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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道：“因为草原很美很广阔，不管有什么烦恼，只要看到它，立刻就没了。”
　　金澍深以为然：“没错。”
　　应枫大胆地问：“你有，什么烦恼呢？”
　　金澍笑了笑：“做一份工作做久了总有烦恼，而且演员这份工作，不管是外来的关注，还是内我的审视，都很容易让人迷失，也会让自己变得陌生。久了，更不知自己需要什么，也不知该往哪里继续走。”
　　“你一直做得很好啊！”
　　“那只是给大众看的。”
　　应枫想了想，又问：“所以去年开始，你才要转型吗？”
　　“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换方向。”
　　应枫又开始心疼他，应枫难过地苦着一张脸。金澍迷茫的时候，该多难受、多痛苦啊？可他还要在粉丝面前装得那样平静。转型的时候，初期也并不顺利，还有那么多人骂他，甚至有很多金澍自己的粉丝说他一辈子只能当偶像明星，卖卖脸跟身材。
　　想到那些话，应枫就气，他又气又难过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
　　而金澍，一点身家背景都没有，这些年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金澍看他一眼，应枫这是为他难过？
　　那他不介意多装装可怜。
　　其实做什么事、做什么工作，没有困难？他刚出道那一两年，因为一些原因，的确是个很不成熟的人，也常常急躁。但如今的他，早不是那年的自己。
　　这些困难，他还不至于放在眼中。
　　毕竟方法总比问题多，当他明白这一点时，就意味着他的成长与成熟。
　　真正令他觉得困难的，也只有应枫这个人，与应枫这个人有关的事。
　　但装可怜，没问题。
　　金澍趁势又说了几件工作中的事，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语文老师应枫没发现，听得眼圈都红了。
　　金澍这才赶紧打住，劝道：“应老师睡会儿吧。”
　　应枫回头看他，认真道：“工作是这样的，我工作中也有很多困难。我也有表现得特别不好的时候，被领导训，还被家长骂过。但是过去了，就好了啊！我们孙校长现在很看重我呢！”他故意说得很乐观，试图安慰金澍。
　　反倒把金澍给说得后悔了。
　　装可怜，装过了。
　　“而且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要多跟别人说一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的师姐经常开解我。她跟我聊一聊，我就好很多了！”
　　“好。”金澍立即应下。
　　“嗯。”应枫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看窗外，他也怕自己再听哭了。他其实原本想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找我！可他想到金澍兴许有妻子，哪怕已经离婚了，估计也快谈恋爱了。人家有人安慰，哪里轮得到他。
　　更何况过了今天，他们就又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还是少说几句话吧！
　　金澍再劝他：“应老师睡吧。”
　　他想，那就睡吧，省得又乱说话。他“嗯”了声，闭眼睡觉，昨晚睡得少，还真的睡了过去。
　　应枫睡着后，金澍将车停在路边，他看应枫的脸看了很久。
　　应枫真的睡得很沉，他将应枫的脸掰正，应枫也不知道。金澍又从车后拿来毯子给他盖上，盖住应枫那身几乎与他一样的衣服。金澍望着应枫的睡脸，片刻后又展出一点笑容，他理了理应枫被风刮得七倒八歪的头发。
　　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手，继续往前开。
　　应枫这么一睡，睡了四个多小时。
　　金澍把他叫醒，他揉着眼睛醒来，还没能闹明白怎么回事。他边揉眼睛边往车前看，他的手慢慢僵住了，手臂缓缓垂落。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车前景色。
　　“喜欢吗。”有人问。
　　他喜欢到连点头都忘了。


第25章　
　　早听说过草原上有这么一处地方；　漫山遍野的枫树。
　　应枫生于初秋，名字是不要他的妈妈取的。据当时捡到他的爷爷说，裹着他的毛毯中留有他的出生年月日与姓名。捡他的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家中只有他一个。爷爷从前也是个小学老师，名声很好；　退休后工资也尚可观。
　　不要他的妈妈估计打听到了这一点，将他送到这户老人家门外。
　　老人家也的确对他特别好；　从小给他好好启蒙。
　　他妈妈给他取的名字也的确叫“应枫”；　老人带他去上户口时；　他长得漂亮，登记的阿姨以为他是女孩儿，顺口道：“叫应枫枫吧；　更可爱。”
　　老人也觉得如此；　乐呵呵地应下。
　　等到阿姨知道他原来是男孩子时；　名字已录入。
　　老人家送走自己的孩子，还能活到八十多；　实在是个很乐观的人，这份乐观也影响了应枫。老人并不避讳应枫的身世，什么都告诉他。应枫对于素未谋面的妈妈没什么记恨的；　他觉得妈妈不要他；　应当是有原因吧；　况且他过得很快乐。哪怕后来因爷爷去世；　他被领养；　养父养母对他也是真的很好。
　　他对于生活没有怨恨；　对生下他却不要他的父母也没有怨恨，对亲生母亲取的名字就更没怨恨。
　　他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他也常在秋日里同师姐一同去邻市一处以枫树闻名的地方爬山，也常同师姐、凯哥一起出去拍照。
　　他更是早就想来草原看这一片枫树。
　　可他每次来，都是夏天，总也赶不上时候。
　　他也总想，什么时候能去看一回呢。可他也知道，几乎是不可能了。他要工作，要赚钱，那就不可能在十月份的时候专门出来看枫树，毕竟没有时间。
　　这次哪怕他终于这个时候来到草原，他还是没想过这一茬。
　　如果不是恰好碰到金澍，他也没机会来。
　　可是此时，他眼前就是一片枫树林。
　　绵延不断的枫树林，从他眼前，一直散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浅红、深红，还有姜黄，全是枫树。他看都看不尽，拼命瞪大眼睛看，也看不到尽头到底在哪里。
　　金澍摘了墨镜，回头看暂无反应的应枫。
　　应当是喜欢的吧？
　　昨天应枫他们忙着在当地学校工作时，他带着小施开车出去转，一天开了八百多公里，也没找到令他满意的地方。小施以为他是受导演所托出来找新景，出门时兴致冲冲，回来时也快累瘫了。
　　他当然不可能让金澍一个人开车，大多数都是他在开。途中也不时下车，金澍这里转转，那里拍拍，他都得跟着。
　　他们也住民宿，只是在另外一家。晚上回去，老板见他们这副模样，听闻开了八百多公里都没找到满意的，就说你们干脆去科尔沁看枫林好了。小施没多大感觉，金澍却是茅塞顿开，立即上网查这处地方，并向老板打听。
　　金澍也没来过。
　　来时也有些担心会不够美，更担心应枫不够喜欢，不过观应枫呆到现在的模样，当是喜欢的。
　　金澍低头笑了声。
　　这么一笑，应枫回过神，他立即看金澍，结结巴巴道：“都是枫树啊……”
　　“嗯，听说有这么个地方，早就想来看看。应老师，喜欢吗？”
　　“我……”应枫又不会说话了。
　　金澍再对他笑：“不喜欢啊？”
　　“喜欢！超喜欢的！”应枫赶紧道。
　　“喜欢，就下去走走？”
　　“……好！”应枫回身解安全带，又对要下车的金澍说，“你等一下！我先下去看看人多不多！”他说着就跳下了车，正四处观察，金澍也关好车门走到他身后，笑道：“前面有很多人，我特地开到这里，这里没人。”
　　“真的没人啊。”应枫观察完毕，松了口气。
　　金澍抬头看枫树：“前面那片更漂亮，比这里还密集，枫叶也要更红。只是人太多，都怪我，抱歉。”
　　“没有！”应枫吓坏了，“跟你没关系呀！”
　　金澍见状，似笑非笑：“应老师不必总是这样怕我，我的职业虽然有些特殊，但在你面前，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应枫抬头看看金澍，的确是的，金澍没有戴墨镜，也没有穿礼服，还对他笑。他低头，小声道，“那你也不要总是那么客气地跟我说‘谢谢’呀……”
　　说完后，应枫还有些忐忑，金澍笑着应道：“好。”
　　他心中一松，再抬头看金澍，跟着也笑了。
　　“往前去看看？”金澍问。
　　“好！”应枫现在是真的没有之前紧张了。
　　他们俩踩着已变黄的草地往前走。
　　草原上的枫树分布并不均，时而是五六甚至七八九十棵密集长在一处，时而又是孤零零地两三棵分别立着。此时是下午六点，若是在南安，天早黑了。这儿太阳却还在天边，照得脚下草地金黄，也照得枫叶真正如火。
　　应枫从地上捡了几片落叶收到手中，他再指着前方坡下的枫树道：“都说这里的枫树和我们那里不一样，你看前面，果然，这里的枫树真的是伞状的。”应枫说着抬头，可惜道，“要是有无人机就好了，能拍俯视照。”
　　金澍心中有些后悔，他是真把这给忘了。
　　“不过，正是因为有这份后悔，下次来时才会更惊喜吧？”应枫说着，去看金澍。
　　金澍笑着点头赞同。
　　应枫已经很高兴了，金澍又道：“希望下次还是我陪应老师来这里。”
　　“……”应枫的心一抖，立即低头，脸紧跟着就红了。他抓着枫叶，脚步又开始虚浮。
　　“应老师。”金澍叫他。
　　“啊？”他茫然抬头。
　　金澍对着他拍照，拍完笑：“你身后，很漂亮。”他将相机递给应枫，“是不是很美？”他说的是应枫，应枫看的是景色，他傻乎乎点头：“真的好漂亮啊。”他的身后是矮坡，枫树蔓延，枫树间还有牛羊。
　　既有草原的闲适与豁达，又有常见于南方的精致感。
　　他盯着相机看了很久，相机都暗了，他又赶紧去点相机屏幕。怎么点，还是黑的，他这才想起，这不是触摸屏。
　　他僵硬地抬头，金澍已经笑得连眼中的蓝色海洋都快不见了！
　　应枫赶紧道：“我当成手机了……”
　　金澍笑着将相机塞到他手中，他按了键：“你拿着看，我们往你背后走，你来拍。”
　　“谢谢……”
　　金澍边走，边看他：“刚刚是谁说不要总是说‘谢谢’的？”
　　“……”
　　“说不定还有小羊，你还能再和它们玩，再晚些，他们又要回家了。”金澍提醒他。
　　“是哦！”应枫一想，赶紧往前大步走，“我们得快点。”
　　果然，话音刚落，金澍又笑了。应枫站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回头看他，说道：“其实……我经常在网上看到你的照片，也看过你的采访。当然，是我女朋友看的！我跟着看看……可是你很少笑，我几乎没见过你笑过，除了广告或者电影，再或者一些活动里。”
　　“嗯？”
　　“我就是想问，是不是我很好笑啊……所以你看到我总是在笑。”应枫心想，终于！把这话问出口了！
　　哪料他的话刚完，金澍又笑了。
　　“……”应枫有些郁闷，“我果然很好笑。”也没什么紧张的了，好笑就好笑吧，好歹还能让男神笑不是？这也是独一份了，他反而放松了，转身就走，“去拍小羊啦！”
　　他们俩也没再说“好笑”的那个话题，因为前方还真的有羊群，除此之外，牛群也有，全都散在枫树间。应枫顾不上在意其他的，抱着相机就蹦上去拍。
　　金澍身上还有一个相机，他不远不近地跟着应枫。应枫拍小羊、小牛和枫树的时候，他就在背后拍应枫。
　　直到太阳西行，越落越低，玩疯了、一点儿也不紧张的应枫跑了回来，问他：“你要不要拍照？我给你照几张！再不拍天就要黑了！”
　　“好。”
　　应枫往后站了站，拿着相机开始拍金澍。拍得心中连连称赞，这真是怎么拍怎么美。什么表情都不用做，往那儿一站，随便拍啊！他往常特别羡慕给金澍拍照、拍电影的摄影师与导演们，甚至是前线小姑娘，他也羡慕。终于，他也能亲手拍一次金澍了！
　　他连连拍了许多，冲到金澍面前：“你看！”
　　“拍得很不错。”
　　“你最喜欢哪张？”
　　金澍反问：“你最喜欢哪张？”
　　应枫翻了翻：“我最喜欢这张！”
　　金澍拿出手机，翻拍那张：“那就这张。”
　　“嗯？你不看看了？”应枫还要再问，却见金澍打开了微博。金澍要发微博？！应枫心中一动，自从金澍红了之后，多少年没抢过沙发了。天赐良机啊，他趁金澍低头在发微博，也赶紧背转过去，拿出自己的手机疯狂刷新。
　　金澍微博出来的瞬间，他立刻点进去发了个表情。
　　再一刷新，沙发！
　　他心中“哈哈哈哈哈”，恨不得仰天长笑，边点赞边仔细看自己拍的照片。他拍的那张照片，金澍身后是一片密集的红色枫树，金澍正好倚在枫树的枝干上。金澍的手上也拿着个相机，趁金澍低眸的瞬间，应枫抓紧抓拍的。
　　镜头中几乎只有红色枫树，与蓝色金澍，以及薄薄一层金光。
　　真的好好看啊。
　　尤其是通过翻拍后，隔了两层屏幕，照片更具朦胧感，更美了。
　　应枫看得无比陶醉。
　　金澍刷新一遍，看到“沙发”上的金小雨，他再转身看浑然不觉的应枫。
　　他想，这就叫“顶风作案”吧？
　　而金小雨显然是金澍饭圈的红人，他不过一个表情的沙发也被赞上最热门，纷纷恭喜他终于沙发了。
　　金澍再看金小雨回复别人都是“哈哈哈哈哈”。
　　再过须臾，他又刷出一条新微博。
　　金澍的微博自然也会关注许多同行，与品牌方。但因为金澍本人几乎不玩微博，这些都是纯粹的工作关系。
　　他微博中唯一由自己去关注的人也就金小雨，还是传说中的“悄悄关注”。
　　金澍特地去网上搜了，才知道如何悄悄关注。
　　金小雨截图留下自己的沙发实证，发微博，配字曰：就问你们厉害不厉害！！
　　金澍真想回复他：你最厉害了。


第26章　
　　“应老师？”
　　金澍当然不可能真的去回复；　否则就是害他，不过金澍已在考虑建小号的事。应枫已经背对他偷乐了好一会儿，再乐下去，天都要黑了。
　　他叫应枫，兴头上的应枫这才回神；　回身一看金澍的脸，有点做贼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金澍又被应枫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应枫这人是真的不可笑；　但他一看到应枫是真的就要不自觉地笑。也不知应枫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生出这样可爱的他。
　　应枫小声道：“我刚刚跟同事聊天来着……”
　　“没事。”金澍抬头看看天；　“天快黑了，我们走吧？”
　　“天快黑了啊。”应枫也看天，才察觉真的快黑了。这一天也过得太快了吧？他感觉什么也没干；　怎么就要过去了？他不就拍了些照吗？他的约会这就要结束了？！
　　而金澍抬脚真要走了。
　　应枫脑中一热；　叫道：“等一下！”
　　“嗯？”金澍回头看他。
　　应枫自我鼓励；　就这一次了啊，他要交女朋友了；　就这一次了！应枫深呼吸，忐忑问道：“能，能不能合张照啊？”
　　金澍看他一眼；　点头：“当然能。”
　　应枫笑开；　指着身边的树：“就站这儿拍！”
　　“用我的相机？”
　　“用我的手机！”应枫边说边打开手机；　结果呢；　打开是金小雨的微博页面。他赶紧再看金澍；　金澍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他松了口气；　庆幸于自己贴了防偷窥的手机膜，原本是不想贴的，可都买回来了，不贴不是浪费吗？
　　现在看来，这膜不错啊！果然没看到呢。没白买！
　　应枫打开相机，问道：“我们都倚在树上，可以吗？这棵枫树特别漂亮！”
　　“可以。”金澍很配合，站到他身边，两人一起倚在树上。
　　离得特别近！
　　尽管一起玩了一天，但却未靠得这样近过。在车上的时候，两人有安全距离。到这儿后，都是应枫在前面跑，金澍慢慢在后头跟着，也隔着一定距离。
　　此时这么近，应枫又有些紧张，似乎又闻到金澍身上的香水味。
　　“好了吗？”金澍问。
　　“好了！”应枫抬头挺胸，打开前置，对准他们俩。两人的脸现在屏幕中，应枫又是一阵晕，合照哎！他偷偷抬头瞄金澍，金澍察觉，低头笑：“来吧，可以多照几张，不着急。”
　　“好！”应枫有了这句话，开始“咔咔咔”地拍，拍了很多张。只是两人虽然离得很近，却始终各站各的。应枫抬头挺胸，紧张得不敢笑。金澍经验颇多，倒是一直面带微笑，特帅。应枫一面激动，一面紧张，怎么拍，都拍不出满意的。
　　金澍道：“天真的要黑了。”
　　应枫着急：“我再拍几张就好了！”他害怕金澍着急。
　　哪料，金澍直接拿走他手中的手机，在应枫还未反应过来时，金澍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微微弯腰，并道：“来，看镜头。”
　　应枫是彻彻底底地不敢再动。
　　“笑。”金澍道。
　　应枫僵硬地扯出一丝笑。
　　金澍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