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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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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追上去的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都退了回来,追随上大部队,浩浩荡荡下了山。

    石宝妹妹被蓑衣裹着,张保全怕她淋湿,把身上的外衣也脱了盖在她身上。

    众人脚程很快,没人记得留在原地的奚念知。

    只有石宝记得。

    他拉了拉娘亲的衣袖,想说小黄没跟上来。

    但娘亲瞬间就甩开了他手,她恶狠狠瞪着他,怒极的嗓音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风声中更显凶恶:“干什么?回去再好好修理你。”

    于是,石宝沉默了。

    目送众人走远,奚念知犹豫了一瞬,淋着大雨朝灰狼的方向追去。

    她可能没有办法回洪家村了。

    关键时刻,若非她那一爪,他们已经成功杀死了灰狼。

    人的心思难猜得很,保不齐遇到报复心重的,会一榔头砍死她。

    不觉得惋惜,也不觉得后悔。

    就有点害怕会耽误她收集线索,奚念知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没错,她没做错。

    她能确定的,灰狼就是为了救那个婴孩。

    村庄里有鸡蛋和生禽呀,它偷起来简直熟门熟路,没必要为了从黑熊手里强夺食物而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险吧?

    真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狼呢?

    说它好吧,它偷家畜偷得比谁都勤,说它十恶不赦吧,它又能为救一个婴孩上刀山下火海。

    雨势越来越大,陷入迷惘的奚念知被淋湿了。

    毛发紧贴皮肤,有点阻挠奔跑的步伐。

    她视线也不好了,雨珠串成了帘子,森林里黑漆漆一片,这样的阴冷潮湿,仿若让人置身地狱。

    说不怕是假的,奚念知努力克服恐惧,边走边嗅。

    然而最最糟糕的是大风大雨吹散了血腥之气,她怎么都嗅不到灰狼的踪迹。

    怎么办?

    是找个地方躲雨舔毛,还是继续寻找?

    这样恶劣的天气,灰狼伤口恶化,必死无疑。

    她那样辛苦的为它争取了生机,难道就是为了让它在疼痛苦难中生生熬死吗?

    不行,奚念知原地顿住,使劲地去嗅地面。

    然后将自己带入灰狼的思想去考虑整件事情。

    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它根本走不了太远的路,另外,它肯定对这一带非常熟悉,所以?它一定是想找个就近的能够避雨的洞穴养伤?

    嗯,也不一定是洞穴,大岩石下也有可能。

    眸中生出一丝光亮,奚念知恨不得为自己的机智鸣掌。

    有了目标,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大概花费了半刻钟,奚念知在一块巨大岩石附近的地方发现了灰狼。

    它倒在雨中,离最终目的地只有十多丈了,但它并没有坚持到那里。

    被王保全挥刀刺中的后腿伤口还在冒血,血丝混入雨水之中,慢慢渗入土壤。

    它狼眼紧阖,印在皮毛上的黑色血花已经被冲刷干净。

    现在,它是一匹干干净净的灰狼了。

    奚念知没有走到它身边,她思忖片刻,调头往来时的路上狂奔。

    作为一只猫,想把一匹狼挪到挡雨的岩石下是不可能的。

    跑了会儿,奚念知停在大丛芭蕉长叶下。

    这芭蕉叶本就翠绿,被雨水洗刷后,更是绿得油嫩嫩的。

    奚念知轻轻一跃,爪子抱住芭蕉树身,开始用嘴迅速啃叶片根部,啃啊啃啊,一片片比她本人都长的叶片掉落在地上。

    足足啃了七八片,她才停下动作。

    纵身跳下,她把叶子们堆叠整齐,咬住叶梗,拖拽着往灰狼身处的地方而去。

    八片芭蕉叶还挺重的。

    奚念知只能倒退着一步步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抵达目的地。

    来不及休息,她将叶子一片片盖到灰狼身上。

    怕不够保险,奚念知继续回去啃了六片芭蕉叶,蹦蹦跳跳像盖被子一样把灰狼完整盖住。

    雨势没有变小,奚念知趴在芭蕉叶做成的被子角落歇了会儿。

    她知道,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其实,她并没有信心能把灰狼医治好,她也不懂为何要在一匹狼身上浪费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可人生在世,哪有每件事都要说出个信誓旦旦的理由?

    歇了半晌,奚念知叹了声气,冒雨前行,去黑漆漆的森林找草药。

    她虽然不是兽医,但止血消肿的药草应该都能通用?

    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奚念知跑上跑下,腿都开始打颤,雨势渐小时,她带回鱼腥草九里香血丝罗伞等草药。

    一一嚼碎敷在灰狼伤口,这番折腾,已经深更半夜。

    奚念知腮帮子都咀嚼累了,它躺下歇息,一双眼睛盯着灰狼瞧。

    她在非常慎重地考虑一件事情。

    动物们天生就会用唾液为自己疗伤,可灰狼都半死不活了,它自然没办法舔舐伤口。

    她要为它代劳吗?

    脑袋枕着两只前爪,奚念知犹豫不决。

    区区一匹狼,不用牺牲那么大吧?

    用舌头舔多恶心呀,虽然她现在是一只猫,可灵魂好歹是人。

    辗转反侧换了许多姿势,奚念知长长叹气,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舔还不行吗?

    芭蕉叶片她没有挪开,雨天阴冷,叶子可以稍微起到保暖作用。

    奚念知忍着胃部不适,以及骨子里的尊严,慢慢伸出舌头,试探着舔了舔灰狼的腹部。

    还好,雨水给它洗了澡。

    不然一身臊气她死都不会下嘴的。

    唔,一旦下嘴,她就发现这好像也不算太大一回事儿,慢慢舔完它伤口,困到极致的奚念知便在灰狼身边蜷缩成一团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天晴了。

    鸟儿在枝叶间叽叽喳喳,奚念知身上的皮毛已经干透,但因为是捂着干的,有股特别难闻的味道。

    嫌弃地闻了闻自己,奚念知烦躁地掀开盖在灰狼身上的叶片,好吧,它身上的那股味儿更浓。

    伸爪碰了碰它身体,奚念知眸中严肃。

    果然,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灰狼发热了。

    静静思考了会儿,奚念知重新给它舔了一遍身体。

    这次,她将它从头到尾舔了个遍,尤其是耳朵那儿,希冀如此能稍微降降它身体的热度。

    哎,难过地望着毫无意识的灰狼。

    奚念知暗暗腹诽:这是个烫手山芋啊!

    然后吧,她现在必须得去找吃的和草药了。

    没有这两样它必死无疑,可是她若走了,会不会有别的动物趁虚而入,把灰狼一口一口吃掉呀?

    纠结地蹲在原地,奚念知换了个思路。

    她如此柔弱纤细还娇小,就算死死守在这儿,也打不赢森林里大多数的动物?

    豁然开朗,奚念知用爪子拍了拍灰狼脑袋,冲它耳朵喵喵两声。

    呐,小灰,喵大人我去给你寻找食物和草药了,今天要好好努力不被吃掉好吗?

    再无顾虑,奚念知转身就跑。

    先找了草药,再摘了几个野果,奚念知悲哀的发现。

    她如此柔弱纤细还娇小,怎么打猎?

    悻悻回到驻扎地,她把果肉嚼碎,用两只爪子暴力扒开狼嘴,将碎果肉使命塞进去。

    塞是塞进去了,但它没有吞咽。

    奚念知灵机一动,啧,不如下山偷鸡蛋吧?

    咳咳——

    想起两日前,她与灰狼在一个月圆的晚上的初次见面,便有些忍俊不禁。

    鸡蛋啊鸡蛋,想不到她也沦落到要去偷鸡蛋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义正言辞地指责灰狼。

    怨念地在磨着爪,奚念知悲惨兮兮地想。

 9。第九章

    晋。江。独。发

    第九章

    祁景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跟摊肉泥似的,任“人”摆布。

    一会儿像是被浸在水里泡,一会儿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还老有把不甚柔软的小刷子在他身上刷来刷去。

    这是要吃烤狼?要不要那么饥不择食啊?

    他惶恐地努力睁开眼睛,拼命地努力睁开眼睛,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叫他给成功了。

    迷迷瞪瞪望着金黄色的龙纹床幔,床头悬着两颗麒麟镂空铜球,祁景迁知道,那里头放着时令干花,宫女们常收集的是桂花玫瑰腊梅桃花一类。

    想坐起来,浑身不得劲,“嘶”了声,直挺挺倒栽下去。

    “皇上?哎呀,是皇上醒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尖利的嗓音响起,从而引起一系列慌慌张张的动静。这场面,倒不像素来有规有矩的婢子太监们,很像洪家村的妇女们在喊:“哎呀,周家媳妇儿要生啦,快来人呀,烧热水,快快快!再拿剪刀,快快快!”

    短暂出了会神,焦切的深浅脚步声逼近,旋即是一叠声哭喊。

    听得眉头簇起,祁景迁努着眼瞧自己。

    是了,胳膊是人的胳膊,指甲是人的指甲,他现在这张脸想来也不是狼的脸了。

    “朕……”嗓音似干涸裂口的贫瘠土地,祁景迁索性拿眼张望四周。

    寝宫里的一桌一柜本都该是他熟悉的一切,可不知为何,却有些陌生得教他说不出话来。

    “皇上。”站在最前头的太医院院使奚崇震惊欣喜地望着他,“请容许臣为您搭脉。”

    祁景迁定定看他一眼,是默认的意思。

    跪伏在榻边,奚崇认真把脉,他面上不便露出太多情绪,但心里像是一锅搅乱了的杂粥,很不清明。

    脉象居然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虚弱些,这和之前那个正正常常健健康康的皇上一模一样。

    昏迷期间,皇上一直如此。

    是了,若非如此离奇,又怎会令他们这帮素有经验的御医们束手无策?

    让婢女端杯温水给皇上润喉,奚崇惭愧地站在旁侧,头耷拉着,眼睛扫着地底。

    润了润喉,祁景迁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沙哑着说:“奚院使不必自责,朕恐怕是因为……”

    话语顿住,他眸中划过一丝震惊,仿佛遇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顿了顿,祁景迁再度尝试启唇:“朕的病情应该是因为……”

    说不出来?

    金焰狼、魂魄转移,但凡他昏迷期间的遭遇,所有一切的一切,他竟没办法告知旁人?

    整个僵住,祁景迁眸子里满是肃穆和质疑。

    难道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不对,怎么会是梦呢?

    关于这个神奇荒谬的故事,他连只言片语都不能叙述,不正正证明了它确实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突然,“砰”一声,太医院院使奚崇猛地沉声跪地:“皇上,臣有罪!请皇上治罪!”

    他这一跪,身后的御医宫婢黑压压跪了一通。

    良久,祁景迁无奈叹气:“起身,你们都尽力了。”又神色倦怠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人鱼贯而出,寝宫寂静无声。

    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熏香,祁景迁微眯着双眼。

    他这是死了吗?“他”指的是灰狼。

    伤势惨重,又逢天公不作美,灰狼怕是在劫难逃。

    祁景迁首先想到的是那一窝狼崽,其实他与它们也不过相处短短七八日的光景,要说感情有多深厚那是假的。

    脑子里缓缓浮现它们的模样,亲昵的,愤怒的,依恋的……

    摇头挥去画面,祁景迁不知是否应该感到庆幸,毕竟他终于不用再做那便宜“奶爹”,也不用日日啃着野果青草果腹。

    那段悲惨兮兮的日子,恐怕是他此生最黑暗的时期!

    不多时,太后驾到。

    免不得又是一番哭哭啼啼。

    祁景迁被情绪渲染,也很悲戚。

    末了,太后握着他手说:“皇帝,上次木兰山春猎,你应该有瞧见那几位姑娘们,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几日前,哀家让钦天监推算了良辰吉日,下月初八便是个极好的天道。哀家想着,皇帝倘若有了合心意的人选,就……”

    祁景迁叫了声“母后”,淡淡打断她的盘算。

    母子间好不容易升起的温情逐渐冷却,祁景迁嗓音不疾不徐,恢复以往的沉着:“此事不急,以后再说。”

    “怎么能不急呢?”太后欲言又止,拾起帕子拭泪。

    沉默片刻,祁景迁缓和语气说:“等朕休养一段时间再立后不迟。”

    “好吧!皇帝说得也对,是哀家有些着了急。”

    “母后也是为朕操心,朕都明白。”

    “那皇帝好好歇息,哀家不打搅你静休,要记住,身子一旦有什么不适,一定要传御医们,他们都值守在外间。”

    “是,母后慢走。”

    珠帘拂开,人影消散。

    寝殿恢复沉寂,祁景迁盯着满屋死物,突然有些怀念起那些浓郁的绿。

    身为皇帝,他这场病大概是严重了些。

    膝下无子,情况大概是更严峻了些。

    也亏得冲喜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都上了门道,祁景迁默默闭上眼,暗想,灰狼已经死了,难道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做人有做人的责任,做狼有做狼的义务。

    姑且就先当是一场梦吧!

    太后这般着急,其实也是害怕他的病情引起朝中震荡。

    顺从地喝下中药与鸡汤,祁景迁又让老太监搀着他走了几圈活络筋骨,这才重新躺到床上歇息。

    他睡得不是很深。

    灵魂似乎有知觉,但又看不见清晰的画面。

    恍惚中,小刷子又兢兢业业地开始刷他了。

    从头刷到尾,裹着温暖的湿意,柔柔抚过他的双眼、鼻子,然后是耳朵。

    湿湿黏黏的,暖暖痒痒的,透着股认真劲儿,祁景迁的一颗心莫名其妙被刷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刷完身体,他的嘴被毛茸茸的东西撬开了。

    带着腥味的液体猛地灌入他口中,祁景迁要吐,嘴却被死死摁住。

    抗议无效,他憋屈地无可奈何地咽下去。

    心想,自打被黄狸猫和鼹鼠欺辱后,他对自己的定位真是越来低贱了。

    这一夜,祁景迁睡得很是舒坦。

    鸟儿啾啾吟唱声中,他睁开了双眼。

    明黄的床幔提醒他这里依然是皇宫。

    揉了揉额头,祁景迁望向屋内,明明没有摆置新鲜花草,他怎么像是闻到了植物与泥土的清香?就像仍然身处在那座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似的。

    昏迷多日,积累的朝事需要处理。

    宣几位重臣入宫觐见,祁景迁让他们口头陈述。

    紧着重要的决策给了批复,剩余事情祁景迁全权交给他们,便让人搀着去了通天阁。

    通天阁收集了许多古往今来的书卷,是单单针对皇室的专属“书阁”。

    在民间,传言睿侯爷的书录阁藏书三万余卷,是唯一一处与通天阁比拟的“藏书馆”。祁景迁未登基前慕名去过几次,确实旗鼓相当。

    给出关键字,通天阁办差的太监们忙碌起来,架着梯子翻找书籍。

    坐在通天阁窗下,祁景迁抬眼遥望天际。

    等了小半时辰,他问:“找到了吗?”

    主事官员鼻尖沁出些许汗渍,点头又摇头:“回禀皇上,关于平利县女娲山乡的书已经找到一部分,还没找全。”

    祁景迁改了主意,起身要走:“行,姑且搁置着,朕想看时再来。”

    什么金焰狼,什么诅咒,什么报应。

    他或许不应该再追究。

    纵然怜悯那三只小狼崽,可身在京城的他又能如何?

    快马加鞭赶去?那也需好些日光景。

    一切想法都太不现实了,就这样吧,祁景迁默默问自己,不这样又还能怎样呢……

    太阳沉沉往西坠落,一天将逝。

    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艳霞笼罩下庄重而旖旎。

    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娲乡群山也披上了一层橘色新衣,密林高处,还有云做的彩纱在缓缓流淌。

    森林深处的“秘密根据地”里,奚念知正蹲在昏睡的灰狼身边,十分艰苦地做渔网兜。

    虽说雨后放晴的傍晚特别美,但她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

    昨晚去洪山村偷鸡蛋时,她顺带叼回了些残破的渔网,准备尝试着做个捕鱼的工具。

    山上溪涧清泉多,透彻水底时常看见小鱼甩着尾巴优哉游哉地顺流而下。

    奚念知想着,她没有武力,但她有智慧好嘛!

    作为一只智勇双全的猫咪,是时候展现出她的真实水平了。

    没法捕捉猎物又怎样?她有办法捉鱼呀!只要做个渔网放在溪涧,从山顶滑下来的小鱼就会被尽数拦截,然后全部跌入她的渔网里,啧啧,简直不要太完美!

    眸中透出亮光,奚念知干劲十足。

    四爪与嘴并用,偶尔力道太大,还会摔个底朝天。

    经过大半夜的奋斗,四根木棍支撑起来的粗糙版渔网兜新鲜出炉,奚念知兴奋地给灰狼敷草药,然后在它耳边“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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