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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人送走关上门后，吴病感觉还很不得劲儿，正这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亮在那里嗡嗡嗡~
　　吴病两步过去拿起来一瞧，一陌生来电。
　　也正在这时，在吴病不知道的门外，王大力抬着手，一动不动，盯着食指上的水珠，神色晦暗，然后，低头。
　　电话接通后，一道熟悉的清冽声线传出，“你好，我是李洗。”
　　李洗给自己打电话？吴病挺懵。
　　“你说精神病院有个大爷要跟我通话？”吴病听完李洗的话后更懵了，“不是你爷爷么？”
　　“不是，你等一下。”
　　吴病听到李洗那边儿隐约有脚步声传出话筒，似乎在走动，有些空旷，然后就又传出类似金属器械的摩擦声儿，紧接着一道苍老但气息十分虚得紧的声音响起，“你好，昨晚李老先生并没有骗你。”
　　关于灵气复苏，‘仙器’之说么？
　　吴病疑惑了一下，“请问您是？”不会是又来了一个灵气复苏的精神病吧？


第13章　第　13　章
　　吴病举手机的一只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背面，回味儿着与大爷的谈话。对方的意思很明了，表明李老爷子告诉自己的，就是他想说的，而这并不是他的天方夜谭。
　　“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电话那头儿李洗忽然意外发问。
　　吴病还寻思着事儿，一愣，“你俩儿不在一块儿？”
　　李洗口吻一贯地利落干净，但声调也依然地客气，不会让人觉得冒犯，“不在。手机接通后，他就单独留在了房间里。”
　　这些天来，吴病也大概摸索出了一些李洗的行事风格。
　　这人面上甭管你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如何打量，看起来都温温和和地十分客气，姑且称之为涵养。最多情绪上来时偶尔不着痕迹地跟那夜半儿的昙花一般，绽开片刻的年轻张扬感。比如撞自己车那会儿，罕见地显现了年下的一面。
　　除此之外，吴病更觉得倒不如说成是面对这人，就跟面对着一层玻璃似的。特像透明玻璃橱窗里的蝴蝶标本，瞅哪儿哪儿都舒坦，哪儿哪儿都自在，但就是不会像春天自由自在飞在花草中的活蝴蝶，朝你飞来，皮里包着死气儿美。
　　吴病将之总结为疏离感。
　　眼下他会主动过问自己和那大爷的谈话内容，吴病不用猜也知道，定是以为跟他爷爷有什么干系。
　　吴病想起大爷的嘱咐，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电话那头儿先是静了一会儿，静完了依然静着，也没个情绪回应。想也知道，那大爷既然特意将人支开，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问也白问。
　　吴病乐了下，这边嘴角还没收，就听话筒里重新传出声，“做不到，他已经陷入昏迷。”
　　坐在出租车后座里头儿，垂眼瞧着手中的黑色布袋子，没错，里头儿正搁着‘仙器’君，这仙器与尿壶的质疑之声已经反转发生了十来回。吴病心情特复杂，胸中隐隐又窜起一股火热。
　　又来了么？
　　峰回路转，花明柳暗，我到底不是个凡人么嘿。
　　吴病赶到子虚岛疗养院时，大爷已经仙游。
　　疗养院吸烟室里，吴病斜靠着落地窗，手指里头儿夹着根烟。李洗坐在对面，叠着腿，黑色西裤熨得相当服帖，没有一丁点儿褶皱，显得两条腿长且直。眼珠子黑亮，神色冷清，自始至终就那么盯在自己脸上。
　　吴病也尚未理清头绪，给盯得实在吃不消，扭头去看外面的白色沙滩。
　　这是一个三面环海的小岛，给开发成了一处私人高档疗养胜地。岛上绿地覆盖面很大，环境幽清，特别是空气，尤其得沁人心脾。海水蓝中透着亮，配着一浪一浪的白色浪花，甭提多稀罕人了。
　　疗养院的整体建筑风格诠释着简约二字，绿色的乔木植物中突出这么一座白色现代建筑，简单中说尽了不简单。
　　吴病初下车时就得了结论，这不是咱儿住得起的精神病院。
　　也不怪李洗要那么盯着自己，换了谁搁这儿也得一肚子疑问。吴病想了想，“这样，我得先见见你家老爷子，完了再跟你说。”
　　吴病见到李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正靠在一张白色躺椅上悠闲地看书，听完自己的来意后，瞧着仙器君，眼里噙着笑，“小伙子，小说看多了么。”
　　哈？
　　吴病掏掏耳朵，以为自己没听清，或者没给人讲明白，赶紧又讲了一遍，临了两人都不做声默默对视着。
　　好一会儿，吴病走回来，指着那边儿继续看自己书去了的李家老爷子，懵到不行，问李洗，“说说，你家老爷子咋回事儿？”
　　怎么风水轮流转，赶自己这里成脑残了？
　　李洗弯着嘴角笑，言简意赅，“我爷爷有健忘症。”
　　哦，意思就是他自己前脚干了啥事，说了啥话，症状一上来就跟沙滩上写字儿，海浪奔上来洗洗就又白纸一张了？
　　合着一个仙游一个健忘，你小子才不得不盯着我盯半天，就指望着从我嘴里撬出话儿来了哈。
　　吴病斜眼瞅李洗，心说我这要是实话给你说，不得又得一句，小说看魔怔了吧。
　　“嗨，原本也没啥大事儿。”吴病说着拍拍手中的黑布袋子，拍得铜尿壶‘噔噔噔’地响。张嘴瞎咧咧，“我这吧有一件东西，头天晚上遇见你家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给瞧着像件古董，说是老值钱儿了，想给买下来。可自己也不十分确定，得回来跟老哥们合计合计，就仙游了的那位。”
　　吴病继续咧，一副错失发财良机做富翁的拔凉劲儿，“哎哥们，我瞅你特别像有钱人，要不，你给估摸估摸买了？”说着故意拉开布袋口，给李洗眼前亮一尿壶。
　　李洗打眼一瞟见这玩意儿，就快速地掀起眼皮子往吴病这一望，望完了又垂眼扫了两眼，弯了弯嘴角，声线里头儿带着笑，“这，我看不大必。”
　　我看也不必，谁会傻不拉几地买个尿壶回家啊。
　　回去的路上，吴病一直思忖着这件事儿。
　　照仙游了的那位大爷的意思，李老爷子就他一传声筒，甭管是什么情况下听到了仙游大爷的话，从病院里跑出来，也就是遭遇自己这气运之子，帮大爷完成最后的仙器传人心愿。
　　而仙游大爷也的确如李老爷子先前所说的那样，寿数尽了。这是其一。
　　其二，仙游大爷给了吴病另外一个信息，这个信息就是李老爷子不知道的仙器开启的法子。当然了，虽然仙游大爷表示自己也不十分晓得，大体就晓得应该是一句口诀或什么暗号吧~吧
　　什么暗号呢？吴病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试探，“芝麻开门？”
　　“芝麻关门？？”
　　“般若波罗蜜？？？”
　　——仙器君你倒是给点薄面，动一动啊。
　　“大话西游重新上映了，小伙子也是去看了吗？”出租车司机隔着车前头儿的后视镜，笑呵呵地说着。
　　“哦，是啊，老好看了。”吴病顺嘴就答，答完了赶紧住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吴病跟客厅地上坐着，对着尿壶，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着暗号或类似暗号的喊口号，眼睛都喊蓝了。
　　“这货莫不是个脑残。这样能喊出来我给他当儿子。”黄丑顶着他的飞机头，拧着眉头，别开眼儿，表示根本没法看啊。
　　“哎哟，不蛮有意思的么。”白夜撅着个腚，笑嘻嘻地猫在吴病身边。
　　吴病对次人格小分队的起哄置若罔闻，别说，喊着喊着就莫名其妙兴奋上头儿了，一股豪迈之情顿时汹涌上喉咙口儿，十分之意气风发，长啸一声，“剑来——”
　　“门来——”
　　吴病转回凝着某处的视线，站起身，半掀着眼皮子，面上含着笑，睨着矮自己大半个头的飞机头儿少年，口气十分之嚣张恶劣，“我儿，跪下喊father。”
　　在吴病的一边儿，客厅的某处墙壁上，一间多出来的房门静静地立在那里，黑色的门板儿跟玄铁黑棺一般，透着浸骨深邃的冷凝。


第14章　第　14　章
　　吴病站在这道横空出现的黑色静谧的房门前，练习了一下呼吸，定了下神，抬手缓缓推开。门板入手冰凉刺骨，未知的门后随着门板的越推越大，白光倾泻而出，顿时大盛。
　　吴病刺迷了眼儿，眯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
　　“卧槽——”
　　吴病悚然一叫，跳出了房门，瞪着黑色房门内的正中央的一只狗子，没错，就是一只狗子，白色的。
　　那通身雪白的狗子盘腿坐在正中央，自己没看错，就是盘着两条狗腿子。吴病眨了下眼，有些凌乱，也不晓得为啥一只狗子能摆出这种姿势。但，这只狗子就是跟盘腿打坐的人一样，搁那打着坐。拿两只狗子眼珠与自己对视着。
　　“已经很多年没人进来了。”狗子缓缓开口，开口的同时还伴随着宛如百岁老人的歇气声，喉咙口不住地呵~呵~呵那种。
　　吴病的神经一炸，脸登时白到了底儿，快速后退，很是防备，抬手顺便抹了几把脑门子上狂飙的冷汗。
　　为啥这年头的狗子都能开口讲人话了——
　　狗子还忒通人性，察言观色的一比，见吴病这副有如见了鬼似的提防模样，收了打坐的腿子，恢复跟一般凡狗一样四腿着地的样子，喉咙口呵呵地抽着气儿，“好孩子，别害怕。”
　　我不是害怕，是惊恐啊擦。而且一只狗子管人叫孩子闹哪样？
　　狗子继续呵着，“老夫不是普通的狗……”
　　吴病斜眼瞟它，先不论这位刚用来打坐的两只腿子，“就你还会说人话这事儿，就没人能相信你是只普通的狗子。”
　　狗子也不在意，只是缓了口气儿，“老夫原本是上古天狗，自然与一般凡狗不同，通晓人话也是修炼之一。”
　　吴病抓取到两个关键字，“天狗？天狗食日是你么？”
　　狗子慈祥一笑，吴病是没有看到这位的脸上显出笑模样，若当真看到了就该是惊恐了，请自行想象一下，一只狗子对着你笑。就是听它的语气很祥和，祥和中还夹着笑，“是老夫，可老夫并没有吞食过日头。”
　　你自然是没有吞食过，现代科学已经为你证明了清白，是月亮那厮闹的，冤枉了你千百年。
　　自己指的是最初山海经中提到的天狗，传说天狗乃上古神兽，法力十分之彪悍，有吞天噬地的神通。只是不晓得为啥传着传着就传没影儿了，就留下天狗食日的窦娥之冤，敢情是关这门里头儿来了？
　　吴病作势清咳了一声，盯住狗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犹豫了一下，缓步走向黑色的门，临近抬脚要跨进去时还稍微挣扎了一下。
　　吴病提了口气儿，迈进了门，凑近狗子，蹲下身子，含着笑，“那个，狗哥……”
　　话未落地，陡然出手捉住了它，甭管它哎哟哎哟地叫着，一把提溜儿起来，飞快在它的皮毛里摸来摸去，狗耳朵狗肚子也不能放过，心说我还不摸出个隐藏的小喇叭来，看哪个孙子在装神弄鬼。
　　结果检查了半晌，也没摸出个什么玩意儿来，除了一只狗子就是一只狗子。
　　吴病疑惑了，抬眼扫视这门后的世界。天高地阔，平原万里望不到头，微风徐徐地吹，丝丝的浸凉，舒畅得紧。其间一两小湖泊，波光粼粼的，天地之间独留一只孤零零的门立着，再就是自己这一人一狗。
　　所谓天高任鸟飞，地大凭你睡，大概就是这么副光景了吧。
　　吴病一通透，慌忙放下还在叫唤着的狗子，神情要多谦逊就有多谦逊，干笑着打拱，“天狗前辈，晚辈这厢得罪了得罪了，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转移话题，捡着天狗最开始的那声感叹顺嘴咧，“前辈您刚说已经很多年没人进来了？”
　　自己自然是知道很多年没人进了，先前与李家老爷子的那次公园夜谈，老爷子就说过这仙器已经N百年没开启过了。这次会开启，也是刚才自己的乱喊口号，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竟然给喊开了。
　　气运之子就是气运之子啊，就是喊个驴也能叫出马来，运气简直好到没边儿。
　　天狗估摸着是给自己折腾坏了，缓了好半天，“正是，距离上一次开启已经过去千年。近来我察觉到门外隐隐有灵气的波动，虽然不知道消散了的灵气为何会复苏，外界又发生了什么，但料想时机若是到了，这门就该开了，因此多等在这里。”
　　天狗问道：“好孩子，你是如何开启这门的？”
　　吴病低头瞅着一只狗子一口一个好孩子的管自己喊，那感觉着实怪异的很，虽说吧这是只不一般的狗子。吴病尽量埋低头，试着与之平视。心想这说来就话长了，只得捡着重点长话短说，略过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补一句，“我也是凑巧。”
　　天狗颔首‘原来如此’了一声。
　　吴病相信，如果这位能幻化成人的模样，就这通身的雪白，搞不好还真就是气质清华，白衫缈缈的大佬一位。此刻多半还会举起爪子将那胡子捋上一捋，正如李家老爷子迎风而立那会儿，仙风道骨逼格满满来着。
　　可天狗仅仅颔首了一下，准备开口的时候临了却又呵呵呵地抽气个不停。
　　这感觉，糟糕透了。
　　吴病给他抽得怪紧张，唯恐对方一个喘不上来，赶紧给提议，“前辈，您这是怎么了？还是歇一会儿再说吧。”
　　天狗呵着摆头，话断断续续，“没……没时间……了。”
　　啥？没时间？
　　吴病也是方到不行，为啥子自己最近遭遇的大佬都是没时间？这位不是也要驾鹤仙游了吧？气运之子该不会其实就是个克别人的东西，上来一个克仙游一个，上来一个克仙游一个。
　　吴病蛮惆怅，“前辈，您不是上古神兽么？怎么也？”
　　怎么也这样不经克呀？大佬你倒是撑着点啊，拿出你逆天而行的威慑王霸之气来啊。
　　显然天狗十分之看得开，不愧是活得与日月同光过的大佬。只见他凝神敛气了一翻，原本就雪白的毛皮随着他的这一凝气，更是散出点点的银色清光。
　　清光敛去时，他语调释然，“神兽也罢，凡人也罢，到底都是这天地的产物，星宿尚有陨灭之时，何况我等只是这万千星宇中的一只蝼蚁。”
　　吴病连连点头，表示大佬说的全对，可不是死的那个，老是看着别人死就很是心塞啊。
　　天狗说完冲吴病招招爪子，吴病立马凑上前，集中精力等着，估摸这位是要交代遗言了。
　　“门后的这方天地，乃是无垢之境，是老夫年轻之时从外界偷来的小宇宙。那时天地灵气还很充盈，如今这无垢之境里的灵气也依然不减。”天狗边说边遥遥望着天地相交的远方，似在看什么。
　　“你既然能开启这里，那么锁灵器必然也在你的手中。锁灵器开启之时，就会出现这道门。关闭之后，无垢之境便是在锁灵器之中。”
　　“锁灵器？”吴病想了下，应该就是那尿壶的仙器君了。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么，以小藏大。
　　天狗点头，继续缓缓道来，“现下外界灵气稀薄，尽管有了复苏迹象，但对于修炼之人来说远远不够。我现在教你一个操纵缩小锁灵器的法子，也好让你方便保管携带，以防被他人觊觎抢夺。”
　　“哎~”
　　吴病几步跑出门，一分钟不到，就抱着锁灵器进门了，搁天狗跟前放着。照天狗的指示念了句口诀，前脚还跟尿壶那么大的锁灵器，转眼就缩小到与一截小指指骨一般小。
　　吴病捻起来，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心说，在下先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折辱了你啊仙器君。
　　“还有……”
　　吴病给天狗这一句还有两个字拉回了神，盯住他，等他接着往下交代。
　　“你身边这五位……”
　　吴病左右瞄了白夜黄丑等五人，扭回头，大睁着眼，惊讶不已，“前辈，你看得到他们？”
　　天狗不语，只是慢慢走动起来，等走到白夜脚边儿时，回望过来，蹭了一下白夜的小腿，连着白夜脚踝处的银色脚环也颤动了一下。
　　这一下不止吴病震惊到眼珠子快爆下来，包括白夜在内的次人格小分队全体惊掉了下巴。
　　向来酷霸拽的飞机头少年黄丑指着天狗，嘴巴哦成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支吾出两个字，“我靠——”
　　吴病掀眼皮子，盯住白夜在自己脸上不停戳戳戳的一根手指头儿，“哥们，好玩呐。”
　　当真是青天白日的见了鬼，自己头脑里的次人格们竟然大变活人了！
　　吴病抹了把脸，按下震惊，一时给搞糊涂了，“前辈，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天狗的声音再次带上笑，“这里本就是无垢之境，能做到外界不能做到的一些事情，以后你们自然会明白。眼下，离开之前，我将用所剩法力助你达成一件事，但这件事只能在这无垢之内。”
　　吴病很激动啊，受不了的又抹了把脸，这是不是代表他的精神分裂治好了？外送一个康复大礼包，实现愿望一个。
　　脚踏仙剑御剑飞行什么的先往后靠靠，吴病一咬牙，“一百层的精装商品房请来十套。”


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