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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这是涂抹的药，每天二到三次，”校医把开好的药递给何谦，看了眼沈凉川依然肿着的脚踝，说：“回去冰敷一下，比赛什么的就别想了，好好休息，这几天没事就不要乱走动了。”　　
校医嘱咐完后走出休息室，何谦在沈凉川旁边坐了下来，问：“还痛么？”
“嗯。”沈凉川点了点头，面上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有疼痛的迹象。突然想起来什么，沈凉川侧头看向何谦：“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他笑了笑：“来看我比赛？”
“。。。。。。路过。”何谦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事来，刚才在慌乱中忘了提前想好理由，只好干巴巴的随口扯了个理由，又赶紧转移话题，问道：“怎么突然摔了？不是打得。。。挺好的吗？”
后半句小声得差点听不见。
沈凉川勾唇笑了笑：“不小心扭到脚了。。。”他话音一顿，突然抿着嘴飞快地看了何谦一眼，失落道：“我好像搞砸了，你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你是不是失望了？”
“想什么呢？”何谦皱了皱眉，“这只是。。。”
何谦怕他多想，下一秒差点就要全盘托出——先安慰他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再坦白自己确实是来看他比赛的，整个精彩的过程他都看见了，最后表扬一番：表现得非常好，并说，当时我正准备去给你打水了，所以没看见你摔。
毕竟对于青春期少年来说这种事可能很没面子。
结果说到一半就看见这人正好整以暇地等着，见他顿了几秒还眨眨眼示意他：继续啊。
啧。大意了。
他怎么忘了，撒娇，这人可是高手啊。
何谦在心里啧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消化干净后话题转得非常自然：“饿不饿？”
“。。。。。。”果然，沈凉川眼里闪过一瞬‘可惜’，却也没有继续追问，点了点头不忘讨价还价道：“饿了，可我不想吃食堂。”
“。。。。。。”
何谦默了几秒，正想着怎么教育这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忽然从走廊那边传来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发出声音的主人三步并作两步走，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赶走来。
“怎么样了？！伤着哪里没有？”
来人正是沈凉川的班主任，班主任人到中年对学生热情不减当年，运动会期间忙前忙后地为学生服务，出钱又出力，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被告知“沈凉川摔了！脚都肿啦！”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
来的恰到好处——这阵势不是给小少爷增长气焰么？
沈凉川“不小心摔了、上过药了、没事”三言两语把经过说完，班主任松了口气，又详细问了几句，走之前还安慰道：“比赛就别管了，进决赛已经很了不起了！”说着还激动地竖了竖拇指，“老师相信，要是没受伤你肯定是第一。”
何谦&沈凉川：“。。。。。。”
“后头还有两天就别来了，在宿舍好好休息，把脚养好了。”班主任嘱咐完沈凉川，转向何谦：“真是多谢何老师了，那就麻烦你送他回去了啊，我还得去操场那边看看。。。”
“没事，不麻烦。”何谦点点头。
“不想吃食堂我也没办法，”起身目送班主任走出门后，何谦背过身蹲了下来，手往后扶了扶，没忍住嫌弃道，“怎么这么挑啊，上来。”
虽说沈凉川一看就是个病患，毕竟白纱相当抢镜地像粽子似的裹在脚踝上，但在校园里大庭广众之下背着那么大个人何谦难免还是有些不自在，虽然刚才来的时候也背了一路，但是吧。。。。。。
幸好这个时间人多在体育场，回去的路上没几个人。
“带钥匙了没？送你回去。”
“没。”沈凉川整个人趴在何谦的背上，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在耳边响起来，闷闷的，“我没钥匙。”
“室友呢？在不在？”
“陆明知啊，他现在在球场比赛。”沈凉川说，两只手满不在意的在何谦面前晃。
“。。。那怎么办？”何谦扭头看了他一眼，“把你扔这好了。”
何谦就是顺嘴一说，这话也明显没什么可操作性，没想到沈凉川下一秒突然用力搂紧了他，一颗脑袋狠狠地埋进他的颈窝里，受委屈的模样做足了却没出声。
“哎哎哎。。。”何谦笑着咳了两声：“你快把我勒死了同志。。。”
几秒后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下来，何谦笑了笑：“怕了？逗你玩的。”几句话下来也没再追究他是不是真的没钥匙，直接背着人回了自己的公寓。
把沈凉川放到沙发上后，何谦取来冰袋递给他，又放了瓶水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才进了厨房。
上次去超市还是几天前的事了，打开冰箱一看，意料之中的空空如也。何谦只好从厨房里探出身来叫了一声沈凉川，待他看过来后不禁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强做镇定道：“只有面条了，吃不吃？”
沈凉川笑了下，乖乖噢一声：“好啊。”

某病患被伺候得吃饱喝足以后非常自然地窝进软沙发里打开电视来，看得还有滋有味的。何谦从厨房里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小猫被顺毛舒服了的模样。
偏偏他还觉得挺喜欢。
不过，“你是不是该走了？”何谦走到沙发边坐下，递了切好的半个苹果过去。
“我没钥匙啊，回不去。”沈凉川没伸手接，说完以后张开嘴抬了抬下巴。
何谦看了他一眼，随手把苹果塞进他嘴里：“操场那边已经散了，给你室友打个电话。吃完送你回去，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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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陆明知打完球后回寝洗澡，他今天也是打网球决赛，沈凉川摔倒时他就坐在第一排，别人可能没看见，但他可是看得很清楚——沈凉川是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玻璃弹珠才扭到脚的，而那颗弹珠出现在那里当然不可能是无意。
　　偏偏有些蠢货还自以为自己做得很高明，只是没想到前脚才得意地迈出门后脚就被陆明知叫人拦下了。　　　　
　　晚了几分钟回去时正看到何谦一脸紧张地蹲在沈凉川旁边，陆明知朝沈凉川递了个眼神，很识趣地没上去凑热闹。
　　陆明知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沈凉川正在坐上坐着敷药，他刚才洗澡时有些出神，没听到声音，也不知沈凉川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脚怎么样？”陆明知走过去，搬过一旁的凳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见沈凉川脚踝红肿了一大块，不禁皱了皱眉：“严重吗？校医那边怎么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就扭了一下，没怎么伤着。”沈凉川语气不冷不热，好像受伤的不是他自己，涂好药后把腿往床上懒懒一搭，问：“那人呢？找到没？”
　　“嗯？”陆明知愣了下，反应过来：“你知道啊？”
　　沈凉川点了点头，满脸的不屑：“个傻逼，上次没能让他长记性，这次好好教他做人。”
　　“知道，”陆明知见他不悦，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说：“你就别管了，我看着办。”
　　“动静别太大了。”沈凉川默了几秒，忽然提醒了一句。
　　陆明知有些不明所以，就字面上的意思来看，他实在没想出沈凉川有什么可顾虑——前段时间厕所里那一幕及时浮现了出来。
　　得，还真有。
　　陆明知这才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你这脚不能走了吧？怎么回来的？”
　　沈凉川没理会他的揶揄，一反常态耐心地回答了问题：“何谦。”
　　语气虽然漫不经心，但其中的炫耀隐藏得倒是不怎么深。
　　陆明知装作一脸顿悟，慢悠悠起身爬上自己的床，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看来明天是不需要我帮忙了？”
　　沈凉川躺在床上没应声，片刻后忽然对陆明知说：“对了，明天给我找根拐杖来。”

　　第二天准备做饭何谦时才想起来，家里最后几个鸡蛋昨天都进了某人的肚子里。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后，认命地换好衣服打算去趟超市。
　　换好鞋后随手扯上手边的外套，一只手去开门，然而打开门的瞬间，一个人影猝不及防就扑了过来，差点把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腾出一只手接住对方，紧接着一根不知道怎么东西擦脸而过，“咣当”一声打在地板上，然后是几声轻响，一个药瓶子滚到了脚边。
　　“。。。。。。”
何谦稳住身体，这才看清了冒冒失失的来人，把人扶好站稳，低头看了眼撒了一地的膏药和脚边的拐杖，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你干嘛啊？”
　　“。。。我不是故意的。”沈凉川抱歉道，弯腰要去收拾残局。
　　说是这么说，何谦却没从他脸上看到有什么歉意，没事找事却是看出了几分。何谦伸手拦了他一把，想叫他起开余光又瞥见了地上的拐杖，干脆一把把人抱了起来，三两步走到客厅仍到了沙发上，恶狠狠地说：“坐好。”
　　估计他凶这位的业务不怎么熟练，沈凉川没怎么被吓到，非常自觉地在沙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悠哉地盯着何谦的动作。
　　何谦收拾好一地的东西后，走过去看了眼他的脚，不仅忘了追究刚才的差错，还对捣乱者颇为关切：“走不了了？还痛不痛？”
　　刚才凶巴巴的也不知道是谁。
　　沈凉川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一袋子膏药，装模做样地蹙了蹙眉：“走不了了，太疼了。”
　　何谦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没戳穿他拙劣的演技，好笑道：“。。。。。。那你不去医院还过来做什么？”
　　“去了，”沈凉川理所当然地胡扯，又冲墙上的拐杖努了努嘴：“又开了好多药，诺，还有那个东西。”
　　“。。。。。。”
　　“陆明知没在寝室，我没地方去，只能过来找你了。”沈凉川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你要出门？”
　　“嗯，买点东西。”何谦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说：“那你先在这休息，我去趟超市——”
　　“我也去。”沈凉川出声打断他，迅速从沙发上坐起身，明显有兴奋地望着他：“一起去。”
　　何谦挑了挑眉，刻意扫了眼着他受伤的地方——你认真的？
　　沈凉川看出了他的意思，先没说话，垂着脑袋闷了两秒后才开了口：“我很少去超市的，我也想去。”他抬起脑袋看向何谦，声音放得低低的：“一起去，好吗？”
　　“。。。。。。”
　　何谦不得不承认，就算心里熟知这小孩的把戏，可无论他如何设防，好像都无法逃离他的手掌心。
　　他吃准了他。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第四十八章


　　何谦跟同事借了车，同事听说有病患还非常贴心的把轮椅也给他塞进了后备箱。何谦的驾照还是两年前就考了的，一来他就住在学校里没有开车的必要，二来大多时候他也懒得自己开车，所以买车这事也是好久之前就拖了下来。
　　开车出了校门之后，沈凉川一路上兴致都挺高，坐在副驾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歌，何谦认真听了半晌后才得出这人就是纯粹就是瞎哼哼的结论。不过见他心情不错，便干脆多开了半小时的车，直接驶到了距离较远的连锁超市。
　　小孩一看就没怎么逛过街，大型超市东西丰富一些应该比较有兴致。
　　何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操这份心。
　　等把车停好后，何谦从后车厢把轮椅拿出来，还没开口就见沈凉川一脸抗拒地往后退了两步，不禁好笑道：“怎么？嫌丢脸啊？”
　　沈凉川抿着嘴没说话，“这有什么？”何谦“啧”了一声：“那没办法了，不然你在车里等我？”说完作势就要把轮椅放回去。
　　“不！”沈凉川有些恼，皱着眉伸手来拦他，他脚不能用力，一轻一重地有些费力地挪了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手紧紧地握在把手上：“走吧。”
　　　从地下电梯上了楼，因为是工作日超市人并不多，不过一个英俊的帅哥推着另外一个“病残但顽强地想逛超市”的帅哥，还是很受人瞩目的。
　　　何谦倒是无所谓，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时不时还抽空跟坐在上面的人讲解一番，比如“这个菜一看就不新鲜啊”“买牛奶要看生产日期的”云云，倒是这会沈凉川不见了刚才的兴致，不怎么搭理人，只两手抱着何谦交给他的篮子，听他说完了就默默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篮子里放了不少东西，何谦怕太重了压着他就把方便拿的提出来拎在手里。逛了大半圈来到人少的地方以后沈凉川没进来时拘束了，忍了一路终于把手伸了出去，够得到的就都去拿，很来劲地问何谦“这个是做什么用的、需不需要啊？”然后也不管何谦怎么回答，“噢”了一声后统统都直接塞进篮子里。
　　　何谦在身后看着觉得好笑，却也没阻止他，只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把那些没用得过分的东西放了回去。
　　　结完帐从超市里出来，经过一个矮阶梯时沈凉川自动站起身单脚跳了下去，等何谦把轮椅弄下来后才又坐上去，何谦笑了笑，忽然俯身凑近了些，低声问：“怎么不害羞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靠得有些近，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吐在耳朵上，沈凉川偏了偏头，下意识伸手去挠了一下，然后反手把何谦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放在腿上，好半晌才小声反驳道：“没有。”
　　　　何谦盯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看了好一会儿，笑了笑没说话。
　　　　回去之后在家看了一下午电视，何谦做的晚饭，沈凉川吃好以后又窝回了沙发里，看他那享受样，让何谦差点要怀疑这里到底是谁家了。
　　　　　照常递了半个苹果塞给沈凉川之后，何谦踢了踢他没伤着的另一条腿，从他手机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起来，送你回寝室。”
　　　　　沈凉川把嘴里的苹果取出来，翻了个身，把整张脸埋进了沙发里。
　　　　　啧。
　　　　　这到底是谁惯出来的。
　　　　　何谦好笑地看了会儿，没再叫他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等把闲置了许久的自行车推出来，看了眼，门还是刚才出来时半掩的状态，何谦蹬了两下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正准备去催催赖着不走的某人，“啪嗒”一声，门开了，沈凉川从里面走出来，脸色闷闷的，看见他跨在自行车上时愣了下。
　　　　　“哟，”何谦朝声源看过去，见他出来没忍住笑道：“舍得出来了？”
　　　　　“上来。”何谦抬抬下巴点了点自行车后座，笑着催他：“快点，再晚一分钟我反悔了，你就得自己蹦回去了。”
　　　　　　沈凉川怔怔地看着，看着何谦撑着自行车就在几步外，在等他，因为他说脚走不了。
　　　暖红色的余辉一分不差全部洒在他身后，又柔又暖，沈凉川却觉得眼前这人更温暖些，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何谦虽说原谅了他，当时沈凉川却认为他只是出于无奈，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自己好。他当时硬撑着，安慰自己要真是这样也没关系，再想想办法就好了。
　　　　　可是何谦没有。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会让他离开自己那么久。
　　　　　他当时应该，无论无何也不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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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运动会结束后繁忙且单调的学习生活重新步上了正轨。高三的日子似乎过得比平常要快些，几次大考小考过后一学期差不多接近了尾声。
　　　　最后一天上完课后，高三这边为给即将来临的期末考腾出教室来，放学前都把书搬到了教室办公室里，走廊上热热闹闹的。
　　　　沈凉川和陆明知坐在位置上没动，两人的课本早有人自告奋勇帮忙搬走了，陆明知拿了本杂志在看，沈凉川则低着头摆弄手机——他刚给何谦发了条短信，几分钟过去了对方还没回。
　　　　“我他妈，假期只有一星期，学校不当人啊。”魏琛从后门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他们面前，一脸不爽：“老子还打算。。。算了不说了，真他娘的烦人。”
　　　　　“知足吧，”陆明知抬头看了他一眼，伸出三根手指：“听说三中那边只放三天。”
　　　　　“我靠？”魏琛吃惊瞪着眼，然后就乐了：“真的？那还过不过年了？我草，真他妈惨。”
　　　　　“对了，凉川，过年后过后你生日就要到了吧？”魏琛说。
　　　　　“早着呢。”沈凉川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头也没抬，刚说完桌肚里的手机正震动了下，取出来看了一眼后晃了晃手机，起身就要走：“走了，今天不跟你们一起吃饭。”
　　　　　“去哪啊？”魏琛疑惑着喊了一句，说着又转向陆明知：“哎，你觉不觉得凉川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那天我还看见他盯着手机笑来着；我靠，当时简直吓我一跳。。。。。。”
　　　　　陆明知侧头看了眼他的背影，起身伸了个懒腰，“没发现。”他“啊”了一声，笑道：“可能是你太敏感了？”
　　　　　何谦今天事多，又上了一下午的课，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饭也不想吃了打算直接回去睡觉，走到一半收到了沈凉川的短信，让他等他一起吃饭，想了想又拐了个弯回办公室坐着了，这会摊坐在沙发上，一坐下就不想再起来了。
　　　　　　坐了十分钟后沈凉川才敲门走了进来，何谦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随便坐。
　　　　　“等我？”虽然看到了短信，沈凉川故意这么问，想听他亲口说。
　　　　何谦这会儿没脑力察觉他这点小心机，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不是让我等你吃饭啊？”
　　　　话一出才发现自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