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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始于夏日-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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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十里大大地呼了一口气,时湛阳的目光里有太多的温存,也太近,看得他横生出一种娇气委屈,好像理所当然似的,“很痛……”
时湛阳继续柔声道:“有小时候那么痛吗?”
邱十里下意识抓住大哥的手,在此时,他被药剂里的止痛成分弄得昏昏沉沉,有些回忆和现实重叠了,使得他漂浮在印象模糊的水里,看到某些总也不愿想起的细节,“小时候,更难受,”他缓缓地说,“我记不清了……只是,手术的时候,我好像看得见医生和护士,听得见刀子,被放在铁盘上。”
他的五指嵌在时湛阳的指缝中,越纠越紧,时湛阳的心脏也跟着揪紧了,就好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没有全部麻醉,是为了抑制身体各项指标的变化,达到一个更日常、更能适应并带动芯片的状态吗?于是邱十里看到即将切割自己的刀锋。看到没有表情的口罩和双目镜。看到刺目的灯光。时湛阳不清楚,也不能再往下想。
他亲了亲邱十里的额头,又问:“还记得什么?想起来了,都可以和我说。”
“后来我被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休养,一直说我没有恢复好,一直不能出门,家里好像来了客人,有时候,我在吃饭,在睡觉,在看电视片……听到隔壁有孩子的哭声。”
“孩子?”
“他只是一直哭,只是一直哭,我敲过墙,问他怎么了,然后奶奶进来,说那是鬼,”在时湛阳平静又稳定的慰抚下,邱十里用力闭着眼,低声喃喃道,“直到奶奶死掉了,我被放出去,又可以爬树了。其他的房间都空了,他们说她的书稿都被一起埋在京都,然后,我看见了一惠姑母,看见了……兄上。”
不知怎的,他的泪溢了出来,细细的一条水线,从眼角向下蜿蜒地流,他不肯睁开眼。“好了,好了。”时湛阳没再问下去,他怎么能让这个样子的邱十里再哭呢,打商量的口气,他又柔柔地劝,“只要两个星期,然后我们就出院,回家,好不好?”
“嗯。”邱十里这回乖乖地点了头。
“血钻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好,这两天不能陪你,”时湛阳擦干那段轻薄的泪痕,腰力撑不住了,他又坐回轮椅,固然不能让邱十里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为自己难过,他又扣住邱十里的手,不敢用力碰那血管,“有什么事情,就叫邵三他们去做,老四也会帮忙的。”
“小枫要回去开车吧。”邱十里挠了挠他的掌心。
“他不回去。”时湛阳简短道,“一根烟也不许再碰,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
“嗯。我保证。”邱十里想起那些摄像头,又涌出点单纯的快活,在这快活中,他也没忘了正事,“可是,兄上,江口理纱子还在等着铷矿。她不知道御守——”
时湛阳打断道:“我抽空杀了她。”
邱十里一怔,像在仔细琢磨什么,随后只是点了点头。
“睡吧。”时湛阳笑了,显得很轻松,“我会杀她。”他又说了一遍,好像这是道晚安的话。
他不打算即刻就走,默默看着邱十里入睡,心里一直在想,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是的,我要江口理纱子死,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我更要的,是这个组织的崩溃,消失,身败名裂,一蹶不振。
我要弄清楚那些垃圾在你身上做过什么,又是谁骗了我,一条一条罗列清楚。
再报复回去。
第二天早晨,邱十里还在麻醉余力和药物作用下昏沉,护士打内线电话过来,说十分钟后有针剂要推,他才醒来,恍然发觉身边空无一人。
而时湛阳也已经登上前往青森的飞机,一架波音737是满舱的,装的全是他要用的人手。十二个小时之后,他们在青森机场降落。
时湛阳没有大张旗鼓,当年的凤凰村已经基本荒败了,大雪压塌了樱树,他带着一小部分手下秘密在此住下,初见时的那颗树还在,时湛阳在树下,仰脸看雪,依稀记得邱十里从上面跳下来,像个透明的少年狐仙。狐仙送给十四岁的他一只鱼形灯笼。
几天之内,伙计们翻遍了邱十里曾经住过那座院落,甚至翻遍了凤凰村。
书稿之类的确实都被移走了,水电地暖修理过后还能使用,时湛阳就睡在邱十里的小阁楼间里面,阁楼被分为两半,旁边那一间,他十四岁来探访的时候就上了锁,说是供暖管道有问题,不能用。时湛阳在那房间的墙壁上找到了细小的抓痕,带着氧化发黑的血,指甲应该很窄,是孩子的手。
他又静静躺在榻榻米上,嗅着长年累月的陈腐气,听着墙外风声,想象一个孩子鬼一样的哭声,也想象,自己家的小孩是怎样在听,又是怎样敲敲那墙面,扒着木板的缝隙询问。
仇恨从那时就应当开始了,此时落在心中,已经太晚。一个猜想也在时湛阳心中现出雏形。
他为此感到头疼,不寒而栗,却又有种类似兴奋感的决绝。我终于疯了?他想。在可控范围内,时湛阳欣赏自己的疯狂,某种意义上,这杜绝了他的优柔寡断和同情心泛滥。
几天过后,远在京都的“江口家之墓”热闹非凡,这是个地处远郊区的墓园,旁边有一座年代已久的寺院,这寺院专门供奉江口姓下的逝者,不过方丈和仅有的几位沙弥已经被打晕绑了起来。
坟墓底下则收纳了整个家族祖先的骨灰坛子,时湛阳就在园林的森森松柏之中端坐,在最中心、最大的那座坟墓前,雨夹雪的寒冷是刺骨的,他腿上盖了厚厚的灰色毛毯,八仔就在他身后,笔直地站着,为他撑着一把黑伞。
这是典型的日本老式“三段墓”,一家人葬在一起,此类风俗开始于江户初期。三块平滑灰白的石头分别叫作竿石、上台石、下台石。“江口千春”四字被写在丈夫的名号旁边,黯淡却又格外扎眼。十多个伙计上手,撬动用作墓碑的竿石,挪开上台石,等下台石被搬开,骨灰以及随葬品就在下面,立刻有伙计下去,还有铺雨布挡雪的。
其余人手,时湛阳用飞机运来的那些,平时就安排在日本的那些,此刻也都聚集于此,直立于老大身后,围了厚层,排了长队,看着这场井然有序的挖坟运动,黑色的越野车则在墓园外围了一圈,生出一种阴冷肃穆。
“老大!书稿有十二箱!有的埋在土里。”
“都搬出来。”时湛阳掸了掸雪茄,带火星的烟灰飘在风里,撞上雨雪,立刻就黑了下去。
既然已经露面,他固然做好了被拜访的准备。果然,搬到一半,江口理纱子姗姗来迟,身后也是黑压压地跟了一片。
时家的伙计都给他们让路。
理纱子穿了一身黑,高跟鞋踩在水洼里,给她撑伞的都跟不上。她在时湛阳面前站定,脸色极暗,十分艰难地开口:“表哥,你在干什么?”
时湛阳转脸看她,放下烟杆,漫不经心地说:“刨你家祖坟啊。”
第六十章
理纱子看起来就像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但她立刻控制住表情,也按住部下们的骚动,望着时湛阳,“这也是表哥的祖坟。”
时湛阳继续吸烟,“是吗?”
理纱子笑了,“你也流着一半江口组的血。一惠姑母不会想你这样做的。”
时湛阳并不否认,像是并不在意,关于人情血缘,又关于,那个安眠于香港的、越发像团迷雾似的母亲,再和江口理纱子扯些没用的废话,倒让他自己恶心。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坑中待命的伙计继续挖掘书箱。
江口组的人不干了,暂且没敢先亮家伙,只是个个蛮牛似的挤,想往那墓穴里跳,时家的伙计固然哄上去拦,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两边的老大却还在互相静静看着。
理纱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从部下手里接过她的细管香烟,咬进发紫的嘴唇里。在这墓园,抽烟本是大忌,会打扰祖先的清净,她刚刚分明从时湛阳嘴边的火星中看到了轻蔑和不敬,可她现在也控制不住自己。
“这样好吗?”理纱子问。
“我觉得很好。”时湛阳欣赏地看着在坟头推搡的众人。
“表哥,你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就是想刨你家祖坟啊。”时湛阳从八仔手里接过水杯,矮胖得像个饭桶,保温效果倒是极佳,是邱十里给他买的。里面装的是一种降火的中国凉茶,也是邱十里给他打听的方子,从广东运了大堆的药材,入秋以来就经常煮给他喝。畅快地饮下几口,苦有回甘,他当然不打算多透露任何信息,找书稿是显而易见的,至于其他,多说无异于节外生枝。
“我弟弟的手术出了问题?”理纱子面不改色。除去邱十里还活着,她几乎一无所知。她安在旧金山的人连邱十里的面都见不到,因为此事,组里已经人心大动。
“你弟弟?”时湛阳合上杯盖,往死里拧。
“铷矿的事,表哥总不会言而无信,”理纱子上前一步,又道,“我只带了五十个人来,表哥总不会以多欺少。”
不知自己这种“品德高尚”的印象是何时在道上形成的,除去理纱子,经常有人跟他这样讲道理,仿佛他真会认真去听,对任何人守着他的那点仁义道德。时湛阳缓缓笑了,之后便专心盯着那几块墓石旁边的混乱,他不给答复,明摆着要抢,理纱子也着了大急,当那边终于见了第一滴血,这边的枪也相互对着举了起来。
理纱子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我不想这样。”
另一边负责举枪的则是两个年轻伙计,在八仔两侧各站一个,八仔还是淡定撑伞,时湛阳也还是淡定抽烟。
“请便。”他说。
他们都明白,这枪轻易发不出子弹,一旦枪声响了,这附近的住户也不是聋子,郊区的警察当然也没有放假——那情形对谁都没有好处。
当热的不行的时候,冷兵器就体现出它的好来,军刀、警棍、人的拳脚,各有各的好。雨幕是灰色的,血的浓艳被雨冲淡驱逐,只有喧嚣和咒骂在雨声中被放大,回声般层层叠叠,泼得整座墓园都是,好像在声明,死亡本身吵闹。在这场鼎沸的斗殴,或者说是血拼中,时湛阳周身画出了一个安静的大圆,他在其中,安静地看着逐步崩溃的江口理纱子。
“我没有想到。这种事……我一直以为你不屑于去做。”
“我也没有。”时湛阳温和道,他说起日语来,总是十分和顺儒雅,邱十里说过,他这样就像个老师,要叫他“先生”。
“江口小姐,”他又说,“你其实不必来的,我挖完之后,会把石头好好地放回去,再给你的祖父母供上鲜花。”
理纱子气得嘴唇发抖,两指用力掐灭烟头。她最近快被压力逼疯了,在家里喝酒聚会了一个通宵,方才派对还在继续,她的确也不想急匆匆地穿上衣裳赶过来,可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时湛阳突然出现在日本,家族坟墓被人动土,自己倘若不抓紧时间领人挣扎一番,这件事在组内都说不过去。
使她更加为之不安的是,时湛阳如此大动干戈,到底想从这坟墓里得到什么。
“表哥还真是温柔贴心。”她淡淡地说,“这又是何必呢?”
“因为我们双方本来都可以少一点损失,”时湛阳冷声道,冷得在雨落和厮杀声中也相当明晰,好像这一切都令他兴味索然,“你的五十个人快死完了呀。我的土也快挖完了。”
江口理纱子立刻放弃了挣扎,许是尚且抱有一些合作的希望,她示意部下们收手,和时湛阳那边同时放下了枪杆。放眼一看,躺着的居多,其余的稍微一站起来,立刻全被时家的伙计拎着帮忙刨土去了,任凭再受侮辱,也只能咬牙去做。这当然是按照时湛阳的意思,他果真是要将挖坟进行到底。
而他本人只是默默地看,不和理纱子再聊上一句,亦不再看她一眼,坐姿尤为惬意。等那十来箱书稿被整齐堆放在石道一边,他对两边的伙计都报以微笑,笑得很完美,一点阴狠也看不到,“真是辛苦了。”之后他便转向离开,轮椅碾过地上的枯枝败叶,八仔撑高伞面错身跟上,其余伙计则自动分为两拨,一拨抬箱背伤员,一拨留下收拾残局。
理纱子看看手表,距她匆忙到达不过二十分钟而已。
“表哥这是在拿两家的和气开玩笑。”她打破这片有序的肃静。
“江口小姐最近在家族里面应该不太好过,今天过来受罪,想必也是迫不得已,”时湛阳在坡道前停住,抬高了声量,“当然,有我的责任,刚才的事,还有铷矿的事,谁有异议就请他来找我,我会在东京留上一段时间,随时欢迎。”
话毕他便不再回头,轮椅经过新鲜的血,印在湿润的石板和土地上,又很快被雨水洗刷干净,片刻,盘踞在墓园外的车队扬长而去,连鸣笛都没有一声。
十二个容量三百升左右的大不锈钢箱,全都塞满,其中书稿的数量可想而知。时湛阳不想让任何人掺和进来,于是只能自己逐步查看。他在东京中央区的一座美资银行的大厦里租了三层楼,上下两层用来放顺手的伙计,以便随时拿出来用,中间一层给自己待着,翻阅那些发黄蛀虫的老本册,并且每天一壶凉茶,时刻提醒自己心平气和。
其中的信息质量也是良莠不齐,时湛阳翻到数十年前的几个银行账户和密码,翻到江口组当年鼎盛时期在新宿区开过多少家成人俱乐部和非法赌场,各个区域的头目都姓甚名谁家里有几个孩子,甚至翻到了诸多违禁药品供货渠道,九十年代畅通无阻,不知现在如何。
此类消息,放在当年恐怕价值连城,出于某种原因,也许是家族内斗,它们不幸随逝世的老妪入土蒙尘,时代的变迁使得它们的价值消失一半,现如今落到时湛阳手里,它们更是一团过时的废纸。
不过,其余大多数信息都是更加无意义的垃圾,譬如某个警长在风月场所搂着三个女人留下的裸照,又譬如江口千春调查丈夫外遇期间记下的时不时蹦出句诅咒的日记,时湛阳简直不忍直视,只能粗读一遍算作过筛。
其实他大可以把这些箱子全都带回旧金山,大不了藏得隐秘一点,不让邱十里发现就行,那样恐怕更为保险,或者他至少应该看得快一些,以防夜长梦多,可时湛阳偏不。他就是要在江口组的地盘旁边,大摇大摆、不紧不慢地待着,他在等。
手术那年,邱十里七岁,江口理纱子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他至少要等到一个当年过了三十岁的来找自己聊聊。
除去被海量奇形怪状的陈年旧事持续精神污染之外,那几天时湛阳过得还算舒心。他见了几个老朋友,给几个基金会捐了几笔钱,每天都会早起花上两个小时锻炼身体,血钻风波后,自家的两支老股和一支新股也开始了第一次回涨,并且没在休市之前跌回去。
他甚至尝试过在晚高峰期间挤山手线,以此放松身心。八仔等人可放不下心了,做贼似的偷偷跟着,时湛阳选择无视,也许是他这张脸比较有欺骗性,还没到站台就有工作人员上来帮忙。成功塞进车厢,他旁边还是一群结伴放学的小学生,各自脖子上都挂着一把小口琴,时不时无聊了,还要吹上几个音再立刻放下,一脸兴奋,好像给自己创造了什么秘密。
时湛阳透过玻璃窗上的反射,仔细观察他们。
活生生的小孩不也就是这样,可爱不到哪里去,还有点吵人,他想,领养一个又能有什么区别?还要把他养大,教他做人,一不留神就长歪了天天发神经,后患无穷,够麻烦的。
特别可爱除外。
怎么才能特别可爱?这答案太简单,时湛阳认为只需满足一点,“是邱十里给自己生的”,这就是充分必要条件。无论男孩女孩,又无论长得像谁,他简直能想象得出这孩子以后如何倾倒众生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闪念,车门打开,小学生跟小鸭子似的排队挤下去,时湛阳也恍然清醒。虽然他长年坚持投资基因技术,近几年生化研究也是大热门,但两个男性结合繁育仍旧是许多天方夜谭中最不切实际的那个。要是真能做到,那百分百诺贝尔奖了。
时湛阳认为自己中毒不浅,打开手机准备冷静一下。他交了几辆跑车的定金,准备一部分送给即将成年的老四,一部分让邱十里挑,算作他术后接风的小礼物。
在当晚,假装在美国时区和刚起床的邱十里通着视频电话,时湛阳瞧着小弟秀气的眉眼,白腻腻的下巴和锁骨,又想起地铁上的古怪想法,还真有点不好意思。邱十里的面色恢复得健康了许多,还是那样一本正经,跟他汇报康复情况,汇报老四和邵三为了不让他无聊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还说自己闲得快长毛,问大哥有没有再上火,却不多问上一句他忙完了没有,什么时候能见面。这让时湛阳感到放松、舒服,却又有点心疼。
已经小半个月了,他从青森到京都又到东京折腾,邱十里也住了这么多天的院,血钻的热度褪了,距离约好的两周几乎只剩分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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