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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哥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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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实义为他添碗筷,男人长相粗旷,身体壮硕,但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很轻柔,筷子架在碗沿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从厨房搬出一只小木桶放在桌上,掀开木头盖子,热气蒸腾,伴随着散发出来的还有大豆的清香。他说:“肖先生,你尝尝,这大概是我做过的最后一桶豆花了。”
肖妄在路上听了陆羡浩的描述,对他的情况有一定了解。没有过多问他的私人问题,他先给陆羡浩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吃的时候不忘感叹:“这么好的手艺,失传了是西镇的损失。”
忠厚老实的男人笑得有些羞涩,显然对赞美声不习惯。
陆羡浩:“放心,到时候把陈师傅的秘诀写进书里,人人都能做出好吃的豆花。”
肖妄笑道:“美食家还肩负起传递手艺的重任,不得了。”
陈实义想起个问题,他略显局促地对陆羡浩说:“陆先生,写游记的话,可以不标注人名吗?或者用化名。”
陆羡浩没想过他会提这种要求。以往他介绍当地名小吃时,都会一五一十写出店名或教他做菜人的名字,这不仅是出于对知识版权的尊重,更是对他人的尊重。
可陈实义,不仅主动要求不留名,而且在过去几天里,也拒绝了为他拍照的请求,可以拍院子、拍制作流程、拍一切物件,就是不能拍本人。
“为什么?你和你的豆花秘方都值得被大家知道。”
陈实义放下碗筷,同样没发出什么声响,他坚持自己的想法:“都要去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生活了,该告别的,就趁早告别吧,过去的痕迹不要留太多了。”
这话引起肖妄的注意,他看了眼对面的陈实义。这男人非常低调,做什么事都像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对于生活,有种一切随缘的态度,绝不留恋过去,但从他的语气中也未听出对新生活的渴望。
或许天生性格如此,内向,厌世。
陆羡浩捣捣面前的豆花,说:“好,我尊重你的意愿。”
陈实义放心地笑了。
吃好早饭,肖妄看到角落的黑色手提行李包,说:“陈师傅,你几点的车票,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我还有时间,十一点四十五的动车,去车站绰绰有余,你有什么事就先忙吧,”陈实义正在收拾桌子,说完后似乎很满足地叹气,“走之前还有人送行,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陆羡浩心里为他难过。几天时间相处下来,可以感受到这男人性格忠厚,教他时很有耐心,虽然外表粗犷,初见面时很唬人,但他的内心十分细腻。这么好的人,却活得如此孤独。
记得刚来西镇时早餐店老板说陈实义近四十岁的年纪,却连个牵挂都没。但陆羡浩看得明白,他心里藏了一个极深的牵挂,只是很少对人提起。
手机铃声响起,是那种烂大街的手机的默认铃声。肖妄和陆羡浩同时低头翻口袋,拿出来后,却不是他们手机发出的。
陆羡浩看向陈实义,男人在擦桌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提醒道:“陈师傅,手机响了。”
“哦哦。”陈实义回神,拍了下脑袋,转身走到放菩萨像的香案前,拿起放在角落的手机。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陈实义语气无奈道:“张老板,上周不是说了吗?送完这周就不干了,你去问问附近的店,我都通知过一遍。”
“……”
“唉唉,好说,近几年承蒙关照了。”
陈实义转回身,一手拿手机,另一手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点按。肖妄看清那部手机,黑色,没有保护膜,没有机壳,前几年的款,跟现在的追求全面屏,不断拉宽拉长的手机比起来,算是很小巧了。
陈实义把手机翻过来放在桌子上,拾起一旁的抹布,微弯下腰擦桌子。手机背面有些粗糙的突起,边缘融在照进来的阳光里,很不平整。
肖妄又留意了一下他擦桌子的姿势,左手稳稳地按住桌角,右手拿着抹布擦得很仔细,即使身体都在随着擦桌的动作微微晃动,桌子也未移动丝毫。
手上很有力气。
肖妄不动声色地起身,问陆羡浩:“一起走吗?”
陆羡浩:“不了,留下来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肖妄于是向陈实义告辞,表示自己还有工作。
离开前两人在门口握手,肖妄微微一笑——
确实很有力。
肖妄没有直接回警察局,而是打开手机地图,开车在西镇转,看到手机维修店就进去。西镇的手机维修店就那么四五家,他询问了一圈,都没有想要的结果。
从最后一家狭小的店面里出来,肖妄站在路边,四处看看。周日的上午人来人往,大多是打扮休闲的旅客,不少人站在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前定格拍照。
他望向斜上方被铺满瓦片的屋檐切割开的天空,忽然有些烦躁,很想抽烟。
但现在是公共场合,也只能想想。
他掏出上衣内衬口袋里的Zippo,单手拿着甩着玩。在第22次擦亮火花时,肖妄突然微微睁大眼睛,呼吸有一瞬间的静止。火苗在风中晃了一下,又笔直地向上。
脑海中出现一列名单,其中有个名字,因为过于合情合理而被忽视。
合上金属盖,肖妄解锁车辆,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汽车。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些许急迫。
挂档时,蓝牙耳机初始化完成,他拨通手机号,说:“从医院拿来的购买安眠药患者名单,重新调出来,再帮我查一下……”
面前的绿灯跳红,肖妄急急地踩下刹车。声音里有一丝兴奋的颤栗,他继续说:“帮我查一下,陈实义跟李秀英的关系。”
……
陈实义在进站口告别陆羡浩,一手提着行李袋进入安检。
将行李袋放入机器,经过安检门,站上台子伸平两手,配合工作人员扫描检查。做这一切时面色平淡,没有离开故土的伤感,也不含对未来的期许。
找到候车厅后,他在一排排座位前行走,找到一个空位。因为蓝色皮质一面上搁了一团纸巾,所以没人坐。他不在意地把废纸塞进包的侧面,扫扫座椅后坐下。
旁边戴耳机的年轻姑娘瞅了他一眼,向旁边挪挪,继续盯着手机看。
陈实义四处看看,又从口袋里拿出动车票,票是一个月前取出来的。
蓝色票面上终点位置的那个城市是他乱选的,后来才知道是个沿海城市,靠近太平洋。
拇指在票面上摩挲了几下,翻过来,看到背面,黑底上有圆珠笔的印记。圆珠笔本来就难以在车票的材质上留下字迹,再加上车票时常放在口袋里与衣料摩擦,字迹已经难以分辨。但陈实义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不贪爱、不嗔恨”。
他低着头,发自内心地微笑,眼眶微微浸润。
“工作人员们请注意,由乌鲁木齐开往海岩方向去的D444次列车现在开始剪票,乘坐本次列车的旅客请将车票准备好在二楼第八候车厅剪票进站。”
陈实义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他把票塞回上衣兜里,拎起脚边的黑色行李袋起身。
面前窜出两道黑色人影,陈实义刚起身又不得不坐下,他没搞明白地抬头,两个穿警服的男人微微叉开腿立于座位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电流声“滋滋”响起,其中一个侧过头对着绑在肩上的对讲机开口:“报告,报告,发现犯罪嫌疑人、发现犯罪嫌疑人。”
陈实义坐在当场,脑袋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抱歉,最近另一篇有字数更新要求,所以这篇更得很被动。快结束了快结束了,这破案子终于快结束了。
第16章 结案
陈实义认罪了。
警察还没开始审问,搜查令还没审批下来,他就认罪了。
嫌疑人沈淘自然是放了,小少爷出拘留所的那天上午,对着天空号啕大哭,好似经历了地狱重回人间一般感动。
他立志未来做个良民,永远不打警局门口经过。
审问室里,陈实义双手戴着手铐,垂下放在腿上。低着头,灯光下,面色十分平静。
肖妄把他的手机送去信息网络部,连接手机的云端,确认是李秀英的手机。
当时肖妄认定陈实义与这桩凶案难脱关系,是因为看到手机上未斯除干净的贴纸痕迹。如果姚灿在姚友民手机上贴过贴纸,那在李秀英的手机上也可能会贴。
再加上当时手机铃声响起时,陈实义反应慢半拍,很明显他对这部手机很陌生,还没习惯使用。
肖妄不得不感叹运气好,如果不是陆羡浩的出现,陈实义或许就逍遥法外了。
根据陈实义的陈述,他和李秀英是初恋,只是后来她嫁给了姚友民去了外地。过了几年却又回来了,两人再次联系上,他知道她过得并不好,刚嫁过去的那几年饱受虐待,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恨姚友民了。
看着这个衣冠禽兽在乡邻之间饱受赞誉,却无法揭穿他的真面目,他的心中充满仇恨。
即使嘴里说着“仇恨”这两个字眼,陈实义依旧波澜不惊,像在说着别人的事。
“回到西镇的六年间,姚友民没再对李秀英实施暴力,两人关系好像有所缓和,如果这时候还说仇恨,好像不太合理。”
肖妄提出疑问,他不相信仇恨的种子能深埋六年而没有采取行动,又在毫无□□的情况下爆发。
陈实义静默了一会,淡淡地说:“表面上缓和罢了。秀英一直没摆脱过家庭暴力,因为姚友民将场所换到了地下室,秀英又难以开口,于是没有惊动邻里,她默默忍受了五年。
“直到一年前,有天她给我打电话,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我去她家接她去医院时,跟姚友民撞个正着,当时差点把他打残,是秀英硬拦下来的,我当时……真的……”
陈实义终于有情绪波动了,他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境。他继续说下去:“当时既生气又心疼,早叫她离婚了,但她总说为了孩子。后来我拍了照片当证据,威胁姚友民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到警察局揭发他。”
他把手放回桌面,抬起头直视肖妄,“直到一个月前,秀英告诉我,姚友民好像又要复发了,我说去揭发他,她拦住我,还说毕竟是孩子他爸,传出去对孩子影响不好,那次跟她不欢而散,也让她不要来找我了,但还是放心不下她,于是让她跟我一起走,远离这地方,我看得出来,秀英是想离开的,只是舍不得她女儿。”
肖妄靠向后方的座椅,说:“所以十月一号当晚你们本来是要私奔的,结果不小心被姚友民撞破了,起了冲突,是吗?”
陈实义没有反驳。
“那姚灿是因为什么?”
女童是无辜的,他很难想象陈实义这么忠厚老实的男人会下得去狠手。
“当时因为太愤怒,为了报复姚友民,我失手杀了姚灿,那个磨盘……本来不应该砸下去的,”陈实义脸色变得苍白,他又低声说:“对不起。”
不知是向谁道歉,是姚灿,抑或是李秀英。
……
开庭那天,陈实义穿着灰色的囚服,被警察押送到被告席。
旁观席上,坐满了姚家的亲戚,李辞言也在其中,他坐在靠右的角落位置。李辞言旁边是陆羡浩。
逮捕当天,陆羡浩找到了肖妄,想要了解真相,他始终不相信陈实义会做出这些事。但物证有了,陈实义已经坦白,杀人的事实板上钉钉。他们在陈实义家院子里其中一个磨盘的夹缝中,发现了未清洗干净的血迹,DNA检验结果与姚友民匹配。
整个过程都很流畅,不过是走个过场,对于所有罪名的指认,陈实义全部点头承认。
法庭上弥漫的只有亲友们对面前这个残暴杀人犯的愤恨,以及对于死者的同情。
最后判决书下来,法官一锤定音时,陆羡浩坐得离被告席近,他注意到,陈实义松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的宿命,平静而坦然地接受了。
在陈实义被带离法庭,所有人都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一道高瘦的黑影突然从旁观席上冲下,撞开看守的警察,挣扎到陈实义面前,死死抓住他的衣领。
陈实义背对法庭,大家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面前的李辞言,双眼泛着血丝,咬着牙瞪着他,眼神狠戾,身体在颤抖。
大家都还来不及反应,李辞言扇了陈实义一巴掌,声音脆响,力气之大让高壮的男人偏过头。
“为什么!”
他怒吼了一声,眼泪也在瞬间决堤。
说完,扑上去咬住他的肩颈肉。
陈实义的背影像山一样,一动未动。
沈淘在最后排,看到李辞言咬人,脖子隐隐作痛。他也被咬过,所以明白李辞言的狠劲。
“这个疯子……”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旁边的警察拼命要将他拉开,但少年像要生生咬下一块肉般,坚持不松口。陆羡浩和肖妄冲上前去帮忙。
混乱间,陈实义低垂的眼睛里充满了慈悲,他以少年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对不起。”
那一瞬间,李辞言如同卸了所有的力气,松了口,被人拉开。
姚友民的亲戚从法院出来时,大家议论着那个该死的陈实义,议论着整个案件过程,有些人还在啧啧称奇:“秀英他侄子,真是重情义,这样的孩子,少有。”
……
结案之后,重案组终于得以喘一口气,按照惯例,应该出去喝酒庆祝,但看到一旁不声不响、还未从情绪中缓和过来的李辞言,大家都没了兴致。
一致决定,回临时住所歇着,晚上收拾行李,明天回总部。
李辞言到了傍晚才重新来了精神。
大家在饭厅会合,等着吃陆羡浩做的菜,肖妄在厨房给他打下手。
程丞最迫不及待,没安稳坐两分钟,就去厨房看看晚餐还有多久才能好。不过次次都被肖妄轰出来,因为嫌他烦。
剩下的人在闲聊间,将话题引向了李辞言,问起他未来的打算时,李辞言如实回答:“我明天要去美国了,爸爸在中科院的同事一年前联系上我,说愿意资助我读完本科课程。”
袁莉莉拿起水杯,“来,祝你前程似锦。”
李辞言没办法,配合地拿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两人各自喝了一口白开水。
“开饭了。”
陆羡浩端着餐盘进来,远远地,大家都闻到了香味,都夸张地“哇”了一声。
肖妄跟着他进来,对一群光知道吃不知道干活的人偏了一下头,“好歹动动手吧。”
剩下的人都懂事地跑进厨房端菜盛饭。
一桌菜做得十分丰盛,荤素搭配均衡,尤其是香菇炖鸭汤和酸辣小黄花鱼,吃到后来造成了争抢的局面。
大家酒足饭饱地瘫在座位上,桌上的盘子基本都清空了。
陆羡浩又从厨房拎出一个小木桶,掀开盖子,介绍说:“这是我来西镇新学的,你们尝尝,就当饭后甜点。”
撒上配料,给每人分了一碗。
袁莉莉虽然表面像个糙汉子,但还是小女孩性子,很容易就被一碗甜豆花收买了。她撑着脑袋看向陆羡浩,有感而发:“以后找老公,要找陆先生这样的。”
“不准。”
“……”
众人齐刷刷看向出声的肖妄。
袁莉莉笑道:“肖Sir,我找老公,你不准什么呀?”
程丞唯恐天下不乱,“肖Sir喜欢你吧,听着吃醋。”
肖妄自觉失言,默不吭声。
陆羡浩玩味地看着他,嘴角悄悄抿出一个笑。
大家打打闹闹间,曲波突然惊讶道:“辞言,你怎么哭了?”
饭厅里安静下来,注意力全放在李辞言身上。果不其然,少年的眼眶红红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你怎么啦?”程丞关心地问他。
被大家盯得心慌,李辞言拿手袖擦擦脸颊,埋下头继续吃豆花,“没什么……你们继续。”
袁莉莉心里不好受,放下碗绕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说:“有事不要憋着,我们还在这,都可以帮你。”
李辞言像是不想开口,但看到大家关心的目光,他只好低声说:“姑姑有时也会做豆花给大家当甜点,味道跟陆大哥做出的很像,有点想家而已。”
在场的人听后,心中皆是一酸,想方设法要安慰他。
陆羡浩低头舀豆花时,看到表面亮晶晶未溶解的白砂糖,心中一惊,忽然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抓住旁边肖妄的手。
肖妄看向他的手,觉得他手心微潮,犯着冰凉,视线上移,陆羡浩怔怔地望向被其他人包围的李辞言。
“不对。”
声音很轻,有些颤栗。
第17章 另一个凶手
晚间,李辞言将最后一件衣物塞进行李箱,蹲在地上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拍拍手站起来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以为是袁莉莉,只有她会偶尔来房间找他。脸上闪过无奈,每次应付那个女汉子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拉开门:“莉莉姐……”
话音戛然而止,门口站着的是陆羡浩。
“陆大哥,这么晚有事吗?”他有些意外,在这里近一周的时间,他跟陆羡浩交集较少,仅吃过他做的饭,知道他是个擅长料理的美食家。
陆羡浩晃晃手中的书:“听说你明天就走了,没时间准备礼物,送你一本食谱吧,在国外吃不惯还能学学自己做菜。”
李辞言没想到他这么体贴,让人站在门口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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