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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不上就跟着你搬砖去，你不是说赚的挺多，收入比大学毕业的白领不差么？”韩平平嘟囔了一句。

　　　　“你懂什么？当建筑工人，早起晚睡天天加班，风吹日晒雨淋，每天累到下工就只想躺着睡觉。好不容熬到发工钱的日子，若赶上一两个无良的开发商，拖欠不给工程款，之前一年半载全白干，啥也落不着。哪有白领坐办公室里那么舒服那么稳定？再者就你那懒散劲，以前被你奶奶捧在手心里，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的，自己洗个衣服都费劲，我看着就不是搬砖的料。整日里只知道和村里那帮不学无术的坏小子逛游戏厅，喝酒打架，年纪不大还学会抽烟了。我告诉你，你再不好好读书以后绝对没出路。搬砖我都不要你这样的。”韩富贵越说越激动。

　　　　韩平平缩在一角，看起来是在听，其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点没往心里去。村里自小长大的朋友们都这样混日子，别人还羡慕他有个会赚钱的好爸爸。他一直觉得就算考不上高中大学，等岁数到了身量长足，跟着亲爹下工地，没几年还不也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工头。听说干建筑门槛低，却真比那些小白领的收入都高呢。

　　　　童彤一眼就看出了这对父子的矛盾点，不过当然是支持韩富贵的远见。

　　　　未来十年建筑业大发展，房地产将成为国家的支柱产业，建筑工人的收入固然能稳步提升甚至超过坐办公室的白领，但劳动强度和危险性也非常高。何况房地产也有周期性，收入并不稳定，只会卖力气门槛低的工种，随时都能被别人取代。开发商资金链断裂卷款跑路烂尾的项目每个城市都有，跳。楼讨。薪的苦楚不是提前买保险就能分担的。

　　　　可是这些道理，强行灌输给一个尚未成年不谙世事的孩子，太过空洞乏味，听多了反而更加叛逆。这就是韩富贵的烦恼啊。

　　　　但是无论如何，韩富贵走出了这一步，下狠心不工作花大钱也要将儿子弄到城里好学校读书，脱离村里那种厌学的氛围，是十分值得敬佩的。哪怕现在韩富贵会被儿子埋怨误解，等将来韩平平上了好高中考上好大学，开阔眼界，获得了含金量高的文凭，再回头就一定会感激父亲今日所做的一切。

　　　　在国内，阶层上升的正经快速通道，只有读书。别说小学毕业成功创业的企业家，他们仅仅是没文凭，而不是没文化。就算当年没机会读大学，后来也一定是从未放弃过自学。那些鼓吹读书无用，追捧快乐教育的人，早晚会因为不读书而错失改变境遇的良机，继续父辈们的庸碌一生。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无论韩富贵经历过什么最终领悟到这一点，拼尽全力给儿子创造了一条接受良好教育的路径，这做法当然值得鼓励支持。童彤毫不犹豫表态，将来也对何小路这样要求，督促他读书上进考个好大学。

　　　　“……话说回来，开发商还一直拖着没给尾款，年前说三十给，三十还没给有讲说正月十五。银行一直没批贷款他们也手头紧，周转不开。”韩富贵终于厚着老脸说道，“你若急用钱，我这里还有点积蓄。别人家欠款多我赔不上，你一个人带娃不容易，这三千块总拖欠着，我心里难安。”

　　　　敢情人家还记着工程款的事。不过最近地产业的确不明朗，尤其2003年左右就连帝都的房价都有回调趋势。开发商轻易贷不出钱，有些项目干脆干一半硬生生停工，或是拖着迟迟不建。童彤相信韩富贵一番好意，不过呢现在自己的确不差这点钱。

　　　　考虑再三，童彤暂时没与韩富贵讲自己赚钱的细节，毕竟韩富贵对何连天算是知根知底，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怎能不让人生疑，就只解释说：“我最近找了个相对稳定的工作，买了辆二手的小破车开着，平时给人送货。”

　　　　何连天有驾照，开车送货什么的不奇怪，韩富贵也没打听那些，只问：“那你现在住城里了？”

　　　　“嗯，小路他姥姥家在城里有房。孩子他舅舅去外地当兵，暂时空着，我们就住过去帮忙看一下。”童彤这也说的基本算是实情。

　　　　当然韩富贵是不可能想得到，何小路姥姥家的房是那种规模，总以为与自家孩子他姑城里夫家的小单元房一样那种。但即使是这样，有房住，有车开，已经算是脱贫奔小康，何连天父子比城中村里那会儿生活条件改善不少。眼见何小路也变得白胖了一些，眼神灵动，一看就是没受委屈被照顾的很好。

　　　　“老韩，开学后，你不找点营生？毕竟城里的工作机会很多呢，你又是闲不住的。”童彤觉得韩富贵讲信用又有远见，倒也值得继续交往，能帮就帮一把，哪怕提几句赚钱的路子也好。

　　　　谁料韩富贵却道：“过年的时候觉得有点胸闷，可能是上年纪了，家里接连有事前段时间累的。我说歇一阵还真是老实歇着，有空先在城里大医院查一查身体，若万一真有毛病早点治早点好。钱早晚都是赚，身体才是本钱。现在不想其他的，做好家里后勤服务，盯着平平考上了高中，再干老本行不迟。”

　　　　童彤见韩富贵的确又多了一些白发，脸色比何连天记忆中苍白了一些，人也消瘦了，既然人家真要休息，就不再提工作的事。韩富贵当初当工头，的确留了积蓄，一年半载不干活肯定能支撑，现阶段监督儿子好好学习最重要。只希望他不是真的身体有问题。

　　　　韩平平有些愤愤道：“爸，你别听姐瞎说，您身体好的很。她当年不管家里跟着那卖药的跑了，也就奶奶去世回来一趟，还为了顺便办户口迁出，死活也要嫁给那男人，帝都的户口都不要了。”

　　　　“你姐姐读书虽然不多，她男友却正经是沪上学医疗器械的大专毕业生。你姐那是高攀人家。再者，迁户口过去，据说他们那边要拆迁，多个人头多分点房子。”韩富贵说道，“你姐夫为人正派，这次回来操办你奶奶丧事也出力了。是他看我胸闷气喘觉得有问题，让我上大医院去查查，没毛病当然好，有毛病赶紧治。”

　　　　韩平平倔强道：“听说隔壁村已经有拆迁办的去看过了，也许咱们村将来也拆迁。到时候按户口上的人数分房子，坐等收房租下半辈子不找工作也行吧。帝都难道不比沪市好么？姐姐偏跟人跑了，一提这事，朋友们都笑话我。”

　　　　提起拆迁这事，童彤正好想起来，韩富贵他们村那位置，好像还真在拆迁范围。为了迎接2008年奥运，首都机场要扩建，2000年就开始研究规划，到了2004年破土动工。2003年前后应该已经启动了拆迁前期筹备工作。

　　　　“老韩，你们村是不是离国际机场那边不算远？说不定还真有拆迁的事。”

　　　　韩富贵不以为然的笑道：“不远是不远，可是机场扩建能占多大地方。我们那边不比城里，土地不值钱，别说八字没一撇，就算万一真拆到我们村，能给分点房子，也比不了城里的租金。平平光想着天上掉钱过日子，哪有那种好事。考不上好高中，将来就正经学点真本事，有一技傍身比什么都强。”

　　　　T3航站楼规划建筑面积90万平方米，占地2万多亩，牵扯到9个自然村1。2万人。童彤依稀记得当年有官方报道，这些被拆迁的人只要户籍在本村，无论男女按照人头以及原本居住面积、农田亩数都分到了不少新建的房子做补偿。这些房子在当年看的确位置偏远不值钱，但随着帝都经济发展，机场周边区域升值潜力巨大，房价翻数倍，租金涨幅也远超其他远郊区县。

　　　　当然韩梅梅将户口随着老公迁去沪市，也未必吃亏。沪上房价一向与帝都并肩，拆迁补偿只多不少。这韩家上梁正，韩富贵有远见不一味只认钱，待人诚恳重诺，与其弟兄和睦，遇事互相帮助不计较私利，下一辈若能禀承家风不长歪，福气且长着了。不过向来也有因为拆迁闹得家里人心散乱鸡犬不宁的，希望老韩他们家平安无事，多收几套房子。

　　　　童彤的愿景很美好，却不知道这次聚餐竟然是与韩富贵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31章　31出国玩去

　　　　也就是最近两年；　个人因私护照的申请已经无需提交繁琐材料，也不用境外的邀请函。只有签证的申办才需要辅助材料。何连天父子都是帝都户口，也已经迁到了以政务效率最高著称的西城辖区内；　申办护照方便快捷；　在指定的照相馆拍摄完专用的护照照片，提交身份信息，几个工作日后就顺利拿到。

　　　　何连天的是10年有效期因私护照，何小路不到3岁；　护照有效期只有5年。

　　　　林安悦早就收到了国际设计奖的颁奖典礼邀请函；　她与何连天父子凭这个邀请函组团；　去申办德国的签证材料都齐了。那个时候欧洲国家的签证申请都需要面签，何小路是未成年人有家长监护本来无需到场申签，不过童彤走哪里都习惯带着何小路；　去使馆面签那天；　这对高颜值父子成功引起了一波小骚动。

　　　　工作人员原本还嫌弃何连天学历太低，护照还是白板；　哪怕是私营企业的总经理职务，仍对其各种质疑。毕竟中国皮包公司太多了，为了能滞留欧洲发达国家，各种造假和包装层出不穷。金发碧眼的大妈用蹩脚的普通话问这问那，总怀疑何连天是带着娃去欧洲讨生活，一去不返了。

　　　　童彤只好拿出了自家四合院民宿的实景照片宣传彩页；　用流利的德语介绍；　这是自家民宿；　欢迎国际友人以后来家里做客。这次纯粹是带孩子陪着公司合伙人去德国领取城市更新的国际设计奖，妥妥要回国的。如果不给10天签证期，在临近领奖期限内3~5天都行，等将来有机会再去德国和周边几个国家逛逛。

　　　　使馆里的工作人员大多数都是说德语或者学德语的，童彤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除了惊讶帅哥的德语水平，还对那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民宿产生了浓厚兴趣，纷纷将那彩页传看了一番，默默记下了地址和联系电话。

　　　　结果当然是给了何连天父子6个月的超长签证期，还特意说让他们在欧洲好好玩。这待遇连身家上亿的林安悦都没有，她只混到3个月的签证期而已。可见知识和文化的力量比金钱更诱人。

　　　　有了德国签证，在有效期内欧洲申根国都能自由行，无需再申签证。在柏林领奖后，顺便还能去附近比如法国、比利时、荷兰、丹麦几个国家游一圈，不枉此行。

　　　　可惜3月份林安悦都已经开学啦，请假10天是极限，赵教授还盼着她早点回学校，乖乖写毕业论文，顺便带着师弟师妹们做做类似的课题研究。5月答辩，6月硕士证就能发下来。这么好的学生，没有留校读博的打算，只能将最后这几个月都给她安排满，狠狠压榨一番。

　　　　林父兑现承诺，给何连天父子订了头等舱往返机票，还将5万元的翻译陪同费一并提前给清。童彤手头有了余钱，自然将去欧洲的行李准备的妥当。

　　　　带娃出远门，不比在帝都城里，国外的环境、气候、饮食与国内完全不同，何小路再聪明也终究是个不满3岁的孩子，身体上弱小，到了陌生的地方还要预防各种疾病。童彤买了应急的药物，带足了各色衣物，另外就是见缝插针给何小路科普一下欧洲诸国的地理人文知识。

　　　　德国境内的自不必说，勃兰登堡门、歌德故居、科隆大教堂、新天鹅堡、无忧宫、珞累莱山岩、莱茵河、楚格峰、博登湖、柏林电视塔、□□姆大教堂……这些名胜景点提前看看图文资料，有个概念。

　　　　另外童彤计划还要从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乘坐欧洲之星列车去法国巴黎和南部地区比如阿□□翁游玩。

　　　　在国内高铁尚未建设前，欧洲之星列车可谓是现代交通的顶峰杰作，时速300公里，从比利时到法国时巴黎也就一两个小时，到法国南部各省也比飞机慢不了多久。关键是火车能看风景啊，难得来一次欧洲，天上飞着看云彩有什么意思。

　　　　林安悦以前虽然也到欧洲各国玩过，但多是飞机出行，觊觎欧洲之星多时，这回可算能如愿了。

　　　　童彤本来还在发愁没有各大旅游门户网站的时代，订机票都靠代理，欧洲多国游怎么整合到效率最高的路线，结果林家有专门的生活助理给安排具体行程，他们只用将想去的地方景点名字一列，就万事不用操心，自有人给打理好，机票车票酒店一样不少，时间和路线都规划的妥妥的，最关键全程都是五星级待遇，包括欧洲之星也选的豪华头等舱。

　　　　这一趟10天的欧洲行，光是住宿交通费人均十几万恐怕都下不来。童彤顿时觉得占大便宜了，至于那啥周二少爷会有什么不良反应，比起此行超值的收获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何小路第一次到机场，还没看到大飞机，就已经被航站楼的大体量给震撼住了：“爸爸，这里好大啊！比之前去过的博物馆还要大许多，房顶好高。”

　　　　“对，这是T2航站楼，其实规模算中等吧。将来据说还要在旁边建T3航站楼，那可是庞然大物。”

　　　　“更大，能有多大呢？”

　　　　如果提问的是成年人，童彤可能会用旅客吞吐量、航班班次等量化的数据来解释，不过何小路对于抽象数据的认知还有待进一步提升，童彤脑子一转想起上辈子听过的一个关于T3航站楼的段子：“更大的机场，就是那种如果不幸被分到最远端登机口的旅客，必须比别人要再提前半小时出发，否则靠腿着走，很容易就赶不上飞机哟。”

　　　　“啊，要走半个小时？那么大的建筑啊，果然好大。”

　　　　童彤上辈子经常飞国际航线，不是参加世界各地的投促会，就是休假旅行。一个人拎着包，说走就走，没有任何负累。而今带着萌娃，推着行李车，不再是孤单的旅行心态截然不同。

　　　　尤其还惦记着秦雪的嘱托，特意留意了T2的免税店，重点记一下国际化妆品大牌的位置和价格，在国外若能买到便宜的大牌固然好，回国下飞机出关的时候，免税店这里也不能浪费了机会。其他亲友，比如王宣夫妇、老韩父子，甚至原来城中村的房东刘姐这些人的礼物都要提前想好了，看到合适的绝不犹豫。

　　　　童彤独自带娃，不敢指望林大小姐能帮多少，所以行李箱就只带两个，托运一个大的放着各色衣物，空了大半等着回程装礼物的时候填满。再有一个登机箱，小巧轻便，何小路自己都能推得动。箱子里放着旅行必备小件用品，以及四合院宣传材料、民宿总经理名片若干。

　　　　当然还有何小路最爱的数独游戏盒子，飞机上无聊的时候消磨时间再好不过了。

　　　　何小路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童彤耐心讲解，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穿高跟鞋的女士，估计也是没看路，一不小心两人行李箱重重撞在了一起。

　　　　那浓妆艳抹的女士仿佛站立不稳，水蛇腰扭着，尖叫一声：“哎呦！你们怎么不小心一点！”

　　　　童彤还以为那位女士被箱子反弹的力量撞到，扭了关节，毕竟穿高跟鞋走路很辛苦，正要道歉。

　　　　就见那女士竟然第一反应是蹲下来查看行李箱，一边看一边还埋怨道：“这箱子可是米国进口万向轮的高档登机箱，好几百块呢，撞坏了你们赔的起么？”

　　　　童彤瞥了一眼箱子上看起来很洋气的外文商标，印象中这款箱子大概率是Made　in　我国，绝对结实耐用没那么娇贵，不过表面上还是很绅士的道个歉，也不会多说其他。

　　　　那女士这才看见是帅哥带着萌娃，被那满分颜值恍了一下略有点失神，表情也缓和许多：“你们是去哪里啊？第一次来机场吧，走路专心点，没啥好看的，比外国差远了。”

　　　　“我带儿子去德国。”

　　　　“德国？正巧，我也是去那边出差。我啊，经常飞欧洲和米国……”那女士虽然没有明言鄙视，但语气里高高在上的调调还是很难掩饰的。

　　　　童彤不太想继续和这样的人聊天，闭口不言，将何小路往自己的登机箱上一放，推着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可那女士还想继续与帅哥说话啊，赶紧充好人道：“你们走错方向了，去德国的航班，这个点就一趟，登机口在这边，跟我走吧。不过时间的确有点早，四处逛逛也行。”

　　　　那女士见帅哥不理会，只能巴巴自己跟上去，没话找话。直到眼睁睁看着帅哥父子大摇大摆进了贵宾候机厅，而她被服务人员拦在了外边。依稀可见，贵宾厅里一位穿着考究的年轻长发美女满面笑容，迎向那帅哥萌娃。她的三观瞬间崩塌，下意识赶紧看看自己箱子上有没有其他不明痕迹，万一刮坏了人家的箱子，恐怕才是真赔不起。

　　　　林安悦早就到了这个贵宾候机厅。只因为受父亲之托，才刚将那位周二少送上了更早时候的飞机。

　　　　原本周云宁一直叫嚷着要陪林安悦去柏林领奖，结果事到临头却被家里人打发去了深市。周家在那边有个新项目，林家也投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