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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遮住了整张脸，偏偏还带着墨镜，这样别人就完全见不到他的脸了。
　　就连嘴巴的位置，都只能从他说话时起伏的状态来进行判断。
　　在剧组走动的时候，何一间听路过的人提起，这个沈诗冬之前一直在国外拍电影，但是具体成就如何他就没听到了。
　　“你还想不想拿奖了？你这猪脑子是被放起蛆了吗？都拍的什么玩意，你自己看你这滤镜，就跟过年突然死了姥姥似的，这能看吗？你倒给我找找，这里哪个镜头是能看的？”
　　郭瑞东被沈诗冬一顿喷的狗血淋头，何一间在旁幸灾乐祸，心道反正他俩也就半斤八两，权当看个笑话去了。
　　“何一间，何一间过来。”
　　郭瑞东被骂的喘不过气，看见何一间，连忙招手把他给喊了过来。
　　何一间本来不想过去折腾，但是人在剧组，躲也躲不开，于是便只得感应召唤过去了。
　　“怎么了郭导？”
　　“刚刚还在说你，这个镜头，你演的还可以再有深度一点，深度你知道吗？”
　　郭瑞东连忙从沈诗冬手里夺过话语权，把何一间给摆出来当靶子使，何一间皱着眉把镜头看了一遍，摇头道：“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沈诗冬这暴脾气一点就炸了，他纸卷筒一拍，声势倒把何一间给吓了一跳。
　　何一间下意识地缩起肩膀看着他，忽然想起拍这段镜头时自己满脑子都想着这都两点了得赶紧回家看涂慕远，费在演戏上的功夫倒是没多少了。
　　怎么说呢，这段他演的，确实是有点敷衍了。
　　不过这沈诗冬怎么看出来的？他眼光要是真这么毒，他哪能豆瓣2。0？
　　“重拍！不明白就重拍！刚好收拾收拾你这王八犊子的烂镜头和破剧本，你看你这都搞的什么几把玩意儿，简直臭不可闻。”
　　郭瑞东被喷的满脸口水，何一间稍微躲了点，所以闪开了。
　　“重拍，重拍，师傅你说什么都对！”
　　他说的轻巧！
　　何一间心底咆哮，到底知不知道对于流量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啊！
　　……看他们这样子，根本就不知道。
　　何一间只得按下了心头的不满，沈诗冬说重拍那就真的是重拍，偏偏沈诗冬还不让人家知道他插手了这部电影，所以郭瑞东对外全说是自己的主意，把沈诗冬来了剧组指导的消息给摁的死死的。
　　何一间平时就不是个爱多嘴的人，所以也没和涂慕远提这件事，平时该怎么拍戏还怎么拍戏，反正他接的是问剑这部剧，又不是郭瑞东这个导演。
　　后来何一间才知道，这郭瑞东拍戏是真的烂，但是人家对沈诗冬老婆有恩。
　　早些年前沈诗冬老婆难产，都说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了，就是这个郭瑞东把她们娘俩都保了下来。
　　那个时候郭瑞东还是个优秀的妇产科医生，但他是个有着导演梦的妇产科医生，一听沈诗冬千恩万谢的说要报恩，他立马就辞了职，拜他为师开始学拍起电影。
　　这一学就是十几年，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过了，沈诗冬就算是有颗佛祖心，被这不成器的豆瓣4。5废物磨了大半辈子，他也疲惫了。
　　人入中年一疲惫就容易暴躁，久而久之沈诗冬也就再没了当年的感恩与器重，只想着再不早点送郭瑞东上路成佛，他就该回头送自己上路成佛了。
　　于是这一次，郭瑞东在这么滋润的资源面前，梗着脖子觉得自己能行，沈诗冬也再不想跟他纠缠，就铁了心的决定送他去拿一次奖，以后就再也不跟着这王八犊子讲什么师徒情分。
　　所以现在就是沈诗冬在背后操作全局，然后等着操作完了，自己提个副导演的名也就罢了。郭瑞东虽然不甘心，可也实在是等这一次发光等了太久了，于是便不再与良心作斗争，接受了师傅的暗箱操作。
　　也就是在这次跟郭瑞东的掏心窝子饭局上，何一间得知了一个让他嘴巴半天都没合拢的消息。
　　《你是我的幸运草》是沈诗冬拍的没错，可人家电影哪里差了？拿了各项重量级大奖不说，关键是这部电影里可还出了个影帝！这就足以说明沈诗冬够优秀了。
　　何一间懵了，郭瑞东见他这呆愣样，更加喋喋不休的报了起来，说什么沈诗冬最近十年一直在好莱坞混，他全家人都有美国绿卡，常年在国外居住，而他前几年就拿到奥斯卡最佳导演奖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
　　郭瑞东当然很成功的吓到了何一间，不如说他这话直接颠覆了何一间的三观，搞得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回到了过去，怕不是来到另一个平行时空里了吧？
　　那不然就是沈诗冬也重生了？
　　这太囧了。
　　何一间各种猜测着，心里想了一万种可能性，最后他大半夜实在睡不着觉，涂慕远也被陈德齐叫回去好几天了，他满心忧愁找不着地发泄，一时脑子秀逗，裹上外套去敲了沈诗冬的门。
　　他敲了大半夜，最后沈诗冬轮着啤酒瓶过来开了门，他当着何一间的面把酒瓶子敲碎，然后用尖锐的玻璃尖冲着他。
　　“你他妈脑子有病啊！”
　　何一间一脸僵硬地看着他，问出了自己心里最大的疑问。
　　“沈导，你是重生的吧？”
　　“虫你奶奶个腿，我是我妈生的，人生的！你丫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就为问我是不是虫生的？去你妈！”
　　被他狠狠啐了一顿，何一间迟疑片刻，转身就走了。
　　沈诗冬一脸懵的看着何一间幽灵般飞快消失的背影，心道，刚刚他不会是在梦游吧？
　　这……有点吓人了。
　　第二天何一间感觉沈诗冬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他知道自己昨晚出了洋相，所以干脆就装起梦游，也不知道沈诗冬有没有看出来。
　　不过一般人摊上这种事，估计也很难找到合理的借口来解释吧？梦游应该算是最好下的台阶了。
　　何一间今天拍戏的态度都诚恳了不少，大概是因为眼前面对的是一位超重量级导演，虽然他还是摆脱不了上辈子那个“你是我的幸运草”的阴影，但奥斯卡的小金人威慑力还是够镇邪的。
　　尽管他态度诚恳，可沈诗冬还是毫不留情的骂他。一开始他只是远远地站着连着麦骂郭瑞东，可后来拍完之后他直接给何一间打语音通话，开口就骂，搞的何一间现在一看见有人微信给他打这种电话就心里直怵得慌。
　　这还是他成为影帝以来头一次狗成这幅样子，不得不说沈诗冬的手段还是铁硬，他面前根本不讲人情。
　　有些导演是拍戏的时候骂你几句严厉的话，可拍完戏之后，人家好相处得很。
　　但沈诗冬这人，他在片场不说人话，日常生活更是不会讲。要是有个人来找他做什么，他往往是直接就拉下脸，一副跟你不熟快滚蛋的嫌弃模样。
　　所以剧组里其他人虽然知道有这么个神秘的副导演，可却根本没人愿意去招惹他。
　　何一间被他折磨的心虚体乏，但出于职业素养，他还是在极限边缘拼了老命在摸索着。沈诗冬越折腾越起劲，但他似乎只有兴趣折腾何一间，其他那些小演员，他就连折腾他们的兴趣都不存在。
　　何一间在沈诗冬眼皮子底下，无时无刻不感觉自己正受着天雷渡劫，马上就得原地飞升。
　　而郭瑞东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见真正优秀的导演和“还算可以用”的演员在现场实际配合的模样，这段时间总是端着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故作深沉，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深有体会。
　　有一次何一间脱了戏服回家，看见郭瑞东大半夜的拿着纸卷筒对着一棵树破口大骂，忽然觉得诡异至极。
　　不过他自己也差不多快被折磨的疯透了，所以根本管都没管他，一心只想赶紧回家做梦算了，醒着的时候简直就快要人老命了。


第52章　52。/52/：第五十二章
　　何一间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做男团时候的光景。
　　事情归结于他前几天晚上做的一个梦；　就在他不分白天黑夜的被沈诗冬在剧组摧残了将近五个月之后，何一间的生理与心理状态忽然开始无限的接近那些年的偶像时光。
　　曾经有人说他是天生的爱豆；　因为他长了张一眼万年堪称芳心纵火犯的脸；　酷的时候让人心痒难耐；　笑的时候又叫人神魂颠倒。
　　可这些所谓的帅脸啊、笔直大长腿啊、好听的声线啊；　其实都是天赐的东西；　虽然有了之后会更容易火；　就比如现在，他演了午夜如昼之后；　流量简直狂野猛涨的一塌糊涂。
　　但这些东西；　在当年何一间刚出道的时候；　其实也是顶不上太大用处的，因为他完全没有任何后台；　还不接受金主潜规则；　倔强换来的就是难出头；　以及某些极为恶毒的刻意打压。
　　那个时候他没有任何舞蹈基础；　音乐素养虽然优秀；　可他却压根就不会唱歌；　从一介默默无闻的男孩成长到后来的国民偶像；　何一间靠的，几乎全是自虐式的勤学苦练与自律自强。
　　……以及这张真的很帅的脸。
　　而眼下他被莫名其妙……又或者说是阴错阳差的弄到了沈诗冬这个暴躁疯子手里拍戏，已经失去很久的危机感与恐惧感又重新被寻回来了。
　　很久没有人再像这样拿刀抵着他的脖子；　言辞尖利一针见血的戳开他的不优秀；　直言他这个地方错了必须得重来；　不然就只是个垃圾。
　　沈诗冬这人真的是很让人讨厌，这些日子里何一间对他的感觉从厌烦一路变成了厌烦至极，虽说忠言逆耳，可太伤人的真话有时候别人也是真不愿意听的。
　　他们就这样诡异的把原本三个月就能拍完电影硬生生给拍了八个月，延长了两倍不止，这部仙侠电影的投资号称三个亿，何一间的片酬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就连公司都连连摇头直言亏了亏了，他们要求改合同加片酬的要求从沈诗冬提出要重拍开始就没停过。
　　拿过奥斯卡最佳导演也得先把价格谈好吧，商人就是如此，更何况慕溪从一开始就没拿何一间当传统演员来培养过。
　　何一间在郭瑞东的剧组里被国际名导沈诗冬给捡着了，这件事也传到了公司一些经纪人的耳朵里，所以涂慕远自然也知道了。
　　涂慕远介意为什么何一间这么久了都没跟他说这件事，他为什么都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何一间的事情。
　　而何一间这会儿已经忙的跟前段时间的涂慕远差不多了，他每天拍完戏就只想倒头睡，根本就没有心力再去跟涂慕远说话。
　　所以他让伊花贤给他解释了。
　　不……是让伊花贤跟陈德齐解释，然后陈德齐再转告了涂慕远。
　　他偷了个懒，想等涂慕远冷静下来消了火，再跟他好好说说，躲开这一次争吵。
　　本来何一间是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不就是一个沈诗冬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变态大胡子拘留所里一抓一大把，天天拿着喇叭发酒疯，谁拿他当回事谁就活不长久了。
　　可没想到的是，涂慕远不知道被何一间伤了哪块心，在那之后，他就不再与他联系了。
　　何一间连续半个月，每天都坚持给他打至少十个电话，可是他就连一个都不接，陈德齐那边的电话他也没少打，但是每次让陈德齐转接给涂慕远，陈德齐都是各种借口，总之就是让何一间找不着人。
　　何一间也火了，他脸色不太好地跑去地跟沈诗冬请假，不是回去哄人的，是要回去吵架的。
　　可现在所有演员都处在最好的状态，而且拍摄也进行到了最关键的剧情当中，沈诗冬说什么都不让何一间走。
　　沈诗冬这爷们儿脾气比他还暴烈，何一间请假不成，决定收拾好行李不看他脸色直接开溜，结果那天晚上他亲自拿了电锯过来守在门边，弄得何一间整个人惊愕的连脾气都没了。
　　于是他只得乖乖低头认错，闷着一肚子气，拍完了这个后期几乎全是对着绿背与对空气表演的大型仙侠剧。
　　影片的后续制作会如何，何一间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的表演能力在沈诗冬的磨练下的确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提升，就连说台词的功底都升了个级。
　　毕竟沈诗冬总是阴阳怪气的揪着何一间那些让他不满意的台词反复嘲笑，人家是导演和演员互相配合，到了他们这里，就变成了相爱相杀。
　　很多时候何一间在说给他听之前，自己就要先把这句话琢磨个百八十遍。
　　前面还有演员对戏，可是到了后面，那些什么古代神兽、魑魅魍魉，修士五大门派大战，各种法器祭天全都冒出来了。
　　这种时候，尤其是关于面部表情与眼神的控制，就显得尤其艰难了。
　　沈诗冬跟郭瑞东完全不同，他相当忠于原著，哪怕何一间总是听他嘴里骂这个原著写的也就是个垃圾，可他还是在尽自己的全部能力，化腐朽为神奇。
　　这个暴躁的大胡子估计也知道，这个剧组当中一些演员演技的确是跟不上指挥，所以他更要求何一间必须得格外出彩。
　　好在这本就是一部大男主戏，倒也不显得太过于突兀。
　　杀青的那一天，何一间喝了好几斤的白酒，沈诗冬也往死里在喝。
　　他们这两个平时在拍摄现场闹得最凶的一对，散伙这天却抱着酒瓶揽着对方在厕所里哭的稀里哗啦。
　　“我都快要跟我男人分手了，都是被你这个王八犊子搞的，我当时说要回去，你他妈居然拿个电锯堵我，你怎么不把我的头给锯了！”
　　何一间边吐边哭，他跟个孩子似的，本来脸就显嫩，这一对比更显得沈诗冬格外猥琐。
　　“我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平时看你也都看出来了。妈的，那男人肯定也是个演员是不？他就是嫉妒你演技太好了，现在你又跟我混了一阵，担心自己赶不上你，表面是跟你生闷气，实际上是在跟自己较劲呢，男人都这样。”
　　“他还不接我电话！他以前从来不会故意不接我电话的，他把我晾在一边，他到底是不是想分手了？”
　　“你知道吗？人有的时候会听从自己潜意识的安排，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他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变得更加优秀，二是想办法逃离你。”
　　沈诗冬跟所有醉酒的大胡子无异，他紧紧揽着何一间的肩膀，难得一副知心叔叔的模样，和何一间一起靠着墙坐在厕所里，一字一句的掏心窝子交代道：
　　“如果他不是真心想跟你好还好说，离了你就算了，可他要是真心想跟你好，就会因为你的优秀而开始焦虑，一边催促自己快点变得更好，一边找由子搞事，下意识的让你离他远点，他就是不想让你看见他不够好的一面，你男人打心眼里头自卑呢。”
　　“你放屁，他这么个好的不得了的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他比谁都强，你敢再讲他一句不是信不信我叫人打你？”
　　“你叫吧，叫啊！我还会怕你不成？我跟你说，我看事情可通透着了，你……呕，你压根就不了解你家那个小伙子。”
　　“我不了解、他？他是什么人老子一清二楚，他尺寸能进多深上床搞得了多久我都知道，我，我……”
　　何一间被自己说出来的表面事实给弄哭了，因为他发现他真是只知道涂慕远的这些事情，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根本就不明白涂慕远心里在想着什么。
　　涂慕远说心里只有他，所以他就信了。
　　可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只有他，他又为什么突然不搭理人了？
　　现在再说不信已经晚了，他已经把涂慕远希望得到的报酬全都交出去了，他现在就只能去赌，赌自己不会输，赌涂慕远心里没有其他比他更重要的东西。
　　伊花贤守在外面，脸色不太好看。
　　她就想着何一间这段时间心理压力大，喝醉了难免可能会说胡话，所以尽量守着不叫别人看见。
　　可她没想到何一间心里其实这么信任沈诗冬，直接就掏心窝子的把所有话都跟他讲了，而沈诗冬居然也一反常态的给他开导了起来，完全没有要拿他的性取向和烦恼取乐的样子。
　　他们平时虽然不怎么对付，但在某些方面似乎存在着一种默契，何一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或许他优秀的耀眼，叫人不敢接近，可一旦和他深入接触了，就会知道他真的是一个发自内心给人以温柔的老好人。
　　他会考虑到别人的处境与脾气，做事认真又努力，明明长了张更适合嚣张跋扈的脸，可他却害怕失去身边的任何人。
　　他不愿看到在乎的人不开心，所以有的时候，甚至会不停地委屈自己。
　　伊花贤想起了自己许久以前查资料时，在陈德齐电脑里无意间看到过的文件，没忍住叹了口气。
　　当时她与何一间接触不深，所以并未将这当回事，可是现在想来……睫毛在脸上落下的阴影，很好的藏住了她略显失望的眼神。
　　陈德齐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她负责的艺人，所以她也早已在心底对涂慕远有了最全面的的评价。
　　这份评价不带任何个人偏见与观点，现在还收在她电脑的某个文件夹里。
　　涂慕远是个内在与表面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一点也不善良，更谈不上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