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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何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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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他除了呵呵俩字再没有其它的话。
    其他人可能察觉出我和他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也没往深了想,另一个T大的男生还开玩笑地说:“喂哲良,怎么回事儿啊,你不是说跟人家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吗,怎么我看人家跟不认识你似的?”
    蒋哲良咧咧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着说:“他这人从小就这样,对人总热情不起来,我都教育了多少次了也没用,干着急。”
    如果言语的文字可以实体化的话,我想我现在一定已经把“不要脸”仨字儿甩得蒋哲良满脸都是,像月球表面那样遍地是坑。
    不过这个想法暂时还实现不了,而我的这口气就只能先憋着。如此一来我便感觉自己脸色可能有些涨红了。
    社交焦虑再加上“仇人”相见,我今天算是对自己的形象彻底没了指望。
    “这样吧,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时候梁竞喜欢的那女孩儿开了口,及时避免了可能出现的冷场。她先侧身将自己的三位室友挨个介绍完,然后又介绍了包括蒋哲良在内的三个男生。
    不过我是一个名字都没记住,因为我压根没在听。
    我现在整个大脑都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想什么,就像是原本纯净的脑神经液里突然被人扔进来一根搅屎棍,都不用搅里头就已经污了。
    而这根搅屎棍,这会儿却还把自己当成是芭芭拉小魔棒一样的,在那里上蹿下跳。
    “诶停停停!这个我来!!”就在我们这边梁竞刚介绍完黎一清和何安准备介绍我的时候,蒋哲良却突然打断了他。
    “就凭我俩这十几年的交情,易生当然要由我来介绍了!”他又站到了我旁边一把勾住我的肩膀,我是看在当着这么多人面儿的份上,强行忍住没直接给他来个过肩摔。
    “这位易生同学,姓容易的易,名生孩子的生,含义嘛顾名思义,当然是容易生养的意思咯!”蒋哲良说完之后周围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但我看到何安没笑,梁竞也没笑。
    “怎么样易生,我解释的还对吧?”他转头讨赏似的看着我说。
    “对,都对,不过你没说全啊。”我冷淡地看着他,“我也是这么多年做阅读理解做出强迫症来了,听一件事没有联系上下文就觉得难受,还是给你补齐了吧。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
    “我说易生你这个人怎么还这么多事儿啊,有什么好补的,就介绍一下完了呗,谁还想听那么多啊。”蒋哲良一口打断了我。
    不过这时候就听何安在我身后淡淡说了句:“我想听。易生,你说。”
    蒋哲良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眯了眯,而梁竞和黎一清也都出声道:“是啊易生,我们都想听。”
    我刚才其实是被蒋哲良给激得一下子没压住火,但这阵儿看到何安他们的反应我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今天是平安夜,大家是为了高兴才出来的,我不能因为和蒋哲良的私人恩怨去扫别人的兴。即便我真要和他理论,也得找个更适合的时间和场合。
    想到这儿,我便回头冲何安他们三个笑了笑说:“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你们要感兴趣的话等回头咱回去了我再和你们说吧。”
    “你确定?”梁竞问。
    “嗯。”我点点头,“现在人都到齐了吧,那我们还在这儿干站着干嘛,进去呗。”
    “就是啊,快进去吧,我一听说下午要吃自助餐可是从中午开始就没吃饭了,现在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T大那个叫戈什么的男生附和道。
    梁竞闻言先看了眼他妹子,发现妹子没有意见,于是便发挥了他学生干部的潜质,一抬手招呼着大家都进了店。
    因为我们人数比较多,所以老板给我们指了一张可以放两个烤架的长条桌。我们走过去之后蒋哲良又阴魂不散地绕到了我跟前,准备坐到我旁边。但没想到就在要坐下的时候原本在我另一边的何安忽然伸手拽了我一下,把我让到了他的另外一侧,然后自己坐在了我和蒋哲良中间。
    “你坐那边吧,我这儿方便去拿菜,你手不行就坐着好了。”他坐下后貌似随意地解释了一句,我便也淡然地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已经给他点了无数个赞。
    “诶,刚才听你叫何安是吧,你跟易生什么关系啊?”那蒋哲良显然是对这个座位的突然变化感到不爽,脸上似笑非笑地问何安道。
    何安回头轻轻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精勾细刻般的唇角大约只上扬起一个连量角器最小刻度都不到的弧度。
    “你挺逗的,不光说话不说上下文,连听话都不听上下文。刚才竞哥说我名字前,不是说了我和易生是室友么。”何安淡淡地说。
    “哈哈,是啊。蒋同学筛选信息的能力好厉害,只听人名不听别的。”梁竞也笑着插了一句道。
    蒋哲良眯起眼睛,顿了两秒后也笑了。“原来是室友啊。我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既然跟易生一块儿的话,可能是别的什么朋友。”
    “我们是室友也是朋友,你潜意识没错啊。”何安说完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去拿吃的吧,我跟易生先在这儿看东西。”
    “我跟你们一起等吧,”有一个女生明显对何安有些好感,眼下便主动提出要留下。
    不过何安同志却很不解风情地摇了摇头说:“不用了,看东西两个人足够了,你也去拿吧。”
    “这样啊……”那女生脸色讪讪地站了起来,还没等多说两句话就被她另一个室友给拉去取餐区了。
    我看那孩子走了几步还又回头看了何安一眼,不由对何安开玩笑地说:“你今天可记着点儿别乱放电啊,不然万一一个不小心让竞哥的妹子看上你了,那他非活撕了你不可。”
    “我平常也没有乱放电。”何安看了眼四周,就剩我和他两个人了。
    “对了,刚才你和那个蒋哲良是怎么回事?你原本想说什么?”
    我不意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表情僵了一下才有些尴尬地哈哈着:“没什么,只是我俩之前闹过些不愉快而已。”
    “这还用你说么,一眼就看出来了。”何安冲我挑了挑眉,“你要实在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但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和他之间要真发生过什么那肯定不是你的问题,所以你不要心虚。他要是再这么接二连三地说些不着调的话你也不用一直忍着,所谓事不过三,你该有自己的底线。大不了真撕破了脸打起来,我们有四个人他们才三个,肯定输不了。”
    何安是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话的,然而我却彻底给听笑了。
    “你这是已经做好开打的准备了么,连战力都比对完了?”
    何安也不禁轻笑一声:“什么准备都得做好,以备全应万变。”
    我听他就这么随意地改了一句老话,心里不免着实为我将来的表面文化程度担忧,万一听习惯了一不小心说出来,别人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可咋整。
    “你真不打算说?”何安绕了一圈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我想他应该是真挺在意的,不然他一般不会这么执着。
    反正我也从没想瞒着谁,就干脆跟他说了:“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就是我妈在生我之前曾经怀过一个男胎,算是我哥哥吧,但是他在出生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活下来,我爸妈特别伤心。所以,等后来又怀了我的时候他们就商量好无论男女都要叫易生这个名字,要是女孩儿就用笙歌的笙,总之要取这么个意思。”
    何安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这事蒋哲良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嘴角应该是有一丝苦笑。“我和他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家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话说到这里,我想何安也听明白了。蒋哲良明知我有个夭折哥哥的事,却还那么无所顾忌地拿着我的名字开玩笑,实在是……
    “混蛋一个。”何安的声音冷了下来说道。
    我吓了一跳。那一刻,我真得觉得他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第12章 那一刻我连扭头看何安反应的勇气都没有了。
    
    “来来来!这些都已经可以吃了,你们快夹走!”梁竞一边颇有学委风范的招呼着大家吃烤肉一边还偷偷地给他喜欢的那个叫张天悦的妹子夹了一筷子。
    何安也给我夹了一些放在碗里,他刚刚看我拿筷子的时候手还不是很利落就说了让我不要动。
    “对了易生,你手怎么了?”蒋哲良这时候隔着何安伸长脖子往我这边看了过来问道。
    “没怎么。”我简短地说。
    蒋哲良嗤笑一声:“没怎么你还包的是绷带,夹菜都得让人伺候,这不是小题大作嘛。”他说完又抬头对着全桌子的人说道:“我这发小啊从以前开始就像个小公主似的,事儿特别多。”
    蒋哲良对我太了解了,他很清楚说什么话最能激怒我。我下意识地想攥紧右拳,何安却从旁边碰了我一下,打断了我这个动作。
    只见他回头看着蒋哲良,淡淡笑了一下说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易生让人伺候了。”
    “哟呵,这还用听吗,我长着眼睛又不是出气用的。”蒋哲良的眼神往何安右手那边一挑,“要不然你刚才在干嘛?”
    “别人主动和自己要求在我这里可是两个意思。我愿意夹,你管得着吗?”
    何安的音调都沉了下来,梁竞看情况不对忙打圆场地说:“易生那手上的伤可不轻,而且还是因为我们安神才受的。这不,安神心疼室友,你们都别嫉妒!”
    另一边蒋哲良的同学也笑呵呵地说:“这话算说到点子上了,哲良,我看你是吃人家安神的醋吧,是不是觉得自己发小被人抢了?”
    “是嘛,原来是吃醋吗。”何安淡淡笑着把话接了过来,对蒋哲良说:“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没故意要抢,但现在易生是我的人。”
    现在易生是我的人,易生是我的人,是我的人,我的人,我的……
    我已经听不太进去他们在说啥了,满脑子都循环的是何安刚刚这句话,无限地、以各种速度、各种排列组合地在循环……
    何安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无心?还是有意?有意的话又是何意??是单纯朋友间关系好的表述?还是……
    “……易生,喂,易生?”何安似乎叫了我好几声我才从遐思中回过神来,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光发呆不吃啊,一会儿就凉了。”
    说完他就又给了我一筷子,我愣愣地点了下头,“哦。”
    “哈哈,我觉得易生好萌啊!”对面一个妹子突然笑了起来,我抬头看过去,发现除她和张天悦以外的另外俩女生还在盯着我和何安偷偷乐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猜她们俩应该是腐女,估计刚才何安的话也给了她们很多遐想的空间。
    不过腐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被一个女生用“萌”这个字眼来形容让我顿时整个人都觉得很别扭。但我现在跟人家又不熟,对方还是个女孩子,我也不能炸毛红脸地去跟人纠正说:不许你说我萌!
    噗……那画面我自己想想都觉得纯属有病。
    算了,随她去吧。我于是冲那个女生露出一个自认为既礼貌、但又不会显得因为这个形容而感到欣喜的微笑,可她看着我却笑得更厉害了。
    “真得好萌!”
    又一句……行吧妹子你开心就好。
    我回身拍了下何安:“让我出去下,洗手间。”
    “嗯。”何安站了起来,留出空让我走了过去。
    “正好,我也去!”蒋哲良这时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我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一起吧易生,好久没和你一起去过厕所了。”
    周围一片哄笑。我不由得认真想了一下,如果说只是单纯破坏他人声带不算犯法的话,那蒋哲良现在一定已经是个哑巴了。
    “诶发小!你等等我啊!”我没管蒋哲良就往前走了,但他还是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我说易生,你对我怎么这么冷淡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伤我感情的啊?咱俩十几年的交情了,你现在这么搞说不过去了吧?”
    现在边上没别人,我也不用再跟他维持什么面子上的礼节,对于他所说的话包括他这个人都直接选择了无视。
    “不理我是吧,无视我是吧,你看你这人还不爱听人说你像个姑娘,但这一生气就像女人一样的玩儿冷战,有意思没意思啊?”蒋哲良还在锲而不舍,我就在心里默默念着当年跆拳道师父让我们背的“静心诀”——千字文。
    “哎,易生你不至于吧,这么记仇?就那么件破事儿你记我这么久?”上完厕所我刚要出门的时候又被他给拉住,这下我没犹豫,直接扣住他手腕往下压,但因为右手上有伤的缘故力道跟速度都受了影响,施力刚到一半却猛地被蒋哲良反手托住,然后他用力一握又往后一推,我在后背重重撞到墙上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是学不乖啊你,从小到大你哪次打赢过我。”蒋哲良一只手还紧紧钳在我受伤的那只手上,另一只胳膊则抬起来压住了我的喉咙。我咬着牙不出声,但眉心还是微微收紧了些。
    “哟呵,看来真有伤啊,来我给你看看。”他说着就要动手拆我的纱布,但这时候洗手间的门却被推开了,我心底不禁念了句谢天谢地。
    “你在干什么?”
    我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何安,他看见蒋哲良的动作后便又泠然道:“放开。”
    蒋哲良眯起眼睛,快速笑了一下说:“室友同学,你管得有些宽了吧。”
    “你管不着我管得宽。我再说一遍,放手。”
    我看着何安,感觉他也不知从哪儿修来的气场,当真是收放自如。我练了这么多年都没练到这个水平。
    不过蒋哲良却不为所动,反而加重了压着我的力度,我正准备趁他下盘空虚的时候猛地蹲身横扫,却不料一旁的何安动作比我还快,已经一把扣住了蒋哲良抓我的那只手腕,蒋哲良下意识松开另一只手去挡,然而在瞬间就被何安给拦了下来然后使劲地甩了出去,蒋哲良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两步差点要跌倒。
    面对何安这一套酷炫的动作,我的内心只剩下了一句话:真是日了狗了,我什么时候竟然混成武力值最低的那个了?!
    蒋哲良站稳后看着何安显然跟我一样也挺吃惊的,或许还要更吃惊,毕竟他当初在道馆里一直都是碾压其他学员的存在,像今天这样被别人甩恐怕还是除师父以外的第一次。
    “安神,”他突然间改了称呼,眼角微吊打量着何安:“你这么护着他,该不会也是弯的吧?”
    何安冷冷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哟呵,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蒋哲良伸手指了指我,我感觉心脏顿时就像被人紧紧揪住了一般。
    “他,可,是,个,gay,啊。”蒋哲良慢条斯理地补上了后半句。
    那一刻我连扭头看何安反应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到了第四秒,何安依然没有说话,我却已经待不下去了,撂下一句“先走了”就打开洗手间的门直接下了楼出去。
    其实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知道何安总有一天会知道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但我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场合下被这种人如此突兀地揭露出来。
    说真的,我宁可在光天化日之下去天桥裸奔,也不想被何安以这样一种方式发现我的取向问题。
    那一瞬间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羞耻、丢人、愤怒、屈辱,这些都有,但最主要的一种却是恐惧。
    极端的恐惧。让我整个身体好像都在发抖。心里那仿佛失重一般不上不下的感觉简直折磨的人想去做自由落体。
    “易生!”
    我好像听见后头有何安的声音,不禁加快了脚步,往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方向的地方继续走着。
    “易生你等等!”何安的声音更近了,我想跑,可两条腿却用不上力气,一绷紧肌肉似乎都在抖。
    这样一来我就无可避免地被何安追上了。他跑到我身后一下子抓紧了我的肩膀强制我停下来,然后声音带着气道:“你去哪儿啊!”
    “爱哪哪。”我偏着头说,还是无法直视他。
    “你发什么神经,赶紧跟我回去。”他突然拿住我的右手抬起来,“松手!”
    被他这样一喊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用力握着双手,那伤口本就没愈合得很彻底,被我这么一直按着就又有些裂开了,在纱布上渗出一条细细的红线。
    “就为刚才蒋哲良说的那句话么,有必要吗?”何安声音严肃地说。
    我的脑海中骤然掠过曾经那人的一句“死变态”,浑身又是一阵透心凉。
    “没必要吗?难道你觉得这正常吗?不可能吧……这种时候正常的反应应该是骂我变态才对。”我低着头,感觉自己说出来了,至少比听何安说出来的好。
    “易生。”何安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语气就缓和了起来。“这有什么啊?”他反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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