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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笑，原来我直到快死了，还恬不知耻的想着他吗？这样想着，随即便是一阵天昏地暗……
　　我做了一个梦，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如果我还活着的话……那就是一个很长的梦，关于我的曾经……
　　大兴一十三年
　　华灯初上，月上柳梢头……
　　大街上全是熙熙攘攘游玩的人群，七彩斑斓的琉璃灯一溜烟儿的齐齐摆在大官道的两边，初夏的微风袭来更将整个夜晚蕴成了一份热闹和煦的氛围……
　　悠扬婉转如同夜莺般娇滴的歌声正从正从整个大兴最最著名的乐坊“鸳鸯阁”内传出。男人们听了只觉得那歌儿都带着酥的人心神荡漾的胭脂味，而女人们通常是嗤之以鼻的！
　　什么鬼乐坊只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勾栏妓院，不过也是，几乎每天都会有妇人在这“鸳鸯阁”内揪出自家男人，或哭哭啼啼赖着不走，或剽悍如虎的拧着男人的耳朵杀回了家，都巴不得早点关门大吉！
　　而秦家二夫人便是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秦家二爷一个整日浪荡在花丛间的人，哪次在外偷腥不是一听到“秦家二夫人到”这几个字，就立马脸色铁青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如此一个悍妇曾一度是我儿时的偶像（“……”）每次见到她我都是一脸崇拜的样子……
　　而此时的我却是怀里小鹿乱撞的，生怕秦二夫人在我之前先到了“鸳鸯阁”！
　　要知道，这次竟然一向规规矩矩的秦明都跟着秦二伯去了！要是让秦二夫人和秦老庄主知道了，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这样想着，乔装出来的我脚下更是加快了步伐向鸳鸯阁迈去……
　　鸳鸯阁内，暖室春意盎然，熏香的气味腾腾升起……暧昧而又朦胧，更是给现场正在激烈进行的比拼添了热闹的氛围……
　　只见一“十丈开外”裹着大红金丝镶边刺绣的的圆桌安放在鸳鸯阁一楼正厅中央，桌上摆的是百来瓶上好的“女儿红”，在头顶西域琉璃灯的照耀下皋云白玉制作的瓶身闪烁出了灼灼的光辉……
　　圆桌西首的那位公子，身着雨后翠竹镶嵌的青衣，其外套着一层薄薄的白纱，衬得身形纤长，容貌俊秀，清逸非凡的便是秦家庄的少公子秦明。
　　而东首那位，桃花眼盈盈，笑得一脸温柔无害，一身月白柳叶纹长袍清尘绝世的公子便是大兴丞相府的嫡出三公子—应无瑕。也许是室内过于温暖，此时的他面若桃花，眸似春水，纤长的手指随意的挑起一瓶女儿红朝着对面一脸犹豫的秦明挑衅的一笑，随即引起了秦明背后一群乐姬春心荡漾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秦明此刻内心是崩溃的，都已经喝了第九瓶，这可是高浓度的酒，对面那位应公子为了美人还真是够拼的啊！十杯下肚丝毫不见犹豫~！
　　要知道若不是为了救人，这种赌博性质的事情自己是绝对不会做的，更何况是在鸳鸯阁这么敏感的地方！醉醺醺的回去，要被二夫人发现了，是要掉一层皮的。
　　秦明无奈的勾起嘴角苦笑了一下，将第十壶酒一饮而尽，耳旁的欢呼声更加雀跃了！
　　可是没法子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沈月娘自己是一定要赎出来的！秦明醉眼朦胧的看了眼对面那喝的气定神闲的人，若不是他出来搅局，也不用那么麻烦了。
　　想那三日前，鸳鸯楼竞价头牌乐姬沈月娘初夜那天，眼看着自己就要拔得头筹，毕竟在他的世界观里，能用钱办到的事，秦家庄绝对没有问题。
　　可谁知半路杀出来个应无瑕，步步逼人也就算了，还在自己的价格上一文一文的加！
　　秦明可怄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脸的人，额，不对是男人！毕竟左漾在他心中脸皮也是厚得城墙一般坚不可摧！
　　于是鸳鸯楼楼主就放话了，钱品比不了比酒品，这鸳鸯楼的女儿红也是闻名国内的，拼酒做不了假，也是能为鸳鸯阁造造声势了，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样想着，秦明模模糊糊的又拿起了一瓶……
　　这时，人们注意到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窜出来个十几岁的灰衣“小哥”，一双大眼睛刚刚锁定了秦明，便快步上前按住了他的手……
　　“别喝了！明哥哥！”随即低声道：“二夫人马上要过来抓人了，你还不快跟我走！”
　　秦明一个机灵，随即意识清醒了很多，可见这悍妇的名头有多响亮！
　　一旁的乐姬们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时不时向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眼光。
　　要知道这鸳鸯阁可不是普通的地方，稍微眼尖儿点的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小哥”明明是个小姑娘。这样的装扮说不定又是哪家的小姐偷偷跑出来玩了……
　　这一来，鸳鸯阁管事儿的可坐不住了，这小丫头片子不明摆的砸场子吗？可碍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自己又不好直接得罪。
　　“咳咳，我说，这位……小哥，两位公子比赛还没完呢！你有何贵干？”
　　我这才循声一抬头，正好对上了对岸东首的那位白衣公子灼灼打量的眼光，瞬即一怔，撇开了头。
　　天了！这不是上次断桥哪位被我浇了一身茶水的人吗？原来他就是前不久从西域回来的宰相府的三公子应无瑕呀！这下可完了！千万不要认出我来~
　　“这位……小哥！秦公子还差我两瓶酒，你若带走他，那便是认输的意思咯……”
　　一声慵懒清润的嗓音从我耳旁拂过，我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没有认出我啊！不由得有了底气。
　　抬头的一瞬间，看着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我眨了眨眼……
　　“秦家庄现在有些急事，我奉命来带秦公子回庄，两瓶而已，我代我家公子喝。”
　　我将秦明扶好，顺势拿起最近的一瓶瞧了瞧这酒瓶十分精致小巧只有成人巴掌大根本不算量多，随即一饮而尽……
　　本就热闹的现场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笑话，横竖我爹也是个豪情满志的三品将军，作为他的乖闺女，怎能不会喝酒！
　　“这丫头可真是……真是有意思啊！”应无瑕这样想着，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
　　两瓶下肚只感觉喉咙辛辣无比，勉强向对面的应无瑕挑了挑眉，示意了一下已空的酒瓶。却看见对方笑的更加明媚了……
　　真是个妖孽！我心下感叹道。
　　“既然如此，我们两方算是平手了，要比下次再比吧，我们先走了！”
　　“等等！”
　　管事儿的一下就跳了脚，哪有这么蛮横的道理，这么厚脸皮的姑娘……
　　“我鸳鸯阁从没有下次再比试的道理！如今秦公子要是走了，那边是认输了……”
　　“认输了，沈月娘便归在下了。”应无瑕不温不火道。
　　原来是为了个女人啊，我停在了门口，含笑瞥了一眼身旁迷迷糊糊的秦明，使劲用扶住他的右手掐了他一下。秦明疼的一哆嗦“呲”了一声，我心里暗爽的回头看着应无瑕善意一笑
　　“不早说，您随意就好！”
　　抬脚就离开了鸳鸯阁，只剩在场的一片哗然之声……
　　我瞥了瞥嘴角，我可不关心什么沈月娘，沈星娘的，如果再不离开，我两都吃不了兜着走！
　　上了拐角处事先准备好的马车，秦明一个机灵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丝毫没有醉酒的样子。
　　果然做生意的都狡猾！
　　“怎么不接着装了。”
　　秦明先是一笑并不回答我，反是护着手臂，皱着好看的眉毛委屈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说的是什么话，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我可是帮你顶了两瓶酒耶！”
　　我灵机一转靠近他道：“话说那个沈月娘真的有那么美啊？既然能俘获你这种从来不近女色的人！”
　　秦明无奈的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角推开了我。
　　“小丫头片子的，整天想些什么呢？”瞬而沉吟了一下“漾儿，你还记得半年前被洛家弹劾坐罪，满门抄斩的沈家吗？”
　　“记得啊！洛家一向仗着皇恩，侍宠生娇，作风蛮横，这沈家明明世代都是功勋能臣，却因……等等，沈家！沈月娘？该不会……”
　　秦明温和一笑：“是的，你猜对了，当初沈家上上下下七十口人无一幸免，但这沈家嫡小姐却被不知名的势力冒死救出，之后命途多舛，不知怎么的就流落到了烟花之地……这次我便是受友人之托前来赎她……谁知半路杀出了个应无瑕……”
　　一想到沈家小姐如此悲惨的命运，我不免有些愧疚起来：“所以……刚刚我是做错了事吗？”
　　“不，不怪你，我已尽力，像他们这种整日流连于温柔乡的纨绔子弟，论喝酒我自是比不过的，也幸得你解救，我才得以装醉脱身，我见那应家三公子也不是什么粗鲁之人，想是会善待沈小姐的，只好作罢，回去再告知友人。只不过……”
　　我见秦明此刻怔怔的看我，只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方才我见那应无瑕一直在直勾勾的看着你，你俩之前认识？”
　　我一愣，心下惊到秦明就算装醉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勉强挤出个微笑将我两在断桥上阴差阳错相识之事告诉了秦明。
　　岂料他并未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皱着好看的眉在思考些什么，弄得我心里慌慌的，直到马车临了左府，送我下车前，他才丢下了一句……
　　“漾儿，听我的，从此刻起离他远一些……”
　　我只感到一阵莫名所以，只觉这生意人是否都有些多疑，脑海里却不禁意浮现起了那张倾城绝世的脸……
　　夜风微微，涌入了我的衣袖，一阵凉爽抚平我脸上灼灼的温度，我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没心没肺的转身进了府……

　　☆、第十五章　往昔如梦（一）

　　这事之后，大约再过个把月便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仲夏这娇俏的小娘子伸了伸慵懒的小蛮腰，一股炎热却令人心潮澎湃的热流便席卷了整个都城……
　　彼时左府里的兰姨娘正在兴致勃勃的挑选着从各地采纳的各色玲珑绸缎，许是这天气太过炎热，这琐事儿又太过劳神，几滴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滴落。一旁的李麽麽眼疾手快的上前用帕子擦拭……
　　“夫人，您到底是不必这样费心的，我见这绯色苏绣就不错，挺适合大小姐的。”
　　兰姨娘停了下来，摇了摇头接过一旁小丫鬟递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漾儿的亲生母亲体弱多病去世得早，她自己本是个小门小户的独女，早些年嫁过来续弦时便听说过原先夫人的娴静大体，见到年幼的漾儿不免心疼这孩子从小没了娘，便当她是亲生的一般疼爱养大。
　　加之左老爷长时间在外征战驻守，自己一手管理整个左府，又添了独子左言，日子一长，这府里上上下下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夫人”唯有这左漾小时候一直叫着“兰姨，兰姨”的，习惯了，也就一直没改口，但……
　　这并不是她介意的，看着漾儿一天天发育了，十七岁，便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眼看着就快嫁人了。
　　可……这孩子一点男女之事的意识都没有，就像是没开窍的木头一般，整日素面朝天清汤挂面也就算了，就像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这样国立的大型开放性的相亲节日也必是要带上秦家那小少爷，如此以来，不知错过了多少的好姻缘
　　虽说，这秦明也是不可多得的人中之龙，可大兴人才济济……自家姑娘这条件，这模样，自己这个当姨娘的想货比三家也没有错啊！
　　兰姨娘不禁感到头疼……
　　“麽麽，去把大小姐给我叫来！”
　　“夫人，大小姐今个一大早就去了秦家庄了……”
　　“什么！？这丫头……真是……未出阁的姑娘整日里往人家庄里跑，就算大兴民风开放，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兰姨娘头更疼了……
　　“不是啊……夫人，听说秦明少爷被秦老庄主派出去游商了，这趟下江南怕是要半年，小姐听了，这才去送他的！”
　　兰姨娘一听大喜，这才笑眯眯的嘱咐麽麽
　　“你派人去库房取几张面值大的银票，等大小姐回来了让她自己拿着上街挑几样喜欢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好好为花灯节备着。”
　　这才通体舒畅的回了房……
　　我走在整个都城最最繁华昌盛号称无所不有的东市官道上，和身边的微微一样，感到十分兴奋，毕竟一向抠门……欧不，是一向勤俭持家的兰姨这次竟然破天荒的塞给我一笔不小的数目放我出府随心所欲的闲逛，实在是不可思议啊！十几岁的无忧无虑的少女，仅仅是随心所欲的购买就能得到极大的幸福感了！
　　进了銮金堂（整个都城名头最响亮的金玉首饰店），就注意到了堂内一阵不小的骚动，走近一看，原来是店里的伙计在宣扬西域新进的一批新货，琳琅满目的珍宝在人们的惊叹声中闪烁着灼灼的光芒。
　　这些外来的金玉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个材料，样式也不特殊，只是平时难以见得，但是只要你见识了秦家庄藏宝库，你便觉得这些也不足为奇了，我随意的看着突然便被角落处一道幽幽的红光吸引，不顾伙计的阻拦随手一翻，一个通体红润中间镂空的钱状玉石便映入了眼帘……
　　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
　　“这个玉石什么价位？”一旁的微微瞧见我喜欢便向那店内伙计开了口。
　　身材矮小的伙计眉开眼笑的搓了搓手：“哟，这位小姐好眼力，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红玉呀！做成个坠子也配得上小姐，一口价，五百两！”
　　微微惊了：“怎么可能这么贵，你这是看见我家小姐喜欢上了，坐地起价！”
　　伙计歪着嘴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不买就别磨叽，坐地起价怎么了，不买您就可以走了！穷光蛋还进得了这儿的门？”
　　微微早已气的涨红了脸，周围也逐渐聚集了看戏的客人……
　　我深吸一口气：“你听好了，这其一，本小姐从来就没有开过口说要没这块玉，是你这个歪嘴猴子呲牙咧嘴的乱叫！这其二，你别骗人了，你这玉真有那么贵会放在那么偏的角落？骗谁呢！我还不稀罕呢！微微，我们走！”
　　走了几步我又觉得不解气，回过头大步迈去“噌”的一下推翻了一排器物，拉起微微就跑……
　　留下了一脸震惊的看客，和耳后“歪嘴猴子”杀猪般生无可恋的哀嚎声……
　　进了家门口，我的心还在砰砰直跳，说实话，自己还从来没有在外做过那么大胆的事情，不过这种人，还是得教训一下的，还是很解气的嘛！
　　欣喜过后一旁的微微却露出了一脸的担忧喏喏道
　　“小姐，刚刚那堆器物要是损坏了，銮金堂的人会不会……会不会找上府来索赔啊！夫人一向推崇节俭，那还不得拔了我的皮啊……”
　　“哎呀！不会的，我们是乔装出门，又没暴露身份。再说，你家小姐我下手有分寸的。”
　　虽说自己并不后今日的荒唐事，但听了微微的话心里还是略略的有些不安的，夜里也并未睡好，只是反复思量着，若真是找上门了，该是如何应对兰姨的暴跳如雷……
　　待我第二日，顶着窝黑的眼圈出了闺阁时，却迎上了一脸喜色的微微。
　　“小姐，小姐，你猜怎么着了？”
　　“怎么了，瞧你乐的。”
　　“銮金堂的堂主亲自上门道歉了！”
　　“什么？”
　　待我进了正厅。
　　如微微所说銮金堂的苏堂主的确是带了一行三人前来赔礼道歉，此刻正与我那兰姨相谈甚欢，赔礼内容就不必多说了，无非是些冠冕堂皇的过场，可仔细一看礼品中竟有一块红玉吊坠子，那成色，那润泽度，确是我看上的那块不假。
　　銮金堂的苏堂主苏琦是子承父业的玉石行家，早先听其年纪轻轻不仅眼惊力人，更是生的眉眼如画，不知迷醉了都城多少深闺小姐……如今亲眼瞧见了，也却如传言一般。
　　苏老板一双狭长美目从兰姨身上移向了我打量他的目光，我不禁尴尬一笑。
　　“这位便是左小姐吧！果然是个气韵脱俗的美人，让人过眼难忘啊！想必这都是夫人您的功劳。苏某今日来是为昨日的事道歉，还望小姐海涵，这些小玩意儿就赠与小姐把玩了。”
　　兰姨此时的双眼早已弯成了一对月牙儿。
　　“哪里哪里，苏堂主真是多礼了带了那么多礼品，小女偶尔也有鲁莽之处，昨日的事还望您能见谅，漾儿还不快向苏老板致歉。”
　　我恭顺的略略施一礼，心里却无尽的排腹到了兰姨的“见礼眼开”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苏琦便起身告辞了，礼数所致，我便与兰姨一左一右送他出了左府正门，不知怎地，苏琦突然身子一歪，我急忙上前扶住，一种异物感从我手心延生进了袖口，我不由的一怔。抬头望着那双盈盈笑着的眼，谁知那眼的主人却用指尖轻轻的划过了我的手心，手心异样的酥痒让我反应过来瞬即将他推开……
　　“哎呀！苏堂主没事吧？李麽麽快去查查看今日是谁打扫院子的，怎么地上还有水痕？要是伤了客人，就将他赶了出去！”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