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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笙清了清嗓子，看着道，“是不是李耀不许你说？”
　　小保安迟疑了一会，下意识的点头，反应过来又猛的摇头，似乎知道自己露陷了，就一脸尴尬的看着陶笙。
　　陶笙被他几个动作给逗乐了，他对小保安好，小保安对他也好，在小保安心里他地位应该挺高。所以和陶笙说话，小保安都会下意识的毫无保留。
　　大概是猜到自己也瞒不住，小保安最终还是放弃似得叹了口气道，“李先生也不是让我别说，他就说，和你说了你得闹心，你本来就够不开心了，说了，指不定得更不开心，就干脆别说了。”
　　陶笙心里咯噔一声，抿了抿嘴，心里有了个大概，李耀能这么说，那肯定是和郭淮有关。
　　可郭淮怎么了？他不是还在法国？时间上算算他至少得明后天才能回国的才对？因为公事提前回来了？
　　李耀没告诉他，自己在简淼这里吧？
　　陶笙被思绪一冲，瞬间慌乱的连刚刚确定了的事情，都觉得不确定了起来。手轻轻收紧，眼睛盯着小保安。
　　小保安说话的时候没在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始终不自然的落在自己跟前那杯水里。
　　“就是，有个姓郭的先生，就是陶先生的……朋友。他前天急匆匆的回来之后，又马上跑到保安室要求调录像，反反复复看了半天，大发了一通脾气，然后李先生就来了……”
　　小保安说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陶笙一眼。
　　
　　☆、第六章
　　
　　小保安本想偷偷瞄一眼陶笙，看看他的反应，担心陶笙会生气。结果这一瞄，却直接让他愣住了。
　　陶笙有看上去点无神，同时背挺得直直的，小保安说完之后，他眼睛还眯了眯，紧接着就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发脾气？”
　　小保安心里一颤，他认识陶先生算挺久了，印象里陶先生绝对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今天陶先生的反应，看上去比生气还要糟糕，简直就像是……怒极反笑。
　　小保安想起走时李耀嘱咐过他最好别说这事情，不由得在心里自责了起来，陶先生果然和李先生说的那样生气了，都怪自己多嘴。
　　这么想着，小保安连忙晃晃手道，“也没有发脾气，就是，就是说了两句，话也不重，只是……有点吓人而已，陶先生你别生气啊？”
　　陶笙眼神这才移了回来，落在小保安身上，他倒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发脾气”这种行为落在郭淮身上，有点令人不可置信而已。那一瞬间涌上来的危机感和冷漠让他下意识的勾起了唇角，不过小保安下一句的解释，也给了他个清楚明白。
　　郭淮是不会生气，陶笙的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生气。
　　而小保安之所以会认为郭淮生气，说多了都是因为郭淮那副霸道的性子，一句话顶多三个字都能吓得人心一颤一颤的。小保安会被吓着，也实属正常。
　　这么想，就和陶笙心里的郭淮对上号了，他不会生气，但他会觉得不快，原因很简单，拷在床边的伴儿，一不做二不休挂了他电话就跑了，郭大少过去几十年的岁月里恐怕还没谁敢这么对他过。
　　陶笙收了收心绪，冲小保安温和的笑笑，“他凶你了？”
　　多说多错，生怕再惹的陶笙不开心，小保安摇摇头干脆低下了头不说话。
　　只是陶笙就算不看他反应，也该是知道郭淮会怎么做了的。他调了录像，很明显就能看见最后在门口和他说过话的人就是小保安。郭淮的脾气那必须是先拿小保安开刀，回头心情一个不好还指不定得牵连他们整个部门。
　　陶笙知道，这么一来，本就是新人的小保安工作就可能更不好做了。他眼神一瞟，就看见被简淼放在桌上那袋小保安家的特产，心里有几分愧疚。他自己现在的状况比小保安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有李耀在，八成是不会让小保安丢了饭碗，但天天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岂不就是在小保安本来就不滋润的生活里雪上加霜？
　　陶笙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是我的问题，抱歉牵连你了啊，挨上司骂了吧？”
　　小保安脸上表情一滞，连忙晃手，“没有没有，陶先生你能，你能不生气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你不用道歉的。”
　　陶笙笑了笑，想了会问道“你有手机没？”
　　“啊？”小保安愣了愣，一边就要伸手去把手机拿出来，道，“有，有，陶先生要用？”
　　“不是，我之前那个手机坏了，去办过了张新卡，过两天买手机。”陶笙说着就接过他的手机往里面输了自己的号码，“你一个人在这儿也不容易，回头有什么事打个电话给我说说也好。”
　　小保安顿了顿，迟疑了片刻，回过神的刹那间眼圈竟有些红，他用力眨眨眼睛，接过手机就低下了头，一边道谢，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却始终不抬头，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人看见。
　　送走一脸感激的小保安之后，陶笙心情有点不大平静，看了看手里写着李耀号码的卡片，沉默了一会，放进了钱包里。
　　郭淮不快，那李耀这段时间肯定会跟着他，也会给他安排点别的人。等郭淮气头过了，大概就会忘了自己的。
　　陶笙心里想着。
　　他是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招惹郭淮了。
　　定了定心神后，陶笙重新坐回了电脑桌前，这一次没有再犹豫而是直接把右下角那个闪着的企鹅给点开了。
　　“策划…冬冬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都是2013年年初的申请了。
　　陶笙顿了顿，什么策划啊？之前本来还想可能是公司里的人，可他哪里会给人一个自己不常用的通讯方式？心里存着疑惑，但陶笙还是点击了同意，心想先加来看看再说。
　　点了确认之后本来想开浏览器看看新闻，结果这边鼠标还没移到浏览器的图标上，那边企鹅又开始闪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陶笙心里略微有点郁闷，心想看完这回闪企鹅，回头真该把这东西给关了，不然闹腾下去还能不能停？
　　然而这回点开之后，显示在屏幕上的却是一个对话框。
　　陶笙仔细一看，正是刚刚那个策划…冬冬的对话框。陶笙顿了顿，这么快就回了？
　　但看见屏幕上一排感叹号之后，陶笙又一次拐不过弯了，想了想，他在键盘上按了两个键。
　　【画船】：？
　　发出信息之后陶笙愣了愣，画船？这名字听上去还挺耳熟的。
　　【策划…冬冬】：大大大大大！抱歉我现在太激动啦！加了这么久终于有回复了QAQ绝对是整个暑假最幸福的事情了啊！！
　　陶笙皱眉，这人大概找错人了吧？他都没弄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还没等陶笙敲击键盘提醒她，屏幕上显示对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策划…冬冬】：咳咳，我要正经一点。画船大大你好，我是狂风会议的策划冬冬。因为非常喜欢非常喜欢大大的作品《沉香》，同时这也是把我带进腐门的作品！！所以真的很希望能够拿到大大的授权来制作广播剧！谢谢！！
　　这一系列对话，终于在对方打出《沉香》这个名字的时候，让陶笙大致明白了是什么事，同时这也着实让他怀念了一番。
　　陶笙是中文系的，当初他选这个系，其实是打算继承陶妈妈的职业成为一名老师。小有文笔而且颇喜欢写文，在陶妈妈那个时代，她算是当时镇上有名的才女。所以不少人说陶笙语言方面的天赋，都是承了陶妈妈的。
　　大学时期终于明白自己性向的陶笙有过一段非常纠结的时间，这事也没法和人说，于是陶笙就想了写小说这么一个方法去发泄自己心里积蓄的憋闷。
　　这本叫《沉香》的小说，讲述的是以古代架空为背景的耽美小说，主人公擅长用香，常年行走江湖间替人解梦，与百鬼打交道。来回就是个九万多字的小说，当时犹豫陶笙自己心情原因，所以在两个男主角之间的感情线并没有太着重的去描写，而这本书本身，在当时也没有吸引太多的读者。唯一几个，也纷纷表示这样的题材不太适合网络小说，但陶笙没有多在意。当时的他对网文什么的没什么概念，心里只是想要发泄发泄。
　　九万字写完，也算是发泄完，同时让陶笙更确定了他的性向。
　　那之后再一次陷入纠结的陶笙渐渐的就把这本小说给忘了，现在想起来，当时的笔名好像确实叫画船。
　　陶笙这边回忆，那边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一会儿，对方又发来了个不确定的问号。
　　【策划…冬冬】：傻妈在吗？
　　【画船】：在的，抱歉一直都没怎么太上QQ，谢谢你这么喜欢《沉香》，授权的话完全可以哦，祝你成功。
　　【策划…冬冬】：谢谢大大！……虽然有心里准备八过船大真的好正经啊哈哈哈！
　　陶笙看了眼冬冬发来的信息，心想他倒确实是跟不太上这个人的节奏，两句话里都有一大堆他不懂的词汇。不过心里明白现在网络词汇的发达，陶笙便也没多问，只是回了个笑脸过去。
　　【策划…冬冬】：那个，船大。因为真的太喜欢你的文了，所以想弱弱的问一句，船大以后还打算写文吗？
　　还打不打算写文？
　　陶笙盯着屏幕上的问号，猛然间觉得自己似乎也被问住了。
　　他选择的是很多人都觉得没什么大前途的中文系，然而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个选择。从某方面来说，他一直都非常喜欢文字这种东西。而相较公司里的尔虞我诈，这种一个人呆在家里码字的生活确实要更适合他。
　　可写文这种工作，真的有办法养活自己？
　　想到自己新定下的目标，陶笙有点迟疑。
　　陶笙停留在键盘上的手顿了顿，缓缓的打下一行字，转身开了浏览器，循着记忆找到了自己最初写文的那个网站。
　　电脑的另一边因为耽美初恋作者终于回复自己的冬冬正处于一种极度开心的状态里，小心翼翼的问完一直存在于自己心里的疑问后，抱着大大的期待忐忑的等了几分钟，对面才传来一行字。
　　【画船】：写沉香的时候并没有长期写文的打算，虽然现在也没有。但我想考虑会，不排除会继续写下去的可能性，不管哪一种，都非常谢谢你的支持和喜欢。
　　冬冬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整个人兴奋的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YES！”
　　
　　☆、第七章（捉虫）
　　
　　关上大门后，在黑暗里站了会后，郭淮把外衣随手一抛，缓步走向阳台，靠着窗户点了根烟。
　　从大楼朝下望，是B市一派繁华的景象，可这繁华，又与此时屋里的寂静格格不入。
　　说不清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郭淮就这么站了半根烟的功夫，才从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拨了个号。
　　郭淮吐着烟圈，眯起眼睛，等电话接通后立刻道，“结果？”
　　李耀顿了顿，声音沉稳，“淮少，我在查了。”
　　“你查个屁。”郭淮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看着远处大楼的灯光，一边道，“三天连个人都找不到要是你的本事，早十年前我就把你踹乡下种地去了。”
　　李耀苦笑，郭淮是分明知道他不会查，还非得来问他。
　　郭淮又吸了两口烟，“别人我不看，你跟我将近二十年，也向着他？”
　　“淮少，有些事情……”李耀想替陶笙说几句好话。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淮给打断了，“行了，我知道了。明天给我找个钟点工来，然后一个小时之后再送个人来我这。”
　　郭淮把烟掐灭了，朝浴室走去，“太嫩的不要，尽会杀猪似得叫。”
　　李耀：“……”
　　郭淮打开乱成一团的衣柜，注意到李耀没声了，眉头一皱，“哑了？”
　　“……不是。”李耀叹口气，“淮少，你回来3天，已经换了4个钟点工了。”
　　“服务太差，我东西以前不是那么摆的，她们瞎碰，我什么都找不着了。”郭淮终于从一团衣服里扒出了件疑似没穿过的内裤，一边道，“换。”
　　李耀无奈，也不是全天下人都和陶笙一个方法整理东西啊。何况真那么整理了，以往找点什么东西，郭大少肯定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成事了。难不成除了天天给他打扫的钟点工，还得安排个人来伺候他起居？
　　不过李耀肯定不会说破他，只是又叹了口气，道，“明天就换，还有什么吩咐没？”
　　郭淮看了眼旁边本该放陶笙衣服的柜子，正空空如也。他刚回来的时候，就命令李耀把陶笙的东西该丢全丢光了。那一丢，房子瞬间空了不少，所以当郭淮看着同样空旷的衣柜时，总觉得看上去有点刺眼。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回头给我买点衣服来。”
　　“衣服？什么样的？”李耀顿了顿，有点莫名。
　　“随便，总之把衣柜塞满就行了，我挂了。”郭淮忽然有点烦躁，说完没等李耀回答，就直接把电话给按了。
　　然后整个人往床上一趟，看着天花板，心里莫名的情绪不断汹涌着，却又发泄不出来，闷得难受。郭淮下意识的翻了个身，而后一愣，郭淮怔怔的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身，又点了根烟，眼底一片黑色。
　　简淼下午四点多就回来了，正是陶笙起身准备去厨房做饭的时候。
　　“这么早下班？”陶笙有点儿意外。
　　“不想待办公室里，就提前回来了，反正在家一样做。”简淼一脸无所谓，“你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吧？”
　　陶笙顿了顿，点点头，“是。”
　　“你们公司怎么样？”简淼把包往沙发上一丢，坐在了厨房外的椅子上。
　　“就那样。”陶笙含糊道，“你知道我的。”
　　简淼点点头，“可你既然打算好好前进的话，也不可能就坐个打杂领薪水的工作到老吧？”
　　陶笙切菜的手一顿，他想了想，还是把今天那个策划冬冬，和之前有关他写小说沉香的事情告诉了简淼。一边说着，一边逐渐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他明白，这种写手的工作非常的不稳定，别谈前进了，能养活自己，指不定都成问题。
　　但比起天天去公司面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事故，和人，陶笙觉得这份工作即使不谈喜欢，也远比公司要适合自己的多。
　　他告诉简淼，也是因为这种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一个人去定夺看到的方面肯定没有两个人多。
　　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刚说出来的时候，陶笙以为简淼肯定是不赞同，从各种角度上来思考，连陶笙本人都不太相信。然而令陶笙出乎意料的是，简淼非但没有反对，看上去似乎还挺……认可？
　　“嗯，专业对口了，而且我看你大学，不是还得过好几回什么文学的奖么？”简淼道。
　　“话是这么说，”陶笙缓缓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可是网文这种行业，收入非常不稳定啊。”
　　简淼撑着脑袋想了想，“既然感兴趣，就先去查查呗，觉得喜欢就做嘛。”
　　陶笙顿了顿，有点犹豫，喜欢就去做？
　　陶笙思索间，简淼摸了摸已经抗议的肚子，一边催促陶笙做晚饭，一边道，“不管哪行哪业，都一定有吃得开的人，少也是有，反正站在金字塔尖端的人，永远都不多。”
　　陶笙被这句话震了震，再抬起头时，简淼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开着电视换台。
　　喜欢就去做，就算他现在已经在郭淮身上废了四年，可他还是二十四岁的大好时光，怎会这么瞻前顾后的跟个老人家似得？
　　简淼那句话让陶笙感慨万分，心里的憋闷也一瞬间给泄了出去。收回心好好做饭，不一会儿，桌上就摆好了两道菜。
　　“饿了饿了。”简淼吻着香气拎着筷子就坐到了桌上，而筷子还没夹着菜，手一抖，忽然想起来道，“哎对了，你还记得马程么？”
　　“什么？”
　　“马程，和我们一个大学，体院那边的。”简淼满嘴饭含糊不清道。
　　陶笙盯着碗想了会，点点头，“记得，打网球特好的那个？”
　　“嗯，”简淼点头，“难为你还记得，他明天来这里吃饭，你就休息休息别做饭了。”
　　“哦，”陶笙瞬间会意，大概是简淼朋友要来这儿，不大方便他在，便识趣道，“那我去外面转转，回头好了你再给我个电话。”
　　简淼敲着碗，瞪着眼睛看陶笙，气不过道，“陶大爷你想什么呢？我没让你出去，都大学同学回避个屁啊，我意思是你饭做这么好吃，别白忙活瞎便宜了马程那小子。明天让他自个儿带外头的垃圾食品糟蹋自己，晚点等他走了没饱的话我们再开小灶，懂没？”
　　陶笙想了想道：“哦……你还记恨当初他赢你那场害的你失了和校花交往的好机会啊？”
　　简淼咬牙切齿，“我记恨啥，他明天来我这就因为被人给甩了呢，苍天绕过谁。”
　　然而嗅着这满屋子的火药味，陶笙心想，恐怕就算苍天绕过了马程，他简淼也不打算。
　　他摸摸鼻子，深觉自己不该淌这趟混水，半晌，陶笙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