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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仿佛在暗指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项斯启像是突然泄了气，一声不吭了。医生翻了翻档案。

　　“我记得你生过一个孩子。不过可要想好了，以后想要的时候该怎么办？”

　　空气凝固着。霍白咬咬牙，说。“我想好了。”

　　*********

　　诊室里有医生，出了门也有两名助理跟着，等回到车上，项斯启终于得到了两人独处的机会。

　　“你先下去。”

　　司机知趣地同助理们一起离开，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项斯启拉下挡板，豪车的后座立刻成了一个独立封闭的空间。

　　“我求你了。”

　　他低三下四地哀求着霍白，语气中透着绝望。“生下来，交给我养。我舍不得。推迟一年复出就是了，我这边一切都给你候着。”

　　“你以为……我舍得？”

　　终于没了旁人，霍白心里的一角，也开始有了裂痕。“那是我肚子里的肉——！”

　　他捂着肚子，小腹又开始痛起来。回来的一路上都让自己心硬着，见到男人的那一刻，还是涌上了不甘和委屈。这是他的孩子，所以本能地变得脆弱，想向他撒娇。霍白不准自己那么做，努力控制着。

　　“那天晚上事发突然，所以我不怪你。”

　　霍白也没有看他，偏着头靠在座位上，像是喃喃自语。“我事后也没有想起来问你，一点自觉都没有……大家都有责任。”

　　“不用动心思劝我了，这个宝宝来的不是时候。我既不能推迟复出，也不会做把孩子生下来交给别人养这种事。”

　　男人不再反驳，默默垂着头，听着他继续说。

　　“我们都要记住，人生不能重来。自己犯下的，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他不光是在说项斯启，也是在说自己。霍白忍着痛，这腹痛就好像肚子里的宝宝为了活下来，拼命在彰显它的存在。

　　霍白一边强忍着眼泪，摸着小腹在心里道着歉。

　　“下辈子，一定要来做我的小天使。不会有事的，以后科技更加发达了，就算是爸爸这样的身体，也一定还能生出弟弟妹妹的……”

　　意识到他在和谁说话，项斯启的心疼得厉害。他忍不住扑上去将他搂在怀里，霍白没有拒绝，也没有力气拒绝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

　　这次回来，霍白没让小可知道。宝宝已经长大了，会追问原因，会担心他，他也不想对宝宝撒谎。

　　因为回不了家，项斯启安排他住在自己的总统套房里，术后需要休养一阵子，也方便随时照顾他。

　　霍白也同意了。项斯启心里却膈应，很久以前曾让仲子羽进来过，为此在小少爷过来前，特意让人把每日做保洁的房间，里里外外又清洁了一遍。

　　“你平时就住在这里？”

　　进了门，霍白打量了一番。尽管装潢和家具一切都是最好的，尽显奢华，却是冷冰冰的地方，缺乏家的感觉。

　　“为什么不回主宅住？”

　　“你走了之后，我就不想回去了。”

　　“……”

　　霍白接不上话，默默走到客卧放下行李，剩下项斯启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待在客厅里，担心着是不是又惹他生气了。

　　过了一会，霍白探出头来说。“我饿了。”

　　“我去叫人弄。”他心里激动坏了，原来没生气，还落了个一起吃饭的机会。“你想吃什么？”

　　面对摆了满满一桌子的晚餐，他还是有点泛恶心。想着妊娠反应也是小宝宝存在过的证明，霍白拿起了筷子。他要多吃一点，让肚子里的宝宝，待在人间有限的时光里多品尝一点滋味。

　　这一顿饭吃得沉默无言，霍白想着心事，没有开口的欲望。项斯启想说点什么，又怕说错了话，破坏难得在一起的氛围，只能不时往他碗里夹菜。

　　第二天去医院进一步做检查，然后第三天的早上就要动手术。临睡前，他想起了些什么。

　　“这次的事情，你别叫苏瑞之来。如果他已经知道了，这两天我也不想看到他。”

　　“……好。”

　　项斯启爽快地答应了，小少爷似乎不是第一次对好友表示敌意。他总觉得以前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现在是动手术的当口，不适合问，以后有机会他要向霍白问清楚。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手术
　　“……好。”

　　项斯启爽快地答应了，小少爷似乎不是第一次对好友表示敌意。他总觉得以前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现在是动手术的当口，不适合问，以后有机会他要向霍白问清楚。

　　……苏瑞之放下手机，简直要被气死。霍白的手术都是自己找人张罗的，还按照项斯启的要求，严格地做了保密工作，现在竟然来告诉自己，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本来他得知要做这种手术，就猜到了两人最近的进展。一边吃着醋在为项斯启忙碌，最后却得了如此的下场。

　　苏瑞之气得胸口都疼起来。他一直以来对霍白的愧疚，也还得差不多了。阻止了半天，绕了一大圈，两个不可能的人还是越走越近。

　　他郁闷地倒在椅子上，又想要干脆地放弃，随他们去了，心里又不甘愿。无论怎样交新男朋友，最挂念的依旧是项斯启。苏瑞之害怕某一天自己会崩溃，做出对好友不利的事情来。

　　人的善恶，都在那一瞬之间。

　　当年的那一瞬，他做了恶人。今后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

　　为了保密，手术现场只有知情的主任医师，和苏瑞之找来的一名护士在。一开始霍白还很镇定，直到吃了一片药，肚子开始痛起来，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孩子要离自己而去了。

　　他躺在手术台上，止不住地流泪。连医生都看不下去了，安慰道。“以后想要，还是有机会的，很多原以为怀不上的女性，后来也都有了……”

　　他哭着哭着，渐渐失去了知觉，麻药的效果起作用了。

　　等醒来时，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手术的时间很短，也并不复杂，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是救人，而是扼杀了生命的手术。

　　霍白躺在那里，想着这些沉重的东西，肚子里空了，心也空了。至少他还有小可在，要把他保护好了。

　　门口传来了喧闹，项斯启听说已经结束了，不顾护士的劝阻非要进来。霍白听见医生说“让他进去吧”，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到了床前。

　　“我没事，只是手脚有点冷。”

　　他不想让男人担心，虚弱地露出一个微笑。

　　项斯启接他回了住处，小心地照料着。这下至少得休息半个月。考虑到他回去剧组之后，又会不顾一切地拍戏，他想要让霍白怎么样也休满了一个月再走。为此，他已给江一卓的剧组投了一大笔资金作为补偿，还专门派了人过去改善全组人的伙食。

　　“你别动，我喂你。”

　　项斯启捧着稀饭，舀了一勺，左吹右吹地递到霍白嘴边。刚动完手术这两天，他更是推了所有的事，连手机都关上，一步也不离开总统套房。

　　就连以前生完小可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悉心过。霍白的心情有点复杂，知道他讨好的心思，可又想早点恢复了回剧组开工。

　　“你不用亲力亲为，让别人来照顾我就行。”

　　“不行，别人我不放心。而且这次回来的事情，牵连到的人越少越好。”

　　霍白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了。他现在身心都需要修复，不光是调养身体那么简单。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陪着，也有助于走出这次的阴影。

　　“别喂了，我有手有脚的！”

　　霍白的脸忍不住涨得通红，只是喂饭这种举动，他接受不来。好久没见到他害羞的表情了，项斯启盯着看得出神。

　　“你的那些书，都没从主宅搬过来吗？”

　　吃完饭闲下来，他仔细地张望着酒店房间里。这些年，项斯启竟在外面住了这么久，想想也有些心酸。

　　“你还记得我那些书。”

　　“因为那时候，很崇拜憧憬你……”

　　霍白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不该说，闭上了嘴。项斯启笑了笑，表情有点凄然。“抱歉，后来让你失望了。”

　　在相对无言的气氛中，项斯启回想起了一些往事的细节。小少爷离家后，他下意识地逃避着那段日子，想起来就会痛，不如不想。

　　可要是现在回忆，突然提前临产的那一天，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些变化。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知晓了什么？从家里出门去医院时，还是好好的。

　　那天，除了陪他做检查，自己还去找了苏瑞之，商量亲子鉴定书造假……

　　“！”

　　项斯启觉得浑身冰凉。难道说，霍白那天没有乖乖待在车里，然后撞见了他们的谈话……

　　这个设想一旦冒出来，就像蛇一样紧紧攥住了他。不可能的。自己当时和苏瑞之特地挑了个僻静的角落，被撞见该是多么低的概率。

　　真要是如此，那算是天罚吧？他在霍白身边苦涩地发着愣，想问又不敢问，那是两人共同的痛处，对方只会比自己更痛。

　　*********

　　到了晚上，霍白突然醒了。

　　白天还好些，寂静的夜里，他辗转反侧。独自一人想着只在肚子里待了两个月不到的宝宝，难过得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披着外套下床，发出的响动传到了隔壁房间里。项斯启也睡不着，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心里乱成一团。

　　“怎么跑出来了？小心受凉。”

　　他把自己的睡衣套在小少爷身上，送他回了房间。“乖乖躺好了别乱动，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了。”

　　“……”

　　又变成独自一人，霍白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对抗着脆弱。手术前后那挥之不去的一幕幕，再次浮上了眼前。他很想叫项斯启来陪自己，度过这难熬的夜晚，但这不是两人现在的关系该做的。

　　挣扎了许久，有个身影悄悄爬上床，睡在了自己的身边。霍白一惊。

　　项斯启试探性地伸出了手，一点点把他搂进了怀里。他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绝。可是霍白没有赶他走。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项斯启抱着他的手微微发抖。他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卑鄙。不止是当年犯下的，就连那天晚上，头脑中有那么一瞬，也在下意识地想用怀上孩子赢回霍白的心。

　　姓江的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确实配不上小少爷。

　　“对不起……”

　　“等你原谅我了，我们可不可以再生一个……”

　　霍白没有答应他，翻个了身，靠在他的胸膛上。他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但他正在重新认识着这个男人。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渐渐睡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上一章最后还有一段，可以翻回去先看下）

　　“对不起……”

　　“等你原谅我了，我们可不可以再生一个……”

　　霍白没有答应他，翻个了身，靠在他的胸膛上。他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但他正在重新认识着这个男人。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渐渐睡去了。

　　*********

　　休养了二十来天后，霍白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就想要回剧组了。

　　项斯启软磨硬泡地想要他再多留几天，最后去了一趟医院检查，证明身体已没什么大碍，这下他也无话可说了。

　　拖了一个月，天气渐冷。他担心小少爷在边远的地方拍戏受冻，让助理们带了许多御寒的东西过去。

　　霍白临走的时候，项斯启满心的舍不得。这个月他过得像做梦一样。离他这么近，天天待在他的身边，即使是后来不得不回公司处理事务，晚上也要第一时间赶回来陪他。

　　“拍戏别太拼命了，一定注意别受凉。”

　　“我知道了，一路上你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

　　从眼神中也能看出男人不想让他走的心理，霍白内心也有些不舍，只是压抑着不表现出来罢了。两人相处了将近一个月，以一种说不清是怎样的状态，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也不完全是家人。至少感觉上很舒服，不然整个身心也不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上飞机前，他叮嘱了一句。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帮我照顾下小可。”

　　其实霍白心里清楚，就算不说，男人也偷偷摸摸暗地里做过些什么了。他算是给他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果然说了这话，项斯启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了，眼睛里也满是小孩子般兴奋的神采。

　　“放心吧，一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你回来。”

　　“走了。”

　　霍白回头张望了一眼，心里比起以前好像又融化了一些。刚才竟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辗转了一天，他和两个助理一同回到了《亡命之徒》剧组。因为项斯启作为新的投资人，砸了大量的资金进去，也改善了大家的起居和拍摄条件，霍白这次突如其来的请假，没有引起太多的抱怨。

　　“身体好多了吗？”

　　他一在酒店露面，就有不少人过来关心他的情况。江一卓对外是说霍白身体不适回去就医，但宣称的是别的病情。顾凌特地跑到房间里来看望他。

　　“已经没事了，明天就可以开工了。”

　　霍白不好意思地笑笑，就算项斯启帮忙做了弥补，拖了这么久他也觉得愧疚。这个月里，江一卓调整了计划表，只把别的演员的戏份拍了拍。可他才是这部戏绝对的男一号，决定了整个拍摄计划的进度。

　　“导演他……还好吧？”

　　霍白有点失望，回来到现在还见到江哥哥的身影。要是以前，他肯定是第一个出来迎接自己的。

　　顾凌怕他误会了，连忙说。“他还在片场拍晚上的场次，等会就该回来了。”

　　“一卓最近太拼命，虽说他以前就是工作起来别的什么都顾不上，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不要弄得电影还没拍完就倒下了。”

　　“……我会帮他分担的。”

　　霍白明白江一卓是在借工作转移注意力。他觉得难受，要是江哥哥一直这么下去，恐怕连家人都做不成。拍完这部电影，自己是不是该消失在他面前，才能让他彻底地走出来？

　　可他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

　　即使导演和男一号各怀心事，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电影的拍摄。

　　霍白很快重新进入了入戏的状态。把自己投入到角色里，像是忘记了现实中的那些烦恼。江一卓的镜头里也只有“姚方”这个角色，是那个坐了冤狱、逃亡了半辈子的年轻人。两个眼里只有拍戏的工作狂凑到一起，就这样度过了几个月。

　　最后在几个拍摄地点之间来回奔波了一趟，拍完剩下的所有镜头后，江一卓的新电影顺利杀青。

　　杀青照例是要办杀青宴的，剧组就近在县城里，朴素地摆了几桌。这一顿饭大家吃得很愉快。主演除了霍白，都没什么名气，江一卓虽然拍戏的时候严厉，可身为新人也始终没有导演的架子。

　　“辛苦了，大家早点回酒店休息。”

　　吃完饭，顾凌招呼了一声，转头看见江一卓和霍白待在角落里，不知是在说些什么，霍白还上了他的车。这几个月难得见他们私底下有交流，本以为他们吵架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一直都在紧张地拍戏，也没什么可以多聊的。

　　“我有话想对你说。”

　　江一卓突然叫住了霍白，弄得他一愣，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啊。要不要找个地方？”

　　霍白上了他的车。对方会这么主动，他也感到意外。

　　江一卓沉默地将车子开往了农家的方向。晚上县城里本就没什么灯火，出了城更是一片漆黑。

　　“这是要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霍白想起了上次在别墅里被他压倒的场景，莫名紧张起来。江一卓若是想要来硬的，自己也抵抗不了。

　　可他想要相信他一回。作为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身为家人最后的信任。

　　江一卓在一片野地旁停了车，这下霍白认出来了，这是曾经拍过戏的地方，逃亡中的主角以为身份败露，慌张地逃到这里躲起来风餐露宿。为拍这段剧情，他吃了不少苦。明知道自己体力差，导演还是NG了许多遍，最后趁着自己虚弱，拍出了最好的效果。

　　江一卓把他丢在车上，拿着手电筒，去黑乎乎的野地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束野花。

　　“送给你的。”

　　霍白呆呆地捧着上面带着露水的花，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上次拍戏时，我就很喜欢这里，有一种荒凉的美。”江一卓叹了口气，“这野花就像我一样。始终不能登堂入室。”

　　“你胡说什么。”

　　霍白咬了咬嘴唇，他伤江哥哥太深了。

　　江一卓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