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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澄想，这样的生活方式或许是不对的，可至少是舒服的。于是这么多年来他就习惯于和处得来的人相处，对于那些明显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就不强迫自己去和他们打交道。这样的人生确实很偷懒，但他活得自在。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沈蓦然的他，可以说是遇到了人生中的重大危机……
　　沈蓦然，对他来说是个定义超级复杂的男人。
　　他的全部知识储备以及过往的人生经验里，并不具备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能力。
　　这个人，是自己曾经的学生的叔叔，也是即将要合作的对方公司的大老板，又是……向他表白过的男人。
　　这三种身份加在一起，苏澄顿时觉得棘手了。
　　尤其是桌上又放着一束看上去就很贵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那鲜艳的红色晃得他头疼，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心觉得，干脆两眼一闭昏过去算了。
　　“小澄，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感冒变严重了？”
　　“……”苏澄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心想：托你的福，我的感冒确实越来越重了！
　　“抱歉，上次野餐，害你淋雨了。”沈蓦然看着他，表情很认真。
　　“……你知道我困扰的并不是感冒，而是……”苏澄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寻找适合的措词，“而是你。”
　　“小澄，我不勉强你，如果你觉得三天考虑不好，我们可以放宽时间，直到你考虑清楚。”
　　“不，沈先生，你没明白……”苏澄舔了舔嘴唇，试图和他沟通，“这种事情，我永远不可能考虑好的。”
　　沈蓦然垂眸想了一下，问：“一周呢，给你一周时间考虑。”
　　苏澄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说：“不是，问题是，这种事情，不管是给我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我都无法给你答复。”
　　沈蓦然皱眉道：“一年太久了，我等不了。”
　　“……”啊啊啊啊啊，真的好难沟通啊！！苏澄在心里狂吼。
　　他看了一眼身边这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人，皱着眉想：奇怪，娱乐新闻里不是常常爆料那些有钱人家，富家子弟的都爱追长腿嫩模，或者几线女星么，这个人怎么老在我这么个死宅身上浪费时间，我有什么好的，一个糙老爷们儿，没胸没屁股……真是想不通……
　　“咳，沈先生，所以说，你是个gay？”
　　“这很重要吗？”
　　“我就是蛮问一下……因为实在有些想不通，你怎么会提出跟我交往这种事情……”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gay，我只能确定，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交往，如果硬要说个原因……或许，是你把我掰弯了吧。”
　　“……我擦，这锅我不背……”苏澄吓到往后挪了一屁股。“我从来没有做过掰弯你的事啊！”
　　“你不用特意做什么。”沈蓦然朝他靠近了一点，“你就算安静地站在我面前什么都不做，也是在勾引我。”
　　“……”苏澄咽了口口水，又往后挪了一点拉开距离——天哪，这句话真是实力撩人……有点扛不住了！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实在太具蛊惑力……特别是靠近耳边低语的时候，分分钟把持不住啊……而且这男人近看怎么这么好看，小心脏跳得有点快是怎么回事……
　　苏澄为了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沈先生……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沈蓦然一愣，似乎不太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眼眸里的光霎时间暗淡了下去。
　　苏澄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觉得，像沈蓦然这样优秀的男人是不可能喜欢自己的，说要跟自己交往，可能只是一时的冲动，毕竟有时候你以为自己喜欢一样事物，可能并不是真的喜欢。
　　“……是么……你，是这么想的？”
　　直到听到这句明显失落的语气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小澄。”沈蓦然苦笑了一下，说，“我想过你可能会拒绝我，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叫我去看心理医生。”
　　“不……你误会了……”苏澄一急就更加不知怎么解释，只能无助地看着他，许多情绪哽在喉咙口，吐又吐不出来……
　　“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沈蓦然起身，将西装外套挽在手肘处，依旧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澄的双手抓紧衣角，他似乎意识到他刚刚不仅仅是说错话，而是说了一句带有严重歧视的句子……但上帝作证，他完全没有任何歧视同性恋的意思。
　　。
　　“那我就先回去了。”沈蓦然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异常，就跟平时一样有条不紊。
　　但不知为什么，苏澄心里却隐隐的不安，一种愧疚的情绪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他宁愿沈蓦然表达一点什么，愤怒也好，不满也好，总比现在这样风轻云淡，不动声色来得好。
　　“……”纵使心里有一万个过意不去，可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补救，于是最终也只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沈蓦然走到门口时，还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而苏澄因为愧疚始终没敢抬头。
　　沈蓦然似乎叹了口气，很轻很轻，几乎听不见。
　　沈蓦然走后，苏澄看着桌上的玫瑰发呆，忽然就听到窗外狂风暴雨的声音，大风把窗户吹开，窗帘也不受控制地胡乱舞动起来。
　　他忙起身去关窗。
　　说起来，最近正出于烦人的雨季呢，动不动就下雨的天气，真是糟糕。
　　咦，刚刚，沈蓦然没有带伞吧？
　　想到这个的苏澄顿时把心都提了起来，这么大的雨，没伞怎么行！但转念一想，操什么心啊，他不是有司机吗？肯定淋不到雨的。
　　有些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几圈，还是走回了窗户口，掀开窗帘，一眼就看到在雨中淋着的沈蓦然。
　　——什、什么情况！他没带司机吗？
　　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行动了，他急忙抓起把雨伞就追了出去。
　　“喂！沈先生！”
　　由于雨势太大，苏澄不得不扯开嗓门喊。
　　沈蓦然回头，看到他的时候很是诧异：“你……你怎么下来了？”
　　“我才要问你啊！你怎么走路啊？你的司机呢？”苏澄快步走到他面前，撑着伞帮他遮雨。
　　“我是一个人来的。”沈蓦然说，“卖花的那家店车子进不去，我就让司机先回去了，没想到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雨。”
　　“……那你也不能这么走回去啊，打车吧。”苏澄看着他早已湿透的衬衫，不由有些揪心。
　　“……”沈蓦然似乎有些为难，“其实，我不太习惯带现金，”他摊了摊手，“唯一的现金给你买花了。现在全身上下身上只有卡，没有钱。”
　　“……你……”苏澄急忙摸了摸口袋，却悲催地发现他也没有带钱，眼看着大雨一瓢一瓢地斜斜刮着，伞形同虚设被吹得骨架都差点断了，雨水直接无情地打湿着两个人，苏澄可不想耗在这里被淋成落汤鸡，两人这么在雨里处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他当机立断说，“你先跟我回家！”
　　沈蓦然眼眸动了动，直直地盯着他：“你确定？”
　　“快点啦，再淋你也的感冒了！”
　　苏澄一把拉起他的手，往公寓楼走去。
　　沈蓦然的目光落在苏澄握着他的手上，久久不能移开。
　　于是几分钟后，两人再次回到了苏澄的屋子。
　　头发和裤脚都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苏澄一边拧着自己的衣袖一边看向沈蓦然，这个养尊处优的男人似乎第一次被淋成这样，站在玄关处，满脸困惑，不知怎么处理一身湿哒哒的自己。
　　苏澄忽然觉得这样的沈蓦然有些有趣，他抿了抿嘴，拿了一条毛巾给他：“你先把头发擦一下吧。”
　　沈蓦然接过毛巾，说了一句“谢谢。”
　　窗外的雨持续变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架势。沈蓦然的豪宅离这里少说也要四十分钟的车程，苏澄苦恼地看着落汤鸡一般的沈蓦然，叹了口气，开口道：“要不你就将就在我这儿住一宿，明天等雨停了再打车回去。”
　　沈蓦然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过了一会儿，才面色如常地说：“可以吗？”
　　“可以啊。”苏澄说，“总之你可千万别感冒了。”
　　“……那就打扰了。”沈蓦然继续平静地擦着头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苏澄便转身去浴室，一边把热水器打开，一边碎碎念：“好在我还有一套睡衣，不过可能对你来说太短了，唉，不过也就一晚，你将就下好了……”
　　沈蓦然勾了勾嘴角：“嗯，谢谢。”

　　☆、第28章

　　苏澄把热水器打开，试了一下水温，然后对沈蓦然说：“可以了，你过来洗吧。　”
　　“好。”
　　沈蓦然应声走近，苏澄一回头，吓了一跳，因为沈蓦然已经把湿哒哒的衬衫脱掉了，此刻他紧实的上身肌肉毫无保留的展示在苏澄眼前。
　　“你……你你你……”苏澄“你”了好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衣服湿湿的，太难受了。”沈蓦然一边说，一边侧身往里走。苏澄忙往外退了一步给他让路，不过肩膀还是擦过他的胸膛，那一刻，苏澄的心猛跳了一下。但是沈蓦然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没注意到这一幕。
　　“哦……”苏澄笑了笑，“确实，衣服湿湿的很难受的。”
　　说完心里不禁郁闷，都是男人，脱个上衣而已，自己反应未免太大了，害羞得像个女人一样啊……
　　“说起来，你的身材怎么这么好？大老板不都很忙的么，居然还有空去健身房……”苏澄捏了捏自己干瘪的腰身，啊、差别真是太大了……于是有些沮丧地撇撇嘴。
　　“你想去的话，下次可以带你去。”沈蓦然瞄了他的腰一眼，气定神闲地说。
　　“……我身材也很好。”出于男人的自尊，苏澄心虚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沈蓦然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你先洗吧，我去给你拿睡衣。”
　　“好。”
　　沈蓦然走进浴室，扫了一眼四周，这个浴室很小，至少对于他来说，特别小。洗手池上放着大瓶小瓶的洗漱用品，他随手拿起一个来看，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牌子，没见过啊……打开来闻了闻，嗯，很好闻的味道，淡淡的果香……似乎是橙子味？他不禁抿嘴一笑，一会儿小澄的身上也会染上这个味道吗？果然是橙子酱啊，对橙子还真是有迷之执着……
　　洗澡的时候，热气缭绕间，他思绪不知不觉又跑到苏澄身上——小澄平时就在这里洗澡吗？不知道他洗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苏澄：不要做这种奇怪的联想啊喂！！！）
　　过了十分钟，苏澄来敲门：“那个，我把睡衣拿来了，你开一下门。”
　　“好。”
　　浴室门开了，沈蓦然那结实的手臂伸了出来，带着一股热气，小麦色的皮肤上面氤氲着水珠。苏澄咽了口口水——尼玛，为什么一只手臂都能这么性感？
　　他赶忙把睡衣放到沈蓦然手上，就逃走了。
　　半小时后，沈蓦然在浴室里问他：“小澄，你有多余的毛巾么？”
　　“啊？我家只有一条毛巾，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用我的吧，墙上挂着的蓝色的那条。”
　　浴室里很快没了声音，苏澄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该不会嫌弃我的毛巾吧……话说，电视剧里的有钱人多半有洁癖啊……
　　脑子里瞬间回忆起上次去野餐时，他和沈恩看到烧烤架的惊恐的眼神……
　　果然，叫他用自己的毛巾实在太失礼了！！！
　　“不然我现在到楼下便利店给你买条新的吧？”
　　“不用麻烦了。”
　　浴室里传出沈蓦然很平淡的声音。
　　苏澄叹了口气——沈先生涵养真好，或许他此刻正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毛巾，说：“这是什么jb玩意儿”……吧？
　　事实上沈蓦然确实正抓着苏澄的毛巾，不过心情有点小澎湃——啊、这是小澄用过的毛巾……
　　咳……
　　不一会儿，沈蓦然穿着苏澄的睡衣走了出来，果然这套睡衣对他来说太短了，苏澄一眼看去有点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
　　这是他去漫展的时候买的，印着《夏目友人帐》里猫老师的图案，这么萌的睡衣配上沈蓦然，实在是违和。
　　“这只猫是怎么回事？”
　　“你不认识娘口三三？”
　　“……不认识。”
　　“反正就是一只很厉害的猫咪啦。”
　　苏澄看着一脸困惑的沈蓦然，意外地觉得这样的反差好萌……于是忍不住拿出了手机：“我想给你拍一张！”
　　沈蓦然：“……”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沈先生，难得有这么呆萌的时刻，不拍白不拍！
　　“拜托了，就拍一张！”苏澄作出祈求状。
　　“……”
　　虽然是一脸无奈的表情，但是沈蓦然也纵容他的恶趣味，乖乖让他拍了一张。
　　苏澄把这张照片微信发给沈恩：给你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沈恩：卧槽！！不要告诉我这个人是我叔叔！
　　苏澄：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就是你叔叔！
　　沈恩：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他也有今天，以后我要是不做作业他骂我的时候，我就有筹码了！goodjob！
　　沈恩：等等！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为啥我叔叔这么晚了还在你家！！！该不会……我们家老干部的初夜就这样交给你了？
　　苏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没看到雨这么大吗？
　　沈恩：我懂，我懂，我都懂【纯洁的眼神】
　　苏澄：【小s冷漠脸】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沈恩：你这个教我画过小黄漫的老师有什么资格训我！！！
　　苏澄：……【目瞪口呆】抱、抱歉……
　　“你在聊什么？”沈蓦然问。
　　“……没什么，把照片发给小恩了，你以后好像……不能愉快地教训他了……”苏澄晃了晃手机。
　　“……”沈蓦然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也就你敢这么对我。”
　　苏澄没有意识到话语里的宠溺，耸耸肩，洗澡去了。
　　三十分钟后苏澄洗完澡一身舒畅地踩着拖鞋走出来，就看到沈蓦然在吹头发。
　　他把毛巾盖在头上，绕过沙发去电脑桌前，打开了游戏界面。
　　身后电吹风的声音不知不觉停了，好像有人走了过来。
　　“你睡前都要玩游戏么？”
　　“恩……偶尔，有的时候不渣游戏就睡不着。”苏澄没太在意，手指飞快地登录游戏。
　　一双手摸了摸他湿哒哒的头发，“先把头发吹干再玩。”
　　“唔……一会儿再说吧，我这局要开始了……”苏澄已经沉浸在游戏里了。
　　沈蓦然有点无奈，他重新打开电吹风，调节了一下温度，就帮苏澄轻轻地吹起了头发。
　　苏澄先是一愣，然后小声地飞快说了一句“谢谢”。
　　不知怎么的，注意力没法集中在游戏上，苏澄玩了两局都输。
　　沈蓦然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干了。”
　　“谢谢……”苏澄干脆退了游戏，坐到沙发上。
　　沈蓦然还站在电脑桌前没有动。
　　苏澄问，“怎么了？”
　　沈蓦然诚实地回答了一句：“其实，我有点紧张。”
　　“嗯？”苏澄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整间屋子唯一的床。
　　这么说来，今晚，他们貌似……得睡在一张床上啊……
　　“……”苏澄目光闪烁了一下，盘腿坐好，打开了电视，“你看上去可完全不紧张。”他拿起遥控器，随意地切换台，想挑个好看一点的节目。
　　“是么？”沈蓦然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望着他的侧脸，“你觉得，我跟喜欢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会一点都不紧张？”
　　“……”苏澄握着遥控器的手紧了紧，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看会儿电视吧。你想看什么台？”
　　沈蓦然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不过也没有拆穿，只是顺着他的话：“都可以。”
　　苏澄于是随便按了一个台。
　　放着相亲节目，男嘉宾正在告白。
　　苏澄懵逼了——这剧情，要不要这么应景！
　　他换了个台，是恋爱节目，男女嘉宾正抱在一起。
　　苏澄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继续换台，这次居然是男女主角kiss的画面。
　　苏澄手一抖，把电视关了。
　　短暂的沉默后——
　　“……咳，那个啥……我按错了，不小心把电视关……”苏澄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沈蓦然慢慢地覆上了他拿遥控器的手，再缓缓将遥控器从他手里抽出来。
　　他能感受到两个人手的温度，正逐渐感染着对方。
　　苏澄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

　　☆、第29章

　　沈蓦然握着他的手，宽厚的手心透着一种别样的温暖，苏澄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不敢转头看他。
　　过了一会儿，原本覆着他手背的手慢慢上移动，来到肩膀处，轻轻握住。苏澄觉得头皮都开始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