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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宴_季昀-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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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肃闻言,龙颜大悦:“男朋友女朋友?”
赵柔神色不明,答道:“以女朋友的身份带过来。”
她一顿,继续道:“不过是个男人。”
赵肃刚刚舒展的面容立刻严肃起来,他注视着女儿,等待她的下文。
赵柔经过这几天的思考,眼下显然非常平静。
她坐直身子,等着赵肃开口。
拉锯战这种事情,赵柔对她爹,早已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赵肃没忍住,严肃地问道:“谷家怎么说。”
赵柔不客气道:“谷家有皇位吗,要拿我的儿子继承。”
“我的话可扔在这里,他谷明远胆敢背后出刀子,我就对着他的头,正面出枪子。”
赵大小姐恢复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美目一扬,宛如重现了未出嫁前的架势。
原本也就是这样。
体贴的丈夫和孝顺的儿子不需要让一个女人露出爪牙。
只是丈夫与儿子间,往往有人选择不同而已。
赵肃四平八稳道:“你这话在你公公面前说,别来吓我。”
赵柔软下声音,道:“爸,您什么意思?”
她状若无意道:“谷衍可没敢和他爸说,一心指望着外公和我呢?”
赵肃似笑非笑:“弯弯,我给你取这名字可没想到你能这么聪明啊。”
兵强则灭,木强则折。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是以柔字为名。
弯弯自然是赵柔的小名,只是甚少有人知道。
赵肃认真道:“我不是守旧迂腐的人,这几年欧美各国对同性伴侣的开放和认同越来越多,商坛会晤,我见到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你的道理讲得通别人,讲得通自己吗?”
“你可不是会晤的商界人士,也不是参与投票的选民,你只是一个母亲。”
赵柔轻轻一笑,她的眼角缓缓渗出泪水,声音颤抖道:“我不敢和他们说啊,爸爸。”
“他们在意的不是我的儿子,而是他的名字,他的家世啊。”
美貌的妇人卸下所有防备,像一个孩子一样,在年迈的父亲面前诉尽全部心酸和委屈。
“那天阿衍回来时我有多开心啊,他回北京不好吗?他在外面受了多少伤啊,遭了多少罪啊,爸爸。”
“可是公公呢,一通脾气发完阿衍连饭都没有吃上就走了啊。”
“他曾经那么爱笑啊,生下来就朝人笑,像个小太阳一样。”
“可是现在,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笑。”
“晚上我去看他,他枕边放着安眠药,还要回军营吗?他现在连觉都睡不好啊。”
所有的苦楚压在她肩上,泪水不断地从她的面颊落下,浸湿了脚下的毛毯。
“他有了喜欢的人,趴在我膝盖上求我帮忙。”
“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的儿子没有作奸犯科,通敌卖国,不过是有喜欢的人啊。”
“我怎么能说不啊。”
赵柔声音嘶哑,已是泪流满面。
赵肃语气温和,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就像小时候无数次为女儿摇篮入梦一般耐心安慰她。
等到赵柔情绪平静后,他才柔声说道。
“小弯弯长成了母亲,爸爸还是那个爸爸,最疼爱弯弯。”
“你尽管决定,有我在必然为你母子撑腰。”
赵肃的白发映在灯光下,赵柔看着它们含泪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落地钟在第12章《亲故》作为特邀嘉宾曾经跑过龙套,鞠躬领便当!
第34章 夜宴 一
距离晚宴还有六小时。
“腰身会太小吗?”
“袖笼会太高吗?”
“一切都很完美。”谷衍认真道。
“我是不是太紧张了?”沈屿注视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低声问道。
谷衍安抚他道:“是有一点,”他帮沈屿抚平衣领,“第一次见公婆,难免紧张些。”
沈屿拎着他的衣领,眸色宛转:“谁的公婆?”
谷衍笑道:“我的,我的公婆。”
沈屿放下他,紧张的心情略微缓解。
“上一次参加晚宴,还是我初中时候。”
那时江泽涛领着他,宽厚的背犹如山一般沉稳。
“真是隔了太久了。”沈屿低声道,不禁想起他的父亲。
“你会做得很好。”
沈屿看向谷衍。
他的眼里有琐碎的星光,伴随沈屿抬头注视他的动作,那些许琐碎的星光汇聚成清晰的人影,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沈屿低头亲吻他的喉结,轻声回应道:
“是的,我会做得很好。”
日后纵使生离亦或死别。
我都将记住这个夜晚曾经有人注视着我。
然后心无畏惧。
距离晚宴开场还有三小时。
谷衍和沈屿一起去挑鲜花,最终选定了一束端庄典雅的百合。
作为主人之一的谷衍自然不能迟到,甚至要提前入场。
驱车赶往途中,沈屿照常佩戴隐形眼镜。
谷衍靠在一边,打量着他。
“带这么久会对影响身体吗?”
沈屿道:“没有度数,没事。”
谷衍懒洋洋道:“那就不要带了,早晚你得用真正的身份认识所有人。”
沈屿考虑了片刻。
最后他放下眼镜,陪着谷衍闭目养神。
另外一边。
某人缓缓摘下面具。
那久不见光的半边脸,与另外一半英俊绝伦的脸截然不同。
这半张脸上盘踞着一条极深极长的疤痕。
疤痕印记之深,形象之丑陋,宛如一条巨型蜈蚣盘踞其上,透露着地狱深处的深深恶意与怨恨。
他微微挑眉,露出一个讽刺至极的笑容,笑容阴冷至极,令人心惊。
他慢条斯理地翻出一张印模,随后套在自己的脸上。
对准眼睛鼻梁,按平褶皱气泡。
摇身一变,他便是当日自警局,自医院,众目睽睽之下,轻松脱逃的律师顾勋。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
在他脚下,正是赵家大宅。
夜晚八时整,这场盛宴正式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一时爽,裸更火葬场。
第35章 夜宴 二
宝马香车,衣香鬓影。
赵宅大厅已是宾客满座。
女主人还在房间,迟迟未出。
赵柔今日身穿一条瓷青色高领旗袍,上绣大片菡萏,肩披白色羊绒披肩。
原本如瀑的黑发,今日只以一支白玉簪子高高绾起,显得既清雅又贵气。
她理好妆容,正欲出门。
突然窗帘微动,纱窗被浅浅地吹起又轻轻落下。
随后她被一双有力的手揽入在胸膛。
“有女如云,匪我思存。”
“有女如荼,吾心求之。”
那声音低沉温存,似带叹息。
“弯弯,我很想你,你想念我吗?”
赵柔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
她的眼中缓缓涌上湿意,睫毛上泪珠堪堪将要落下。
“夏沉渊,你从这里滚出去。”她抑制住颤抖的语调,勉强开口道。
那人突然出手取下她的发簪,黑发如瀑。
他伸手一掬,随后低头吻去她眼睫上的泪珠,又贴上她的唇。
赵柔竭力提打他,夏沉渊以压倒性的力气按住她,强势卷走她全部的呼吸,借此成为她的主宰。
“跟我走吧。”
夏沉渊突然开口。
赵柔停下挣扎。
夏沉渊以为她在考虑,于是更加温柔地诱惑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束缚内宅的滋味。”
“你喜欢大漠孤烟,你喜欢陇上江南,你想看年宝玉则的雪山,想驰骋一望无垠的草原…”
突然他感到手臂上一阵剧痛。
他缓缓松开赵柔,眼神幽暗沉静。
赵柔握着白玉簪子,簪子上细腻粘稠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乌发衬得她白皙姣好的面容越发冷清。
“我让你滚出去。”赵柔冷冷道。
夏沉渊忽然一笑。
他一步步逼近赵柔,声音温柔到了极点,道:“数十年来,只有你一人能伤我碰我。”
他一只手捏住赵柔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另一只手揭开自己脸上的印模,无尽嘲讽道:“看看,你的杰作,你还记得吗?”
揭开印模的那张脸上盘踞着一条巨大的丑陋的疤痕,它宛如一条巨型蜈蚣,张牙舞爪地逞尽它的威风。
赵柔闭上眼,竭力避开他的铁腕:“不,不,我不要看。”
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仿佛陷入到了旧梦。
无穷无尽的血色吞没自己双手的时候。
“她说她不看。”
屋内传来一声枪响,接着一个面容清隽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夏沉渊瞥了一眼衣领上的黑洞,看向那人。
他松开赵柔,缓缓念出那个名字,那个惯会附庸风雅,实则偏爱阴谋诡计的伪君子。
“谷明远。”
谷明远无甚在意,黑魆魆的枪口对准了夏沉渊。
他慵懒答道:“你觉得自己很好看吗?要不要我送你韩国的机票,让你去那里植个皮整个容什么的。”
“如果你不去。”他一顿,气度闲雅道,“我也可以送你直接去西天。”
“阿柔,谷衍来了,你还不去看看他们?”他对妻子温和说道。
夏沉渊刚要伸手拉她,又是一声枪响。
谷明远略表歉意道:“你也知道。我从小射击就不好,一不小心射中了你的手臂。”
“尽管,”他淡淡道,“我是想射中你的心脏的。”
夏沉渊无甚在意那条手臂,目视着赵柔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看向谷明远,沉声道:“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我以为我一直都能拦得住你。”
谷明远抬脚把门踹上,淡淡道,“中政校园我能拦你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夏沉渊嘲讽道:“你果然承认了。”
“你想拦着我带走江泽涛的儿子,保住他的血脉。因此早早派人守在那孩子身边,一有危机就做他的替死鬼是吗?”
“那个替死鬼倒也机灵,早早地戴上金色的眼镜,居然真的骗过了我的手下。”
他饶有兴趣,道:“不过我倒很奇怪,你怎么就能找到这样心甘情愿的替死鬼,帮一个陌生人死呢?”
谷明远淡淡道:“你总是低估普通人的情意。”
夏沉渊露出一个无尽嘲讽的笑意。
“那个孩子并不是我暗中安插过去,后来也是他们也是机缘巧合才遇上的。”
“我助他读书上学,请他帮我照顾朋友家的孩子,他竟为我以命相搏。”
念及林桓,谷明远眼中写满歉意。
那时林桓考取北京的大学,他因迟迟没有找到江泽涛的幼子,又因这二人年纪相仿,因此和他提过。
谁知三年朝夕相处下,林桓暗中确认了沈屿的身份并告知谷明远。
后来才有九曲一案的提点。
至于那夜夏沉渊的行动,谷明远通知林桓时已为时过晚。
他也没有想到林桓会李代桃僵,以身犯险,顶替了沈屿的身份被劫持。
他后来亦有多方营救,万幸那个孩子安然脱身。
谷明远心中感慨:“你常年舔血刀间,哪能理解这种情意。”
夏沉渊倏忽一笑,狭长可怕的伤疤被他的笑容拉扯得森然可怖。
“谷二,你费尽心机为了什么,我都知道。”
“可你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条蜈蚣缓缓逼近,直至谷明远面前。
“你在找谷承远是不是?”
“你要救江泽涛是不是?”
他鬼魅一般轻声说道:“你找不到,也救不了。”
“因为是我,亲自确认谷承远的死亡。”
“我,不,信。”谷明远冷冷说道。
“谷承远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会死在你的手上。”
“你最好现在就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你的血也不配染脏这里。”
谷明远神情冷肃,道:“你应该死在最极致的痛苦里,死在无望的求救,绝望的折磨里。”
“我的枪,你不配。”
“怎么会有人认为谷二爷风雅温和呢?”
“你看看这样字字珠玑,比起你哥你也不逊分毫啊。”
夏沉渊低声开口,自窗上飘过。
他怨毒的诅咒伴着轻纱缓缓落下。
“谷明远,我要你有一天痛彻心扉,回天无力,亲身感受你对我全部的祝福和期待。”
谷明远面无表情地收起枪,转身出门。
“阿柔?”他推开一道掩着的门。
“抱歉,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她的黑发散落在肩上,轻声道。
谷明远单膝跪地,将那只簪子扔到一边,为她擦拭手上的鲜血,从怀里掏出另外一支簪子,轻柔地为她绾发。
“当年我划伤他的脸后,你也是这样帮我,后来执意娶我入门。”
她绸缎一般的长发被轻轻绾起,以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点缀,依旧清雅无双。
“我总是负你太多。”
谷明远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他轻轻抬起妻子的头,对上镜子道:“好看吗?”
赵柔看向镜子里的人。
那女子眼底仍有一抹轻愁,但妆容已被打理得秀雅端庄,再不见当时的仓皇凌乱。
“我不要你还我,我要你一生一世陪我。”
谷明远低声道。
“你要去的地方,我都会陪你去。”
“不过大漠、荒山、草原这样的地方,你这么娇气,怎么会住得下?”谷明远含笑道,“玩够了我们就回来,你说好不好。”
他单膝跪地,耐心认真地等待她的回答。
赵柔一时怔然。
谷明远握住她的手,多日的奔波疲惫缓缓浮现在那双清亮温润的双眸中。
他比当年向她求婚时,更加忍耐克制全部的情感。
“不要离开我,阿柔。”
“我也会害怕,你真的就和他一走了之。”
毕竟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毕竟你心怀感激与内疚。
毕竟他比我更加知道你渴望的是什么。
毕竟我早已习惯了有你的陪伴、有你的生活。
我不想放你走。
“我大概还要离开你一次。”赵柔缓缓说道,“否则谁来主持这场晚会?”
“你还是谷衍?”
谷明远握紧她的手,心中有一股暖流淌过。
“不会让你离开。”
他伸手让赵柔挽住他。
“夫人,我和你一起。”
楼梯上一个银灰色的背影斜靠在墙上,他的目光投掷在人群中,仿佛追逐着某一个人。
看见二人相携而出,他收回眼帘,含笑道:“爸妈。”
灯光下,他的身姿风神入目,面容硬朗英俊。
他的眼神再次落在那个人群中那个黑色西装上,浅笑低声道:“等你们很久了。”
他欠身朝母亲递出手,姿态高雅宛如王子一般。
谷明远含笑看向妻子:“去吧,女王。”
赵柔最后理了理鬓发。
谷明远的眼神一如往日地柔和缱绻。
她抬手放在儿子手中,缓步下楼,走向大厅。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补全。
让你们忽视爸爸!
第36章 夜宴 三
“这位是黎市长,现任北京市市长兼任公安局局长。”沈佳期低声道。
沈屿道:“黎市长。”
接着举杯与黎耀轻碰。
黎耀揶揄道:“什么市长,区区不过副职,你可不要教错了晚辈。”
沈屿微微一笑道:“九门提督的位子可不是谁都能坐稳的,黎局能够在位多年,必然有您的本事。”
副职以正职恭称,原本就是一种含蓄的恭维。
黎耀显然很受用。
他含笑道:“老狐狸怎么会回来?”
“沈遇老儿当年可说过,两代之内沈家子弟永不返京。”
他这一句问话,也问出了出席宴会的众多宾客的心声。
沈佳期无甚在意,笑着答道:“您可别在我父亲面前说起,我也是偷着跑回来,就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侄子。”
黎耀颔首,对沈屿道:“如此你可要争口气,别让这只老狐狸被人逮着去了,一根根把毛拔尽。”
沈屿含笑不语,目送黎耀离去。
他转头看向沈佳期,道:“我也奇怪得很,你怎么会过来。”
沈佳期久居长海,虽说家族的根扎在北京,他却从未有回来的意思。
“我赶过来有两件事。”
沈佳期慢条斯理道:“第一是怕你紧张,因此来告诉你对付这种场合的秘诀。”
沈屿洗耳恭听。
沈佳期伸手在周围一群人里绕了个圈。
“把他们都当一群大冬瓜就好。”
“你只当自己来菜场走了一群,挑挑冬瓜罢了。”
沈屿忍俊不禁道:“你都是这么处理的吗?”
沈佳期眼中含笑,点头道:“切身体会,与君共享。”
沈屿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神情放松:“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嘛。”沈佳期眼神温和地看着沈屿,“我来给你鼓劲。”
“你看这席上众人,真假叵测,善恶难辨。”
“你要小心抵挡,也要用心领悟。”
“有人为敌,自然也有人为友。”
沈屿低头受教。
“老三在聊什么?”远处走来几个翩翩少年。
沈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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