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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元漫身湿透，之前在雨里他脱下外套给他挡雨，结果自己宛如身穿衬衫跳进了河里。圣泽川拧干他的那件外套，重新背上书包，“今晚你就住我那儿吧。”
　　隋元抬眉，调笑道：“你就不怕我对你干些事儿？”
　　“你能干什么，”圣泽川嘟囔一句，嘴上说着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大不了我把你赶出家门。”
　　“让我进去容易，让我出来可就难了。”隋元逗他，拿过他手里的外套挡在他们的头顶前方。
　　他搂过圣泽川的肩膀，“过来一点。”
　　“嗯？”他们浑身湿透，挡不挡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你淋成这样不会想要回家感冒然后让我来伺候你吧。”
　　“谁要你伺候。”
　　“要我伺候可是要等条件交换的。”
　　“那你说，怎么交换。”
　　隋元狡黠的笑了，“我干一次活，你亲我一下。”
　　“想得美。”
　　“这要求已经很低了。”
　　“你就不觉得腻吗？”圣泽川问出了一直缠绕在他心尖喉口的问题。
　　“不会啊，”雨声淅淅沥沥，冲淡着他的话语，“我很喜欢你的。”即使这样，圣泽川还是无法忘记这句话，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从他嘴里吐出，在这片大雨里渗透进他的身体和灵魂。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定格，一瞬过后，圣泽川的耳际再次充斥进瓢泼大雨的喧嚣。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还记得……”
　　他的眼前忽然打起了水花，伴随着延长的刹车声，公交车款款而来。
　　“我们先上车吧。”隋元推了推圣泽川的后背，催促他往外迈一步。
　　结果，这个问题就莫名其妙的被搁浅了。谁也没再提，因为上车后的他们，睡着了——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外套盖在身上，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挡住他们之间相互牵扣的十指。
　　一夜过后，圣泽川身旁的隋元悄声起床，替他捻了捻被角。如果他没记错，吴昌旭的航班应该是在今天早上的六点五十抵达。
　　他在圣泽川的衣柜里挑出一套衣服，换上后去浴室洗漱。吴昌旭一般不无故回国，如今回国肯定是有什么要事要处理。隋元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去卧室拿包，经过圣泽川的面前，听他无意识的沉吟一声，旋即笑开。
　　“我一会儿回来。”他轻声说道，一个吻应声落在了圣泽川的额角。
　　圣泽川动了动手臂，依旧熟睡。


第14章　Chapter。14
　　见到吴昌旭时，他正在吃巧克力。巧克力是片装的，他剥开外壳将巧克力丢进嘴里的模样神似赌神中的高进。他长得也像，粗粗的剑眉，有神精明的双眼，唯一有出入的是他刚毅的脸部轮廓和似是有段时间没有刮得胡渣。
　　隋元走过去，视线和他平齐。吴昌旭嚼着巧克力痞痞的转动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待他停下脚步后咧了咧嘴，大白牙上一片深棕，高兴道：“小元，好久不见，你长高了。”
　　隋元自觉的拿过一片巧克力道：“你也知道是好久不见，我长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啧，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小孩，来接机就好好接，多少感慨一下。”
　　“舅舅你怎么越大越矫情，”隋元将巧克力纸塞回吴昌旭的手里，“行李。”
　　“给你拎个轻的。”
　　“……”隋元瞄一眼他手上的行李箱，明明这个更轻好吗。
　　出了机场，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机场外气温骤降，风吹来冷飕飕的，给人一种快入冬的错觉。
　　吴昌旭巧克力吃完了，心里直痒。摸摸身上口袋，干瘪瘪的连个念想都没有。他叹了一口，舒服的在车后座半躺下，手放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拍像是在听戏曲。
　　隋元看在眼里，淡笑道：“你开始戒烟啦？”
　　“嗯，”他鼻腔里发声，闭眼哼哼道，“被你妈逼的。”
　　“听说你这次病得厉害。”
　　“还好，”他不在意，“也没多大毛病。”
　　“你少装轻松。这次回国，肯定有什么事要找我。”
　　他出声用力吸进一口凉气道：“嘿我回国就一定要找你吗？我不能找那谁那谁谁，非找你做什么。”
　　隋元笑了，“行啊，那你去找那谁那谁谁，这几天就别来烦我了。”
　　“怎么跟你舅舅说话的，”他紧了紧大衣，“这几天我就先住你那里。”
　　“什么？”
　　“酒店太麻烦，你家就你一人，多我一个无所谓。”
　　“谁说无所谓了。”
　　“干什么，你还带人回来住了？”吴昌旭愈说愈带劲，两眼锃锃发光。
　　隋元不跟他瞎哄，“你来我家，我不太方便。”
　　“哎哟你放心，你房间我是不会进的，我就住客房。平时你就带我出去转转，弄点吃的给我，其他你爱怎样怎样，带几个男的回家我都不介意。”
　　司机憋不住轻咳一声。
　　“停车。”隋元喊。
　　“你下去。”他对吴昌旭道。
　　“我为什么要下去。”
　　“有事，你一会就知道了。”隋元轻轻道。
　　吴昌旭搞不清楚状况，听他的话，下了车。紧接着，出租车带着他的全部行李以及隋元绝尘而去，片刻不停留。
　　“诶！”
　　他边喊边追，手机又不在身上。
　　“稍微开慢点，”隋元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直到他打到车再加速。”
　　“噢好。”
　　吴昌旭追到隋元家里时，隋元正在客厅吃早餐，他的行李被放进了客房，歪七扭八的摊在地上。
　　“你这脾气，越发见长了。”
　　隋元淡淡道：“还不错，还没跟丢。”
　　“跟丢了我就要报警了。”他不客气的直奔客房收拾东西，出客房时餐桌上多了一份早餐。
　　“你小子还算有良心。”
　　“所以，你为什么来找我。”隋元坐他对面，百无聊赖的看着他吃。
　　吴昌旭刁起一片面包，含糊道：“我想让你跟我回英国。”


第15章　Chapter。15
　　这是吴昌旭守在校门口的第三天。自从他提出要隋元跟他一起回英国后，隋元除了严词拒绝外再没回过他的家。吴昌旭郁闷，他这么直截了当是不是太没战略可言。奈何时间不等人，他无法做到慢慢迂回。
　　他含进一片巧克力，苦味和清淡的橘味迅速缠绕他舌融化开来。他抽抽鼻子，倚靠在校门旁的大理石墙面上，心不在焉的侧头在人流中寻找隋元的身影。大约等了有一刻钟，隋元跟一个和他差不多身材的男生慢悠悠的出现在吴昌旭的视野。吴昌旭卷皱了巧克力的包装纸，迎面走上前去。
　　“小元。”
　　圣泽川闻声看去，吴昌旭对他笑笑，“我是他舅舅。”
　　“叔叔好。”圣泽川中规中矩道。两人说话间隋元表情冷淡，只顾大步朝前走，让吴昌旭好追。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圣泽川不清楚情况，吴昌旭追在他们身后不伦不类的叫他看不过去。
　　“别管他，尽管走就是了。”
　　“这样太奇怪了，他好像很累的样子。”
　　他们快步走至十字路口，前方红灯生生截了他们的去路，隋元只得停下脚步任由后方的吴昌旭追赶而上。
　　“小元……有事……好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隋元微垂眼睫，吴昌旭伏膝皱眉瞅着他，“我说不去就不去。”
　　“啧你好歹听我解释……”
　　“不去。”
　　对面即将绿灯，隋元抬起长腿就要迈步，吴昌旭眼明手快，一拉拉他个正着。隋元由着惯性扭身向后侧方跌去，吴昌旭用力稳住他，不顾他愤恨的眼神笑嘻嘻的对圣泽川道：“我和他谈谈，你先回家，我们有缘再见。”眉宇之间，得意之气和隋元有几分相似。
　　隋元的脾气圣泽川了然，当下竟有些幸灾乐祸，抿唇笑道：“好，叔叔慢走。”
　　“圣泽川……！”吴昌旭细细长长的胳膊猛地挽住隋元的脖子，隋元被勒得慌声音突兀而尖锐。
　　“你……松手！”挣扎时，隋元双手乱挥一阵，到底是敌不过吴昌旭的健壮和高挑，脚步凌乱，盲目的跟着吴昌旭同道儿走。
　　“到家了我再松，你舅舅我又不是傻子。”吴昌旭携他过了另一边的马路，在路口招了一辆出租车，简单粗暴的将隋元塞进了车内。
　　隋元两眼望向车窗外，权当吴昌旭是空气。吴昌旭不以为然，兴许是他这模样见得多了，应付起来倒也得心应手，“说话啊。”
　　隋元无言，近期真可谓是坏事连连，拥有好心情简直就是奢侈。本以为吴昌旭回国可以好好和他呆上几天，没想到一回来便是要带他走。隋元哪肯依，这几天一直住在圣泽川家里，却还是避不开吴昌旭的纠缠。想到这里，他不耐道：“为什么要带我回国，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吴昌旭语调慢慢，仰头望着车顶淡淡道：“我无妻无子你也是知道的，马上你快高三，我就想接你去英国和我生活一段时间，不会让你永远留在那里，只是为了打发打发时间也好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话里含着一丝消极意味，隋元愣神，声音明显放柔道：“你自己年轻的时候不找，如今麻烦我陪你走一遭，”他迟疑了会儿，沉吟道，“若是搁以往我或许会跟你走，可是现在，我暂时还不想离开这里。”
　　“你就不再考虑考虑？毕竟国外的机会比国内多，还有我在，我可以让你生活的更好。”他尾音沙哑近似哀求，隋元诧然，印象中他从不这样。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心思敏感，捕捉到他的异样后肃然相问。
　　吴昌旭沉默，沉默在此时无疑就是肯定答复。
　　隋元乱想道：“是我爸妈吗？”
　　“不是，”他的眼深沉得犹如黑暗降临，映不出一点光亮，“是我。”他说。


第16章　Chapter。16
　　吴昌旭絮絮叨叨和隋元说了很多，隋元脑子里嗡嗡直响，那些话啊词啊句啊走马观花的绕过他的耳际，任凭深秋带寒的北风吹散吹淡。他不知怎么回的家，等眼前清明时他已是坐在了起居室的木椅上。吴昌旭坐在他对面点了根香烟，白烟袅袅，糊了他俊朗的一张脸。
　　隋元眼波沉沉，阴□□：“确诊了吗。有些医院不靠谱，误诊是经常的事。像这样的病，至少得确诊两次。”
　　吴昌旭比刚开始说话时轻松了许多，他没心没肺“嘿嘿”笑了两声道：“用得着你说，我请了院长来还是同样的结果，想想也是应该，这病迟早找到我头上。”他吸了口烟，情绪复杂。这玩意儿当初要是少碰，如今也不会因此而致丧命。但是如果不碰，恐怕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云烟。这前尘往事，是不能想的，想起尽是些不好的。
　　他沉默，隋元不好受，拿不准他是在悲伤还是在想别的什么，宽慰道：“你别这么说，办法还是有的，”他听得见自己话语中的哽咽，不禁深深吸气，“这事我妈知道吗。”吴昌毓最疼他弟弟，要是知道怕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他活下来。问题是，要是能活得下来呢……
　　吴昌旭满目柔和，口上却蛮横，“让她知道那还得了。那我是哪儿也去不了，非得飞去她跟前不可。她是处处放心不下，我哪能处处让她管着，我有我的打算。”
　　隋元是何等聪明的人，之前听他苦诉无妻无子还未有所察觉，如今他说明来意，这埋在话下的意图隋元清楚地跟明镜似的，“你的打算就是我？你想让我接手你的企业？”
　　他话说的直接，吴昌旭习惯了，夸他道：“你脑子聪明，我觉得再合适不过。你爸妈还年轻，他们的可以缓缓不急，我就不同了，”他吸进一口烟，烟尖的星星火光燃烧强烈，“至于你接下来想问为什么找你，那是因为我信得过你，交到你手上就算我在地下也能想象得出是蒸蒸日上的。”
　　他吸完最后几口烟，掐灭烟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去倒水。吴昌旭不过四十出头，说这些话按理说太早太早。隋元心酸，想起儿时大冬天自己吵着闹着想吃螃蟹，要大个儿的。吴昌毓斥责自己不懂事，来做客的吴昌旭一声不吭冒着大雪一家菜场一家菜场的帮他找螃蟹。最后只找着两只顶大的，还贵得要死。
　　隋元动容的接过他的茶杯，“这里的水凉了，我去烧壶热的。”
　　吴昌旭忙摆手，“不打紧，凉的也行，我身体还没那么孱弱，你这么般我都有点不自在了，”他飞眉笑得贼贼的，“莫非你是在讨好我，耍着赖不想跟我走？”他想做的自然些，不想给隋元施加压力。
　　隋元笑不出，问他，“要是跟你去英国，我几时可以回来？”
　　“我要说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就太敷衍你了，毕竟学习需要时间，接管工作也需要时间，适应更需要时间，”吴昌旭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想你要是愿意跟我去，我就先不告诉你我的病。不过是我想多了，你这个倔脾气，跟你妈是一模一样。”
　　“你这么说了我不愿意也得愿意，”隋元的笑容泛着苦涩，“我怎么样也不能让你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稀里糊涂的在英国过日子。你是我舅舅，我……”他说不下去，脸颊一凉竟是忍不住在他面前落了泪。一想到以后的诀别，隋元的胸口就跟堵了棉花沉痛气闷的喘不上气。
　　“我还没怎么，你别哭啊……”吴昌旭第一次见他哭，如玉的小脸上蜿蜒下两道清痕，他腰挺得笔直双肩止不住的颤抖着。
　　“以后你可别动不动就哭了，我最见不得人哭了，”吴昌旭走过去摸摸他低垂的头，“我们过几日就走，期间你准备准备，有什么要交代的提前跟人家说好免得留下遗憾。”他意有所指，隋元在他手下慢慢的点了点头。
　　雨还在下。
　　这几日难得可见隋元，问他在干什么他也犹豫着不说只是笑，圣泽川提笔，停笔过久作业本被墨迹晕染出一个黑色的圆巴巴，他轻叹一口气写不下去。
　　讲台上老师在写板书，粉笔落在黑板上重重的，周围一片齐齐的书写声和外面的雨声一样催人出神。
　　“圣泽川，”有人喊他，他一个机灵朝班级门外看去，那人向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点点头，“下午的课你可以不用上了，把东西收拾好出来吧。”来人是张主任，圣泽川听得一头雾水。
　　他收拾好课桌，背着包在全班人羡煞的目光下走出教室。刚出教室门，没等他问起张主任就解释道：“没什么事你不用紧张，让你停课是出于其他原因，这个我还不太好说，隋元会告诉你的。”
　　圣泽川皱眉，“他出了什么事吗？”
　　张主任笑着摇摇头，“你去见他就知道了。”话说完他就走了。
　　圣泽川手机一响，是隋元。他让他去校门口等他，圣泽川照做，没出校门就看到了在门外街边舔着冰淇淋的隋元。他穿着长袖带帽的外套，暗枣红色衬得他皮肤雪白光润，水红的嘴唇上留有不均匀的冰淇淋，嘴唇的颜色被调成了嫩嫩的樱色，他舔得仔细，像小猫一样，圣泽川轻轻一笑，走了过去。
　　“喂。”
　　隋元抬头。才几日的时光仿佛过了很久，这么近的接触圣泽川也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摸了摸圣泽川的脸，像平时一样顺势捏住，“我们走吧。”
　　“去哪？”圣泽川想他，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去以后我们会想去的地方。”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表情那样的平淡，圣泽川有种不好的预感。
　　“发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会突然停课，你也不来上学，我们这样算不算旷课？”
　　隋元没想圣泽川还在意旷课，笑了笑道：“不算，我跟学校打好招呼了。”
　　“我不是很明白。”
　　他看向隋元的眼神有几分疑惑也有几分愠恼。圣泽川最不喜别人对他瞒事，这一点和隋元很像，只是……隋元想起了以后，只是以后他不在他身边，这样的话让他如何说得出口。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两个月，这样深厚的情分在距离遥远后还能继续保持下去吗？这几天他想他都快想疯了，除了匆匆看他一眼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离别太痛苦，他不过想暂缓这样的痛苦，不料积累下来反而徒增了伤悲。
　　“走吧。”隋元正大光明的牵过他的手。他的手温暖，就像他的人。


第17章　Chapter。17
　　没走几步圣泽川就重重甩开了他。他是什么人，他不是能就这样随便糊弄过去的人。光是看隋元面上的表情他就猜出个七八分，不会是什么好事。圣泽川和他面对面站着，强硬道：“到底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
　　隋元舔尽唇上的冰淇淋，冰冰的，刺得他喉咙疼，“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不忍心告诉你，”他们身侧车流奔走不息，残影落在他们的眼里，带来的微风拂得眼角不断的酸楚，“我舅舅这次来，是想带我回英国。”
　　英国？圣泽川恍惚，为什么去英国，英国离中国有整整七个小时的时差，他去了英国，岂不是很难再见面了？他还会回来吗？千万个念头在他心海中掀起巨浪，他的身体自主的发散着寒意，问：“什么时候。”
　　“明天。”
　　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