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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么骄傲-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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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跟了上去,像有人往一个袋子里倒瓜子的情景,赖安世认的那条路也能拐到瞿麦那分公司,于是他也发动了车子,紧跟其后。
  后面一辆黑色小车默默跟了他一路。
  行至高架桥,所有车辆分开汇入四通八达的路,陡然不再拥挤,赖安世匀速行驶。在桥面呈下坡之势时,他刚想减速,只觉得后视镜里蹿出来一辆车,还没再看第二眼,他在车内感觉到一阵天翻地覆的震动,他的胸口撞向方向盘,手失去了控制力,还没做出反应,第二个撞击马上来了,他的视线里只有红色,就连车子坠落时地面那坚硬的水泥也是令人慌张刺眼的鲜红……
  上学要迟到了,老师布置的练习还没做,阿泽又要催我抄作业了……
  榨菜不再是一包两毛了,油条变成了一根五毛,怎么办,怎么和她开口说每天那两块钱不够用……
  衣裤都短了一截,坐下来的时候裤腿缩到了小腿,好冷啊。
  老师说烧煤球的地方要少呆,大脑会缺氧会不聪明……可是我用不起煤气。
  又搬家了,阿泽他回来再也找不到我了吧。
  不过不见也好,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为什么人和人之间,没有接触过也能招致那么大的仇恨?他爸爸为什么不让我好过?
  阿泽,学校有个人很像你,不过只是侧脸有点像。为了那点像,我加入了和他一样的社团。嗯,动漫社不适合我。
  ……
  赖安世脑袋像一本日记本被狂风掀过,一幕幕飞快地变换,他想张开眼睛,可是身体里住着一个很沉重的东西,由内而外压着他,控制他的想法他的语言他的动作。他能感觉到有人握着他的手,一个柔软的触碰在他的手背,不用想也知道是徐汇泽。
  发生了什么?
  对,车祸。有目的的。
  

第39章
  赖安世的灵魂仿佛冻了一下,被一个力量抽了出来。他正走在一个除了亮光什么也没有的世界,灼光刺得他眼睛一直流泪,他不知道双眼为什么流出来很多液体,仿佛不甘心,把这么多年来所有的苦难和委屈一次性清算。
  他看见前面有个人,跑了几步,发现是没有病痛愁容的赖秀芳,他赶紧擦一把脸,大声喊着:“妈!”
  赖秀芳果然停下,瞪着赖安世冲他喊:“你跟来做什么,回去,回去!”
  “妈,我们一起回去。”赖安世要去拉她的手。
  “一起?你这小子,拖累老娘还不够啊?别以为照顾老娘几年就还清了。现在我要过我的逍遥日子去,别想再让我叨你,我都烦这样老妈子的自己!看什么看,阿泽在等你啊,去去,你们别只顾着恩恩爱爱忘了苏淼淼那丫头。行了,还拉着我做什么?”
  赖秀芳恢复了以前老妈子兼嘴毒的战斗力,赖安世还不习惯,拉着她的手楞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赖秀芳突然叹气,脸上不带停滞地转成了温和的神色,另一只手拍拍赖安世手背:“安安,回去好好过,和阿泽。你们都是好孩子哪……”
  只有仪器声音的ICU里,徐汇泽感觉到赖安世手指动了动,他的心突然剧烈跳动,既害怕又欣喜地去观察赖安世的脸,他发现赖安世的泪水绕过口罩流到了耳廓里。
  徐汇泽张着嘴,几乎是颤抖着手按下床头呼叫机器,很快医生和护士也进来了……
  这半个月,徐汇泽体会到生不如死。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哪里能认得出来那是谁?浑身的血,虽然经过紧急处理,但那随时会死去的一张脸他心里无法和早晨还与他笑闹的赖安世联想在一起。
  他想:不是他,他们搞错了。可是李佟也在,喊着赖安世,这人怎么会认错曾经的暗恋?自己又怎么会认错他?
  当初,他认出赖安世,在那么远的距离,只凭直觉就知道那个人是他。
  徐汇泽握着拳逼自己深呼吸,一下,两下,三下……还是不行,他做不到冷静,他一拳打到墙壁上,痛苦地抱头蹲在忙成一团的另一端,以拒绝和自我保护的姿势,他流出了眼泪。
  人被推到手术室,李佟不跟了,在不远处看着,很快瞿麦也来了,说开会时间过了很久没等到赖安世,看新闻里的车牌号才知道……
  徐汇泽工作全部暂停,李赫在电话里骂,从没带过这样任性妄为不顾前程的艺人!
  徐汇泽等他骂爽了,平静道:“要不,我退圈吧?”
  李赫是个比十只猴子都要精明的人,马上算了一笔账,推掉的通告,正在进行的拍摄,还有广告……这些违约金够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你家那位出了事?”李赫突然正经问。
  徐汇泽不语,缓慢说:“我阿姨,前几天去了。他现在还在重症病房,他家里还有个只会打酱油的小孩……”
  “你他妈的……”李赫骂着说不出其他话,最后尖声尖气地甩下一句话,“想好了再跟我说!”
  赖秀芳在赖安世住院几天后去世的。徐汇泽自作主张把苏淼淼送到她舅舅家。那家人看是徐汇泽送来的,倒十分欢喜和惊讶,徐汇泽满打着精神敷衍他们,然后身心俱疲地开车回去观察赖秀芳,他觉得赖秀芳会知道一些什么。
  比如他进屋时尽量表情轻松声音愉快说,安世接了个大单子在外省,同行也在抢,他坐飞机先过去了了,和阿姨说了吧?
  赖秀芳靠着墙蹭后背摇摇头。
  徐汇泽安排好了动作表情:“这家伙,也是只给我发了短信。”说着掏出手机,当着赖秀芳的面道:“您等等,我批评他去!”
  拨打过去自然关机了。徐汇泽笑:“在飞机上吧——阿姨,我这几天剧组没事,我过来先赖您这儿啦?”
  心里煎熬面上轻松语言欢快,如果自己不是演员,会不会精神分裂了?徐汇泽在厨房给赖秀芳准备晚上的点心,切着切着就突然哭了:如果赖安世挺不过去——不,不会的,他认识的赖安世不会随随便便翘辫子。
  赖秀芳这晚咳的血其实比以往还少,她的胃口不错,将碗底吃干抹净,对端坐在一旁的徐汇泽笑:“你煮的比安安好多了,以后我不担心他没口福。”
  “您不知道以前安世煮的东西可好吃了。”
  “阿泽,这人啊都讲一个福气——安安是有福气的,我就放心了。”
  赖秀芳回到屋里,将门关紧了,她险些就站不住了。他们都不希望她知道的事为什么自己又那么敏锐察觉到呢?在她面前,他们都是她的孩子,说什么咳出的血医生说是内火太盛,说什么安世出差外省得呆好几天,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一想,如果徐汇泽都没直说,大概追问了不会得到答案,还会让对方为难。
  索性装不知道吧。
  徐汇泽是在早上敲了好几遍门没等到应声才开门进去的,赖秀芳平静地躺在床上,穿戴齐整,脉搏已经停止跳动,享年五十三岁。
  很奇怪,有的老人知道自己的寿数在哪,他在尽头之前会平静从容地收整物品,甚至与以往一般给自己梳洗一番,换套子孙推推拒拒藏着掖着的寿衣,然后坐在一处很怀念的地方或者直接躺在床上眼一闭脚一蹬,这辈子完了。
  徐汇泽抹去眼角的泪花,厚重的窗帘把阳光阻挡在外,房间里一片死寂,死寂的黑死寂的静,他想,这么多年流的眼泪还没这几天多。
  他通知了赖安世的舅舅,苏淼淼哭得稀里哗啦,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哭到累得睡过去,连睡梦里还在继续抽泣,嘴里喊着“奶奶”,这次她终于肯喊对了。
  然后他去医院看望赖安世,每天十五分钟的探视。徐汇泽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床上的人,他看了十分钟依然没有开口,只是两只手握着那人的手掌。
  赖安世眼睛紧闭着,没有一点知觉,靠着呼吸器呼吸。
  以前徐汇泽喜欢摸着他鼻梁,然后点评:鼻若悬胆;摸着他薄唇点评:薄如一线。还有那浓密英气的双眉,眼尾稍微吊起的含蓄媚气,徐汇泽都喜欢的不得了。
  是赖安世的他都喜欢。
  静静又看了片刻,徐汇泽终于开口:“阿姨生气你这么多天连个电话都不打,扬言要收拾你,这次我是站在阿姨那边的。”
  自欺欺人。因心里太苦无人诉说不得不自欺。
  ——“你不服气起来挠我,你知道我呢说就倒戈。”徐汇泽做着无用的自言自语,他舍不得说一句音量大的话,他连气息都控制着,赖安世很聪明还很了解他,万一他听到了听出来端倪?
  出来的时候,看见瞿麦等在一旁,徐汇泽幅度不大地一点头,侧身走过。
  “阿泽。”瞿麦伸手拉住他。
  “要他命就不用千辛万苦给他安排一个单子。”徐汇泽甩开抓着手臂的手。
  顾致远在一旁看着,缩成一只鹌鹑,不敢上前,看过去气场和他那孪生哥哥差太多。
  瞿麦的性格不至于下死手,他只是想“吓唬”和“警告”,也确实是吩咐拿钱的人注意“事故意外的程度”。他本打算在生意上绊赖安世一个结实跟头,可那天他见赖安世,看见他身上所穿所带均出自徐汇泽之手,对他而言,赖安世全身每一处都在耀武扬威:徐汇泽是我的,我是徐汇泽的!
  恨意早已盘踞心头,爆炸就在一念之间!那一念却缘自多年的求而不得,滚雪球一般,遇到了一个阻力——嗙!一切瓦解,剩下的只有一地苍白的冰冷。
  该笑谁傻?
  纠缠这么多年,有的人潇洒抽身,有的人作茧自缚。说纠缠,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徐汇泽从来不曾给过他一丝暧昧,是自己的一片痴心妄想有朝一日,两个人的一生都缠在一起。
  瞿麦的爱是热烈的,带着劈风斩月之势,不死不休;顾致远的爱是试探的,背着一个随时可以躲藏的壳。
  赖安世和徐汇泽呢?瞿麦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徐汇泽的爱,但以他对徐汇泽的观察,他觉得徐汇泽的爱是执着的,他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不管途径高山平地,峡谷深渊,不管风景如何,他永远知道自己的方向,并且乐此不疲。
  赖安世就是徐汇泽的大海,他最后的方向。
  

第40章
  可是瞿麦怎么能甘心?他这几十年顺顺当当,要什么来什么,成绩优秀,在外表现宽厚待人,除了当年坚持留在徐汇泽手里的汇安集团,他没做过其他令人指摘之事。为什么就得不到这个人?
  那天的车祸什么证据都没有,车是偷来的,人跑了,还在路上变装了。
  但冷静之后的徐汇泽想想就猜到一二了。
  瞿麦低着头,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阿泽,你这是为什么?”
  “瞿麦,以后你别在我面前出现。”食指警告性地戳了几下对方胸口,徐汇泽咬牙切齿从牙缝挤出那句话,控制翻滚的怒火,最后目视前方地大步走了。
  瞿麦突然冷笑出声,望向徐汇泽的目光带着疯狂。顾致远从拐角走了出来,上前几步又停下,跟在瞿麦身后,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一直到瞿麦拉开车门头也不回问:“你贱不贱啊?”
  顾致远委屈地走过来,像做错事被家长抓现行的学生,小心靠近。
  “上车!”瞿麦长腿跨上车,顾致远从柱子变成了行动快速的奔跑的孔雀,洋洋自得马上照做。
  顾致远想,自己虽然很下作,偷偷让瞿麦雇的人下痛手,但是他拿起了快刀下了重剂,帮瞿麦和徐汇泽割下了经年沉疴,让大家都好过些,所以赖安世你就倒霉点吧。当年我能害你一次,现在我也能。
  他是个挺偏激的人,偏还总是表现出笑眯眯和温和无害,这是个心机深如海沟的人,面上却是一派的无辜天真。
  当真是,大害。
  赖安世的小公司仍然运作,刘助理和几个员工很靠谱,可见赖安世看人眼光不错,又有徐汇泽偶尔坐阵,李平也调过来帮衬一二,虽然接些小打小闹的单子,也能继续经营下去。
  有客户问起他和赖安世的关系,徐汇泽笑道:“我们是过命的兄弟。”又胜似家人。
  疑徐汇泽暂别娱乐圈的新闻不胫而走,当天徐谨润的消息就来了:来家里,我们谈谈。
  徐汇泽没回复,退了出来。又进来一条消息,徐谨润似乎担心他不来,又补了一条:有关赖。
  连全名也不肯给人打出来,这是有怎样深的厌恶?
  徐汇泽交代一些工作上的事,就匆匆到了徐谨润短信里的家。
  他前些日子出院通知了徐汇泽,徐汇泽以在外地拍戏为名,只让助理订了份礼物邮到他家。听方助理说,徐谨润把那份礼物丢进了壁炉里,也不看是什么,万一是易爆品,炸了一屋子人,徐汇泽不是犯罪了?
  徐汇泽冲椅子上的老人点了下头,自行坐在沙发上:“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我现在时间不多。”
  徐谨润示意方伯退下,轮椅往徐汇泽方向滑行几米,徐谨润似乎在打量自己的儿子,眼神刻意放缓,又像在回忆什么,半晌,在徐汇泽耐心告磬之际才开口:“赖秀芳来找过我。”
  怎么可能!赖秀芳连下楼都吃力,怎么可能自己坐车来找他?再说,她怎么找得到他?
  徐汇泽也不表现自己的怀疑,就问:“阿姨来和你说什么?”
  轮椅转了方向,望窗户边滑行,徐谨润慢悠悠道:“她是不是得了重病,那天她来,我看她气色相当糟糕,站起来都得靠人扶着。”
  她已经不在了。徐汇泽想。于是只好追问:“这不关你的事——她什么时候来找你的,说什么?”
  “阿泽,你现在连和爸爸闲聊几句的耐心都没有吗?”徐谨润侧头,他看不见徐汇泽的表情,但能猜到他脸上的不耐烦。
  徐汇泽不答话,把茶端在手里也不喝,出神看着杯里微微的波纹。
  两个人都不说话,屋里挺安静,楼下草坪传来老园丁修剪花丛的卡嚓声,春夏之交,楼下是一片姹紫嫣红,整座宅子是被生命力所环绕,营造出屋里屋外生机勃勃的假象。
  花期能有多长呢?秋风一起百花凋残。人命能有多长呢?生死由命,天灾人祸恶疾自伤,不过都是争抢着在生命最美之际贪婪地活着,展现生机。
  “你说,当父母的不都是还孩子们的债么?希望你们好,一辈子就这么过去,无病无灾的。可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非要喜欢个男的?还是——”徐谨润今天是难得不动怒和徐汇泽铺垫一段亲情,真下了功夫。
  直到徐汇泽离开他都不懂赖秀芳和徐谨润那天谈了什么。也许他们说的只有为人父母才能感同身受,但神奇在于冥顽不化的徐谨润竟然转性吃斋念佛不再提起“离开赖安世”这件事了。要知道,他致力于拆开徐赖二人已经十几年了。
  方伯起身送至门口,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站了一会儿。
  “徐少,老爷到这岁数有些事突然就看开啦。”
  徐汇泽侧头思索片刻,心里还是好奇赖秀芳来说了什么,于是半打听半询问道:“方伯,赖阿姨来家里您知道吧?”
  “知道,”方伯回答爽快,“还是我把电话接给老爷,人也是我带路的。”
  原来,赖秀芳只是查到了徐谨润公司的前台电话,前台怎么可能找到大老板本人,于是她打了整整五天,最后一次没办法了,把徐汇泽推了出来,她以前是什么样的角色呢,会搞不定这些小丫头片子?她说:“和徐谨润说,我手里有徐赖二人的私密照,你们再联系不到他责任你们掂量着!”
  小姑娘们撂了电话就赶紧拨打方助理电话,电话接到了徐宅,徐谨润一听,登时没气得再进ICU。
  等见面了徐谨润一张脸由怒转为暴怒,带着被人玩耍羞辱的气愤,同时他也想起来眼前由方伯另进来的女人,这走两步都要缓三口气的女人是谁了。
  变化太大了,如果不是对方苍白地笑笑,主动“问候”:“老邻居,我看你身子也不咋样啊。”徐谨润真无法把这样风烛残年的女人和以前那个花枝招展整天打扮得像棵圣诞树一样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我是两条腿迈进棺材,只是板还没盖;你呢差不多半条腿,咱们谁也不寒碜谁。”
  徐谨润下一秒就要暴跳回骂,方伯咳嗽提醒;徐谨润放大的瞳孔慢慢趋于柔和,终于又把拱起的身子放低,不置一词地扭头看窗外。
  赖秀芳浑不在意,呼吸很弱,声音很轻,好像吹吹气就能没了一样:“人这一生图什么呢?有了孩子的便希望他好,他幸福健康,不管做一份什么工作,当个快乐的人。”她气力不足地吐一口气,接着说:“徐总,阿泽和安安,都是好孩子,我知道你看不上安安的出身,这是选择不了的。但有些事大人真无法替他们作主了,比如选择什么样的人当自己的伴。”
  徐谨润眉心一拢,他惦记着不能动气,他想长命百岁,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呢,于是冷哼道:“我和你不同,我不能放着让儿子和来历不明的人在一起。”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者是长期的病痛已让赖秀芳没了气力像以前那样飞扬跋扈,她依然不紧不慢说:“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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