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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噬月十分自觉地伸手替她揉捏着腰部，一边说道：“你说的那是黑鳞鲛人，黑鳞鲛人中以东海鲛人其性最淫，口顖嗜血，都聚居于海中一座死珊瑚形成的岛屿下，那岛下珊瑚洞，洞穴纵横交错，深不可知，那里就是人鱼的老巢，它们在附近海域放出声色，吸引过往海船客商，遇害者全被吃得骨头也剩不下，有人捉到活的黑鳞鲛人，将其宰杀晾干，灌入它的油膏，制成长生烛，价值金珠三千。”
　　“鲛人还有分种类的？”万俟竹音诧异。
　　“那是当然。”王晋晟斜睨了她一眼，“唰”地一声打开扇子，刚要开口演示演示自己的博闻强识，就被一旁的萧星寒抢了话头。
　　“《搜神记》中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并没有提过鲛人喜食人肉一事，只是说到鲛人生活在南海之外，善于纺织，可以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且滴泪成珠。”
　　王晋晟张大的嘴还来不及闭上，须弥也开口说道：“《太平御览》中也有记载，鲛人从水出，寓人家，积日卖绢。将去，从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与主人。不仅没有说鲛人吃人，反而是强调了鲛人知恩图报的秉性。”
　　“……”就不能给我留一句表现表现？
　　万俟竹音微微蹙眉，疑惑道：“这么多的传说，哪一个才是真的啊？”
　　这一次，王晋晟没有费时间摇扇子，脱口而出：“不仅这些，《述异记》里还说道，鲛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纱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另记载，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这就有点意思了，“滴泪成珠，油膏能制长生烛，还会织价值白金的鲛绡纱，这岂不是会行走的活宝贝？若这些传说都是真的，那岂不是很多人在捕捉鲛人？”
　　王晋晟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没错，但那毕竟都是传说，加上也从来没有人见过鲛人，相信的人只有少数。”
　　万俟竹音忽的直起身子眨了眨眼睛，“那个掌柜……”不就是鲛人吗？
　　噬月收回手正色道：“万俟轩逸继位之前，确实没有过捕捉鲛人的事件发生，可是，他继位不久后，南海发生了一件大事，虽然被灵海国的皇族极力掩盖住了，仍有消息泄露了出去。”
　　万俟竹音问道：“万俟轩逸发现鲛人，找到他们的巢穴了？”灵海国本就位于南海，会找到鲛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噬月摇了摇头，“据说，鲛人的公主失踪了，有传是万俟轩逸干的，十几年前灵海国境内发现了几个鲛人的踪迹，应该就是出来寻找那个公主的，只是最后也都被失踪。”
　　万俟竹音惊诧不已，“公主！？丢了一个身份这么贵重的人物，鲛人们就派出几个人出来找找就算了？”
　　王晋晟道：“不然你想要他们怎么办？你也会说鲛人浑身是宝，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能引起人类的贪欲，一旦被人发现，世上真有鲛人，那他们面临的可就不是失去一个公主那么简单，而是随时都有可能被灭族。”
　　“鲛人这么弱？”万俟竹音不敢置信道，想到进到客栈时感觉到的结界，她就有些了然了。
　　这结界还可以，但那掌柜身上可就真的啊半点妖力都感受不到。
　　噬月讽刺道：“神在造鲛人的时候，给了鲛人那么多美好的宝物，却偏偏忘了给他们相应的能力保护自己，大概是神认为，人类是他创造的，那就都是美好的，永远不会有变坏的一天。”
　　万俟竹音默了默，又问道：“那你们呢？就这么看着不管？”
　　好歹也是自己人，明知道那公主是被万俟轩逸抓的，妖族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噬月轻叹口气道：“我们管不了，因为，鲛人不属于妖族。”
　　万俟竹音有点傻眼了，不是妖族那是什么？
　　人类？别逗了，你见过哪个人是长着鱼尾生活在海里的。
　　神族？天人说白了就是有神力长生不老的人类，也不可能长那个样子。
　　须弥想了想接道：“我曾听师父说过，鲛人来自归墟，所以严格来说，鲛人是在三界之外的，他们比天人的历史还要久远。”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传说归墟是在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产生的，若是真的，那归墟可是比烛阴还要早就存在的了。没有人知道归墟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归墟是不是真的存在。
　　一直到十几年前，鲛人的公主在灵海国失踪的传闻传出，噬月他们才肯定，南海确实有鲛人，而归墟也真的存在。
　　相传，归墟之国内，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这样的地方若是被人找到，想也知道，对于归墟之国的人来说，会是怎么样的灾难。
　　万俟竹音有些好奇地问道：“那现在呢？十几年过去了，妖族就能管归墟之国的事情了？”
　　噬月轻轻摇头，正色道：“鲛人还有归墟之国里的宝物都是其次，真正重要的是，埋藏在归墟之国深处的东西。”
　　“什么东西？”万俟竹音问道，财富，不老不死就很吸引人了好不好。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着噬月，他们也没听说过归墟之国里还藏有什么比那些还珍贵的东西。
　　噬月神色凝重道：“盘古的元神在归墟之国深处。”
　　“……”
　　所有人都怔愣住了，开天辟地神盘古的元神，在归墟！？
　　万俟竹音呆愣了好半晌，突然想到了噬月这么做的原因，若只是万俟轩逸抓了鲛人公主，那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要从中得到鲛人的眼泪也好，鲛人油也好，鲛绡纱也好，妖族管不了，但他要是想要去归墟，那噬月肯定是要阻止的。
　　万俟轩逸好阻止，但，第五石燕背后的主上可就难说了。
　　

　　☆、二百一十　归墟国君（三更）

　　万俟竹音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转向噬月和王晋晟，问道：“你们说，第五石燕他们选择这个时机去灵海国，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风声？”
　　被牵着鼻子走了好几次，万俟竹音对那什么主上已经贴上了阴险狡诈的标签。
　　不管是利用戾气侵袭她，还是在纪王府，更有后面叛乱事件中的曲曲折折，每一次，那个幕后黑手都是七拐八弯绕了好几圈将她们绕的晕头转向，不到最后都不清楚那人的最后目的。
　　这一次也是，第五石燕和莫明贤父女突然离开楚阳国前去灵海国，肯定不只是因为阴谋败露不得不离开。
　　那个主上做事，每一次都是有的放矢，而且还是一箭好几雕的那种。
　　王晋晟合上扇子放到一边，正色道：“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得防着点，那三人，一个暂时废了，但随时都有可能恢复甚至更强，一个死人，洗髓什么的对他应该影响不大；一个制蛊炼瘴高手，杀人于无形，被她下了毒，极有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有一个，隐藏得最深，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能力。”
　　说到莫明贤，在座的人都觉得，这男人还真是狠，先后杀了自己的两任夫人也就算了，最后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完美地将无毒不丈夫给诠释了出来。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莫语芯比莫琅川重要多了。
　　万俟竹音切了一声，咬牙道：“早知道当初就该一刀杀了第五石燕那个混蛋，给他洗髓还真是浪费我的灵力！”
　　王晋晟翻了个白眼，道：“他本来就是个死人，你确定砍他一刀有用？”
　　“对，你倒是提醒了我，下次我应该直接用红莲烧死他。”万俟竹音眯眼看着王晋晟，磨牙道。
　　“……”烧第五石燕就烧第五石燕，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噬月有些好笑地抚了抚万俟竹音的背心，刚要开口，剑眉便皱了起来，抬眸朝四周看了看，沉声道：“结界变了。”
　　万俟竹音凝神感受了一下，皱眉道：“范围缩小了，气息中好像还隐隐带有杀气。掌柜的想要干什么？”
　　“估计是想要对付那五个人吧，结界的范围往他们那几间房转移了。”王晋晟重新拿起扇子，耸了耸肩不甚关心道，反正那些人跟他又没关系，刚好他也看那五个人不顺眼，死了也好，“表妹放心，这结界是虽然没有言缚的厉害，没个两三千年的修为是发现不了的，毕竟，结界是鲛人唯一保护自己的手段。”
　　万俟竹音的神情却是越发的凝重，她看向噬月道：“那三个侍卫的灵力可不弱，还有那个锦衣男子，实力估计和萧先生差不多，那掌柜要是真下手，只怕……”死的会是他。
　　“你们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噬月站起身来，拍了拍万俟竹音的肩膀，随即又吩咐道，“士祺和子蒙去守着那五个人，须弥，你到客栈外头去设下另一个结界。”
　　“我和须弥一起去吧，结界还是严密一点的好。”万俟竹音站起来，拿出几张红符和须弥一块儿走了出去。
　　一看那几个人的装扮就知道非富即贵，云州城里这么多上好的客栈他们不去，非要来这家简陋破旧的客栈，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呀。
　　归墟之国的所在绝不能泄露出去，客栈这鲛人掌柜可得好好隔离起来不能再让人发现了。
　　须弥和万俟竹音走到客栈的院子里，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皆是皱了皱眉，这腥气可不是从海边传来的，而是从客栈里往外传出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妙，万俟竹音道：“快动手吧。”
　　须弥点点头，并没有动用妖力，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串念珠抛向空中，双掌合上念起咒来，转眼间一个跟白山老人所设的差不多的结界就设好了。
　　万俟竹音挑了挑眉，将红符收回怀里，这结界根本就不用她再加强了。
　　就是不知道屋里的几个妖怪受不受得了？
　　房间里，鹫和鸢已经无力地瘫在了床上。王晋晟瞥了他们一眼，不解道：“设个结界而已，须弥为什么不用妖力设个普通的结界，非要用白山老人的法器来设圣界？”
　　萧星寒看了一眼门口，道：“用妖力的话总是会留下痕迹的，力量强大的人在外面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得到，但圣界就不一样了，只有在结界内的妖怪才能感觉得到，这种情况下，你说那五人有没有感觉？”
　　王晋晟笑道：“不用猜了，肯定没感觉。”
　　虽然那几人里除了那少女外都挺强的，但他可以很肯定，那五人都是人类。
　　昏暗的走廊外。
　　士祺和子蒙突然感到浑身一阵阵刺痛传来，就像轻微的触电般，虽然不至于影响他们的行动，不过，这种感觉实在是酸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骂娘。
　　不远处的楼梯口，噬月一手拉住了客栈掌柜的胳膊，一手捂住了他的嘴，风一般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看见噬月几乎是架着人进来的，王晋晟笑道：“你这是绑架的吧？”
　　噬月淡淡扫了他一眼，放开拼命挣扎着的客栈掌柜。
　　得到自由，掌柜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几人，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王晋晟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那几个人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要是你的身份曝光，你比我们还要清楚后果会有多严重，趁还没被发现，你赶紧回去吧。”
　　掌柜猛地看向王晋晟，随即环视一圈房内的众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变得阴沉了下来。
　　他们，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咬牙问道，右手握的死紧。
　　“我们的目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发现你和你族人的下落。”万俟竹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须弥。
　　掌柜冷嗤一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人类都是忘恩负义、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
　　在场的两个人类：“……”
　　喂喂，这样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真的好吗？
　　“如果我说我们不是人类呢？”万俟竹音看了一眼噬月，后者了然地抬起一手遮面，一眨眼的功夫，斗形便出现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一愣，“你们是……妖怪！？”
　　万俟竹音在包袱里翻出一个面具，走到噬月跟前亲自替他戴上，噬月抬眸看向他，淡淡道：“我是妖帝噬月。”
　　妖帝……噬月！？
　　“这又如何？”回过神来，掌柜冷笑道，“你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那个传说来的吧？”
　　开天辟地神盘古的元神，得到它就能得到开天辟地的力量，无论是天人、妖怪还是人类，没有几个能拒绝这样的诱惑的。
　　万俟竹音定定地看着掌柜，道：“我们确实是为了那个传说来的，可是，我们并不是想要得到那颗元神，而是为了阻止暗处的力量得到它。你来到岸上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最近苍泽大陆上莫名地多了很多邪气你应该也知道。”
　　掌柜道：“那又怎样，岸上的事跟我们无关。”
　　这种时候还带着这种种族偏见！
　　万俟竹音有些郁闷，沉声道：“那股暗处的势力已经前往灵海国去了，灵海国里有什么相信你比我们更清楚，如果让那股势力知道了归墟之国在哪里，你觉得还与你们无关吗？”
　　掌柜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跟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
　　“如果我们的目的是那颗元神，早就将你绑起来了，还用得着浪费这么多的口水？”王晋晟翻了个白眼道。
　　掌柜犹豫了片刻，问道：“那你们想要我怎么做？”
　　万俟竹音道：“外面那五人，不仅你想对付他们，我想他们也是冲着你来的，以防万一，你还是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的好。”
　　掌柜摇头：“不行！”
　　他在云州城潜伏这么久，就是为了寻人来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万俟竹音微微蹙眉，问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找鲛人公主才上岸的，但你也得想想，多一个鲛人落到敌人手中，归墟之国泄露出去的危险就多了一分，你得想想，归墟之国那么多鲛人的安全！”
　　掌柜面色铁青，良久，他才闭上眼睛重重输出一口气道：“失踪的，是我的女儿——吴绪！谁都可以放弃她，但我不可以！”
　　此言一出，房内的众人都愣了愣。
　　这是，归墟之国的国君！？
　　万俟竹音神色一肃，道：“那你更不能留在岸上！”
　　“我说了，找不到吴绪我是不会走的！”掌柜坚决道。
　　万俟竹音都想要将这顽固不化的小老头给一巴掌拍醒了，她厉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要是你也落到了那些人的手里，他们以你威胁其他鲛人的话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到时候不仅是鲛人，就是三界之类，不，甚至包括神都要消亡？”
　　

　　☆、二百一十一　太子和公主（一更）

　　掌柜张了张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最后痛苦地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颤抖道：“我知道，可是，可是，吴绪她怎么办？她是我唯一的孩子呀……”
　　说着，几滴泪水自他脸上滑落，“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变成了莹润的珍珠。
　　万俟竹音视线落在地上的珍珠上，只觉那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珍珠，而是一瓣瓣破碎的父母心。
　　当初母亲费尽心血替她铺路，想来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是竹音的转生，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女儿吧。这个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子女的。
　　过去和万俟雪菲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着，万俟竹音声音轻轻，但却语气坚定地说道：“你的女儿，就交给我们吧。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还给你一个完好如初的女儿的。”
　　掌柜猛地抬头看向万俟竹音，到嘴的反驳在对上万俟竹音明亮清澈的眸子时顿住了，他很清楚地看清了那里面的真诚和决心，她并没有骗自己。
　　“如此，小女便拜托各位了。”掌柜放下最后的一点防备，拱手朝众人深深一揖，道，“我是归墟之国的国君，月山。”
　　噬月伸手扶起月山，淡淡道：“你不必这么多礼，我们也不完全是为了帮你。”毕竟，哪天吴绪落在了第五石燕他们手里，麻烦就大了。
　　听到噬月这么说，月山反而笑了，“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们。”
　　越是这么说，反而越显得他们真诚。
　　噬月也不再客气，一摆手示意月山坐下说话。万俟竹音倒了一杯茶推到月山面前，问道：“陛下是怎么知道这五人与吴绪的失踪有关的？”
　　“凭借他们身上的气息。”月山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气息？”万俟竹音挑眉，除了那些人身上的灵力和内力，她没发现他们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息啊。
　　月山点点头，“鲛人的身上都会有一股特殊的气味，沾染上就会经久不散，其他人是闻不出来的，只有同为鲛人的人才能发现。而那五个人中，为首的一男一女，身上的鲛人气息很浓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