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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罩我吧-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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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居然看到了周曜,他上辈子的朋友,东家,因为他在一场事故中摔死在尼泊尔的人。
  周曜比他大三岁,此时还非常年轻,个子很高,和林雁行差不多,并不十分俊美,但有一种逼人的英悍气。
  他看着陈荏,像是看着一个可爱的精灵。
  “请问这是管清华家吗?”他礼貌地问,声音低沉,一如往昔。
  陈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所有的人涌上来,把他挤在一边,围着周曜喋喋不休:“哎鸭~,曜曜你总算来啦~,我们都怕你找不到呢~~”
  周曜的眼睛仍盯着陈荏,笑道:“我有地址啊,就算我找不到表舅家,出租车司机也知道。”
  表舅……
  陈荏慢慢地转向管老师。
  管老师介绍:“这是我的表外甥周曜,他妈妈是我的表姐。”
  大姨奶奶笑眯眯地说:“这是婆婆的外孙哟~~”
  陈荏上辈子跟了周曜三年,直到周曜死都没有挑明关系,仍是以老板和下属的身份相处,但已经相当深入对方的生活。
  可他不知道周曜有一个表舅姓管,叫管清华,在陈荏的母校丽城十一中学教书。
  陈荏心想这大概就是命运,总有绕不开的礁石。
  如果他没记错,周曜当年对他一见钟情。


第56章 此故人非彼故人
  陈荏不敢抬头,因为周曜在看他。
  虽然并非时时在看——周曜在长辈面前还算规矩——但一有机会,他的眼神就会越过诸位奶奶姨奶奶的头顶,落在陈荏脸上。
  陈荏不得不把脑袋压得更低,好在管老师疲于应付,没有察觉他不正常。
  他望着自己细白的手背回忆周曜,那里曾经有道疤,是替周曜挡啤酒瓶时落下的……姓周的其实不是什么好鸟。
  他有钱,长得帅,盛气凌人,喜怒无常,稍微不合他心意就让人下不来台,陈荏没少挨他的骂。
  他不检点,看到漂亮的就像饿狼见着肉,几天之内就能把人搞到床上去,玩腻了再一脚踹开。
  陈荏跟了他三年,就没见他身边断过人,好在他对小情儿还算大方,分手费没少给。
  他想一出是一出,捧小明星小网红时用尽全力,毁掉人家时也毫不留情;
  爱时嬉皮笑脸,不爱时就算在他面前跳楼自焚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太肆意、太混乱,仿佛什么都是假的,是玩玩的……唯有对陈荏是真的。
  他喜欢陈荏,打心眼儿里喜欢,陈荏都不懂他为什么不说出口。
  可能这也是周曜的玩法之一,一生中真爱能有几个?如果能把这都隐藏了、欺瞒了,那才叫玩儿大的。
  周曜是因为和陈荏吵了架才跑到尼泊尔去的,准确地说是周曜吵,陈荏不搭理。
  吵得也是不上台面的东西,周曜喜新厌旧又看上了谁,陈荏劝他别胡来,周曜指着门让陈荏滚,说你算什么东西,敢来管我?
  陈荏便滚了,周曜在身后骂让你滚你就滚啊,给我回来!陈荏没睬。
  周曜又喊:荏儿,你回来,你看看我!陈荏还是没睬。
  然后周曜就跑尼泊尔去了,说是陈荏气着他了,他要去参加高山滑翔散散心,结果出了事故。
  周曜下葬以后,陈荏一个人在墓园哭了三天。
  三天都下雨,他便打着伞抵着墓碑和周曜说话,絮絮叨叨,家长里短,朋友圈八卦,三年都没说过那么多,眼泪也流尽了。
  其实周曜的话,陈荏愿意的,可惜谁也没能先迈出那一步。
  几天之后他接到律师来电,说周曜生前进行过一次财产公证,现在充当遗嘱用了,他被写在那份文件里,周曜要把光房产就价值上亿元的夜店留给他。
  他没收,没那胆也不忍心,他就收拾了周曜几件衣服走了,他自己下葬的时候,那几件衣服估计都被一块儿火化了。
  ……其实挺好的,他俩合伙人嘛,要死也是前后脚死,老话讲叫肝胆相照。
  如今时光倒流,周曜又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看他,他心中的复杂与翻腾真不足与外人道。
  他坐在嘈杂的客厅里,却好像身在别处,神色那么恍惚,回答师奶奶的提问那么敷衍,因为他得先想明白该怎么面对周曜,这太难了。
  他决定先回避。
  终于逮到一个空,他凑到管老师身边说:“我想走。”
  管老师不同意:“你走哪儿去?学校大门锁了,你又回不去家。要是嫌吵的话你去我房间呆会儿,我不让人进去,就说你正刷题呢。”
  陈荏说:“可这是你们一家子过年,我一个外人掺和着不太好吧?”
  “胡说什么呢?”管老师皱眉,“原本说好咱师徒俩一起过年的,他们才是来瞎掺和!你不许走,一会儿我把他们全赶到酒店去。唉,话说这伙老太太都闹成这样了,邻居也不来管管,物业也不作为,全他妈聋的!”
  陈荏问:“要不先报个警?”
  管老师小声嘀咕:“把我妈和大姨她们抓走还行,周曜就算了吧,他也没犯啥大错。”
  那边的周曜说话了:“表舅,你和你学生说什么呢?”
  管老师于是埋怨:“哼,能说什么?孩子都被你们吓坏了,要走呐!”
  师奶奶听到了,连忙阻止:“哎鸭~,宝宝不要走鸭~,留下来一起吃个早早的年夜饭鸭~!”
  陈荏更吓坏了:什么东西?聊天不够,还得当三陪?
  “曜曜鸭~,你餐厅选好了没有鸭~?”大姨奶奶问。
  周曜说:“婆婆,简单点就在碧玺吃好不好?”
  碧玺是丽城最贵的中餐厅之一,在那个年头就要价两千一位,陈荏早年离开丽城并没有去过,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林雁行说过。
  他摇手拒绝:“我……我就不去了吧。”
  姨奶奶说:“不可以,不可以~,曜曜都定好了是不是鸭~?”
  周曜笑:“是,刚才定的,特地加上了一位。”说完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陈荏。
  陈荏缩了缩肩膀还想拒绝,忽然见管老师求助地望向自己,他这才记起如果有谁比自己更不擅长应付这场面,那就是管清华。
  管清华凑到他耳边说:“帮帮忙一起去,我今年还是没女朋友。如果你不去,餐桌上所有矛头都要指向我了,你听说过有人因为催婚上吊的吗?那就是师父我了。”
  “……”陈荏向他送去共患难的一瞥。
  管老师会意:“从明天开始你可以每天少做五道大题。”
  陈荏说:“十道。”
  “好,十道就十道。”管老师做了巨大让步。
  一行人吵吵嚷嚷赶到碧玺,再叽叽喳喳落座,餐厅奢华铺张,大红酸枝色为主,金玉点缀,那一人两千的菜金里估计得有一千五献给这装修。
  陈荏见身边空了个位置,正打算喊管老师,结果被周曜毫不犹豫坐下。
  “这餐厅简陋了些,”周曜客套地笑,“只能随便吃点儿,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点。”
  陈荏垂下头:“我随便。”
  周曜好奇地问:“我表舅教你多久了?”
  “一年半。”
  “那他怎么不告诉我呀!”周曜没大没小地乱拍管老师的背。
  他和管老师只相差三四岁,名份上是舅舅和外甥,实际上是当兄弟处的。
  管老师白了他一眼:“告诉你干嘛?”
  周曜嘿嘿笑了两声,没解释。管老师不明白,可陈荏懂,周曜看上他了。
  ……孽缘啊。
  用餐期间,师奶奶们果不其然集火在管老师身上,问他这一年来到底干了啥,为什么还不交女朋友?
  管老师便把陈荏抛出来顶雷,表示为了这个学生弹尽竭虑,没有时间解决个人问题。
  他着实不要脸,把陈荏说的像个骚狐狸,还详细描述陈荏是怎么骚的:
  “操心死了哟,一点都不能放松,一天不盯牢他就不做题,少盯一眼他也不做题!考进全班前十名本是分内之事,他却跟我要奖励,你们说说哪有学生向补课老师要钱的?我给了一百他还嫌少,非要二百,我说给你二百五,他说二百五不吉利要三百……”
  陈荏根本没问他要过钱,一二百零花钱都是他主动给的,此时为了恩师不上吊只好认了,脸胀得通红。
  周曜在身边放声大笑,那模样和陈荏记忆中的重合,让他好一阵恍惚。
  周曜是张狂的。
  陈荏手背上挨的那一下就是因为周曜有次在店里喝多了,与人起了争执,对方抓起酒瓶想给他开个瓢。
  陈荏冲上去替他挡了,手都差点儿被扎穿。周曜扶着他,撕心裂肺地喊救护车,明明已经喝得烂醉,却硬要抱他去医院。
  周曜的小情儿拦着不让,说你讲好今晚陪我的,怎么说话不算话。
  他一脚蹬在那人的肚子上,说操你妈,你也配!
  ……
  周曜忽然抓住了陈荏的手,陈荏一哆嗦,黄油刀掉下来,砸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曜重新拾起,笑道:“黄油不该这么涂,这么涂不匀,来我帮你。”
  碧玺餐厅上了中西两种餐具,个人面前洋洋洒洒摆了十几样,陈荏只是因为心情忐忑才拿起了黄油刀和面包,并非真的想吃。
  陈荏看着他熟练地给面包涂抹黄油,殷勤送到自己眼前,犹豫要不要接。
  “拿去呀。”周曜说,“你一直都这么害羞?”
  管老师说:“周曜你别逗他,他和你不是一种人。”
  周曜故意问:“他是哪种人?”
  “乖孩子呗。”
  “乖孩子好,外婆会喜欢的。”周曜话里有话地说。
  大菜陆陆续续上来,第一道是高汤松茸养生盅,第二道浓汤大排翅,第三道芝士焗海鲜,第四道黑椒汁小牛排,第五道木瓜血燕……
  陈荏食不甘味,只有别人看他的时才动一下筷子,燕窝鱼翅更不肯吃,吃那些玩意儿损阴德。趁着去洗手间的机会,他悄悄对管老师说:“吃完饭我想回学校宿舍去。”
  管老师说:“你想跑啊?我也想!我这一年到头这么辛苦,想清静过个年都不行!”
  陈荏说:“这一大家子是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管老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的也是你的,跟我一块儿受着吧!”
  总算一顿断头饭吃完,陈荏埋头疾走出碧玺餐厅,刚觉得松快些,周曜从身后赶来拍他肩:“留个联系方式吧。”
  陈荏还是老招儿:“我没手机。”
  周曜将字条塞进他手心:“找电话打给我。”
  陈荏看那号码,大叹一声,因为那就是上辈子周曜的手机号,用了十多年没变过,陈荏不知道打过多少回。
  饭后管老师被师奶奶们拉回丽城乡间别墅去了,说是过完年回来,临走嘱咐陈荏看好家。陈荏巴不得他们赶紧走,连连答应。
  大年三十一整天陈荏都窝在沙发上看碟,管老师的美剧收藏那么多,他还难得有时间看一眼。
  到了下午,林雁行给他打电话,问他和管老师年夜饭吃什么?
  他也没告诉林雁行管老师回家了,随口报了几个家常菜。
  林雁行说:“吃这哪行啊?你们等着,晚上七点钟我过来!”
  “不用。”
  “等着,我给你们送饺子。”林雁行说完便挂了。
  陈荏干脆不做饭了,抱着薯片爬上沙发继续看剧,就等老林家的饺子——林家保姆的手艺很好,茴香馅饺子是更是一绝。
  差不多到点儿了,果然听见有人敲门,他高高兴兴去开,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却不是林雁行,而是周曜。
  这是他此生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看周曜,浑身的血都吓得冰凉。
  他当然不讨厌周曜,只是站在他对面总有一种毁灭感,一种不得善终的绝望,上辈子有,这辈子也有。
  周曜的脾气秉性太极端了,和陈荏没有一点相似,和林雁行也大相径庭。
  林雁行是团火,周曜也是;林雁行可预测,周曜会轰燃——没有征兆,飘忽不定,瞬间便腾起了蘑菇云,你不知道他会烧往何方。
  陈荏对周曜始终有轻微的恐惧在,即使愿意爱他,愿意和他上床。
  他和周曜没上过床,连亲吻也没有,或许他喝醉时周曜曾偷偷吻过他,但他不记得,他因为恐惧和迟疑错过了对方。
  那么现在呢?是继续迟疑,还是……
  周曜双手藏在背后,挑眉问:“不欢迎我?”
  陈荏退开一步将他让进门:“你怎么来了?管老师呢?”
  “他不来我就不能来吗?”周曜问。
  陈荏尴尬地低咳:“请问有事吗?”
  周曜笑,以一种相当露骨的口吻说:“没事也不能来吗?”
  他盯着眼前这个比他矮半个头的男生,觉得对方太漂亮了,冰雕玉琢,瞳仁幽暗,而且有一种讨人喜欢的沉静。
  周曜原先不会挑这类型,甚至还觉得女孩更可爱一点,但他不介意从此改变。
  陈荏说:“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应该和家人在一起。”
  周曜打量四周:“大年三十就你一人在这儿冷冷清清地过,我表舅也没给你留点好吃的?”
  陈荏问:“你到这来不会是为了吃饭吧?”
  “当然不是。”周曜大模大样在沙发上坐下,把藏在身后的一束玫瑰花举了起来,“为了这个。”
  陈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这的确是周曜追人的手法,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有时候显得没耐心,但这是对别人的,不是对他陈荏的。
  周曜上辈子从来没送过他一枝花,而且每次送东西时都摆出一副很嫌弃的模样,仿佛是所有人都不要,这才轮到你。
  “送我花干什么?”陈荏问。
  周曜轻佻地笑:“不喜欢花啊?那你喜欢什么,钻?手表?车?不会吧小孩儿,你才几岁啊?别学得那么市侩。”
  见陈荏不说话,他又笑:“好了好了,骂错你了,你不市侩!说吧,想要什么,哥给你买。”
  “你这个样子你表舅知道吗?”陈荏问。
  周曜以手支头,痞痞的:“他哪还管得了我啊?”
  “可他管得了我。”陈荏说。
  周曜抽出一支娇艳欲滴的大红玫瑰,一枚一枚地摘花瓣:“他有的我都有,他没有的我也有……管清华和你不合适,他是个书呆子,不知道该怎么疼人。”
  陈荏惊讶地抬起头:“疼人……你说什么?”
  “你俩不会吧,”周曜笑笑,“你俩都凑一起过年了,还只是单纯的老师和学生?”
  陈荏骤然火起:“你他妈什么意思?”
  “哟,你会骂脏话呀?感觉也不怎么乖嘛。”周曜凑近,往陈荏脸上吹了口气,“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想刺激找我呀,别指望我表舅,他傻着呢。”
  找刺激……
  “管清华说你下个月满十七了,那正好比我小三岁。”周曜问,“想和哥玩玩不?”
  陈荏汗毛直竖,微微地打着颤,他听得见周曜说话,低沉的语音撞在耳膜上轰轰作响,像是有一群疯马在脑中奔跑,跑得他好乱好烦好痛!
  他忽然抱着头,用力地按压太阳穴!
  这不是他的周曜!
  他的周曜玩儿所有人就是不玩他,他的周曜一生都说不出个爱字,但向来认真待他!
  这是那个游戏人间瞎捧小明星想和谁上床就和谁上床混乱挥霍的周曜,不是那个躺在墓碑下面其实骨子里很执着人!
  “别害怕。”周曜贴近,“你怕吗?”
  陈荏不是害怕,是恨,是愤怒,这个周曜作践了他的记忆!
  ……不,或许这才是周曜的本来面目,会无法无天对着一个不谙世事的男生说出“想刺激吗”这种鬼话,几乎是诱拐!
  陈荏上辈子遇到周曜时,他已经二十六七岁,人年龄增长后总会有所改变。
  “你真好玩,像小动物。”周曜迷醉地说,“猫吗?不像。小羊羔?也不像。小兔子……”
  陈荏想通了,那个周曜已经死了,他也死了,他们的缘分已经被冰冷的墓穴隔离,那是他二人的解脱之地!
  周曜不再是他的朋友,东家,合伙人,几乎爱上的人,即使重活一世,他们也该就此别过,永无相见!
  因为谁知道相见还有什么后果,或许周曜还是会死,他如此混账,但他值得活下去。
  陈荏这辈子指望的不是周曜,是林雁行!
  林雁行为什么还不来?
  “怎么了?”周曜在勾他,嗓音沙哑,“难道你喜欢女人?……不是,我看得出来你和我一样,你是双的对不对?我的雷达很灵的,我们是同类,你让我抱抱可以吗?”
  陈荏深深吸了口气:“不可以。”
  “为什么?”
  陈荏听到了敲门声,甩掉周曜去开。
  林雁行两手提着无数的吃食站在门口,胸口一鼓一鼓地喘息,脸朝着屋内亮光,笑得粲然:“操,有点儿重,赶紧接一把!”
  陈荏张开双臂扑进了他怀里!
  他怔住了。
  陈荏仰起头,祈求般低语:“快抱老子……”
  林雁行连拎袋都没放开就听话地抱住了他,两只手因为亢奋微微发抖,擂鼓似的心跳声透过了厚厚的羽绒服,一下一下地撞在陈荏脸侧。
  “你可总算来了,”陈荏以一种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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