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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跟只乌龟似的，抓紧时间。”
　　“……好吧咱俩就是气场不合，你怎么样我都不舒服！”
　　庄啸云头一次自己办理这些东西，什么都不懂，在问询处费了些时间。
　　连暮安又打过去催促。
　　“快了快了，别催！”庄啸云抓狂，“最后一步了，挂哪个医生的号？”
　　连暮安的目光停留在那间诊室门口边的显示屏，上面有医生的信息，但他离得远，看不到。
　　“你等会儿。”
　　连暮安走了过去。
　　张沫沫身为学霸，在等人期间自然不会闲着，枯燥的物理书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一片阴影投在了她的书面上。
　　张沫沫抬头，便看到面前站着一位身形修长，带着眼镜和口罩的人，他正在接听电话。
　　连暮安扫了眼显示屏，“张叶。”
　　“OK，我五分钟后到。”
　　电话挂断，连暮安为低下头，与面前的女生对视。
　　张沫沫呼吸一窒，这个人的脸全都覆盖住了，只露出了眼睛，但可能正因为如此，这双清澈而幽深的眼睛显得格外漂亮。
　　张沫沫像是被锁定了似的，无法一开目光。
　　连暮安静静地看着她。
　　素面朝天，其貌不扬，看不出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真搞不懂季淮为什么会愿意搭理她。
　　可她知道关于季淮的一切。
　　只有她知道。
　　因为季淮相信她。
　　突入其来的阴郁瞬间将连暮安淹没，更疯狂的念头开始滋生，他想叫这个女人滚，离季淮远远的，不许再靠近他哪怕一毫米！
　　漂亮的眼睛里的清澈凝结成了阴冷，张沫沫仿佛被扼住了脖子，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我我喜欢这样的暮安（害羞）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在这几乎一触即发的僵持中，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是连暮安手中的那个。他眨了眨眼，就这一个小动作，他所散发出来让张沫沫感到无比压抑的气息即刻间消失殆尽。
　　连暮安看了眼手机屏幕，然后边接听边转身走到另一边。
　　张沫沫紧握的手松开，手心一片湿润。她深呼吸了几口，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眼中是全然的不解。
　　他为什么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精神科在哪啊？”手机那头是庄啸云生无可恋的声音。
　　“你不懂得抬头看标识吗？”
　　“绕着绕那的我都要晕了。”
　　“就是得绕着绕那。”连暮安看了眼诊室，张沫沫还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啧了一声，“你先穿过三栋楼，我现在下楼找你。”
　　和庄啸云会面是十分钟后，连暮安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的眼神让庄啸云觉得还不如说点什么。
　　“喂我跑前跑后的你一句辛苦了都不说？！”
　　“季苏看不上斤斤计较的人。”连暮安云淡风轻道。
　　“……”
　　“行了你出去等我吧。”连暮安摆摆手，十足十的用完就扔的架势，让庄啸云又找回了小学那会儿想揍他的心境。
　　楼梯口里传出声音：
　　“他干嘛要像看仇人一样看你？”
　　连暮安瞳孔微缩，他动作极快地拽过庄啸云，两人一齐闪身躲到一块公告栏的后面。
　　“干嘛呀这是？”庄啸云很是迷茫。
　　“别说话。”连暮安压低了声音。他小心往后靠了靠，这样他正好能看到外面而又不被注意。
　　季淮和张沫沫从楼梯口出来，张沫沫还在看着季淮说：“我也不知道啊，真的可吓人了，我冷汗都下来了。他好像也挂了我爸的号。哎你说不会是他毁容了然后心理扭曲。对世界都充满仇恨啊？”
　　“你说的是犯罪分子吧？”季淮笑了笑。
　　“还真有可能呢，他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就露个眼睛。不过他眼睛是真的好看。”
　　“还说吓死你，结果还去欣赏人家的眼睛了。”
　　“我客观看待嘛……”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连暮安一直看着他们，直到拐角。
　　庄啸云明显感觉到连暮安整个气场改变了，“你怎么了？刚那是你哥的声音吧？他和女生在一起？来这儿约会吗？”
　　“你闭嘴，不关你的事。”连暮安狠狠剐他一眼，然后走出来上了楼。
　　庄啸云对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少爷脾气！我现在可有你看精神科医生的把柄在！”
　　连暮安回到三楼精神科，来到了张叶的诊室门口。
　　他按下把手推门而入。
　　诊室内贴着暖色的壁纸，有柔软的沙发和干净的地毯，不像医院里的房间而更像一个小客厅。办公桌后的医生甚至都没有穿白大褂。
　　张叶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去，“新客啊？”
　　连暮安摘下口罩，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张叶刷了下他的病历卡，“庄啸云是吧？才十四岁，一个人来的？”
　　连暮安点头。
　　“我看看你的情况，狂妄自大，喜怒无常，精神极度不稳定……”
　　“……”
　　庄啸云那个混蛋！
　　连暮安在心里臭骂他一万遍。
　　“我不是来咨询的。”连暮安说，“我想知道季淮的情况。”
　　他这话让张叶挑了挑眉，停下所有其他动作专注地看着他，“你认识季淮？”
　　“他是我哥。”
　　“亲生的？还是拜把子的？”
　　“都不是，法律上的。”连暮安说，“我今天才知道他来医院，所以想知道他哪方面出了问题。”
　　“可是病人的情况我不能泄露出去。”张叶说。
　　“我和他是一家人！”连暮安有些急，“我必须得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张叶沉吟片刻，说：“那你先说说他在家里是什么样子的。”
　　“安静，温柔，每天都在认真的扮演他们他们所喜欢的样子。”
　　张叶微讶，“你提到扮演这个词，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他其实不愿意那样。我见过他很低迷的样子，我以为如果有我的话他就会没事……”连暮安的声音低了下来，“他明明说过我是特别的。”
　　张叶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点头道：“季淮也和我提过你。”
　　“他说过我？！”连暮安惊喜交加。
　　“对，他说家里有个很敏锐的小孩，他表现出的细微的异常他都能看穿。”
　　连暮安眼中的惊喜稍纵即逝，“我要是真的能全部看穿，今天还用得着来这儿吗？医生，季淮他到底怎么了？”
　　“中度抑郁。”张叶说，“发病的时候会心情极度消极，情绪失控，还会出现错觉。挺严重的。”
　　连暮安僵住，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刺进了心脏，每跳动一次就疼一下。
　　张叶看他的表情，就大好知道他现在的内心状况，叹了口气，“挺难接受的吧？他平时表现得那么好，根本想不到他心里那么煎熬。季淮这情况比较特殊，他不愿意向他人敞开心扉，特别是他的家人，这就使他的情况很难有好转。”
　　“为什么？”连暮安哑声问。
　　“因为季淮的抑郁症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家庭。你是他继父的孩子吧？他又和你说过他原本的家庭的情况吗？”
　　“他爸爸去世了。”连暮安说，“对他而言那些都是不好的回忆，所以我不想让他回想起来，就没问过。”
　　“可他每天都在这些回忆中煎熬啊。”张叶摇了摇头。
　　连暮安搭在大腿上的手死死地握着，指甲陷进掌心的疼痛他都感觉不到。季淮每天都在煎熬，每天都。
　　“请你告诉我，我能为他做什么？”连暮安低声说。
　　“他现在需要的是有人拉他一把，别让他沉没进曾经那些痛苦回忆的深潭中。他其实很渴望别人对他的关心和理解，渴望有人能保护他。他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你尽量陪着他，引导他向你敞开心扉，做他的浮木。“张叶有些为难，”你也没多大，这种需要耐心和细心的事可能会有些困难。”
　　“我可以。”连暮安说，“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张叶的目光在连暮安身上轻轻流转，很快就移开。这个少年从进门到现在的言行，都和这个年龄段的男孩不相符，过于沉稳，和季淮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沉稳不同，他在谈及季淮时，不像兄弟，倒像……
　　“谢谢你告诉我，医生。”连暮安站了起来，向他微微鞠了一躬，“我会好好守着季淮。就不耽误你的工作了，再见。”
　　”哎等等。”张叶叫住了他，“我忘了告诉你注意事项了，他还不打算主动让家人知道自己的情况，他内心渴望有人能主动发现他的异常，所以你不要开门见山地跟他说你知道他有抑郁症。”
　　连暮安点头，“我知道了。”
　　“从季淮的描述中，其实你是第一个察觉到他的变化的人，所以你是最适合做那个拉他一把的人，希望你能……成为他需要的那个人吧。”
　　“我会的。”
　　他出来的时候，庄啸云还在外面。
　　“总算出来了。”庄啸云走过去，“你都说了什么？真的是精神有问题？”
　　连暮安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回去。”
　　他沉重的神色庄啸云实在好奇，边走边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还有你哥，他怎么也在医院？你们一家也太神秘了吧？”
　　“我现在心里乱得要命，你别说话烦我了行吗？”
　　“你这样我更好奇了，好歹我今天又是司机又是跑腿的，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
　　连暮安干脆无视他，柴米不进的样子庄啸云连问了几句都得不到回答，只好放弃自讨没趣。
　　连暮安的脑子里全是季淮。
　　他一想到季淮每天都会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独自痛苦，他就难受得无法形容。
　　季淮，季淮……
　　他的手覆上了心脏处，拽紧了衣服。
　　庄啸云的小电驴的电量不足，只能龟速前进，比自行车快不了多少，他以为连暮安半路会要求下车自己打车走，结果这少爷一直没吭声，将反常进行到底。
　　还是苏苏可爱。
　　回到连家已快到下午了，阳光染上了深色。
　　连暮安推开外院的铁门，一眼就看到季淮在房前的小花圃中，弯着腰正采摘着开得正好的玫瑰。
　　阳光倾落在他的身上，为他渲染出极致的恬静温柔。
　　季淮感受到他的视线，起身望了过来，怀抱着一束摘好的玫瑰，浅浅笑道：“回来了？我正帮苏苏摘花呢，你们要不要也来？”
　　连暮安心脏紧缩了一下，他大步走过去，眼一直停留在季淮的笑颜上，娇艳的玫瑰被无意践踏他也没在意。
　　他来到了季淮面前，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两个少年在瑰丽的玫瑰的簇拥中相拥，画面美好得让人想要按下定格。
　　“怎么了？“季淮没有挣扎，轻声说，“有刺呢，别抱太紧。”
　　连暮安没说话，也没放松，他将连埋进了季淮的颈窝。
　　漫天的玫瑰清香，但他只沉迷于季淮的味道。
　　杂乱无章的心终于尘埃落地。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季清仪此时有些坐立难安。
　　虽然她和连尚峰结婚快三年了，但这三年内她和这个家的小主人的关系说不上亲昵熟络，可以说她是全家和连暮安最生疏的，平常话都聊不了几句，能够和睦相处她很清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季淮的存在，像这样在书房独处的情况从所未有。
　　连暮安靠着书桌，低垂着眉眼，似乎没注意到面前的人。
　　季清仪忍不住先开口，“暮安，你要和我说什么？”
　　连暮安抬眼看着她，站直了，他现在比季清仪高出半个头，平视她时莫名给了她一种很熟悉的压迫感。
　　她想起来了，和很久之前第一次见到连尚峰时他的气场很像。
　　“季阿姨，我想知道季淮的曾经。”连暮安说。
　　“季淮？”季清仪有些诧异，她还极端的以为他是来向她发泄积怨，毕竟他那时的敌意那么深刻，没想到他说的是关于季淮的。
　　“对。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把他来这个家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季清仪思索了一番，说：“季淮在之前的家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到年龄了就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但是他的自控力比一般小孩好，就算大人不能总在身边陪他监督他，他也能管住自己，没怎么让人操心。他上小学那会儿家里的条件不是特别好了，他爸爸不管家，我又得加班加点还债补贴家用，所以他那时候就撑起了一个家了。”
　　“他那时候多大？”连暮安问。
　　“七岁左右吧。”季清仪说，“不过他比七岁小孩聪明太多了。”
　　“我的天。“连暮安轻声叹谓，“才七岁。”
　　“也没办法啊。”季清仪也叹息，“当时的家庭环境比较特殊，不过多亏了季淮，我才没那么辛苦。不然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工作完再回家面对那样……没有季淮我一定会崩溃的。”
　　“那你觉得，他才七岁就得承受那么大的担子，他会不会崩溃？”
　　“嗯？“季清仪愣住，”季淮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连暮安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季阿姨，季淮是为了小小年纪成为一个家的支柱才出生的吗？”
　　“我并没有……”
　　“您觉得，一个那么大点的小孩聪明懂事到那种程度，就一点都不奇怪吗？您有关心过他幸不幸福快不快乐过吗？您有真正了解过他的想法吗？”连暮安看着季清仪等眼睛问。
　　季清仪一时哑然，许久她才低声说：“暮安，你没有经历过那个时候，我早上应付顾客，晚上回家还得承受季淮的爸爸的怨气，真的很累很累。我知道那时候季淮也很辛苦，可现在不是好了吗？那时候他的付出我统统都补偿回来了。”
　　“可您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连暮安轻声问，但他没等季清仪回答，摇头笑了笑，“刚才我的语气不太好，向您道歉，对不起。”
　　“没有的事。”季清仪说，“不过你怎么突然对季淮好奇了？”
　　“想了解喜欢的人而已。”
　　“嗯？”季清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连暮安对她一笑，“他是我最喜欢的哥哥呀。”
　　“啊，是这样啊。”季清仪失笑自己的歪曲理解。
　　“不耽误您的时间了。”连暮安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我想看看书。”
　　“好。”季清仪走出书房，在门口，她顿了顿，“暮安，你长大了很多呢。”
　　连暮安耸了耸肩，没说话。
　　我只是不想再做那个只知道从他身上索取的小孩罢了。
　　“暮安哥哥你找我干什么？”季苏蹦蹦跳跳地来到书房，她手腕上的电话手表一闪一闪的，这是连暮安给她发的讯息，她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他的面前。
　　暮安哥哥的召唤可是千年一遇的！
　　“问你点事，带上门。”连暮安说。
　　季苏乖乖听话，又蹦着到书桌前。她这些年像公主一样被所有人宠在掌心，性格越发活泼，但乖巧也没有改变，很招人喜欢。
　　“季淮呢？”连暮安问。
　　“哥哥在帮赵姨清理庭院。”
　　连暮安皱眉，“他去干那个干嘛？旁边不是一大堆保镖吗？”
　　“哥哥说闲着也是闲着嘛。”季苏说。
　　连暮安撇了撇嘴，闲着也不知道来找我。
　　又对季苏说：“我找你是有问题想问你。”
　　季苏眼睛亮了起来，她感到无比的荣幸，“快问快问。”
　　“在你之前的家，季淮是什么样的？”连暮安问。
　　“之前的家？”季苏鼓起了腮帮子眼珠子转悠着，“哥哥和现在一样啊，特别厉害特别温柔，罗爸爸不喜欢我，哥哥就会保护我，给我买巧克力，逗我开心。哥哥什么都会的，他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哥哥了！”
　　“那他有没有在你面前说过他很难过，很累这样的话？”
　　季苏想了想，摇头，“没说过呀，哥哥怎么会累？”
　　连暮安撑着脸颊看着她，目光幽静。
　　“怎么了，暮安哥哥？”季苏不大懂他眼神中的含义。
　　连暮安叹了口气，“算了，本身他就想给你他无所不能的感觉。”
　　“哈？”季苏歪着头，还是一知半解。
　　连暮安摆了摆手，“问完了，你走吧。”
　　“就没完了？”季苏还不尽兴，“我知道的可多了呢，再多问问嘛暮安哥哥。”
　　连暮安刚想说她啰嗦，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轻扣桌面，“季淮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喜欢什么人吗？”
　　季苏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道：“我呀。”
　　”……“连暮安给她一个白眼，“你不算。”
　　“我怎么不算？”季苏委屈了起来，“哥哥说最喜欢我了，他亲口说的。”
　　……好吧，明知道他们是纯得得不能再纯的兄妹亲情，连暮安还是酸得牙根痒痒。
　　应付完季苏，连暮安把下巴垫在手臂上，目光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脑子里全是关于季淮的事。
　　他要是知道在她们的心里他是这样的，得多难受？
　　……不对，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了，并且还做出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