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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审讯员命令道。
一阵强光打在了杨轩的脸上，刺得眼睛生疼，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随后闭上双眼，再缓缓睁开，慢慢去适应光线带来不适。
与其说杨轩是老实的坐在椅子上，不如说倚着，会比较贴切。他的心态很平和，没有任何急躁的反应……
“姓名？”
“杨轩。”
“性别？”
“男。”
审问最初的流程依旧是几百年都不变，杨轩打了个哈欠，他真的困了……
第37章　我以为，您不会来
S市xxx别墅。
文舒这段时间，一直卖力干着活，就怕霍修然一个不高兴把他赶走。
杨轩那件事，他查了很久，渐渐有了些眉目，不过他好像顺带知道什么，关于杨轩的来头，要不要告诉霍修然呢……
“文舒，少爷找你。”
唐深敲了敲文舒紧闭的房门，眸色掠过一丝精光。他刚刚看到霍修然在收拾行李，这是要带文舒一起去吗……
“好，马上来！”
文舒眉头轻蹙，霍修然这会找自己……不是要问事情的进展吧~
别墅大厅。
最近霍修然感觉自己的烟瘾越来越大，原本三天一包，慢慢变成了两天，一天……现在连一天都撑不住。他控制不了，因为杨轩，他的思绪被扰的乱七八糟，总归心病还须心药医。
李重查出来的那些关于杨轩的资料，霍修然看了很久……尤其是身世。
杨轩的生母离世较早，因为一场交通意外，之后的继母是他母亲的亲妹妹，多年来暗度陈仓，现在带着二十来岁的私生子进了杨家的家门，而杨轩这个正牌，他的父亲不喜欢他，又因为性向，直接被赶出了家门。
霍修然不知道，这么多年，杨轩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心里不免有些心疼。
像杨家这样的军政家族，怪不得那段语音会说，他的家教不允许他与黑道有染。霍修然唇角轻勾，眸中是势在必得的坚持，即便他的身份是和害死霍莲的那些人有关联，也许他真的鬼迷心窍了。
李重说，因为杨轩救了自己，现在被人带回了帝都审讯，他很想帮他，却没了章法，李重也许是怕他做傻事，有意无意透露了那里有自己人，可以帮忙打探杨轩的近况，但是霍修然还是不放心，准备亲自动身去帝都，谁知……
霍修然总觉得霍珏突然派他去帝都，接手那些漂白的产业，没有那么简单。
他问“为什么让我去，您该知道，我不是那块料~”
可霍老爷子却说“你只要像平时一样作风，震慑住公司里的所有高层，就算完成任务，其他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霍修然皱眉，他至今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是让他去当黑道大佬，还是职场高人啊！典型去装逼的吧……
“那个……你找我？”
文舒低着头，不敢看霍修然，谁让他心虚呢……
“嗯，过来坐。”霍修然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有进展了吗？”
“我还是不坐了，站着挺舒服。那个……我查出来了一些，雇主名叫蒋亚琳，目前住在T市东郊的别墅里。”
“家庭背景。”霍修然见他不可能做，也不强求。那女人在T市，看来不太好找她麻烦啊~
“他父亲是开公司的，今年刚上市，母亲是大学教授，那个……”文舒咬着唇，抬手抬手推了推眼镜，“她原来是杨轩的未婚妻，不过，现在勾搭上了杨轩的弟弟杨琛，听说今年年尾，还要跟杨琛一起去J市参加杨老爷子的七十大寿。”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霍修然促狭着眼眸，盯着文舒半天，看得文舒直觉得慎得慌。
“没……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霍修然轻嗯了一声，收回打量的目光，垂眸不语。
杨老爷子虽然住在J市，不过问杨家的任何事，但是，像杨轩这嫡长孙被赶出杨家，而杨琛生为私生子却鸠占鹊巢，这等大事，杨老爷子居然一个屁都没有……霍修然实在不解，杨家还有没有点骨肉亲情了！
“那个，如果没事……我就忙去了……”
文舒见霍修然半天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询问。
“整理东西，跟我去J市。”唇角勾起，霍修然眼底一抹笑意，文舒有点本事，而且换个环境，有利于他的身心健康。
“诶……去J市？真的假的？”那可是大城市……如果他去了，他就可以永远拜托继父的骚扰，可是……霍修然是认真的吗~
“嗯。你的债，我已经帮你还清了，从此以后，你跟你的继父互不相欠，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你要是不想跟我去，留在这也是可以的。”
文舒是个命苦的，有学上不得，还莫名其妙背了他那醉鬼继父的债。霍修然同情他的遭遇，但是，不代表会帮他到底，以后的路还是要他自己走。
“跟你去，是帮你打杂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其实打杂也不错，至少饿不死。
霍修然摇了摇头：“你不是考上了J大吗，送你去上学”
“上……上学？”
“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提供住的地方和第一年度的学费，其它费用，你自己解决。”
他脸上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文舒这时，真的有种高兴到要哭的心情。
“谢谢你。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他本想说杨轩，想想又收了回去。
霍修然对他所说的报答并未放在心上，却不知种善因得善果，而这善果，恰巧挽回了一件不可挽回的错误。
时间：下午14点40分，地点：J市特勤审讯室。
长达十个多小时的审问，杨轩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他试过闭上眼睛睡觉，却在一分钟后，被灯光刺醒。
“坦白从宽，组织向来宽容，你该明白自己的责任。”宁泽看上的，有点能耐，黄兴略感疲惫，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嗯。”该死的，胃又开始疼了……
杨轩侧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审讯室中的单面镜……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在镜子的后面看着自己，如果他决心真的不管自己的死活，杨轩薄唇微扬，眼底一抹算计。
那他只能选择，鱼死网破。
镜子后面，有两个人，一名老者和一个中年男人，老者拄着拐棍，半白的头发遮不住他精神奕奕的面容，他对上杨轩视线，眸色有些深沉。
“阿伦，放人吧。”
“是，首席，但是可能需要点时间……”
中年男人名叫柯伦，是老者曾经的下属，亦是特勤组的高层。
“嗯，阿伦啊，我早就不是什么首席喽，幸好组织还记得我。”老者轻笑两声，听着是自我讽刺，但双眼透着的却是一抹自信与不减往日的狂狷。
二十分钟后……
杨轩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光滑的瓷砖上留下几处印迹，他疼的几乎坐不稳了，只能猫着腰，五指紧紧扣着扶手，以缓解胃部传来的绞痛。
“你怎么了？”黄兴皱眉，冷冽的双眸，快速判断着杨轩的行为，并没有着急查看。
“长官，有没有止疼药，如果没有……”杨轩缓了口气，“如果没有，我们只能在别的地方继续了。”
止疼药？黄兴站起身绕过桌案，这时他才注意到，杨轩脸上苍白，身上的衣服已经汗湿。
“你有病始？”资料上没有写，所以黄兴迟疑了片刻。
“长官，你的废话，有点多。”双目渐渐失焦，他知道，他坚持不住了，晕之前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却听的黄兴震惊不已，久久不能回神。
一阵敲门声，黄兴愣住，随即冷静道：
“报告，首席要见杨轩。”
黄兴指了指昏迷的杨轩：“他已经晕了，先送去医疗室。”至于那句话，他必须马上上报。
“是，长官。”
杨轩醒来时，鼻尖尽是消毒水的气味，他蹙起眉，清俊的面容上尽是憔悴之色。
“醒了……”
老者拄着拐棍，走进医疗室。
“我以为，您不会来。”
杨轩坐起身，拔去了手背上的点滴，漫不经心的说着。
“当初有那么多的选择，可你偏偏犟的很，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
“爷爷，母亲的死是意外吗？”
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没有问，因为一个真相，或许会让他的信仰彻底崩溃。杨轩紧闭着双眼，令杨卫国看不出一丝潜在的情绪。
“确实是意外，犯人不是已经枪决了吗……”
“我会退出组织，至于以后，还是请您向从前一样，不要管我。”当他不存在就好。
“你以为你可以轻轻松松的就脱离组织吗，这次如果不是我搁下这张老脸，你以为你可以安然无恙！”杨卫国瞪着双眼，气的脸红脖子粗，杨轩是他最看重的孙子，没有之一，可现在……竟然变得这么颓废：“喜欢男人没有关系，可你却因为一个男人而变得没了担当，一心想逃避责任，杨轩你就是个窝囊废。”
面对杨卫国的怒火，杨轩轻叹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脸上显很平静。
“爷爷……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你倒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组织不适合我，外公那太遥远，我是A国人，不会离开A国，就算不能与组织划清界限，我也有自保的筹码，爷爷，您不该再介入的……”
杨轩看着面前老人瘸了的右腿，眼底划过一丝心疼。
“筹码？”
“是的，应该要到了。”
杨轩唇角轻勾，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得杨卫国眉头深锁。
门外这时刚巧来人了，只听卫兵一声“首席好”，杨卫国傻眼了，这小子几年不见，本事见长啊……不亏是他杨卫国的孙子！
第38章　第一部完
“啪嗒”门把转动。
杨轩与杨卫国齐齐看去……入眼便是一个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人，来人脸上挂着一丝浅笑，高挺的鼻梁上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凌厉，只与其对视片刻，就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杨老头，你也在啊！刚好，许久没和你下棋了，一会儿来一局！”
“郭首席，你觉得我孙子现在这幅模样，我会有心情和你下棋吗~”
杨卫国完全没有因为中年人的身份，而跟他虚与委蛇的去巴结逢迎，一张脸该怎么黑就怎么黑，完全不留情面。
郭世忠尴尬的咳了几声，走到病床边坐下，细细打量着床上安静的到几乎不存在的杨轩：
“年轻人，本来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本不欲为难于你，只是……有些事你必须交代清楚，不然，谁都保不了你，你可明白？”
医疗室里，因为郭世忠的这句话，陷入了沉寂。
杨卫国能听出他的话中音，看来自己的孙子所说的筹码，应该是与组织有着莫大关系。杨卫国心中不禁替杨轩捏了把汗，郭世忠的为人锱铢必报，而且最恨别人相要挟，但愿，杨轩能掌握住分寸。
安静的氛围，处处透着压抑，杨轩不为所动，郭世忠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只听过他，却不曾见过，今天见面之后，一切会恢复如初。
“我有一个要求。”
这是杨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郭世忠促狭着眼眸，淡淡注视杨轩片刻，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只要不触犯法律，不危及组织，我……可以应允。”
他该不是现在就要……杨卫国一下子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杨轩开口，结果杨轩果真说的就是那件事。
“我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从此与组织再不相干。”他说的缓慢，而且很认真。
一个新的身份对组织而言很简单，但是，如果要完全脱离组织，就凭他所知道的，组织不可能彻底放任他，之所以毫不避讳的告诉杨卫国……他抬眸“不经意”扫了眼天花板的吊灯，眼底一丝讽刺。
郭世忠应该听了很久，他们爷孙的谈话吧，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感触，尤其在说道林初雪，他的母亲之死时，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杨轩，这是你的决定？”监听室里听的，和当面听，毕竟是有区别的。郭世忠双眸划过一丝寒芒，牢牢锁住杨轩，直要将人看个洞出来。
杨轩毫无畏惧，迎上郭世忠的审视，唇角勾起：“想来首席是怕我掀起什么风浪，我可以保证，终身不踏出J市一步，这样如何。”
“杨轩，首席面前怎容你放肆！”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终身不出J市，那与坐牢有什么有什么区别，这小子是不是傻了。杨卫国好不容易安下的心，因为杨轩的话再次剧烈浮动。
“无妨。”郭世忠大笑三声，连连赞道：“年轻人，有魄力，这可是你说的，别说组织不讲情面，你的生活我们不会干涉，甚至有事情时可以随时获取组织的任何帮助。”
“口说无凭，我需要安静的生活。”
杨轩面色平静下提的要求，却已让郭世忠的脸色一变再变，杨卫国为了缓解气氛，自顾自倒了一杯水递给郭世忠：“老郭，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来喝点水。”
郭世忠接过杨卫国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首席，如果我说除了那件事，我还可以修复当年母亲所留下的漏洞呢……”
妈的，还能不能好好谈话了，杨卫国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不是被杨轩气死，就被他吓死，但是偏偏她又想知道结果，留在这，也能保证杨轩的安全。
“你可以修复那个漏洞？”当年，杨轩的母亲身为组织最优秀的网络工程师，可以说集美貌与智慧并存，虽然那时她已经嫁为人妇……郭世忠不敢再想下去，毕竟那段往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是他对不起林初雪。
没想到她为了报复他，而在组织的内部系统中埋下了“深水炸。弹”，目前他们只能尽量施救，却终是治标不治本。
“是的，我可以，但是需要为期三年以上的修补。”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
杨轩眼眸低垂，敛去眼底的冷意。在他看来，母亲为情而被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实在是冤……杨成毅这个人渣，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一无所有。
“三年……”虽然怀疑多过信任，但是，郭世忠愿意给杨轩这个机会，如果他能解决，不失为他和林初芸之间的一个句点。
“柯伦！”
声音一落，柯伦便推门而入，迈着沉稳的步伐，态度恭敬的站在郭世忠的面前：
“首席有何指示？”
“下达特级令，将杨轩的档案进行调整，从此杨轩不再授命于组织，只效命于历代首席，其身份设为一级保密。”
“是首席。”
特级令……郭世忠还真是阴险，不仅不将他除名，还抬高了他的身份。杨轩不知该不该笑。
“等等。”郭世忠喊住柯伦，又加了一句：“吩咐A组，从今天起，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杨轩，其他的，不必参与。”
柯伦抬眸看了看病床上的杨轩，愣了半天才出了医疗室。
这一决定是郭世忠临时做下的，杨轩看得出来。因为自己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如果他被别的国家说动，产生了叛国的念头，那将是防不胜防，所以，A组的作用，一是保护，二为监视。
不得不说，郭世忠的疑心病确实很重。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郭世忠话音落，一个身穿白大褂，留着长发的青年男人，走了进来。
“首席，杨轩身体的初步报告，请您过目。”
“你的身体怎么了？”不是受训的时候出的问题吗……杨卫国看着杨轩憔悴的面色，眉头深锁，眼底担忧毫不掩饰，越渐越重。
“没事，胃病犯了而已。”
杨轩漫不经心的态度令颜华这个当医生的有些愤然，当即讽刺道：
“胃病？你想的会不会太简单，如果你再不爱惜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是个问题。”
“什么？”
杨卫国站起身，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他刚刚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
“爷爷！”冷眼瞪了一记颜华，起身扶着杨卫国坐下，“你放心，A组的一念您应该有映像，他现在在帮我调理身体，会好的。”
郭世忠看着报告，眼眸渐深，杨轩身体的问题看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那么漏洞的事。
“一念？那个小中医吗~呵，中看不中用，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好。据我估测，你这毛病少说三年以上，如果是我，两年之内保你生龙活虎。”
如果颜华和一念一起，杨轩应该可以好转的快些，郭世忠这样想着，缓缓道：
“既然如此，杨轩的身体就交给你和一念了。”
颜华一直想和一念一比高下，如今郭世忠恰巧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拒绝。
事情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进行着，杨轩出了特勤部的那天，并没有通知杨卫国。
“轩。”
他怎么来了？杨轩停在原地，看着远处正在向自己靠近的洪烈，眉头皱起。
“郭世忠派你来的？”
“是，住处已经打理好了。”他想说是他自己主动请缨，要来接他的，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拐了弯。
“嗯，有烟吗……”连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杨轩嗤笑一声，不知安装了多少监视器，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在等着他。
“我戒了。”洪烈顿了顿道：“因为一个人。”
杨轩眸色渐深，洪烈的话外音他何尝不知……抬眸看一眼天边秋意，唇角轻勾，缓缓道：“深秋景色是很美，却不能温暖人心，如今更是风凉时，心冷再难温。走吧，我饿了……”
洪烈听懂了，心也跟着一颤，他目视着杨轩的背影，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杨轩，萧逸已经离开特勤A组，被调去了G市，从今以后，这个人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你跟他之间既然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那么，我从今天开始，便要介入你的生活，你，我要定了！杨轩，你听见了吗？这辈子，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