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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日学习计划-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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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谢呈抬头,看到一个大男生,“姨不是我妈,我是帮她看摊子的。你要借书吗?”
男生笑:“你顶多上高中吧,她怎么还用童工啊?”
谢呈不知道该怎么应,最后微微弯了嘴角:“你是要借书吗?”
“还。”男生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后颈。
谢呈点头,拿出记录的本子来,准备对照一下借走的时间,男生却一直没动作。
“请拿一下要还的书吧。”谢呈提醒了一声。
男生低头,从单肩包里拿出一本书和几张碟片。
谢呈接过来,突然反应过来这应该借了很久了,因为这人先前不是跟自己交涉的。
他问:“请问大概是什么时间借的?”
“两个月之前吧。”男生答。
谢呈顺口说:“借了这么久,可能有些贵。”
“没关系。”男生笑了笑。
一本叫《霸王别姬》的书,一张同名的碟片,另外两张一张叫《春光乍泄》,还有一张叫《蓝宇》。
看到书的时候谢呈没发现什么,再次伸手他心里怔愣了一下,目光在男人互相纠缠的封面上扫过,立即联想到刚才男生微妙的表现。
但他手上动作一点也没顿,直接记了归还,又迅速算了账。
男生结了账,问:“弟弟叫什么?”
谢呈顿了两秒:“谢呈。”
男生笑笑:“我叫习可得。”
谢呈其实没兴趣知道对方叫什么,但是别人说了,他也只好点点头,想笑一下以示礼貌又觉得没什么可笑的。
最后还是面无表情着。
习可得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谢呈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习可得笑眯眯地说了句“再见”,转身走了。
谢呈拿着碟片和书想放回架子上,晃眼又看到了碟片的封面。
他朝外看了一眼,坐回桌边,呆愣了片刻,打开了旁边从来没用过的小电视机和VCD。
周讲于跟周谷安越来越亲,但是这个暑假很无聊是真的。
不是说跟周谷安待在一起无聊,是因为……周讲于想了很久,大概是因为活动范围太小,见不到其他人。
周权跟赵欣蕙隔几天就来一次,来得多了周讲于不耐烦,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也不知道是不是周谷安说了什么,渐渐地两个人都减低了频率。
这一天晚饭过后乌云堆卷了起来,估计是要下暴雨,也散不了步,周谷安在廊下听收音机,周讲于在自己屋里听磁带。
没一会儿孙姨上来敲敲门,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小于,你看看你这电话?一直在响。”
周讲于扯下耳机接过来,手机铃声刚好停下来。
他一翻,四个未接电话。
孙姨看了一眼:“打错了?”
“不知道。”周讲于随口应了一声,又扑到了床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
电话里第四次传来机械的女声,谢呈挂掉电话,把手里的零钱递给看店的叔叔,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后面的电话突然响了。
这是个街边小店,电话机主人家自己也用,听到电话铃声谢呈脚步一顿,但是没回头。
后面的店主接了电话,说了没两句,大声喊:“哎!那个打电话的小伙子!找你的吧?”
谢呈一愣,转身看到店家冲他招了招手。
他走回去接过电话:“喂?”
那头应了:“谢呈?”
周讲于一开口,谢呈突然觉得他声音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更厚了些,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沙哑。
他在喊我,谢呈想。
周讲于又喊了一遍“谢呈”,他的声音混在电流声里,隔着三百公里的距离却是响在耳边。
耳心里好像在嗡响,谢呈一个激灵,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对面在问话:“怎么不说话?”
谢呈轻轻揉了揉耳朵,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其实没什么情绪,更不想哭,但是眼里突然氤氲了水汽。
“你怎么不接电话?”他问。
周讲于“嘿嘿”两声:“手机扔在楼下了,我爷爷在门外面,他耳朵不好听不到,孙姨也在忙,刚才她把手机拿上来的,我一看好几个未接电话,还以为催命鬼找上门儿。”
谢呈没开口。
电话里周讲于还在说:“你上次不是说很快会给我打电话吗?一个多月了,我都跟我小姨打了好几次了,都没接到你的。”
谢呈:“那我刚才打了,你接了吗?”
周讲于扬了声音:“谢呈你别得理不让人行吗?要不是你这么久没打,我能把电话随便乱扔吗?”
谢呈又不说话了,周讲于不耐烦地催了几次,他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话其实没带什么特别的语气,但是一说出来周讲于就愣了,他有点小心地问:“你又被你爸骂了?”
谢呈:“没。”
周讲于:“你妈跟你哥总不会说你吧?”
谢呈:“没。”
周讲于:“那你他妈到底怎么了?”
谢呈:“没。”顿了顿他又说:“就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讲于:“你是皮痒想挨揍了?”
“不是。”谢呈回答得十分干脆,“怕你皮痒。”
周讲于:“就知道你是狗嘴。”
谢呈:“就你厉害,就你有象牙。”
周讲于“嗯哼”了一声,朝窗外看了一眼:“西容要下雨了,院子里的花瓣明天肯定落一地。”
谢呈看了一眼天边:“明天是个晴天。”
他回头来的时候说:“我挂了。”
“真没事儿?”周讲于问。
谢呈声音一下子精神起来:“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呢?能有什么事儿?你告诉我能有什么事儿?”
“靠!”周讲于骂,“谢呈你他妈莫名其妙,你他妈不知好歹!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挂挂挂!滚吧!”
谢呈“嗯”了一声,没等他再开口,直接挂了电话。
他转身要走,后面店主说:“哎!没给钱!”
谢呈摸了摸兜,兜里是空的,他顿也没顿,说:“刚才给了,没打通的时候给的。”
店家低头去看零钱盒,再抬头人已经走远了。
谢呈从陶市出来却没立马回家。
他穿过镇上的老街,朝着洛花河边去。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带着热度的余光被街上的老建筑隔出花样来,好像轻轻勾勒一下时间就都被暂停掉。
谢呈低头看着影子走路,心里一片空白。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一直都是。以前是刻意不去想,可现在就算不用亲手摸到周讲于,他也能彻底确认了。
等到太阳彻底隐没,无力感才姗姗来迟。
困倦从脚底下起,进而蔓延到全身。
谢呈突然觉得自己睡进了麦芒里,但是他不想起身。
也没办法。
☆、午后
离开学还有不到一周,周讲于心里越来越躁。
周权和赵欣蕙带他去了一趟商场,一家三口,如果还能叫一家三口的话,这一家三口时隔多年再次一起出行,互相之间根本无话可说。
整个过程周讲于都冷着一张脸,看两个大人装和谐。大家不尴不尬地逛着,最后能用不能用的买了一大堆。
回到家吃了一顿沉默的晚饭,饭后周讲于不停催:“你们走不走啊?闹一整天了,我耳朵都嗡嗡的,爷爷要休息了。”
周谷安坐在躺椅上,眼不看耳不闻,摆明是全让他说了算。
赵欣蕙无奈,想叹气又生生忍住了,看向周谷安,柔声说:“爸,那我们先走了。”
周谷安轻点头。
周讲于坐在沙发上,赵欣蕙过来搂他,他也不回抱,在她伸手摸自己脸的时候往后一扬,皱眉说:“好了。”
赵欣蕙终于是叹出那口气,转身走向门廊。
“爸我们走了。”这会儿还在扮和谐夫妻,看赵欣蕙走了,周权也只好跟着出去,走到门槛前又跟周讲于说,“开学前一天我请假来送你。”
周讲于随口“嗯”了一声,也不抬头看那两个人。
客厅里静下来,周讲于飞快起身抱了游戏机,立马又坐回沙发角落,沉默地盯着屏幕,手指飞快摁键。
周谷安看了他一会儿,问:“小于是真不喜欢跟爸妈在一起?”
周讲于不开口。
孙姨收拾好厨房出来,正好听到这句,笑笑:“哪有小孩子不喜欢跟爸妈待一起的?就是跟爸妈才会闹别扭吧?”
“没有闹别扭。”周讲于随口说了一声,而后继续沉默。
周谷安不再问,自顾自上了楼,孙姨也回了房间。
周讲于一个人坐在宽阔的客厅里面,面前明明摆满了厚重的家具,他还是觉得身边空旷到好像说句话都能起回声。
半晌,他把手里的游戏机一扔,蜷了腿继续窝着,把脖颈牢牢压在沙发靠背上,仰头看天花板上的吊灯。
没一会儿周谷安又下来了,站在楼梯口的桌边,温声说:“过来。”
周讲于回过神,看到他手里拿了个小盒子:“什么啊爷爷?”
“过来。”周谷安招招手。
周讲于下了沙发,走到他跟前。
周谷安打开盒子,露出一块吊坠,白玉的,上面系了绳子,但是玉却好像没有雕琢过。
“哪来的玉?”周讲于问。
周谷安说:“这是你奶奶的。”
他手掌凌空轻轻往下一拍,周讲于会意,往前一步低了头,让他把坠子给自己挂上。
“没雕过?”周讲于低头看。
周谷安把盒子塞他手里:“至宝无文章。古话说君子当如玉,虽然玉不琢不成器,但是保留本性更重要。爷爷不盼着你成大器,开心平安就行。”
“至宝无文章什么意思?”周讲于笑了,“爷爷你先前还说不能让自己的死轻于鸿毛呐,只要开心快乐那我都不念书了,天天打篮球玩游戏。”
周谷安在他头上轻拍一下:“就你最会钻牛角尖。”
周讲于哈哈地笑。
“你以后要是想自己雕个什么花样也行,或者送给哪个想送的人也行,给你了你就自己定。”周谷安接着说。
周讲于“咦”了一声:“爷爷你这是在给我准备聘礼?我还小哎,而且新世纪不搞这一套。”
周谷安爽朗地笑起来。
周讲于很少听他这样笑,也被感染得挺开心。
他拿手摸了摸那玉石,扯开领口塞进去,轻轻拍了拍:“这是爷爷奶奶给的宝贝,藏好了要。”
又笑了一会儿,周谷安说:“我看你成天心不在焉的,明天就回吧,我这儿没你的同龄人,喝茶看报种花的,你待着也是无聊。趁着还是星期天,让你爸送你回去,开学之前还能跟你的小伙伴们好好聚聚。”
周讲于沉默片刻,喊了一声:“爷爷,我……”
周谷安在他背上拍了拍。
夜幕随之低垂。
一大早从西容出发,回到洛花正是午后。
周讲于先去了一趟台球室,兰姨已经吃过午饭了,周权说要带他出去吃,他立马应:“不吃。”
兰姨咳嗽两声:“你爸等下开车回去还要半天,你不让他吃饭啊?”
周讲于撇撇嘴,跟周权一起出车站,在附近吃了午饭。
回宣家巷把东西一搬进屋,周讲于说:“你走吧。”
“儿子,你对爸的态度能不能好点儿?”周权叹了口气。
周讲于:“爸,您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路上注意安全。”
周权:“……”
周讲于自顾自去拉一个箱子,他一俯身,领口处的玉坠子就掉了出来,在身前晃荡几下。
周权看到了,有点惊讶地说:“老爷子把这个给你了?”
“啊。”周讲于看了一眼,塞进T恤里,“怎样?”
周权叹:“你知不知道这玉……”
周讲于打断他:“就一块儿石头,怎么了?要不是爷爷送的我还懒得戴。”
周权没话说,周讲于又催了一次,他只得拿起车钥匙出门。
等人走了,周讲于起身,把地上的箱子胡乱踹拢到一处,洗了个手,飞快朝着斜对门跑。
还没进门就看到宣芳玲端着一堆稻壳出来,周讲于连声喊:“姨姨姨,玲姨!我回来啦!谢呈呢?”
“哎小于回来啦?”宣芳玲笑,“他在酒厂里帮忙晾高粱。”
周讲于“嗷呜”一声:“我身上没有油气!”朝着酒厂跑了过去。
这几天宣禾带着宣麦上了山,去谢呈外婆家。读大学一走就是小半年,一是怕外公外婆想他,二也是跟他们分享一下孙儿的喜悦。
时间撞上酿新酒,还好书摊上的阿姨已经回来了,谢呈跟她交涉干净了摊子上的书跟账,这两天都在酒厂里忙。
洛花河边小学里的钟刚响过两下,谢呈正端着一个簸箕在酒厂里穿梭。
簸箕里盛满滚烫的高粱,他走到铺了熟冷糠的摊席边,用巧劲儿抖动双臂,高粱就一层一层均匀地撒下去。
热气随之弥漫。
摊晾这活儿需要大力气,酒厂里温度又高,他赤/裸着上身,少年初初长成,身体瘦而不柴,动作的时候肩颈线条都绷紧了。
浑身带着难言的天然朝气,但很沉静。
抖完一簸箕高粱,谢呈转身要去盛新的,旁边的老谢突然说:“哟,这是谁家大少爷回来了?”
谢呈一愣,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转了头,看到周讲于站在门口的台阶下面。
周讲于不知道在旁边待了多久,这会儿被发现,他才笑眯眯地打招呼:“谢叔。”
谢呈还没回过神来,宣芳玲进来了。
周讲于让到边上,她走过来接谢呈手里的簸箕:“出去歇歇。”
谢呈应了一声,看周讲于还站在门口不动弹,顿了两秒,他朝他走过去。
宣芳玲在后面叮嘱:“别光着膀子,等下着凉。”
“这么热,凉不了。”谢呈说,“马上穿。”
周讲于冲他一飞眉毛,先上了台阶。
谢呈跟在后面,突然有点不自在。
出了酒厂,谢呈准备去旁边的椅子上拿自己的T恤,手刚伸过去,衣服被一把揪走了。
周讲于提着衣服:“叫声大爷就还给你。”
谢呈一把扯住衣角:“乖孙子把衣服还给爷爷。”
两个人拉锯片刻,谁也不让谁,而后周讲于突然放了手。
谢呈一个不妨,劲儿没来得及松掉,手臂猛地往后一送,扯得酸疼感一下子跳出来。
这两天端高粱端多了。
他微微皱了眉,揉揉手臂,正要骂人,周讲于突然往前一步,抬手朝他额头上一抹,又去摸他后颈子,“啧”道:“瞅瞅你这汗。”
谢呈一怔,一把甩开他手,瞪了他一眼。
“嘁!谁稀得摸你似的。”周讲于抱起手臂,看他穿衣服,“两个月不见,脾气见长嘛。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儿上,爷不跟你计较。”
谢呈皮笑肉不笑地冲他呲呲牙。
这表情好像惹到了周讲于,他抬手就去捏谢呈下巴。
“你有毛病周讲于!”谢呈衣服都还没拉好,立刻去挡他手臂。
两个人闹了一阵儿,周讲于突然笑了。
看着他眼睛弯的弧度,谢呈白眼一翻,放弃了挣扎,自顾自拉好衣服下摆。
周讲于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头上胡揉一通,满足地叹气:“嘿呀两个月了,终于摸到活的了。”
“当我是你家狗呐?”谢呈不客气地问。
周讲于理所当然地答:“不是吗?”
谢呈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半晌,两个人相视大笑起来。
周讲于一把揽了谢呈脖子,朝着面前的空气,跟开场白似的,大拇指一伸,指指自己:“洛花镇镇主!”又指指谢呈:“我兄弟!”
谢呈:“滚!上高中了还是个神经病!幼稚!”
两个人闹着到了堂屋里,谢呈去拿水杯,周讲于跟着上前两步,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埋头在他后脑勺上蹭了蹭脸。
谢呈一惊,踩他一脚:“干什么?!”
周讲于吃痛,“嘶”了一声:“我靠你再使劲儿我他妈就截肢了!”
“截去吧!现在就去!”谢呈吼。
周讲于摸摸鼻尖:“你怎么怪兮兮的?”
谢呈心里一个激灵,面上不动声色,突然想起以前好像也是这样打闹的。
是自己太敏感了。
“累,没看到刚才干活儿呢?”他说,“不帮我捏肩捶腿就算了,还老想挂我身上,我是树枝吗老挂我身上?”
周讲于大笑:“橙子树。”
谢呈喝完了水,紧接着两个人都冲着椅子瘫下去,面对面地用表情交流。
周讲于看他半天,说:“暑假还剩最后三天,怎么玩儿?”
“抖高粱米玩儿。”谢呈应。
周讲于:“……你自己玩儿。”
这天周讲于一直在谢呈家待到天黑。
晚上兰姨来找,走的时候宣芳玲笑:“哥儿俩小时候老打架,谁知道现在感情这么好呢?”
兰姨也笑:“可不是。”
周讲于冲谢呈比了个八,手一扬,回头跟着兰姨走了。
谢呈在背后嘟囔一句:“谁跟他感情好?”
宣芳玲笑着摇摇头。
过了两天,宣禾跟宣麦回来了。
本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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