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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逆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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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院子里传来杂七杂八的脚步声,邵妈妈在院子里十分大声地喊道:“姓邵的你憨脸腆着站那等死?开车去啊!要你那眼珠子干嘛?挖出来当电灯泡算了!”
    撇开别的事不讲,单猜邵爸爸肯定是个妻管严。
    作者有话要说:
    去大脑僵直:在中脑上丘与下丘之间及红核的下方水平面上将麻醉动物脑干切断,称为去大脑动物。手术后动物立即出现全身肌紧张加强、四肢强直、脊柱反张后挺现象,称为去大脑僵直。
    
    第14章 意外
    
    狗子反应比谁都快,这窝囊废一反刚才那副倒霉催的模样,一猫当先地扑开门要跃出去。但这蠢货忘了一件事——这门特么是往里拉的!
    它那冲劲儿用得还挺大,自作孽不可活地把自己拍在了门板上,跟个稀烂面条似地滑了下去。
    大家:“……”就你猫脸大,该!
    三人急忙赶出来,前院那磨坊门口都围了一圈街坊邻居,都在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
    院子当中站了一个长相十分标致的女人,细眉杏眼樱桃嘴,简单扎了束马尾,往月光亮堂堂的小院子里一戳,越看越耐看。
    不过……该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我不好惹”的母夜叉气息,并且似乎是古朴传统得过了头,那些明艳的美丽里掺和了些土里土气,是个传说中的仙姑,别名——美丽的村姑。
    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呢,这一看,就是吃了没念过书的大亏。
    院子里人很多,邵奶奶心里一沉,拨开人就挤了进去,俩小孩儿见缝插针也跟进去了。
    磨坊里就像刚被抢劫了一番似的,那台前不久刚换的新式磨面机器此刻已经面目全非,铝合金的外壳已经彻底断裂成两部分,奄奄一息地盘踞在不足十平的磨坊里,存在感十足。
    ……还有被压在磨面机器下的老邵头。老邵头右半边身子全被压在那堆废铜烂铁下,此时表情痛苦,双眼紧闭,嘴里还念念有词。
    空间狭小,能够用上力气的地方有限,只容得下两三个大人去抬那大家伙。
    邵一乾眼睛瞬间就红了,一脸懵地挤过去抬那个大机器,便抬边喊:“爷,爷!哎,臭老头!”
    这小子脑补能力和计算能力成绝对反比,他恍惚中看见有一圈小鬼围在老邵头那里,商量着要怎么把他三魂七魄抽出来,还脑补出了老邵头躺棺材里的模样,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言炎“哇”了一声,也不知是想表达惊喜还是表达惊吓,也没跟狗子打声招呼就把它扔了,蹲下来帮忙,憋得脸都红了。
    邵奶奶深吸一口气,毫无目的地看了看前方的墙壁,缓缓道:“邵一乾,见着了吧,就是这样的。很突然,根本不给你留准备的时间。”
    邵一乾脑子里“嗡”的一下炸了个满堂彩,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激得他都管不住嘴了:“有你这样的老太婆吗!你老汉都这样儿了,你还有闲心说风凉话!”
    这么一看,还真是,老陈急得脸都肿了一大圈,在场的人好像只有邵奶奶最淡定,似乎压在下面的人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小兔崽子,明天……那一毛钱……我看你是不想要了吧?”
    邵一乾眨了眨眼,急忙趴地上把自己耳朵凑上去听,听到了一句十分清晰的话:“靠边儿站,看你帮的什么倒忙,压得我胳膊更麻了。”
    他被这一下刺激得忍不住要手舞足蹈了,颠三倒四地说:“哎,哎,没死没死!太好了!”
    最后老邵头被拖出来的时候,右手五根指头被砸烂了两根,还有一根整个与手掌藕断丝连摇摇欲坠,整个手背上的皮被掀开了一大半,模样十分凄惨。
    正说话呢,那根摇摇欲坠的指头就掉地上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内里的碎骨和血液稀里哗啦往地上掉,跟电影特效似的。
    老陈是个蒙古来的赤脚大尾巴狼,不懂装懂,转身回屋里拿了一杯二锅头,嘴里嘟囔着:“阿弥陀佛。”捡起那截断指就泡酒里了。
    给老邵头心疼够呛:“哎!我那酒!都让你给我糟蹋了!”
    他那脸都抽成天津麻花了,还有闲工夫和别人一来一回地磕牙打屁,可见邵家那十分操蛋的逗逼天赋是刻在基因上的,并且墨守成规地遵循遗传规律成功地保留了下来。
    老陈把那个二锅头泡手指端过去塞老邵头手里,指挥几个老乡把他往外抬,头也不回地骂道:“闭嘴吧哥,再嚷嚷我把你也泡里头!”
    老邵头看着自己那半截十分具有艺术气息的手指,十分识相地选择了沉默是金。
    正巧,大门外传来了引擎声——很不错,邵爸爸跑运输队把那辆长十好几米的巨形载重大卡借回来了,把小巷子堵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邵妈妈刚从屋里取来钱包,一看这阵仗,险些没撅过去。这村姑十分利索地打开后车门,颇为赞赏地讽刺道:“你是来接人的还是来拆房的?你怎么不干脆把起吊臂一起借来呢?直接把老头儿抓起来,挥一挥手,就扔到病床上了。”
    众人忙前忙后,吵吵嚷嚷了一阵子,老邵头终于踏上了去城里大医院的路。
    邵奶奶没跟去,她留下来用土把地上那滩血迹盖住,然后用家里那个老古董电话机给村子里的维修部打了个电话,叫人家大半夜起来修磨面机。
    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她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自己头发,对被剥夺上车权利的患者家属邵一乾说:“不管谁走了,生活都要继续的。”
    邵一乾气得直跺脚:“奶!你……哼!”
    他“奶”了半天没“奶”出个所以然来,嘴里嘟嘟囔囔了一大会儿,气急败坏地跑了,看样子八成是跑隔壁找陈萌撒气去了。
    言炎对着邵奶奶的背影若有所思,他鼓着腮帮子想了会儿,似乎对什么东西心有灵犀,慢吞吞地走过去,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擦鼻涕手绢,抬起胳膊递给邵奶奶,说:“姨妈,我知道啊。”
    邵奶奶眼角那点儿攒出来的泪花瞬间就憋回去了,她在自己大腿上比了比这小屁孩儿的高度,弯下腰抱起他,破涕为笑道:“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
    言炎十分乖地搂着邵奶奶脖子,异常天真地说:“我可以做他的靠山啊,你看我总不会死在他前面的。”
    邵奶奶摸摸他脑袋:“我的乖乖,你该洗头发了,我随便一摸就是两公斤油,赶明儿咱们家不用买花生油了,你这头发它产油,刚好用来炒菜。”
    屋子里没有关上的电视里还在唱戏,不过已经从《三娘教子》跳到了《斗智》。邵奶奶跟着哼了一段,才说:“说什么靠山不靠山的,等将来我不在了,你给他立个标杆,就算咱家祖坟冒烟了。”
    言炎摇头晃脑地前后扭了一会儿,狗屁都听不懂,但这小崽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下巴磕在邵奶奶肩膀上,十分打肿脸充胖子地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嗯。”
    留下的人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比如第二天清早,该上学的孩子们还是要上学。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受到的刺激太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邵一乾觉得他所存在的世界有些不同以往——
    刚出了屋门,狗子从日渐枯萎的葡萄藤下溜了出来,那肥胖的身体一扭一扭,行动间磨磨蹭蹭,然后……它淡定地走到他的面前,淡定地席地而尿了。
    路过陈萌家大门口,老陈在“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他两鬓的白发突然就扎进了邵一乾的眼睛。
    ……
    人们往往在一瞬间发现身边光景不同以往,而后才突然生发出一种“日月如梭”的感慨。
    其实会老,会死,这只是一种既定现实罢了。
    这些无数次经历的画面陌生又熟悉,邵一乾神经质地觉得胃里不舒服,十分想吐,然后他大爷的今天心情就不大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逼得他在小巷子里快速跑起来,都忘了招猫逗狗了,跑得十分老实。
    
    等到了学校,第一节课倒霉催的居然是英语课,简直冤家路窄。
    
    英语老师也是个会搞大事情的,上课上了没两三分钟,要挑选同学上黑板听写单词。
    “邵一乾!”
    该名点背的同学郁闷了一节早自习,这会儿才刚睡醒,听见点他名字,反射性地站起来往讲台上走。走得也跟喝多了差不多,左晃右晃,一路碰翻水杯无数,收获了无数敢怒不敢言的白眼,这才有惊无险地到达了黑板前。
    而后这祖宗可算清醒了,他一看见那老师的脸,附带就想起了昨天从早到晚发生的一系列破事儿,顿时新仇旧恨都上来了。
    正巧他潜意识里正缺个人为所有不顺心的事情背锅,他就把所有的屎盆子全扣到了那老师的头上——要不是这老师无事生非地找什么家长,邵奶奶怎么会生气?邵奶奶不生气,他估计也不会看见那个棺材,说不定老邵头也不会出事。
    随着大脑一并清醒的还有一个东西——“斗”志。他在那邪门儿的斗志的驱使下拿起了粉笔,当然如果再来个后置定语的话,可以这么说——他拿起了他平常只用来砸人的粉笔。
    陈萌惊地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还以为这祖宗今儿改邪归正了,十分殷勤地翻书给他打小电话。
    好嘛,这小电话打得十分不合格,估计是线路发生了障碍,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全听得一清二楚。
    但讲台上那心情不好的大爷压根儿就没半点儿反应,不管英语老师念得什么汉语,他写出来的永远是一行字母——wqnmlgb。
    唯一的不同是最后那个“b”的重复次数。
    他七扭八歪地写完了十行,十分利索地把粉笔一扔,一脸“你奈我何”地去挑衅那老师。
    英语老师一瞬间胆囊堵塞胆汁逆流,脸都绿了。
    邵一乾这个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捣蛋鬼往讲台上那么一站,眼角、嘴角都抻得很平,十分清楚地向在座的各位诠释了一个词,“冷艳”。
    ……于是台上那一对儿冤家师生此刻正跟两个大孔雀似的,在那比谁开的屏更好看。
    众人仿佛都能看见虚空里那两人无形的化身小人在真刀真枪地厮杀,你来我往应接不暇,刀光剑影电闪雷鸣的,格外有看头。
    陈萌呆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捂上了眼睛。
    教室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寂静,而后不知哪个角落里响起了一阵不那么和谐的肚子咕噜噜叫的声音。
    咕噜噜的声音一落幕,英语老师变身了——
    她十分大力气地把课本往地上一摔,厉声道:“滚!”她那脸目前已堪称僵尸脸,铁青,腮帮子咬得很紧,使得脸侧的细小血管都若隐若现。
    这张脸,估计现在搁十八层地狱里,夜叉们都得甘拜下风,太凶神恶煞了。
    这会儿再看那虚空里,英语老师的化身已经被千刀万剐喂了狗了,邵一乾那小人提刀而立,威风凛凛,拽得二五八万的。
    邵一乾稍微脑补了一个此人头顶冒火烧云的模样,酝酿好情绪,刚打算回敬个什么,教室门口有人挤进来几句话。
    “报告老师,我是一年级一班的我叫言炎我来找邵一乾……”那话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就自动消音了。
    邵一乾一回头,他小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左手还搭在眉弓上正行着礼。
    小家伙那眼珠子瞎转,转了一会儿就定在了那老师的身上。然后他嘴角就往下撇了一下,渐渐地他嘴角越撇越频繁,然后……这小孩儿倚着门框就哭了!并且越哭越委屈!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估计平时下课铃的声音都没他这个响亮,亏得这厮昨晚上还在那信誓旦旦地要做别人的靠山,居然被个正在撒火的老师吓成这副德行,也是没谁。
    一年级的小朋友哼哧哼哧爬上楼,被三年级的老师吓得哭成狗,这个……
    邵一乾嘴角抽了抽:“……”
    至于么,想当年你还冲着器官贩子撒过尿呢,居然怕老师怕成这副模样。
    老师那火瞬间就迁延了过来,眼睛里都冒火花,语气很冲地道:“你是他谁?!正上课你什么事儿啊?”
    言炎哭得都要上气不接下气儿了,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是邵一乾的叔、叔叔,我们家里、里出事了。”
    邵一乾一听家里出事,身子先麻了一半,撒腿就往外跑,都跑到楼梯口了,身后还没有人跟上来。他扭头一看,顿时想给言炎竖个大拇指——他太有才了,扶着门框哭不得劲儿,直接蹲地上把头埋怀里哭上了。
    他又骂骂咧咧地颠回来,俩胳膊勒着这左撇子的腰把他从地上拔了起来,一路连拖带拉地弄地把人弄到了楼梯口,坐在楼梯扶手上就滑了下去。
    但悲剧总是带有些喜剧色彩,这个楼梯扶手它是木头的,上面还有支棱出来的短茬……扎进肉里它肯定疼……
    不信你听,“哎哟卧槽!”
    
    第15章 家庭会议
    
    这一路上,言炎边跑边嚎,嚎得邵一乾耳朵疼,遂十分不友好地把言炎丢半道上,自己先跑回来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屋子里围了一圈人,老邵头正全胳膊全腿地坐在床沿上,右手被包得跟个大糯米粽子似的。不知哪个好汉十分童心未泯地在那个大白粽子上画了两只眼睛,还附带了三根睫毛。
    邵一乾跟个猴儿似的爬上爬下,围着老邵头检查了一圈,发现老邵头除了那个常年不离身的烟斗不见了外,其余的地方都与平常别无二致。
    然后……他一抬头,看见了老邵头脸上的皱纹,还有眼角那几个不太显眼的老年斑。
    他爷爷怎么也老了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他记得昨天早上,老邵头从兜里给他掏零花钱的时候,他脸上还没有这么多褶子。
    哎……也不对,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一叠子花花绿绿的钱上,没闲工夫操别的心。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疑惑,他爷爷怎么静悄悄地就又老又丑了?怎么没人跟他说一声?
    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就用胳膊肘怼了怼老邵头,咋呼道:“哎爷,你那破烂烟呢?”
    老邵头没接话,老陈是个绷不住屁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地道:“还抽个啥?这肺子都抽成筛子了,再抽就要变成马蜂窝了。”
    老邵头针锋相对地道:“你还有脸说?先别提肺的事儿,我那指头是你泡烂的吧,哎我就想问问你了,你那卫校是怎么混出来的?”
    老陈怼不回去,自己憋了个脸红脖子粗,沉默良久后道:“哎老哥哥,想吃啥吃啥吧,别委屈了自己。”
    邵妈妈急脾气,直接翻了个白眼,不尊老道:“就你话多!少说两句能少两斤肉还是咋的?!”
    老邵头:“那可不咋的?就属你耿,一张嘴就巴不得别人看见你肠子。没你啥事儿了,团吧团吧赶紧滚吧。”
    公公和儿媳妇儿连起手来欺负外人,仍然没能成功地把这饶舌多嘴的大乌鸦给挤走。该乌鸦十分理所当然地盘坐在屋子里那张破烂老板椅子上,一脸欠怼的样子。
    没一会儿,言炎到家了。
    老邵头把屋门一闭,严肃道:“正好全家人都在,来来,咱开个家庭会议。”
    “我去城里缝个手指头的功夫,医院给我查出一身毛病来。拍个片子说我那肺子上有……有那个什么……”
    老陈殷勤地补充道:“阴影。”
    “啊对,有那个阴影。大夫说琢磨着更有可能是个瘤子……”
    老陈:“什么瘤子!平片倒‘s’征,估摸着八成是个支气管癌。”
    老邵头抓起一旁的痒痒挠挥了他一下,换来了片刻的安宁,终于够气儿说一长段话:“……癌,然后叫我签了啥玩意儿,用老长一管子戳我鼻子里,在我肺子上搅和半天,薅下我一块肉要进一步检查检查,让我两天以后去取个结果。我寻思着这结果八成不能好,赶回来先知会大家一声儿,都别多心,是啥就是啥。能治好的我就治,治不好的你们也别逼我遭那份儿洋罪,好吃好喝的都伺候着就行啦……”
    老陈实在听不下去了,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什么长管子!那玩意儿叫纤维支气管镜,取病理活检的。那科主任跟我有点儿交情,他说先给咱们做,有了结果会给我打电话的。”
    老邵头硬邦邦地道:“……赔我一根手指头,你想咋说就咋说。”
    老陈:“……你说你说。”
    老邵头:“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老话说得好,‘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人嘛,死到临头的时候都有个迷信的毛病,我自问起码还是有余庆的吧……如果不是的话,都看开点儿,别到时候哭天抢地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丢人。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行了,这是第一件事。”
    邵一乾越听越不对劲,怎么这臭老头像在交代身后事似的,他听着听着就有些难过,于是便难得乖巧地跪在床沿上,在那研究他爷那只手。
    确切地讲,他有种十分符合年龄的无知。
    老邵头接着道:“第二件事,咱家要添丁啦。儿媳昨晚上肚子疼,顺道去医院查了查,怀孕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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