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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袅秋庭是帝都最为别致风雅的一间客栈，孟知来几人在帝都这几日便下榻于此。她很佩服琳琅总能生活得这么有情致。琳琅说，我可同那些满身铜臭的土豪不同，我是个品味高雅的有钱人。近来她想把产业发展到帝都，于是豪气地直接将袅秋庭收购了。换了新老板的袅秋庭更加有底气，不想招待的人不招待，不想做的生意不做。于是在外人的眼中，袅秋庭愈发神秘和高大了。

　　　　但琳琅说，只要你们来帝都，袅秋庭的门永远都为你们敞开，包吃包住包开心。孟知来觉得，认识个有钱的朋友真好。

　　　　孟知来和璟言回去的时候，琳琅正在客栈的大堂里吃着早茶。她夹起一块梨花糕，就着一杯君山银叶，吃了起来。

　　　　见孟知来走过，她感叹：“都怪你，把人的味觉养娇了，喝过你煮的茶，其他都索然无味了。”

　　　　孟知来心事重重，自顾自地快速穿过大堂，没有回答她。

　　　　“走那么快干嘛？”她朝她嚷嚷。

　　　　“子晔昨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孟知来忽然转过身，问琳琅。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见琳琅这么悠然自得，孟知来觉得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可她实在想不通子晔为何一夜没来？莫非出了什么琳琅不知道的事？

　　　　“他昨晚不是去……诶？你们怎么一块从外面回来？”琳琅本来想说，子晔昨夜不是和你一起吗。但瞥见璟言，觉得这事情，嗯，有些迷离。

　　　　“没有，我等了他一夜，也没见着他，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向来不是个一声招呼都不打的人呐！”说着，有些焦急地往内院走去。

　　　　“你别去了，他不在。”

　　　　孟知来奇怪地转过头：“他去哪了？”

　　　　“他走了啊，你不知道？”这回换琳琅奇怪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孟知来愣在当场。

　　　　“走这么急，果然是出了什么事吗？”一旁的璟言道。

　　　　“我看不像。”琳琅手托腮，一副思考状，“今天早上我还见着他呢，感觉和平常没啥区别，那倨傲地样子就跟谁都欠他钱似的。他经过大堂，给我打了声招呼，说是在帝都没啥事了，他先行离开，我还以为和你已经说过了呢。”

　　　　孟知来咬着唇，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说他怎么就突然走了呢？莫不是被你给吓跑的？”琳琅调笑。看着孟知来一脸难过，笑了两声，赶紧收住：“我开玩笑的。”

　　　　傻瓜啊，要真能把子晔吓跑，你就偷着乐吧，他是会被普通人吓跑的吗？认识他几百年来，没见过他这么奇怪的。琳琅想。

　　　　目前的情况太突然来，打乱了孟知来的步伐。她本来计划今早等到璟言回来，就找他和子晔借玄墟环，进玄境之墟把知仪救出来。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璟言倒是如期回来了，可子晔却不辞而别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璟言问她。

　　　　她思量许久。

　　　　“我……应该还是先回凤栖山吧。”估算着一年之期快到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子晔，只好先回去，等凤君解了她的禁制再找机会出来。也不知离开这大半个月，她偷偷下山之事有没有被发现。毕竟如今也算为人子女，她不想让凤君和凤妃担心。

　　　　“你是回九重天吗？”她问。

　　　　“不，”璟言摇头，“我也去凤栖山。”

　☆、第56章　归期将至

　　　　“你怎么也去凤栖山？”孟知来问沧衡。

　　　　“我也不想去啊，还不是……”看到璟言飘过来的目光；沧衡收了声。

　　　　不一会；他又道：“你真的是偷跑出来的吗？”

　　　　“嘘！不是让你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提起的吗？”孟知来紧张地捂住沧衡的嘴。

　　　　“不说就不说嘛；”沧衡撇撇嘴，“不过你为什么偷跑出来？”

　　　　“关你什么事啊！”孟知来懒得理他；径直就往前走。

　　　　“知仪，若是赶时间的话，咱们可以御风飞去凤栖山。”璟言提醒。

　　　　孟知来算算日子；三天后刚好是一年期满；她须赶在那天之前回去。可她御风的本领真不咋的；来的时候由青鸾带她；青鸾为神鸟，飞得当然快，一夜就到了。若现在回去除非跟着璟言或沧衡；否者还真可能错过日子。只是……

　　　　似是看出来她的犹豫，璟言说道：“没关系，我带你。”

　　　　“可是……”

　　　　“什么？”

　　　　“呃，没事。”她没好意思说，要同别人御风飞行；除了牵着手就得抱着腰，总之得靠得紧紧地，不然跟不上速度会从空中掉下去的。

　　　　“还磨蹭什么，赶紧走啊。”沧衡率先一步，在半空中朝着他们喊。说完转眼就不见了。

　　　　璟言跟着浮起，他微笑着将手伸向孟知来，好似一点都不在意。那她再忸怩未免矫情了些，孟知来想。伸出手拉住璟言，倏地在空中腾起，和他并肩而立。

　　　　飞在空中，速度越来越快，孟知来转头再着帝都。屋宇林立的大都市越变越小，渐渐只看得见阡陌纵横的方块，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有些不舍，也有些伤感。

　　　　风呼呼作响，吹得孟知来的头发飘得满脸都是。她一会捂着脸一会捂着头发，狼狈得很。璟言的掌心传来温暖的触觉，让她觉得沉稳安心。不知不觉的，风竟然也跟着温和起来。

　　　　他又飞高了一些，白白的云朵一丛又一丛地在他们身边飘过，她觉得有趣，淘气地张开另一只手，拨弄着飞逝而过的云朵，将聚拢的一团打散开来，咯咯的笑声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前方一簇白云尤厚，璟言本想飞高一些避开，而孟知来却兴趣盎然。她整个人扑了上去，周身被白云包裹住，白茫茫的一片让她什么也看不清，忽然就有些慌了。

　　　　她感到他的手握紧了几分，迅速地将她拉往自己身边。白雾缭绕中，印上他柔和的目光。穿过云层，白雾一点点消散，迎面而来的阳光照上他的面庞，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好看。

　　　　突然，璟言抱住她的腰，一个旋身，在空中转了一圈。

　　　　一只大鸟与他们擦肩而过，差个分毫就撞上了。

　　　　孟知来还弄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抱歉声。

　　　　“云层挡住了视线，没见着它迎面飞来。冒犯了。”他礼貌地松开孟知来的腰，同时侧了侧身，下意识地飞在她身前。

　　　　璟言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孟知来觉得。

　　　　快到凤巢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飞低了许多，擦着密密层层的梧桐树顶掠过。

　　　　孟知来欣赏着脚下的景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可能真的是只凤凰的缘故，她对梧桐树有着非一般的偏好，嗅着梧叶的香气，听着风过梧叶沙沙的响声，心情尤为舒适。

　　　　“你长大的地方真的很美。”

　　　　“嗯。”她点点头，有些自豪，好像这真的就是她长大的地方一样。

　　　　渐渐地接近丹**峰了。丹**峰结界环绕，硬闯是进不去的。孟知来和璟言二人落到地上，寻找结界入口。

　　　　“时机正好。”她记得半个多月前青鸾带她下山时正好是这会儿快入夜的时候，摸摸索索地来到记忆中同样的位置。

　　　　“我从这应该可以上去，你先去槃若宫吧，沧衡估计早到了。”要不是她，凭璟言的速度，也不会夜里才到。

　　　　“这个时候凤君……哦不，父皇应该还没休息。”

　　　　“没事，我不找他，我在这等你下山。”璟言道。

　　　　“可我下山的日子还有两天呢，你不是有事特地到凤栖山吗，先去办你的事情吧。”

　　　　“我的事就是来凤栖山接你下山，咱们约好的。”声音轻轻慢慢的，在夜里无比清晰。他看着孟知来，真挚而热切。

　　　　又是那样的目光，温润，柔和，让人溺在里面不想出来。孟知来不由得双颊泛红。她想起一年前他好像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当时她以为只是随口一说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真的郑重地当成约定。既许诺，定守诺。

　　　　心突突地跳得有些快，她慌乱地别开眼睛。目及所处竟然出现了一袭青衣，在山脚的另一侧。

　　　　如释重负般，孟知来移动了些角度，指着她对着璟言说道：“太好了，青鸾在这里，我还担心结界入口变了进去不呢。”

　　　　她挥着手几乎就要走过去喊青鸾，忽然之间挥在空中的手就停住了，庆幸声音没有发出得那么快。青鸾对面站着凤君，从刚才的角度看，恰好被一棵梧桐树挡住。

　　　　她偷偷地躲在树干后，屏气凝神，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一年对于神族来说，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才一年不见，凤君似乎老了许多，两鬓不知何时爬上了斑白的颜色，衬得威严的面庞沧桑不已。

　　　　是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吗？她有些心疼，也有些自责，觉得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一点都不省心。

　　　　“她这几天怎么样？”凤君问青鸾。

　　　　“回君上，公主很好。”青鸾回答。

　　　　“前些天山里比较冷。”

　　　　青鸾伶俐，明白他所指何事，道：“君上不必担心，公主身体康泰，又有御寒的衣物，风寒并不能入侵。”

　　　　“嗯。”凤君回应，继而不再说话，只是久久地凝视着身前的丹**峰，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风吹过，树叶婆娑。凤君忽然转过头，望向孟知来身前的梧桐树。

　　　　孟知来心惊，猛地缩回脑袋，躲在树后大气不敢出。

　　　　脚步声越靠越近。孟知来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要是被发现了指不定还要被关多久。

　　　　她感到身旁最近的一支树枝被拨开了，咬着牙正想往地上跪。身侧一阵动静，璟言一个箭步抢先走了出去。

　　　　“凤君。”他恭敬道。

　　　　“殿下？你怎么在此？”凤君惊讶。

　　　　是啊，突如其来到凤栖山，并没去槃若宫，而是大晚上地在禁地溜达，即使他是神族皇子，可没个合理的理由实在是让人不联想都难。孟知来为璟言捏了一把汗。

　　　　“晚辈实在是想见公主，因公主还有两天下山，而晚辈又不想叨扰凤君，故而偷偷在此等候，若有冒犯，请凤君责罚。”说着，俯身一拜。

　　　　他说得那么直白，饶是孟知来知道是假话，脸上也一阵滚烫。不得不佩服，璟言说起假话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凤君对他的回答也是出乎意料，诧异地看了他好一会后，神色柔和，缓缓道：“不碍事。”

　　　　寒暄一阵，凤君的眼神依然忽近忽远地落向眼前的梧桐树枝。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让刚刚才略微放松的孟知来又紧绷如弦。

　　　　一个侍卫小跑过来，半跪在凤君前。“启禀君上，神族二殿下夜里造访槃若宫，可他一进门就晕倒在地……”

　　　　“怎么回事？”他问侍卫，同时询问地看向璟言。

　　　　璟言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发生何事。

　　　　二人心下紧张，立刻往槃若宫赶去。

　☆、第57章　九重天宫

　　　　凤君和璟言瞬间消失不见，青鸾慌张地也想跟过去看看；却被树后的声音叫住。

　　　　“公主？！”她惊喜地唤着来人。“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拿到青莲台了吧？”

　　　　孟知来点点头；青鸾告诉她，这些日子来；丹**峰上一切顺利，并没有人发现她离开的事。不过日子临近了，她也十分焦虑；就怕孟知来赶不及回来。

　　　　“好在我及时回来了；要是父君今天上峰就麻烦了。”孟知来心有余悸。

　　　　“这倒不会；君上经常到山下问您的情况；不过他从不会上峰，也不让人告诉您。”

　　　　为什么呢？孟知来想不明白。

　　　　后来，在青鸾的帮助下；她回到了峰上。她庆幸自己没有凭记忆想当然地穿越结界。青鸾说，丹**峰的结界是非常严密的，虽然每天有打开一小处，但时间短不说，每次的角度都有偏移；若是按照之前同样的位置是进不去的，除非是精通规则然后通过严密的推算，否则一般人根本找不准位置。而一旦触到结界网，就会向槃若宫发出警示。

　　　　这么严密，就为了不让我出去？孟知来又想不明白。

　　　　☆、第二天，青鸾又来看她，她问起沧衡的情况。他们就分开飞行几个时辰的时间，难道他路途中遇到什么事？

　　　　“没事，公主放心，二殿下已无大碍。君上昨夜赶到，不一会二殿下就醒了，他说是太困了，一落地就倒头睡着了。”

　　　　“呵呵。”孟知来笑了两声，这种事也就他干得出来。

　　　　又过了一天，一年期满，到了下峰的日子。孟知来从悬崖边上的大梧桐树枝里取出小心翼翼珍藏着的包袱，里面装着子晔在檀阴送给她的绛衣，袖口细小生动的桃花瓣若隐若现。她将衣服换上重新包好，又藏回枝桠里，总觉得放在那里才安全。

　　　　可是，子晔去了哪里？为何不辞而别？

　　　　下峰的时候，她回望了一眼崖边，想起了曾经的梦境，梦境里她坐在崖边，那么真实，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愉悦。那个梦境后来有过类似的场面，她坐在崖边，璟言静静地在她身边，她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可是那时，她好像没有转过头，她只是看着天边，似乎在想，现实比梦里，究竟少了些什么。

　　　　峰下特别热闹，清沅凤妃带着一行人来接孟知来，许久不见的她紧紧握着孟知来的手，双眼里盈盈水光，满是怜惜。璟言和沧衡也来了，璟言含笑，目光一刻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沧衡隔着人群向她做着鬼脸。

　　　　果然是一点事都没有，这个鬼灵精。她笑笑，想起了初到凤栖山的场景，几乎也是这些人在场。只是，她环视一圈，有些失落。凤君没有来。

　　　　待凤族母女两抒发完重逢之喜后，璟言上前，客气地向孟知来作揖。“长公主，在下代表神族邀您去九重天小住，天帝想要见您。”

　　　　“啊？”孟知来张着嘴，始料未及，看见璟言身后的沧衡正使劲地向她眨着眼。

　　　　明白她的顾虑，璟言又道：“在下昨天已向凤君禀明情况，他自是答应的。”说着转向凤妃。

　　　　凤妃和女儿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这才刚见面又要离开，她自然万般不愿。可既是天帝召见，岂有不去之理。她戚戚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去？”

　　　　“当然是现在咯！”沧衡抢着说道。

　　　　“哈？”也太快了吧，孟知来想。“可是我这么久没见过父君，得去向他请安才离开吧？”

　　　　“回公主，君上说了，你今天下山后就直接随大殿下、二殿下去九重天吧，不必再去向他告辞了。”青鸾回答。

　　　　于是，孟知来才从丹**峰上下来，还没完全弄清楚状况，就告别了凤妃，又跟着璟言、沧衡走了。

　　　　临走前，凤妃一直拜托两位皇子，说孟知来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请他们多多拂照。

　　　　一路上孟知来一直在想，她这个“女儿”是有多不令人喜欢，以至于凤君对待她的态度和凤妃有那么大的差别，连见都不见她。

　　　　“想什么呢？”是璟言的声音。

　　　　孟知来回过神来，“哦，没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沧衡道：“当然是特地带你出来玩啊。你家管得严，估计从那什么山上下来也不能随意出去，这不正好给你有机会嘛，省得偷偷摸摸往外跑。”

　　　　“那天帝……”

　　　　“父皇想见你是真的，我这次到凤栖山正好传他的口谕。”璟言道。

　　　　孟知来有些心虚，天帝为何要见她？面对天帝的威仪，她会不会露馅？可如今也没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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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金光划开天际，明霞幌幌，碧雾蒙蒙。灿丽通透的大门赫然而立，将人衬得渺小无迹。几根大柱从云雾中拔地而起，往上又穿透云雾刺破青天，不见其顶。金鳞耀日赤须龙盘旋而上，彩羽凌空丹顶凤倚靠柱而栖。中间一处巨大的横匾，上刻庄重肃穆的古字，孟知来依稀认得，是“南天门”三个字。

　　　　“过了这道门就是九重天宫了。”他们在门前落下，踩在云端软绵绵的，煞是有趣。

　　　　门口数十金甲神兵，执戟仗剑，整齐威严。众兵见到璟言沧衡，收起尖戟，恭敬地站成两队，让开中间的玉石道让他们通过。

　　　　“辛苦了。”璟言颔首。

　　　　孟知来随他们从中间通过，感受到两侧凝聚的目光，不自在地向他们笑了笑。神兵们神色严肃，和在凡间见过的神像一样，不苟言笑。

　　　　“好生威风啊！”她感叹。

　　　　“那是自然，天家有天家的规矩。”沧衡道。

　　　　“不全然这样，只是近来动荡加剧，所以守卫森严了些。”璟言道。

　　　　云霞明灭，光芒万丈，比起门口的景象，九重天内气派多到不知哪里去了。天梯纵横，万阶白玉。一宫宫脊吞金稳兽，一殿殿柱列玉麒麟。随便敲一块石头下来，都能放到琳琅阁的“宝层”了。

　　　　在幽冥那黑黢黢的地方生活了两百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