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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知雅眼睛一转就猜到了，“怎么，这是被家里包办婚姻了？在民主国家接受高等教育后回国的邝耀威也要在在封建糟粕前低头？”语气里带点激将。
　　　　“我在想办法，一点抗争都不做就举手投降这不是我的风格。”邝耀威说。
　　　　“果然没看错你，邝耀威是真男人。”方知雅笑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来来来，我也帮你出出主意。”
　　　　邱阿白疑惑的眼神看她，他们也只是诗会上见过几次，她这么热心的要帮忙是为了什么？
　　　　方知雅理直气壮的扬起脑袋，“吾辈是同道中人，都是为了民主自由的新世界努力。当然要互相帮助。”
　　　　
　　　　第3章　暗度陈仓
　　　　
　　　　方知雅提议她可以假扮邝耀威的女朋友，这样章少爷总不能明知道你有心爱的人还要嫁过来和女人抢男人，他也是个大少爷，总不能这点自尊都没有。
　　　　邝耀威担心这样对她的名声有损，但方知雅满不在乎的说，“君子坦荡荡，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怕什么别人说。”
　　　　邝耀威有些犹豫，说等他回去想想再说。结果一回家，刘彩云就对他说，章家的人明天过来量屋子准备家具。
　　　　“怎么这么快？”邝耀威说。
　　　　“这还快，放定后女方就要上门量尺寸做家具，从前放定到成亲有一年时间，现在全挤在一个月里要办完。”
　　　　“儿子，你爹说把后面的小院收拾出来给你当新房，你觉得怎么样？”刘彩云说。
　　　　“我哪都不去，就睡我的二楼。”邝耀威臭着脸说，“后面哪还有什么小院，姨娘她们住一个小院，奶奶一个小院，再往后，是要我住到二叔三叔家去吗？”
　　　　“那两个院子都挺大，一边分一点出来就是个新院子了。”刘彩云说，“你要喜欢二楼就在二楼也行，让耀宗，耀祖，耀富搬出来去跟他们姨娘住。”
　　　　“娘，我一直没和你说，其实我有喜欢的女人了。”时间紧迫，邝耀威还是做了决定，准备采用方知雅的建议，等这件事解决了，就先和方知雅一起出国，反正她也一直想出国。
　　　　“谁？突然冒出一个喜欢的人你不是来骗我吧？”刘彩云说。
　　　　“真的，当初我没有想这么早结婚，所以一直没说，但现在你们要逼我去娶一个不爱的人，我不说不行了。”邝耀威说。
　　　　“那你爹当初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刘彩云说，闻言她心里就有两个人在打架，可以帮助儿子的金山，可以帮儿子生儿子的女人，好难选择。
　　　　“我也不知道爹他是来真的啊。”邝耀威委屈道，“儿子的幸福在爹眼里还比不上一筐大洋。”
　　　　“你爹疼你才这么决定的，你不懂他的苦心，也不能怨他。”刘彩云说。“你喜欢上的什么姑娘？要真喜欢，等章家的进了门你在纳了她就是。”
　　　　“我这一生是绝对不娶姨太太的。”邝耀威说，“爹有那么多姨太太，娘你过的什么日子我都看在眼里，我早就发誓日后若我成了亲，绝对不纳小，不让夫人受委屈。”
　　　　刘彩云的脸色有些怔愣，片刻后回神，“我也没什么委屈，你爹对我算好的了。等等，你说你不纳妾？”
　　　　“对，我不纳妾，如果爹娘执意要我娶章家少爷，那么以后他没能生，我也就断子绝孙了。”邝耀威说，“爹可以逼我成亲，以后也许还要逼我纳妾，但我生不生孩子，他总管不着。”
　　　　刘彩云的天平剧烈的抖动后朝一边倾斜，“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家里干什么的？”
　　　　邝耀威倍受鼓励的说，“她叫方知雅，上过学堂，温柔大方……”
　　　　刘彩云打断他，“可是家在南门大街开绸缎庄的方知雅？”
　　　　“是啊。”邝耀威说。
　　　　“我不同意。”刘彩云的天平顷刻间又回转了，“我听县长夫人说到过她，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不知羞，成天和不同的男人出入，作风放荡，这样的女人，即使给你做妾我也不会同意。”
　　　　“娘，她不是那样的人。”邝耀威想解释。
　　　　“我不听。”刘彩云说，“我忙着呢，你自己玩去吧。”
　　　　邝耀威不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找人去传了信，让方知雅明天一大早就到他家来。
　　　　等到了早上，直接把邝文武堵在早餐桌上，“爹，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最爱的女人，一生中唯一想娶的女人，方知雅。”
　　　　除了五姨娘小小的惊呼一下，其余人都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邝雅姝仗着年纪小，抬头打量了一下方知雅。
　　　　邝文武自顾自稀里呼噜的喝半碗粥后，抬头说，“杨副官，让纠察队去把方家绸缎庄封了，再把他们老板扔到监狱里去过几天。理由么，就说他通匪。”
　　　　“你不能这样。”方知雅失控尖声道，她为了今天特意打扮的楚楚可怜，可是她现在维持不了楚楚可怜。她做了千种假设，都没有想过会这样，邝大帅会直接对她家出手。
　　　　“我和阿威是真心相爱。”不，她要说的不是这个，可是预想中她的台词就是这个，练习了太多次，所以冲口而出就是这句。
　　　　邝文武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夹起榨菜嘎吱嘎吱，“我没说你们不是真心相爱，可是你爹犯了事我也不能不管。你爹伏法后，邝耀威要养个闲人，我会多给他一点零花的。”
　　　　“不～”方知雅凄切的喊道。
　　　　邝耀威也皱眉，“爹，你自己明令不得骚扰百姓，纠察队成立也只是为了让县长管理民众，不能以权谋私。”
　　　　“你看就算我这么做你还是口口声声说我是封建军阀，要反对我，可见这年头还是做坏人容易。”邝文武说，“在江北这地，我说东没人敢往西，你要不信，尽管试试。”
　　　　邝耀威狠狠攥紧拳头，巨大的愤怒和无能为力笼罩着他，压的他喘不过气，眼圈都憋红了。
　　　　“这是我和你的事，你不要牵扯别人。”邝耀威说。
　　　　“是你先把别人拉进来的。”邝文武说，“方家就是要灭家，那也只能怪你。”
　　　　“我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仇人？”邝耀威忍不住吼道。你要这么对我。
　　　　“那我还是你爹呢，怎么不见你听话。”邝文武拍桌道。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有脾气？
　　　　“好了，都少说两句。”刘彩云说，“这么大动静娘在后头都得听到了。”
　　　　“爹，我给你剥的鸡蛋。”邝雅姝把自己不爱吃的水煮蛋剥好放在碟子里送到邝文武面前。
　　　　“还是爹的乖乖最好。”邝文武勉力对着邝雅姝笑了一下，“乖乖以后可不要学你哥一样气我。”
　　　　邝雅姝乖乖点头。
　　　　刘彩云对方知雅说，“吃饭没有？一起坐下吃点。威儿也是，这么大早带着普通朋友回来吃早饭，多失礼。在家里吃了中饭再走吧。”
　　　　原本一场该轰轰烈烈的真爱宣讲现场，变成尴尬冷淡的普通朋友拜访收场，邝耀威脸色黑的滴水，方知雅坐下时才发觉两腿战战，后背早已湿透。
　　　　邝文武不受影响的出门，刘彩云对五姨娘说让她这个月在房间闭门思过，不用出来伺候用餐。“这要是丫头一惊一乍的，早就打几板子撵出去了。”
　　　　五姨娘脸鼓鼓，但到底没说话认下了。
　　　　等人都散去了，方知雅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的对邝耀威说，“反正咱们先也没指望能说服你爹娘，只要章家信了就成，他们主动退婚，你爹就没办法了。”
　　　　邝耀威闷闷的应了一声。
　　　　方知雅也就静静的坐在一边，思忖着等下在章家人面前怎么表现。
　　　　不能过火，如果让刘彩云察觉了，方知雅的后背又开始冒汗。刘彩云根本就不像娘说笑时提起的只是个小土地主女儿，只是命好而已。
　　　　自鸣钟响了九下后，章家人来了，一个管家，一个嬷嬷，外带两个跑腿的小跟班。
　　　　邝耀威安坐在沙发上没动，方知雅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身边，用小刀把苹果片成小片喂给他吃。
　　　　一行人奉上礼品，见了刘彩云后过来见一下新姑爷，邝耀威盯着他们，“我认床，床不要动。衣柜收拾麻烦也不要动。书桌书柜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不准动。沙发是我喜欢的，不能动。”
　　　　管家只点头应好，邝耀威见不能逼迫他们动怒，也懒得欺负几个跑腿的，摆摆手让人走。
　　　　杨副官领着人上楼看婚房，“大少爷喜欢住二楼，所以婚房就是大少爷的卧房。不过到时候会重新修葺一下。章少爷喜欢什么样的也可以和我说说。”
　　　　章管家点头，开了邝耀威的房间一看，管家给了个眼色给嬷嬷，嬷嬷开口说，“杨副官，大少爷说他房间里的大件不能动，那这房间也没什么空当了，我家少爷一个箱子都放不下。”
　　　　“到时候会把中间墙壁打通，和旁边的房间并做一个房间，空间应该够了。”杨副官说。
　　　　“那劳烦杨副官打开旁边的门让我们量一下。”章管家说。
　　　　说好等墙壁打通会再来看一下后，一行人离开了邝公馆。
　　　　坐在车上，一个小子嘟囔道，“这邝家太瞧不起人了。”
　　　　“噤声。”管家喝道。主人家的是非岂是能随意说的。
　　　　蠢蠢欲动的小子们都老实窝着了。
　　　　回到章府先见的是章希安，章希安听了管家和嬷嬷的汇报说，“只发生了这些，那等下去和我娘禀报的时候也只发生了这些。”
　　　　管家和嬷嬷面面相觑，最后嬷嬷还是说了几句邝耀威的态度。
　　　　“行了，我知道了。”章希安说，“和我娘禀报的时候不要说这些。管家和嬷嬷辛苦了，去账房支个席面银子好好吃一顿。”叫上那些小子们吃点肉把嘴堵上，不该说的别说。
　　　　管家和嬷嬷谢礼后出去。
　　　　章希安的小厮上前给他换了一盏茶。
　　　　“青竹，前两天那个要见我的人查出来是谁了。”章希安问。
　　　　“是江北兴盛米行的少东家，邱阿白，和邝耀威一起去的欧罗巴留学，两人非常要好。”青竹说。
　　　　章希安抚着杯沿，“看来是替某人来投石问路的。”
　　　　“少爷。”青竹气鼓鼓的说，“咱们换个人不行吗，你看邝耀威那态度，实在可气，当初可是邝家先求娶的。”
　　　　“没必要生气。”章希安说，“我去邝家只是谋求合作，又不是要跟他过日子。他有喜欢的人才好，我也清净。”
　　　　“那和别人合作也可以。”青竹说，刚听嬷嬷说他就气得不得了，一想到少爷要嫁给这样的人，没法想象。
　　　　“谁还可以？”章希安无奈笑道，“冯天宝已经做到团长，手下几百杆枪。”
　　　　“已经没有退路，也没有挑捡的余地。”章希安平静道，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第4章　我不圆房
　　　　
　　　　八月初十，宜嫁娶，搬迁。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江北一大早就热火朝天，唢呐连天，全城喜气洋洋。邝耀威到底没拗过他爹这条大腿，不请不愿的挨到成亲的那天。
　　　　邝文武见他这个样子去娶亲是去结仇的，干脆按老家的习俗，新郎不去接亲，喊他二叔，三叔去江南接的亲。
　　　　邝耀威黑着脸杵在门口迎客，来往宾客嘴里道贺，心里嘀咕，这黑脸娶亲是多不情愿？
　　　　章家一早也张灯结彩，而章希安住的健康院却气氛凝滞。虽然这里是章家装扮最红的地方。
　　　　池宝玥安静的坐在一边笑着看全福妈妈给章希安梳头。她全部按照嫁女儿的流程来嫁儿子，生怕哪一个步骤没做到位会影响儿子以后的幸福。
　　　　章希安全程笑着配合，没有一丝不耐。偶尔和池宝玥对上视线，也是满满的肯定。我一定会幸福。
　　　　章点金在前头待客，空歇的时候问管家，“夫人在后头待客怎么样，问她什么时候叫上我去看大少爷。”
　　　　管家的表情有点奇怪，“夫人在大少爷房里一直没出来呢。”
　　　　章点金的脸扭了一下，“那现在谁在后头接待女客？”
　　　　“是冯姨娘和本家太太们在待客。”管家声音越发小的说。
　　　　“胡闹，这不是胡闹吗？”章点金勃然大怒的说，“去，让冯姨娘回她院子去，我章点金用不着一个姨娘来给我待客。”
　　　　管家诺诺应道。
　　　　章点金压下勃发的怒气去健康院，健康院安静的不像是办喜事的地，不是没人，十几二十个下人在院子里活动，但却没弄出一点额外的声音。
　　　　章点金看着穿着红色长袍的儿子，盛装之下愈发孱弱，一瞬间眼眶也有点泛红，上前捏住他的肩膀。“儿子啊～”这是他第一个嫁娶的儿子，他的心头肉，如果他身体再好一点，哪怕一点……
　　　　章希安反手盖着他的手，“爹，以后你可要对娘再好一点，她只有你一个了。”
　　　　“这还用你说，难道我对你娘还不好。这么多年，只有你娘对我发号施令。”章点金说。
　　　　章希安轻抿嘴角，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娘，自他爹进来后他娘还没看过他爹一眼。这不寻常。
　　　　“吉时到……”
　　　　“上花轿……”
　　　　妈
　　　　章希安最后给章点金池宝玥行大礼跪拜后，强忍着不抬头去看她娘瞬间泪花的脸，头也不回的上了花轿，花轿只抬到门口，改坐轿车前往江北。
　　　　最后一车嫁妆就在喜车前头，喜车后头是章希安的陪嫁下人。
　　　　第一车嫁妆进了江北的时候就引起轰动，大半个城的人都过来凑热闹，数车上有多少抬嫁妆。邝家不得不出一个排的大兵扛着枪守在街两边，不让人堵了车队的路。
　　　　围观群众的热情在喜车进城后达到高潮，一进城喜车后头连忙下来四个健壮的男人，小跑到喜车左右分站着。从挎着的篮子里往外撒喜糖。
　　　　“哎呦喂，这是高级糖呢。”
　　　　“还有外国烟。”
　　　　“哈哈，我捡了一个银圆。”
　　　　“还有银圆，在哪在哪，都别挤啊”
　　　　大家纷纷伸着手吆喝着让人扔这边来，气氛热烈。一篮扔完再有一篮，哪边大声就扔哪边，大兵们都快要按不住汹涌的人群。
　　　　停停走走喜车到了邝公馆门口，大兵挑起长长的鞭炮点燃，噼里啪啦。
　　　　宾客们出来看新娘子，刘彩云在邝耀威背后拧一把让他上前踢车门，开车门。
　　　　邝耀威如提线木偶一样上前动作，章希安下车，红衣雪肤，眉目如墨，沉静似水。
　　　　等等，这新娘子大喜之日一脸沉静？而且打下车后一个正眼也没给新郎官，两人站在一起，分明扯着红绣球的两端，神情却像两个不相干的人站在那。
　　　　虽然这种状况不对，但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这一个黑脸，一个冷脸，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喜婆说着吉祥话把新郎新娘往屋里引，杵在门外冷场了可如何是好。
　　　　顺顺利利拜了堂，喜婆把新娘往新房引，新郎官留下开宴。所有人的心中大石都放下，再说恭喜恭喜都真心了几分。
　　　　不容易啊，两个都像随时要撂挑子走人的样子，结果还能安稳的拜堂，喜事没变成坏事，实在万幸。
　　　　新房已经完全看不出邝耀威卧室的模样，进门就是一组华贵舒适的沙发，前头的玻璃几案上摆着大红的秋海棠。
　　　　从沙发往后房间被分为截然不同的两边，左边是西洋床柜书桌，右边是拔步床六扇屏风传统柜。
　　　　邝耀威寸步不让，章家也不同意自家大少爷住的不舒服，干脆一扇门关起两间房，外人只当你们是一间，实际上你们是一起睡还是分开睡谁也不管。
　　　　新房刚布置好时，刘彩云笑着进去捂着胸口出来的，只说她不管了，这不中不洋她是看不顺眼。
　　　　章家来人倒是又捣鼓了一阵，给邝耀威的西洋床换上中式被褥和帷帐，书桌上摆着仙人指路的笔筒，玉雕的镇纸。
　　　　在章希安这边摆上玫瑰光屁股小孩围绕的梳妆镜，墙上挂着西洋油画。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算和谐风格是一家了。
　　　　到了新房，米花就给了红封给喜婆让她自去，转头伺候章希安坐下，打了水让他洗手后，又泡好茶端过来。“大少爷喝茶。”放下茶又去带来的食盒里拿出两碟点心放到章希安面前。
　　　　“大少爷，要不要叫厨房端点热汤上来？”米花问。
　　　　“不用了，你先歇着吧。”章希安说。他原本不用丫鬟伺候，身边只有六个小厮伺候，只是听说到邝家后就住在二楼，一楼住着邝文武夫妇和一个小女儿，想着再用小厮近身伺候就不方便，池宝玥就把身边的米花配给章希安身边的青竹，让她跟着青竹去邝家伺候。
　　　　就在三天前他二人成了亲，青竹之前还嘟嚷着米花比他还大三岁，洞房花烛后在章希安面前看到梳着妇人发型来伺候的米花，脸红的猴儿屁股似的。
　　　　章希安这才心安，青竹是他奶娘的儿子，情分非同一般，本来他不赞成这样拉郎配，想让青竹选个自己喜欢的，但奶娘来说米花是她早就看中的儿媳妇，青竹猴儿似的，就得配米花这样的才稳重。
　　　　如今青竹就专给章希安打理外务，米花眼明心细手脚又快，不过三天就把章希安的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把章希安伺候的妥妥帖帖。章希安戏谑说有了米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