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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斯启只能把喜悦的心情默默放在了心底。得知了幼儿园的地点，他就又想要去见上一面。

　　今天是霍白去电影剧组的日子，项斯启现在对他的行程了若指掌。因此霍白刚走，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很快门口聚集的家长，开始进进出出，带着宝宝们离开。他下了车，司机把车子开走了，可项斯启在人群里还是显眼。他走到偏僻一点的地方，搜寻着照片上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六章　
　　项斯启找到自己的孩子，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当霍亦可一出现在视野中，他的视线就被紧紧地夺去了。

　　他盯着宝宝望着，眼睛一秒钟都不离开。小宝贝在照片上看长得像自己，可动起来时的神态又像极了小少爷。

　　“奶奶，我想吃蛋糕。”

　　“爸爸说了，不能多吃甜的，会蛀牙。”

　　项斯启原本沉浸在一种近似失神的状态里，被这一声“奶奶”生生拉回了现实。那是调查中写的，江一卓的母亲吧。母子俩长得还有点像。

　　“……”

　　看着宝宝一蹦一跳地，小手搀在老太太手里的亲昵劲，项斯启的胸口一阵翻腾得难受。他不得不被逼着面对这个现实，自己的孩子在江一卓家抚养了四年。姓江的说要给霍白一个家，实际上他已经做到了。

　　自己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拼命抑制着追上去的冲动，目送着宝宝越走越远。好不容易才让霍白接受了高熙熙，接受了华玥投资的电影，一个冲动，小少爷要跟他划清界限，所有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小可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回头张望了一下。“奶奶，有个叔叔在看我。”

　　老太太也跟着回过头，项斯启连忙别开脸去。

　　“在哪啊，奶奶老了眼神不好。”

　　“那个叔叔长得很帅，好像明星一样。”

　　“有爸爸帅吗？爸爸也是明星。”

　　一老一小两人说着话走远了，直到拐过了弯再也看不见。项斯启站在幼儿园门口，发着呆。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他依旧站在那里，仿佛雕像一般，久久不愿离开。

　　*********

　　《韶华》剧组的开机仪式过后，顾弘导演居然罕见地没立即开始拍摄，而是将几名主演“下放”到附近某个落后的乡村，找找与年代背景相接近的感觉。主演们都很年轻，没吃过什么苦，顾导也是良苦用心，想要他们能真正进入到角色里。

　　来之前，霍白已经观摩过很多描写这个时代的影视作品，还翻了不少书籍资料，做足了功课。这种“下放”对他而言是麻烦的，要和别人住在一起，要提心吊胆地提防每一天。

　　他和男一号沈时曦被安排借住在当地乡民的家里。沈时曦是童星出身，从小就活跃在屏幕上，长大后的转型也很成功，刚从北影读了四年毕业，外形好又有演技，被夸赞是有灵气的演员。

　　即使被寄予厚望，沈时曦的作风很低调，一直靠作品说话，不炒作也不买热搜。霍白原先对他的印象就很好，生活在一起几天后，他发现对方是个性格沉静、话少的人，不喜欢管闲事，私下里也保持着一定距离，多少松了口气。好在离生理期的日子还远，不然住在同一间房，怎么都要露馅了。

　　一个礼拜后，大家结束了生活体验，回了影视基地。霍白和沈时曦的关系已经很好了，经常一起对剧本，讨论角色和对手戏的内容。他很羡慕沈时曦，能在那所著名的学院里读书，不像自己半路出家，从没受过系统的表演训练。

　　一切都很顺利，霍白等着第一场戏的开拍。时隔数年，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然而期望越高，失望也会来得特别猛烈。

　　这天他醒得早，准备就绪就带着助理，跟着剧组的车去了片场。化妆师忙碌半天做好了造型，霍白在一旁默默等待轮到自己的场次。

　　这第一场，是场与女二号的对戏。之前体验生活时也与对方有所接触，相互了解了不少。顾导过来鼓励了两人，女二号叫林珊珊，也是被导演选中的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的新人。

　　试完走位，霍白站在了既定的位置上。灯光一打，忽然间身体就有些僵硬，他从小就不太好的眼睛，有些畏光，参加《花美男》节目时都会刻意避开直射在脸上的光线。

　　这束光现在正好打在了霍白的眼睛上，令他很不舒服。他不敢随意乱动，怕乱了接下来的节奏。

　　那边摄影助理已经开始敲牌了。“ACTION！”

　　……

　　直到导演喊了“咔”，霍白顿时没了力气，他自己的感觉也很不好，就像是在生硬地念台词，突然找不到那个角色的感觉了。

　　“没事的，第一条先找找状态。”

　　顾弘的态度很和蔼，毕竟霍白是新人，需要磨合。“不要有杂念，头脑放空。”

　　“谢谢顾导。”

　　霍白走到摄像机的范围外，喝了几口水，检查了妆容，重新上场。

　　……

　　随着时间的流逝，顾弘的耐性一点一点被磨耗掉。霍白迟迟进入不了状态，他变得越来越急，连拍了十几条后索性停下了。这十几条里有的也勉强能用，可是第一场就降低了标准，怎么对得起他力排众议亲自选上的人选。

　　“我问你。”

　　顾弘推开监视器走到他身旁，沉着脸问。“体验生活这些天你都在干什么？”

　　“就是和大家一样……”

　　反复折腾了十几遍，原本就筋疲力尽的霍白，面对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心里慌乱起来。

　　“我虽然没去现场，但也听剧组的人说了，你根本就没当回事，整个过程都心不在焉。从一开始你就怠慢，还怎么拍戏？水平是一方面，态度是另一个方面，我这里不会娇惯任何人。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导演怒气冲冲的一顿骂，搞得整个现场都鸦雀无声。

　　“换下一场。”

　　“这场需要以后重拍吗？”场记小心翼翼地问发完脾气的导演。这还是电影开拍以来导演第一次发火。

　　顾弘望了不吭声的霍白一眼，回道。“今天霍白参与的场次全部取消了，等他状态调整好了再拍。”

　　“……”

　　霍白心里一凉，连着身体都微微发颤，低垂着的头更加抬不起来了。他比别人更清楚更改拍摄计划，会给剧组上下带来多少影响，不光是资金上的损耗，相关人员的工作量也会增加。

　　当众挨导演的骂本就难堪，更重要的是体会到了对自己的失望。

　　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自己这个新人的笑话，原本不以为意，在这一瞬间霍白终于感受到了压力。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自己这个新人的笑话，原本不以为意，在这一瞬间霍白终于感受到了压力。

　　更何况他不认为体验生活的时候，除了介意跟别人住在一起，自己有什么不尽心的地方。他觉得委屈，顾导也不管汇报的人说话究竟属不属实。

　　尽管如此，过了一会，他还是抬起头，尽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镇定地向林珊珊道了歉。

　　“今天都是因为我，让你跟着受累了，抱歉。”

　　对方笑了笑，没说什么，的确是跟着遭了秧，白费了半天工夫，不过她多少感觉到导演对霍白表现上的苛求，安慰道。

　　“顾导是为了你好，别多想。”

　　道理上大概是这样的，可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被导演这么一安排，这一天都没自己的事了，霍白卸了妆，和助理一起收拾了东西提前回去酒店。

　　一路上他都显得消沉。邵凯知道他心情不好，但也不知该怎么开导他，最后只能闭上了嘴不说话。

　　*********

　　霍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说是要调整状态，他根本无从下手。

　　他还是太稚嫩了些。以为做了充足的准备就不会出问题，说到底对于表演，他的的确确是毫无经验的新人。

　　这种时候他就羡慕那些科班出身的，至少上过那么多年专业的课程，经验上也比自己丰富。想着没有念完的高中，霍白心里空荡荡的，精神上变得更加阴郁，几乎快要排解不开。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也没有胃口吃饭，昏暗的房间内，霍白反复想着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邵凯第二次来敲他的门了，不管怎么样不吃饭不行。他锲而不舍地敲了半天，门总算是开了。

　　“小白哥哥，你无论如何也要吃一点。看在我跑去加热三次的份上，酒店的服务员都要朝我翻白眼了。”

　　冬天饭菜冷得快，见他为了让自己吃饭忙碌半天，又软硬兼施，霍白终于捧起了饭盒。盯着饭盒里的菜发呆，他闷闷地问。

　　“今天收工了没，顾导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应该是收了，我刚才看见几个片场那边的人待在大堂里。”

　　邵凯没敢说他听见的抱怨，不知是不是受了拍摄计划调整的影响，导演一整天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又挑了几次工作人员和别的演员的毛病，加上调整后今天的场次变少，最后提前收工了。即使回来了，很多人也不能休息，要参与修改第二天的各项安排。

　　“我去看看顾导在不在房间。”

　　“明天可以拍戏了吗？”助理的话语中流露出期待。

　　不想让他失望，霍白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但就算被骂也要去。既然顾弘带他走上了表演这条路，或许能再点拨自己一次。

　　“你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尽量别让别人撞见了，引起什么闲言碎语。”

　　他笑笑说道。“难道说我被顾导潜了不成？放心，我又不是女演员。”

　　本来就是导演钦定，现在最重要的是用演戏的实力说话，不然闲言碎语只会越来越多。即使情绪低落着，霍白也很清楚这一点。

　　*********

　　他敲了导演房间的门，顾导果然在。见到他也没有显得很意外，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知道该怎么演了？”

　　“没有。”霍白老实地回答，“我想了一天也没有答案，所以才来找您。”

　　他做好了劈头盖脸挨一顿骂的准备，等到的却是顾弘的一声叹气。

　　“你这么些年，也应该对表演有个基本的概念了吧。”

　　顾导没有招待他坐下，就那么站在门附近聊了起来。“你是属于天赋型的选手，不是不需要动脑子，而是不需要在角色以外的地方动脑子。”

　　“……”

　　乍一听这话很难明白，可霍白似乎有些听懂了。

　　“你没有吃透这个角色，没有代入进去。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发火吗？”

　　导演掏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没有点着。“这个角色和你给人的感觉很相像，几乎只要本色演出。可你为什么连自己的样子都演不出来？想想你跟他的差距，消除掉，你就可以成为暮晓了。时代也不会是代沟，因为人物是有共性的。”

　　暮晓是男二号的名字。顾弘的这番话，就像是一点一点地，点亮了霍白心中的视野。他来不及说太多的话，只丢下一句“谢谢顾导”，就拉开门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霍白没有开灯，继续在昏暗的房间里思索。自己和角色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剧本中暮晓是落魄的高干子弟，父亲被打倒了送去劳改，整个生活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按照表演的基本理论，霍白属于体验派，不过多使用技巧演戏，通俗地说就是将自己完全代入到角色里，融为一体，也就是当年顾导对他讲的“嵌入另一个灵魂里”。

　　原本霍白觉得早已代入了角色，进组之后，被“下放”去体验生活，有什么东西开始在内心悄然发生了变化。

　　对了，就是从提防着别人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开始的。暮晓和自己不同，是个男人，当过分在意到这种不同时，他就明显从角色当中抽离了。

　　第二天，霍白无惧了别人投来的眼光，无言地坐在片场的角落里，看着别的演员演戏。

　　他没有想到对身体下意识的保护和抗拒，成了演戏路上的绊脚石。老实说霍白很痛苦，这种从小养成的习惯，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

　　从早上一直呆呆坐到了晚上，弄得助理很担心，不时跑来问他需要些什么。演戏的人收了工，霍白也站起了身。他下定决心，要么就此离开与演戏再无关系，要么克服内心的障碍。二选一的选择。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他在心中一阵苦笑。就连那个男人曾经给予的破灭了一切的痛都能咬牙挺过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自己克服不了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一瞬间霍白觉得，对角色的理解又加深了几分。尽管许多事情导演并不知情，但这个角色和自己是真的相像。

　　*********

　　……“咔！”

　　随着导演的喊声，原本安静的只听见说台词的现场，再次热闹地运转起来。助理们第一时间冲上去替演员裹上大衣，化妆师上前帮忙检查妆容，摄像机那边则围了一圈人。

　　“这条过了。霍白的状态很好，就这样继续保持。”

　　顾弘看完监视器里的回放，几天来终于说了第一句算是正面表扬的话。

　　“导演夸你了。”邵凯一边给霍白递热水，一边小声说道。语气里都是欢快。

　　这两天小白哥哥的努力他看在眼里，除了吃饭睡觉，满脑子都是演戏的内容，努力地把自己置身于角色里，连不拍戏的时候都感觉他是那个暮晓。太过拼命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有些心疼。

　　下定决心的那天晚上，霍白打了电话给顾导，表示调整好了，第二天就可以上场了。

　　即使下定了决心，克服内心的障碍依旧是极其困难的事情。霍白感觉自己要被剥了衣服，赤身裸体地展示在别人面前。虽然进入忘我的状态也很难被察觉到身体的特殊，可他就是下意识地害怕。

　　为此他让助理帮忙去找了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拿回了暮晓母亲的遗物，一只很有年代感的首饰盒子。每天将盒子带在身边，甚至抱在怀里睡觉，渐渐地霍白生出了一种安心感。想着自己已经去世的母亲，他好像与“暮晓”融为一体了。

　　“小白哥哥，要喝热水吗？”

　　霍白裹着大衣沉浸在角色里，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他这个男二号太悲情，压抑感觉的戏份很多。见他没反应，邵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相处的日子不长，助理也发觉了，他这个方面有点像女孩子似的，怕冷。

　　“嗯。”

　　霍白回过一点神，拿过了水杯。这时林珊珊走了过来。下一场是霍白的特写镜头，没有她什么事，可以稍作休息。

　　“辛苦啦，演得真好。你这招无声的流泪，我在旁边见着都觉得难受。”

　　他的努力也被其他人看到了，林珊珊就是其中之一。对方过来摸摸他的脑袋，被附近负责花絮的摄影师抓拍了下来。

　　霍白有些不好意思，别过了脸去。对方在戏里演的是他的暗恋对象，最近这么入戏的情形下，这样的举动可是会让他心里有所反应的。

　　难怪以前看演员作访谈，经常提到和恋人“因戏生情”，看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自己不喜欢女孩子，杀青之后应该就要恢复原样了。

　　“下一场准备。”

　　场记开始在那头叫了，霍白整理了下情绪，抛开了现实，再次回到角色里去。现在对他而言，戏里才是现实。虽然克服障碍很辛苦，可是一旦入了戏，他是十分享受演戏的状态的。

　　*********

　　拍戏变得顺利之后，也过了大半个月。霍白每天在剧组里，过着单调的生活。每天一大早跟着车去片场，到了晚上收工回来酒店，有时要拍夜戏，深夜里也要待在片场拍完才能回去。

　　看似单调，然而沉浸在戏里的演员本身是浑然不觉的。直到江一卓打来了电话，说了说家里和宝宝的情况，霍白才觉得自己仿佛与世隔绝了许久一般。

　　“我下个月也要开拍了。演员已经全部敲定。”

　　江一卓犹豫了下问道。“要不要我来基地看看你？反正还要有个几天才进组。”

　　“不用了，你过来我可能会分心。”

　　霍白向他简单提起刚开始时的波折，即使身为导演懂得怎样演戏，江一卓也没想到霍白与众不同的身体竟能成为一种障碍。

　　提议被拒绝，他有点不甘心地继续打出感情牌。“小可想你了，我想带他一起来剧组看看。”

　　其实真正想念的人是他自己。

　　霍白差点动了心，他也想见到宝宝一面，最终还是咬咬牙抵制住了诱惑。“不行，他一来我更容易分心了。”

　　让江一卓注意安全，霍白挂了电话。今晚回来的比较早，他想要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这两天生理期又要来了，他必须小心不能太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