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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一蓑-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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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吃药吃的,这药很毒,他也敢吃这么长时间。这种药是一种免疫抑制剂,很容易引起白血病,是一种极强烈的致白血病的细胞毒药物。它在治疗牛皮癣的同时,对骨髓的造血细胞有很强的抑制作用。所以啊老大爷,你儿子的病现在不敢保证。”那医生说。

“他这病能不能治好啊?”父亲听不明白。

“也有治好的。他的病还不严重,看化疗效果。最关键的是你们家属要配合,要有信心。”医生说。

“13床,赵葆民,该输血了。”一名护士拿着200CC成分血进来。

妇科门诊,姐姐正领着二嫂检查。

“你丈夫怎么不来?不能怀孕是夫妻双方的问题。但你现在是子宫后倾,也可能导致不孕。”妇科医生说。

“他犟着不来,说不怀孕是我的原因,整天埋怨我。”二嫂说。

“不检查,谁知道是谁的原因呢!”医生说,“这样吧,你们回去再试试。夫妻不要吵架,要和谐才更有利于怀孕。过生活时臀部垫一个枕头,试试再说。”

“医生,我需要吃药吗?”二嫂问。

“吃什么药?用不着。”医生说。

“叔,我领着小朱查完了。”二嫂姓朱。姐姐把父亲领到楼道上对他说,“医生说了,不怀孕可能是她的原因。子宫后倾,难怀孕。医生建议保贵也来查查再说。”

“回去再说。”父亲说。

“叔,我想留在这里陪床,你回去和鸡场说一声。”姐姐说。

“也行,替替他大哥。多安慰他。我回去再凑点钱,不管怎么着,等他好了再说。不好那也没办法了。”父亲说。

病房里静静的,临床一个患再生障碍性贫血的病人在静静地睡着,陪床的是一个小女孩,困得像磕头虫一样,几次都要趴在病床上。姐姐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姐夫。

“你看完病就消失了,也不告诉我?”姐姐幽幽地埋怨。姐夫眼睛瞅着天棚,脸色灰灰的,郁郁的,一言不发。

“你说,你究竟什么意思?”姐姐耐不住性子。

“自从查出病来,我就不想告诉你,不想和你联系了。我也不想连累你,幸亏还没登记。要是登记了,还不知道怎么连累你。”姐夫慢腾腾地说着,心情极差。

“不管怎么着,你要告诉我啊!你不知道,那几天,我老感觉不对头,就怕出事。先把苹果吃了。”姐姐说。

“秀明,我想过了,你这么年轻,我不能连累你,咱们还是算了吧!你不知道,医生说,我这种病很厉害。”姐夫说。

“别这样,你先治病,好好治病,我陪你。你放心,在这时候,我哪能抛下你不管呢!”姐姐安慰说。

“秀明,谢谢你!是你给我信心!”姐夫紧紧地攥紧了姐姐的手。“哎,让人看见。”姐姐把手抽回来。

“先放开吃喝,把心放宽。医生也告诉我,你是药物性中毒,只要停了药,接受治疗,慢慢能恢复的。”姐姐宽慰说,纯真的眼睛忽闪着。

夜里,姐夫安详地睡着,姐姐无眠,来到病房的阳台上仰望着无垠夜空。清冷的夜晚,繁星点点,偶有流星倏而闪过,划着长长的尾巴,给人带来无限遐想。姐姐和姐夫认识已有两年多了,当时姐姐摇曳着短辨,天真烂漫,一片纯情,大家庭的复杂,更促使她盼望早日拥有一个温馨和谐的小窝。

“买鸡蛋!咦,人呢?”1983年的一个春天,姐姐正在值班室,一个小伙子敲门进来。桌子上放着一个罐头瓶子,瓶子里一束桃花,有的开得灿烂娇艳,有的是嫩红的蓓蕾,有几瓣凋谢散落在桌子上。

小伙子刚要走,台布后面传出一个清脆声音,“我不是人吗?”

小伙子好奇地走近,“呵呵,你让桌子台布挡着,我怎看得见?来买鸡蛋。”“哪里的?”姐姐问。

“公社石灰窑的。”小伙子说。

“以前不是王会计吗?今天怎么换了你?”姐姐问。

“他不干了,我来干。你在干啥?”小伙子问。他看见姐姐蹲在地上侍弄着一个纸箱里的小鸡。

“这小鸡是病鸡,鸡场不要了,我舍不得扔,给他们灌点药,看能不能活下去。活的话,拿回家让我母亲养着。”姐姐说。

“要多少斤鸡蛋?”姐姐起身问。借着春光,小伙子这才看清眼前是一个纯情小姑娘,两只黑黑的辫子耷拉到肩头,蓬松的刘海透露出一股纯纯动人的妩媚,鼻子微翘,嘴巴微张,中等匀称的身材,穿着白色“的确良”褂子,一条青色的裤子衬着青春美。

小伙子怦然心动。“这小姑娘真可爱。”

“先10斤,这么近,吃完再买。”小伙子故作矜持。

“好,10斤,称好了。”姐姐递给小伙子。看那小伙子带着眼镜,文质彬彬,高高的个头,真不像庄户人家。

就因为买鸡蛋,一来二往,姐姐和那小伙子混熟了,知道那青年叫赵葆民,是飞水赵家庄的。

小伙子借买鸡蛋的名义来鸡场也勤了,有时盼着鸡蛋快吃完。“怎么吃得这么快啊?”有一天姐姐问。

“不是,我们这里来了个飞水相馆的,带着相机,我听说你们不是要照相吗?我给你们照。”小伙子拍拍书包说。

“好啊,我约几个。”姐姐问。

“我们去果园吧,果园里苹果花正开着。”小伙子说。

桃花快开完了,有的还羞涩地赶着花期。苹果花开得正旺,粉嘟嘟的花骨朵儿,花瓣下汇集一层红晕,如少女害羞的脸庞。蜜蜂飞舞着,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气息,直沁人心脾。小伙子让姐姐站在一棵树后面,背景是几支树枝,姐姐微微探头,胸前是雅致、清丽、娇艳的花朵。

“你能不能快点啊?”姐姐催问。

“等一等,这相机我不太会用。”一边姐妹在嬉笑着,“快点,给我们拍啊!”“等一等,等一等,就好。”小伙子调节光圈、速度、焦距,慢慢地端详着镜框里的姐姐,随着老式凤凰牌机械相机“咔嚓”一声,姐妹们欢跃着。那时,难得在野外照一次相。照相一般要到相馆。

“来,我看看。”姐姐掰着相机喊着。

“哎,着啥急?这怎能看,要等几天洗出来。”小伙子说。

当小伙子把相片送给姐姐时,姐姐看着里面的人,羞涩得笑了。“照得很漂亮!”小伙子说。

以后姐姐和小伙子确定了恋爱关系。

想着过去的美好,看着躺在病床上秋霜菜叶黄的姐夫,姐姐心里一阵难受。究竟怎么办?姐姐理了理寒风吹乱的头发,试图找出答案,可越理心越乱,越理心越烦,真不知怎么办?

腊月的一天,姐夫家里人替姐姐,姐姐便回来休息。往日鸡场里几个要好的姐妹赶紧跑来看看姐姐。

几个姐妹叽叽喳喳,像出巢的小鸟。

“我说秀明啊,小赵究竟怎么样啊?我听说那病一般不出一年就死了。我可是说实在的,为你好啊!”一个姓郑的姑娘说。

“是啊,你现在又没登记,还是散了吧。即使好了,以后谁敢保证啊!哪一天你守寡就惨了。”一个姓王的说。

“我说啊,你们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人家秀明就看中了小赵,就愿意怎么了?死也愿意,怎么了?什么普希金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么,你们活的也太现实了吧!你看人家秀明,在这时候,不落井下石,用火热的心去温暖一个冰凉的人,多可贵啊!”“快嘴”姑娘小凤一阵机关枪突突突。

晚上,姐姐和母亲一个炕睡,呜呜地伤心哭着。

“别哭了,都到这地步了,哭管什么用?”母亲安慰道,自己却呜呜哭起来,“孩子命苦啊!”

“你们早睡吧!不管怎么着,秀明,咱们做人不能这样做,等小赵出了院,你们再好好商量散伙还是结婚的事情,这个时候提出散伙,不把人家完了。”父亲抿嘴卷好一支烟,点着狠劲吧嗒两口,冒出一股浓烟。

休息了几天,姐姐在家里待不住,心里挂念姐夫病情,鸡场也暂时不去上班了,干脆再去安丘。

父亲越来越能吸烟了,睡觉前烟蒂竟然没扔下炕去,半夜我被一阵辣烟呛醒,原来是被子烧着了。父亲撅着屁股忙着把烟熄灭。

“快睡吧,你明天还要赶路。煎饼我都收拾好了。我睡不着,自己想想事情。”父亲说着,又点着一支烟。

屋内烟雾袅袅升起,父亲把头埋在烟雾里。

天亮了,父亲红着眼圈,一边帮我收拾,一边说:“你先慢走,帮我把猪捆起来。”

“干啥?”我问。

“卖掉!给你姐夫凑住院费。”父亲说。母亲没有说话。

“仕途啊,猪捆好了没有?”村里肉食点收猪的郑明德一大早来了。

“明德,把称高一点,这猪这么壮,正是长身子的好时候,要不是给小赵治病,我真不嘎烧的(舍得)卖。”父亲边帮着过磅边说。

“好,大爷,这猪155斤。”郑明德说。

“算一算,能卖多少钱?”父亲问。

“大爷,现在毛猪是六毛八,总共一百零五块四。”郑明德说。“好,你告诉保财,我明天去支钱。”父亲说。

晚上,父亲又来到大爷好友高守诚家。

“哥哥,我遇着难处了。你看秀明这孩子找了个对象得了白血病,不能不救啊,我把正长身子的猪都卖了,也没凑多少钱,你再帮点吧?”父亲见了高守诚难以压制心中的酸闷。

“唉!仕途啊,咱兄弟命苦啊,你说你找了这么个带着三个孩子的人,多受多少苦啊!”高守诚感叹道。他打开自己的黑糊糊的钱匣子,“仕途啊,全给你,我就这30块钱了,我身子不能干活了,幸亏闺女女婿孝顺点钱,现在就很好了,没以前那些运动了,想想以前,眼都不敢睁啊!唉!我这些年了,一看到你,我更想仕昌啊,我真盼望他活着,和他一起聊聊天,说说话。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忙,你快忙你的吧。”高守诚又来了伤感。

“哥哥,我要去保财家,一是拿卖猪的钱,二是向他要点钱,哪怕借也行。这些年,为抚养他,为他当兵,为他盖房子,为他说媳妇,我该付出的都付出了,这个后爷当的也蛮够格了,哪怕是颗铁打的心,也该暖和暖和了。今天,我是豁出这张老脸皮来向他要钱了。”父亲满心忧伤满腹冤愁。

“唉!仕途啊,不要这样,你也够伟大的了,按过去说法,给你立功德碑也够资格了。这些年,我还不了解你。”高守诚安慰道。

从高守诚家里出来,父亲径直来到大哥家。大哥自从分了家,父亲几乎没来过。大哥在村里负责肉食点,又是信用社代办员,小日子过得还是满红火。两口子正在被窝里看一个南斯拉夫电视剧,大女儿在做作业,小儿子在炕上爬着玩。那是1985年,大哥已经买上14英寸的黑白电视了,吃水饺用纯瘦肉,而父亲还在打火烧为生计奔波,我每周不得不吞咽着那粗糙的干煎饼,母亲去买肉都是买那厚厚的肥肉以图多炼点猪油。

“江红,给你爷爷倒水。”大哥媳妇说。

“保财,你看那卖猪钱能不能今晚给我?我想明天一早去安丘看看小赵。另外,就那么点卖猪钱,也太少了,你再给我50元,好歹也凑200多块钱。”父亲站在地上,大哥团在被窝里没动。

“就怕那病白治一顿,钱白花了。”大哥慢吞吞地说。

“那也得治啊!不能不治啊!医生说了,像他这样的病也有不少治好的。再说,那是你亲妹夫啊!”父亲说。

“说归说,可现在还没登记啊。没登记就不算是。”大哥说。

好一会儿,大哥才慢吞吞地下了炕,趿拉着鞋子,打开抽屉,拿出了200元钱递给父亲。

寒冬腊月,飘着霰粒,贼冷贼冷,连鸡都懒得打鸣,哆嗦着躲在窝里。天刚刚透亮,父亲就穿衣动身。

“你路上小心,快过年了,路上不安稳。到了飞水就别走着去了,坐客车吧。”母亲说。

“我知道,没事,放心!”父亲系了系长布腰带,把厚厚的棉袄扎紧,戴上棉帽。

霰粒逐渐变成扑扑的雪花,湿绵绵地打在父亲身上,父亲心里重重的、酸酸的、堵堵的。他揣了揣装着钱的上兜,加快了步伐。去安丘这条路,他是太熟悉了。从老爷爷被逼给日本鬼子干事,他就甩开脚丫开始量着这条路,大爷第三次投奔国民党导致一家人大流亡,父亲来回安丘、老兵马营表爷爷家、各路亲戚,“大跃进”去坊子推炭大炼钢铁,沿着这条道,路走了不少,炭推了不少,炼出来的全是废铁。

到了飞水,大雪铺天盖地扑面而来,昨夜被风折断的枯枝堆成了白色的坟墓。父亲跺着脚,等了一会儿,这大雪天,估计客车不发了。

暖和的病房,突然闯进一个雪人,把刚刚起床的姐姐吓了一大跳。“叔,是你啊!”把姐姐高兴得不得了,“小赵,我叔来看你了。”“你怎么来的?走着来的吧?”姐夫问。

“我在飞水等客车,四下里洒么,洒么里老时节就是不见来,越等越冷,不如走着吧。这走到这里浑身暖和着哩!方古热!”父亲很愉悦地扑打着帽子上的雪,姐姐赶紧帮助父亲拍打着身上的雪。

“我琢磨着你住院费不够了,就赶着来看看。就这些钱,先拿着用,不够再想办法。你大哥也很想来,要不是忙,他说也要来看看。”父亲把揣的暖暖和和的手帕一层层打开,拿出了238元钱。

“太急了,就这些。”父亲突然感到就这么点钱不好意思,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挠了挠后脑勺。

“叔,不要这样说,你老人家这份情我死了也忘不了。”姐夫感动得眼泪滚动着,“这么一大早,走着30多公里来看我,还给我带来了住院费。叔,我还能说啥!我给您跪下了!”姐夫挣扎着。

“别动!别动!躺着,躺着。”父亲给姐夫按了按被角。

“没关系!我身体好多了。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过了年就可以出院了。多亏秀明!多亏你!要不是你们给我信心,我真不敢想象现在是什么样子!”姐夫摘下眼镜,擦着眼泪。

“别这样,都是一家人。我可没把你当外人。”父亲憨憨地笑着,“不错,比我上次来好多了,你看,脸色红晕晕的,也胖多了。”

“是啊,医生说,在这么短时间就恢复得这么好,真是奇迹!”姐夫也活跃起来。

中午,父亲破例让姐姐出去买了份水饺和几样小菜。

“再有十天就过年了,咱们提前过年吧。今年过年让秀明在这里陪你过。家里都很好,尽管放心。”父亲这次来显得特别高兴,提起瓶子,咕嘟了一大口酒,夹起一块萝卜干“咯吱咯吱”嚼着。

“来,咱爷俩喝!祝你早日康复出院!”父亲提起瓶子碰了一下姐夫的水杯。

“残雪暗随冰笋滴,新春偷向柳梢归。”墙角迎春数枝,淡黄傲然怒放,簇簇团团,给北方的早春带来了无限生机。姐姐向护士要了一个250毫升的盐水瓶子,每隔几天采几支迎春花插在花瓶里,白色单调的病房里顿生不少活泼和浪漫。

“好,可以准备出院了。看这化验结果,应该没问题,恢复得很好。出院后不要服药了,每隔一个月来查一次血象,必要的话,再做骨髓穿刺和生化检查。”那位姓孟的主治医生在正月十五查房时说。

“明天就要出院了,今天是元宵节,晚上我们逛街去吧?”姐夫在病房里活动着身体提议说。

“好啊,反正你也没事了,在这里憋死了。”姐姐说。

月如圆盘,笑盈盈地款步而出,姐姐和姐夫吃了份汤圆,牵着手上了街。在病房里囚禁了三个多月,姐夫特别激动,看着什么都新鲜。“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那一个个小孩腆着笑脸,一手拿着“滴滴金”'1'“嗤嗤”地放着,或在空中划着圆圈,成一朵美丽的鲜花飘着淡淡烟雾;另一手里拿着“泥垛子”'2',小的点燃引芯,在手中拿着放,喷出一条条斑斓多姿的彩虹;大的就放在地上,冒出一棵棵五光十色多彩绚烂璀璨的花树。一个老大爷,乐呵呵地用铁桶做了个大“泥垛子”,放在手推车上推着,边走边放,惹得孩子们欢呼雀跃着跟着跑。这边“泥垛子”带着余烬带着遗憾放完了,孩子们又跳跃着拥向另一个刚刚点燃的“泥垛子”。偶尔爆出的“二踢脚”爆竹吓得孩子们躲躲闪闪。更有调皮的孩子点着一片片灰药,用力扔向夜空,燃烧的灰药像流星在太空弧形划过,带着孩子们美好的梦想,倏而远去。

元宵节不愧是中国传统的情人节,少男少女们手拉手,肆无忌惮地在这灿夜中放纵着。一会儿窜来窜去看“泥垛子”烟花,一会儿跳进秧歌队里扭几下,一会儿牵着手指手画脚看那花灯。今年的花灯花样也特别多,那吊灯,多以木质制成,镶嵌玻璃或绢纱,带着龙飞凤舞年年有余的各种绘画,有的还缀着玉宝石的丝穗;那壁灯,安详地悬挂在墙上,斜方形或正方形的“福”镶嵌其中;很多儿童手里还玩着手灯,有麒麟灯、老猫灯,以纸裹铁丝为骨架,糊以薄薄的纱绢,外涂透明胶水,绘以麟凤之形,头部与耳、尾皆以弹簧活动,且多以黑玻璃球为眼珠,脖颈粘以各色羽毛,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虔诚的老太太则从玉米秸或高粱秸上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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