声音对我说：
　　“三世有幸得识卿，前系生死后续情。愿聘璃月为尘妻，冥婚结发佩此心。”
　　他摩挲着我手指上的幽冥花：“小月，我爱你。”
　　手指上的幽冥花忽然发出点点青光，花瓣舒卷，轻舞曼妙，有两瓣自花萼的地方慢慢伸长开，一朵九瓣小花镌刻在我的手指，如同一枚小小的刺青。
　　他附身轻吻花开的地方，喃喃道：
　　“如果你愿意，我以幽冥之力聘你为妻，保护你，照顾你，疼爱你，不是一生一世，不是生生世世，时刻时刻，天天年年。小月，请你答应我，冥婚。”
　　我被他一连串的话和动作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很突然可是似乎他也准备很久，要不然我很难相信是感情如多余的阴烨尘还会说这么多美丽的情话。
　　理智是什么？感动是什么？重要吗？
　　此时此刻，正如他所说，抛开生死的界限，抛开天命的混乱，抛开所有的一切外界因素，只问我的心，爱不爱他。
　　答案是肯定的，爱上他，是我这二十年来最幸运的事情，是我倒霉好多年换来的一记最好的奖励。
　　他赐我幽冥花的承诺，给我定魂玉的保护，每时每刻都尽力守在我的身边，虽然相处的日子不多，虽然冥婚听上去很可怕，可是我的内心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我愿意……”理智崩溃的边缘，只够说出这三个字，我忍不住泪奔，而他如同一个情真意切的大男孩，瞬间绽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九瓣幽冥花，银丝细线，潜移默化地游走在我的身体里，悄然在心口的位置印下一个记号。
　　那是我们对彼此的承诺，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我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是九哥是真实存在着的，他的眼里始终倒映着我的影子。
　　“阴烨尘，你敢！——我绝不同意！！”
　　我们忘情地相拥，直到会客室有陌生人不顾一切地闯进来，泪眼模糊里，我和九哥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那个人的面前。


正文　第94章　我怎么舍得让你为难
　　“阴烨尘！！”
　　我们在女人清冷疯狂的叫声中分开，我扭头看去，女人我见过，那一晚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依然记得她美貌冷艳。
　　她叫颜臻，那个身份神秘，官位不低的女阴差。
　　看得出，颜臻的眼神里夹杂了复杂沉重的情绪，她的目光从进门就没从阴烨尘的身上离开过。
　　那是一个深情、眷恋、失而复得、欢喜莫名的眼神。
　　不知道为何，看着颜臻情根深种的眼神，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份危机感。
　　九哥依然揽着我，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颜臻一身暗黑禁欲的工装，栗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发型有些打毛，才想刚才是一路狂奔过来；她个子高挑，腿长腰细，再配上精致的五官，美如天仙。
　　她踩着简约的白色高跟，一点一点挪着步子走向我们。
　　恰在这时，凌睿才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想通风报信显然已经来不及。
　　我想到这间屋子还是被九哥下过禁制的，可是颜臻依然轻而易举地闯了进来，足以看出她的确法力不弱，更看得出她的眼神和表情里对九哥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情愫。
　　“阴烨尘，你还真是瞒我瞒得好苦！”
　　颜臻眼珠微微打转，明明已经湿了眼眶，可她却倔强地没有让它落下来。
　　阴烨尘幽幽地看了凌睿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身后，一手紧紧地牵着我，他平静地看着颜臻，打招呼：
　　“颜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颜臻冷嘲地笑了，毫不客气地说：
　　“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阴烨尘，你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当我是傻子吗？！”
　　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忽然眼前一花，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力急速扑过来！
　　阴烨尘无所畏惧，他徒手化解了颜臻怒气之下的全力一鞭子，那股力量弹在木地板上，瞬间就化成了齑粉，消散全无。
　　我心里一紧，这女的二话不说就动手，还真是……够泼辣的。
　　颜臻手里握着鞭子，剑指阴烨尘，眼底是爱恨交织的纠结和复杂。
　　“你个骗子，王八蛋！——”
　　她语无伦次数落着他的不是，就像对吵架的情侣，莫名的，从心底生出一丝嫉妒和自卑。女人的直觉总是敏感的，准确的，从第一次在那个瓶子里听到颜臻的声音开始，我就对这个女人充满危机感和好奇。
　　元祐说九哥有一位红颜知己，在从前的日子里，一路追随。
　　后来，她以为九哥死了，可看得出这许多年，颜臻一直都没有忘记九哥，这份深爱随着时间的退役没有衰退反而越来越深。
　　就好像，一直渴望得到，一直等待拥有，可突然有一天彻底失去，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拥有，再也不能一诉衷情，生命里的这部分变得遗憾缺失，谁也没办法去弥补。
　　可是，当失而复得，当在一起重新成为可能，我想谁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你骂完了吗？”九哥平静地看着她，不带任何情绪，只道：
　　“这里是民宅，你破了我的禁制私闯，请你出去。”
　　所有人一愣，连我也没有想到九哥会这么不客气，那好歹也是曾经的故人，这语气怎么说的好像人惹到他了似的。
　　颜臻也没想到阴烨尘会一脸颜面不留就赶她出去。
　　“阴烨尘你失忆了吗！！我是颜臻啊。”
　　九哥眉头微皱，他接道：
　　“我知道是你，我也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请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做。”
　　“……”
　　颜臻忽然冷笑，极为失望，她恢复了冷静和美艳，收起内心波澜壮阔的情绪，道：
　　“好，你不就是要和这个女人冥婚么，在这之前你听清楚了，只要你敢在这个时候冥婚，今年中元节回冥界的事，你就想都不要想！”
　　我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和惊恐，颜臻在这个过程里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她的眼里只有九哥一人。她竟敢用这件事威胁九哥！
　　阴烨尘浑身的气息都变了，气场也开始压低，颜臻毫不畏惧，继续道：“你势单力孤，气候已过。阴烨尘，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你觉得冥界就没有察觉你在人间做的事情吗？你已经离开那里几十年，你有信息一回去就能凭借当年的声望重振阴差队伍？！”
　　她声音里带着慌张和急促，更有一丝无奈和落寞：
　　“阴司局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内部等级森严，围得像水桶一样，你的那些心腹，杀的杀，撵的撵，仅剩的精英也都被凌睿偷偷保留在这里。可这些杯水车薪，想要成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九哥，你需要力量，你需要我。我不允许你自毁前程，和一个平凡女子冥婚，你想过后果吗，你难道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堵上去？！！”
　　颜臻的话字字戳心，让我无言以对，更生出惭愧自卑之感，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拖油瓶，跟我在一起九哥就一定会堕落似的。
　　我生生忍住想要扭头回避的羞辱感，只因九哥还紧紧的牵着我，我记着我们彼此的承诺，我不想让他失望，觉得我是一个遇到一点小挫折，就会缩头躲起来乌龟妹。
　　从决定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做好了迎头面对一切的准备，颜臻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虽然这个事实很残酷，但我不能退缩，只要九哥，不放开我，我是不会放手的！
　　九哥气场更低，感觉得出他已经非常生气，只是在忍着，颜臻的话刺痛他内心，可颜臻浑然不觉，九哥沉声道：
　　“第一，冥婚是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不？第二，中元节回不回冥界，也是我的事，如果你想阻拦，那随便部署，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那一天我不但要回冥界，还要光明正大地回去，到时候咱们各凭本事。第三，你若以为这么能威胁我，拿自己手里的力量做筹码比我低头，那么颜臻，我只能说，这许多年看来你也变得面目全非。如果你觉得我回冥界拦了你总司夫人的路子，那尽管去处理好了。”
　　九哥的话横刀直入，从不拐弯抹角，条条框框直戳人心窝子。听得我都觉得冷漠干脆，残酷无情。
　　他的无情我是深刻地体会过，暗自庆幸，幸好接招的不是我……
　　“你！——阴烨尘……”颜臻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她心痛欲碎，喃喃道：
　　“在你眼里心里，我就一个贪图荣华，会出卖你的小人？呵呵，我颜臻是答应了做总司夫人，可……你……”她一抹眼泪，倔强道：
　　“罢了，反正自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太自以为是！”
　　说完她扭头就准备走。
　　凌睿直接上来拦住，开口道：
　　“颜臻，你等一下。”
　　她背对着我们，肩膀还在微颤着，心里伤痛无以复加，连一向跟她不和的凌睿都看不下去了。
　　“阴九，我说一句公正的话，就算颜臻今天不来，我也要拦你冥婚。”
　　我不安，倏地一下，只觉像是被打了一棍子，整个人都处在发懵的状态。
　　阴烨尘的手劲加大，捏的我生疼，我死死忍着，虽然早就知道凌睿不喜欢我，但有时看在九哥的面上，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他也会在这件事上和九哥产生分歧。
　　“中元节所剩时间不多，我们还没有找到跟天命直接相关的那十二个人，阴九，你喜欢谁我不管，你想娶谁那是你的自由。但现在局势危急，天命秩序越来越乱，我们到处抓鬼治标不治本，只有赶快找到那十二个人，让其命格重回轨道，才能扭转天命局势。我不明白你现在要和璃月结婚目的是为了什么，但是你应该清楚，你们两个一旦冥婚，就是命运共同体，你的法力和未来将不止掌握在你个人手中。”
　　凌睿幽幽地看我一眼，又道：
　　“你有心保护璃月，你想她平安，我可以理解。但想冥婚，至少现在不行，你跟她合体，重返冥界的可能恐怕连两成都没有了。阴九，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该知道轻重，我并非反对你们两个人的感情，我只希望，你能以天命为重。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想冥婚，想三年抱俩，爱谁谁，我才懒得管。”
　　“凌睿，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他语气倐冷，寒气逼人，眼底生出一丝怒气和失望。
　　凌睿并没有回答，反而转向我，问道：
　　“璃月，冥婚是两个人的事，阴九今天跟你冥婚，他的法力会失去大半，这是代价，不可抗因素。违抗天命总要付出代价，眼下离中元节还剩不到两个月，你的九哥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要想再回去，恐怕就要等下辈子了。你是想他一直守在你身边，做一个平庸无为的缩头乌龟，还是堂堂正正地走回去，洗刷自己的冤屈，惩治黑暗。决定在你手中，你选吧。”
　　“凌睿！”阴九忽然自身体内腾起一片青幽的火焰，我的心口一烫，幽冥花灼烧着我的内心，就像置身在烈火炙烤般煎熬。
　　颜臻和凌睿死死地盯着我，九哥却把我护在身后，温言：
　　“你别听他们胡说，根本就没那么严重……”
　　情势依然清晰明朗，九哥形单影只，如果连这些人都不再认可他，他该怎么办呢？
　　我那么地爱他，又在呢么舍得让他为难？
　　我堵住了他的嘴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低声问：
　　“九哥，你一定会娶我的，对吧？”


正文　第95章　璃月是我阴烨尘的妻子
　　我问的小心翼翼，低头卑微，虽然声音压的极低，可想除了九哥，估计他们也都听到了。
　　只听到颜臻很不屑地冷哼一声，十分鄙夷的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我不在乎，我只想听九哥的答案。
　　就算全世界都否定我们，就算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累赘，只要九哥要我，只要他点头，那就足够。
　　“傻瓜，我刚才说的话，长期有效。”
　　我心里的石头落了，虽然还是有点遗憾，但我努力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道：
　　“那就好了，你的承诺我照单全收，不过冥婚的事就往后延一延吧。”
　　“小月……”
　　我浅浅笑着，摇头，说：
　　“凌睿说的挺对的，非常时刻非常手段，咱们好歹也要有点家国意识，情势紧迫，我可不想变成千古罪人。九哥，你的心意我全都懂，我很欣慰也很幸运自己可以和优秀的你比肩，但我也有自知之明，我不想做你的拖累。如果冥婚是以牺牲你一半的法力为代价，我不会跟你冥婚的，至少不是现在。”
　　他心疼地看我，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他摩挲我的脸颊，轻叹：
　　“小月，我说过，你不必在乎过多，我让你抛开一切问自己心，愿不愿意嫁我。”
　　“愿意。”我回答得十分爽快，不假思索，可我话语一转：
　　“但是这些因素总有一天需要考虑，我无法逃避。天命是你的职责，守护它是你的使命，我不想自己站在它的对立面，来让你做选择。反正中元节很快就到了，我也有自己的目标，我也有想要完成的执念。到时候等我们都了结了自己的执念，那时候，再冥婚，好不好？”
　　他看着我妥协，又生气又无奈。
　　可是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
　　尽可能地放低自己，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