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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朝-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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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睡觉,怎么样?”

李惊浊:“……”

“下车下车。”李惊浊比了个下车的手势,“都别开了。”

柳息风说:“怎么了?铁板烧,话剧,回家睡觉,哪一样你不喜欢?”

李惊浊说:“……行了快下来跟我去食堂吃个饭算了,我晚上还要去实验室。”

柳息风下车,说:“你们医院怎么不遵守劳动法呢?”

李惊浊接口说:“我怎么就不是皇帝呢?”

柳息风:“……”

快到食堂了,李惊浊嘱咐:“可能遇到老师同学,你别乱来。”

柳息风说:“我能做什么?我可是你舅舅。”

李惊浊笑骂:“滚蛋。”

柳息风停下脚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惊浊的笑容。

李惊浊说:“看什么?快进去。”

柳息风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李惊浊说:“什么事?”

柳息风说:“……没事。进去吧。”

李惊浊作势要踢人:“快讲。”

柳息风说:“看你这么高兴……我都以为我没做过那些浑蛋事。”

“一天,只要一天。”李惊浊低下头,鞋子随意地在地上画了两下,“你站到医院里,看着那些生离死别,就会觉得只要还能见到,就没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你这么辛苦跑来跑去就为了陪我吃个晚饭睡个觉,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那,”柳息风试探道,“等你继续看我的记录的时候——”

李惊浊斩钉截铁地打断道:“还是会发火。”

柳息风极其真诚地附和道:“应该的。”

一顿晚饭吃得很快,李惊浊来不及休息太久就去了实验室,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

柳息风陪他去以前的寝室拿了东西,再开车回住处。

两人相拥而眠,第二日早晨一起吃过早饭,柳息风把李惊浊送去医院,然后自己再飞回去继续处理没处理完的事情。

这样两头跑的生活持续了一周。

这一周里,李惊浊每天晚上回来都会觉得家里有了不同。对,家。他甚至不清楚,到底是在哪一天,他在心里就突然把柳息风的这栋房子称为家了。

第一天回来的时候,这栋房子里空荡荡的,想喝杯热水都没东西烧。

第二天晚上,餐桌上就有了一块温暖的米色桌布和一篮子小木槿;厨房里也有了称手的茶具和他喜欢的茶叶;书桌上则摆了羊毛毡、宣纸、毛笔、墨、颜料、碟子、笔架等物品,他以前的画的画也被装裱好放到了架子上;一楼的一整面墙里全都塞满了书,墙下铺了厚地毯。睡觉之前柳息风就坐在地毯上看书,他枕在柳息风大腿上看记录,因为回家太晚,所以没看几页就睡着了。

第三天晚上,柳息风带他去阳台,兴致勃勃地给他指了指几排放了不同盆子的木架,告诉他哪盆里种了草莓,哪盆里将来会有小番茄,哪盆里又会结出一大颗层层叠叠的生菜。他坐在这些还没长出来的植物面前,继续看柳息风的笔记。

就在晚风和泥土的味道里,他终于读到了笔记里柳息风喜欢他的那一页。

跋山涉水,柳暗花明。

第四天晚上,他发现家门口的院子里挖了一口小池塘,里面还没有蓄水。柳息风从车上卸下一棵柳树苗,要跟他一起亲手种在门前。

第五天晚上他到家的时候,他们的猫已经蹲在沙发上,对着弹簧不锈钢充电线蠢蠢欲动。一个回合后,充电线胜。

第六天晚上他既不用去医院也不用去实验室,柳息风接他回家吃饭,讲亲自空运了几斤麻辣牛肉和新鲜米粉,今晚做麻辣牛肉粉吃。灶台边摆了大红双喜底的碗,两只。牛肉热了,粉下好,柳息风欲做溏心蛋,被他训了一顿,改做虎皮蛋。

第七天晚上,他终于把所有笔记全数读完。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风吹得远处的大树不停地摇晃。他在这样的风雨里惊醒,却发现柳息风不身边。

“柳息风?”他下床去寻。

屋子里一片黑暗,大门开着,大门外的台阶上亮着一盏暖黄的灯。

李惊浊走过去,发现一身透湿的柳息风正在扶那棵纤细的柳树苗。

“这么大的雨,你——”李惊浊赶紧去伞架上拿了一把大伞,跑出去帮柳息风遮雨。

柳息风在树坑里填了更多的干土,用麻绳和木棍把柳树苗固定好,让它重新立在水塘边,立得又稳又正。

“还没长大的时候比较脆弱,以后就好了。”柳息风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笑着说。

“快进来。”李惊浊说,“赶快去洗个热水澡。”

“等一下。”柳息风说,“你站到台阶上去。”

李惊浊说:“你又要作什么妖?这么大的雨,有话进去讲。”

柳息风说:“好吧,你站在这里也可以。”

李惊浊无奈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柳息风双膝一弯,轰然一声,跪在李惊浊脚边的泥水里。

瓢泼大雨再次打在柳息风头上,蜿蜒的水流顺着长发落到眉眼、鼻梁、嘴唇、锁骨、衣襟,最后汇聚到泥土里。

他没有开口。

一个字也没有。

就这样笔直地、无言地跪下去,直到一道闪电划过,在他黑色的双眼里照出李惊浊的清澈模样。

直到雨歇。

  五十九拾风流
 
国庆黄金周李惊浊有一天假期。

十月二日,他在家里看《太平镇》的手稿。

午饭时柳息风喊了三遍,他才颇为不舍地放下手稿,一抬眼,发现所在之处竟然不是老宅的书房,书桌上没有他刻的“早”字,眼前也没有梅花窗,那一刻便乍疑岁月光阴出了错。

柳息风靠在书房门边,说:“李家少爷,饭上桌了。您赏脸尝一口?”

这是用了《太平镇》里的叫法,李惊浊的祖父几兄弟,初来人世的头几年都是被人叫着少爷伺候吃饭的。

“哟,少奶奶做好饭了?”李惊浊起身,跟着柳息风去餐厅。

餐桌上换了淡茶色的桌布,铺了一张如长卷的水墨桌旗,桌旗中央放一只冰裂纹瓶子,瓶中插了两只风干的莲蓬。桌旗从左至右摆了手撕包菜、香芋蒸排骨、蒜蓉跳跳虾、松茸鸡汤、炒三丝、腊肉饭,每一样分量都不算大,每一样都做得色香味俱全。

李惊浊说:“这是地主家的规格。”

柳息风说:“嫁进地主家,莫得办法。”

李惊浊就笑。

吃着饭,李惊浊又想起《太平镇》里的情节,便说:“少亡鬼是什么东西?我们那里真有那样一块地方?”

柳息风点头:“有。当时人比现在少很多,路也是荒的,什么都没有建设起来,可能走十几里地也见不到一个人。你祖父后来一个人当家,去贩点小东西换粮食回来,就会路经一块坟地,里面埋着很多年轻时就去世的人,他们叫少亡鬼。你祖父年纪还小,一个人走夜路经过,当然就很怕。那个年代大家都怕少亡鬼。”

李惊浊不理解:“为什么怕?他们怕什么?”

柳息风说:“那个年代,很多人都还没有启蒙……其实现在也还有不少的一部分人没有启蒙,你在医院,肯定清楚。你想,年少而亡,要么是生病、意外,要么就是有什么冤情,总之没有寿终正寝,大家就觉得这样死去的人,魂魄不安,会抓着过路人不放。”

“这样。”李惊浊点点头,又问,“那‘塅’是什么?提土旁的塅。太平镇附近有很多叫塅的地名。”

柳息风解释道:“塅就是一片比较大的平坦地区。其实你可以从一些地名中看出那个地方的地形。挺有意思。名字叫某某塅,肯定就很平坦。名字叫某某冲,就是山谷里的小平地。”

李惊浊恍然大悟:“啊,所以那些地名的结尾,比如盆、塘、岭、水……其实都是根据地形来的。你不讲,以前我都没注意。”

“因为现在城市化了,各地都差不多,有时候沿用了以前的地名,虽然城市里还有些地方仍被叫作某某岭、某某冲,但是地面上可能就是商场、银行、宾馆、地铁站……你在城市里住习惯了,也就不会再追问为什么。”柳息风笑笑,眼睛里有浅浅的波光,“追问其实是很有意思的。拂开眼前活生生的千篇一律,去想象另一种已经死去的风流。”

李惊浊看着柳息风,忽然觉得有只手拨了一下自己心里的那根弦,“铮”的一声,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他看《太平镇》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身边活生生的千篇一律变得死气沉沉,而那种已经死去的风流,活了过来。不是病恹恹地活,而是真正地、有力地活了过来——

四方的天井,中央栽一棵高大粗壮的女贞树,其枝叶繁茂,不知不觉就伸到了天井外面。挂着艾叶的木窗里,一只未点的油灯悬在墙上,窗前有位先生正对着天井漏下的光看书。

行走的剃头匠,背一只木制的剃头箱子,在太平镇的家家户户中进出,傍晚时终于来到了李宅,为先生剃头刮脸。

“先生不要回去教书了。”剃头匠说,“长沙城让大火烧尽了。”

李惊浊听见先生手里的茶盏落地粉碎。

“我的少爷,你在想什么哪?”柳息风笑着喊李惊浊,“吃饭。”

“噢。”李惊浊夹了块排骨,若有所思。

柳息风看他那样,就说:“你还在想《太平镇》?”

“嗯。”李惊浊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说,“在想我为什么会进入它的……时空。语言真是……奇妙。”

一片土地,一缕岁月,竟然就在一页页的稿纸间活了。

这不是听过李家故事的人就可以做到的。李惊浊甚至不觉得那是故事,他觉得那就是历史,柳息风只是掀开门帘,让他自己进去随意看一看,走一走,至于看到了什么,全由他定。

他早就惊叹于语言的力量,却还是不清楚它力量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是不是因为里面用了方言,所以一切都那么……”李惊浊像在问柳息风,又像在自言自语,“恰如其分。对,就是恰如其分的韵致。”讲到这里,他又问,“夹杂方言的写作,是不是很难?既要有楚风,又要让不通方言的人看得明白。而且感觉很多方言,我讲得出来,但是根本想不出来那个字具体怎么写。可是,你竟然把那些字都找到了。”

“其实现在有很多对方言的研究,书也不少。你写不出来,是因为你其实从小还是讲普通话长大的,如果你去问问你祖父这样的老人,就会有很多收获。你可以重新去发现一些东西。一些被我们抛在身后的、觉得太土的东西,只要追根溯源,就可以拾其雅致。”柳息风给李惊浊夹了一筷子菜,“你初中大概学过龚自珍《己亥杂诗》,背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别扭?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不押韵。没办法,龚自珍不讲普通话。你拿吴语念一念,立马就觉得对了。还有这个,”柳息风看一眼手中的筷子,“一筷子,太平镇方言音‘一举’,写起来其实就是上竹下者的‘箸’,跟文言一样。我可以写一筷子,可是只有写一箸,才是太平风流。”

李惊浊一时心潮起伏,胸中万千流年。

吃过饭,他便又去书房继续看《太平镇》。

等他看到“第一部完”几个字的时候,突然心生遗憾。他往下再翻一页,发现居然还有第二部,顿觉惊喜,于是便赶紧接着看了下去。

小说里的一些情节确实是他熟悉的,但更多的是他从未听闻过的事。

他在故事里一路跌宕,不知何时大拇指与食指间捏住的那一角,竟已经属于最后一张稿纸。

他不死心地翻过那一页,底下就真的只有空荡荡的桌面了。

“柳息风。”他拿着最后那页纸出去问,“后面没有了?”

柳息风正在沙发上睡觉,闻言睁开眼,看见那一页,说:“我看看日期……嗯,确实没了。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没写了。来,让我抱一下。”他伸出手臂,想拐李惊浊一起睡觉。

李惊浊说:“起来。去书房。”

柳息风从沙发上起来,说:“做什么?”

李惊浊把柳息风押到书桌前,说:“把《太平镇》写完。”

柳息风摇头,说:“我已经决定不写了。”

李惊浊坚持说:“你要继续写。”

柳息风拿起所有稿纸,说:“跟我来。”

李惊浊说:“去哪里?”

柳息风走到门前的水塘,把所有稿纸一起浸到了几天前刚蓄上的水里。

“你干什么?!”李惊浊赶紧去抢救。

他本想把稿纸救出来吹干,没想到柳息风用的墨水是水溶性的,只是在顷刻间,几十万字全部溶进了水里,再也捞不出来。

“你——!”李惊浊抱着那些稿纸,就像抱着一具刚失掉生命的尸体,“柳息风你疯了?你不写就不写,为什么——”

“《太平镇》写得不错。”柳息风很平静。

“你也知道写得不错?”李惊浊觉得不可理喻。

“嗯,就是知道,所以才不能留着。”柳息风看着惨不忍睹的稿纸,“李惊浊,你可能没法理解这种感觉……我只要一看到那些还未完成的稿纸,就要疯了,疯了一样地想写完它们。”

李惊浊低吼:“所以我让你写啊!”

“但是我不能。”柳息风说,“你喜欢它,我很高兴。因为太高兴,所以更不能留它在手里,否则我真的会忍不住继续去写的。你明白么?它是我曾经亵渎你珍贵心意的证据,给你看,是想对你坦诚,但是我不会允许自己再动一下想要写它的念头。”

“可是你……”李惊浊想起方才在餐桌上,柳息风讲起《太平镇》时的神采——

拂开眼前活生生的千篇一律,去想象另一种已经死去的风流。

太平风流。

柳息风的眉眼间,话语间,都是对它的爱,可是一念之间,竟真的就让它这么轻巧地死去了。

“不用觉得可惜。”柳息风笑了笑,说,“还会有更好的。”

“可是我想要你写。”李惊浊盯着柳息风,认真道,“如果是我要你写的,也不行么?”

李惊浊想,《太平镇》比《禁止说话》更好,比之前他看过的柳息风写的任何一本都要好。柳息风写东西很快,《太平镇》是从今年春天才开始写的,但这不代表《太平镇》是几个月就能写出来的东西。几个月,是把字写到纸上的时间。而写一本书真正需要的时间其实等于作者的年龄。

二十九年。李惊浊不想要柳息风放弃。

柳息风拎起一页面目模糊的湿稿纸,说:“它已经成了这样,不要再想了。”

李惊浊沉着脸看了半天那纸,忽然灵光乍现:“余年那里有复印稿,你上次给他寄的。”

“他那里也只有第一部。”柳息风说,“不要想这篇了。以后会有更好的,信我一次。”

李惊浊相信柳息风能写出更好的,可是还是闷了两天。

十月六日上午,李夫人打电话来,问HIV的检查结果。

从中元到今天,刚好过了六周。

本来李惊浊是答应了明天让柳息风陪着去做检查,但是他现在觉得索性就今天做了,省得母亲担心,也省得明天柳息风等报告的时候担心。

于是他对电话那边说:“我等下就去抽个血。出结果应该很快。”

李夫人说:“肯定没有事的。”又有些自相矛盾地说,“一有结果赶紧告诉我。我们都在等。”

李惊浊应了好,要她放心。

在自己医院什么都方便,李惊浊跟导师打了声招呼就用导师的门诊账号挂了号开了检查单,打出条形码贴在采血管上,再让自己科室的护士姐姐帮忙抽了一管子血,就直接把管子送去检验了。

负责检验的医生里正好有一个是他本科时的同学,接了管子就说一出结果就发消息给他。

李惊浊也没时间等报告,道了谢就回去继续跟导师的门诊了。

到了傍晚,柳息风照常去接李惊浊下班,李惊浊一上车就说:“今晚不加班。”

柳息风高兴道:“真的?今天正好有朋友送了新鲜螃蟹和银鱼,回去就做给你吃。”

李惊浊说:“先去一趟超市。”

柳息风点头,说:“以后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可以提前告诉我,我来之前就顺路买了。”

李惊浊说:“一起逛超市,不好么?”

“好,当然好。”柳息风一边开车,一边笑看一眼李惊浊,从善如流。

到了超市,李惊浊随手拿了几样水果,然后就去结账。

柳息风往推车里看:“你这么喜欢吃芒果啊。”

李惊浊也往推车里看:“哦,我拿了芒果吗?”

柳息风说:“拿了,五盒。你到底想买什么?”

走到结账区,李惊浊若无其事地从货架上扫走一整排冈本,说:“上次那个牌子橡胶味太重。”

“等等。”柳息风抓住李惊浊的手臂,“你……?”

“阴性。”李惊浊假装镇定地快步去结账。

大概是套的数量太多,收银员的目光很暧昧。

李惊浊尽量面无表情。

柳息风却掩不住喜色地对收银员说:“用得完。”说罢还伸长了手绕过后面排队的顾客,又去拿了两瓶润滑剂。

李惊浊在收银台下面踢了柳息风一脚。

柳息风挨了一脚,笑容更甚。

结完账,李惊浊也忍不住笑出声,笑完又说:“你就这么兴奋?”

柳息风满眼激动地说:“你就不兴奋?快上车。”

李惊浊确实也很兴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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