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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莫泉回来了。
　　他依旧提着午餐，看见门口的人微微一愣，还是淡定的对小章道了谢，并且让他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里住着人的事情。
　　小章嘀嘀咕咕的离开了，出寝室楼去买东西，刚好装上了自己班上的女生，两个女生在男生宿舍的门口张望，看见小章出来马上拦住他：“欸欸欸！看见刚刚进去的那个戴口罩的小哥哥了吗？”
　　小章厮混惯了，逍遥惯了，看见漂亮的女孩子就管不住那想要用尽全力去搭话的嘴：“看见啦，我还认识呢~”
　　这边莫泉从回来就一直紧锁着眉，似乎有什么要说的，可就是一直没说。
　　“怎么啦？”最近勉强能跳着走路了，状态也好起来的乐天天显得有些愉悦。
　　“今天叶芮来见我了。”
　　“小叶子回来了？”
　　“担心我们。我跟她聊了一会儿，她找到我，估计我们也藏不了多久了。”莫泉张了张嘴，说了些话，但是依旧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没说？”乐天天观察莫泉是一绝。
　　“出事了。”
　　乐天天突地心口一顿，莫泉都说出这种话，绝对不会有好事。
　　莫泉说话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笑着庆幸还是哭着扼腕：“小叶子的爸妈被绑架了。”
　　“？？？”乐天天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玄幻的剧情为什么会出现，最近龙卷风的衷心是他们两个男人，关小叶子可没有半点关系，跟她父母也根本扯不上联系啊！
　　“好在小叶子和何成回国了。”莫泉的大脑运行机制告诉他，他应该关心的只有乐天天和叶芮两个人，其他人跟他没有关系。可是一想到那两张亲切的脸，为他准备过带着温暖的饭菜，他长期冰封的感情有了动摇。
　　“小叶子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是方宇钊托人告诉我的。”
　　“怎么办？！你们莫家做事怎么能牵连其他人呢？”
　　“我去找我爸吧。”
　　“你会被你爸怎么样？”
　　莫泉看着乐天天：“我希望你现在担心你自己和小叶子。”
　　“我怎么样无所谓！你应该多想想你！”乐天天依旧坚持不懈的给莫泉灌输个人意识，他知道那很困难，但是他会继续下去。
　　“对了。”莫泉挪开话题，“张迷雅来找过我了，她应该没有在莫家的监视范围之内，比较安全，她说让你去那边躲一躲。”
　　小迷子……学艺术的女生，抽象油画一般的内心世界，真的难以理解。
　　下午，两人打算离开这里了，乐天天交给张迷雅照顾，莫泉得独自去老头子那边试试水。还不知道小叶子那边是什么情况。
　　学校里人来人往，正是下课时分，学生鱼贯的过着他们三点一线的生活，存在与一条固定的路线上。
　　忽然，规矩的人流中一阵骚乱。
　　“少爷，别这样，我们也不好做。”那些仿佛地上长出来的黑衣人显得尤为显眼。
　　“你们放人，我跟你们走。”
　　“少爷，上面的命令……”
　　路过的行人，不少人认出了这是那个新来的打菜小哥，一时搞不清这情况，纷纷驻足围观，一时交通堵塞。


第72章　兄弟
　　“我草，真的还有少爷这种东西啊。”
　　“这个小哥哥真的好帅。”
　　“什么情况啊，什么情况？怎么还抱在一起了？给给的啊……”
　　四周尽是窃窃私语声，有的人仿佛看戏，有的则像是他们自己身处故事之中一同紧张。
　　几个黑衣大汉很是尴尬，上面让来棒打鸳鸯，一个打残一个带走。这下少爷护着身下的瘸子毫不让步，那细皮嫩肉的少爷又不敢碰伤了，不敢慢一步让他们跑了，又恰好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笑话。
　　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为这件事情忙碌多天的白总管总算看到了事情的希望，这边消息一传过来，马上带人来清场，整整齐齐的一排反射着白云的黑车停在学校门前。那些带着无限好奇心的学生也被校方强制散回寝室，他们讨论着，有不少人认出来：“那是莫家的吧，莫庄园那个莫家啊！看车上的徽章都知道啊！”
　　白总管可算盼来了快把他折磨疯了的少爷，他扑上去，几乎要跪下央求：“小少爷，回去吧。老爷正好在家里，有话坐下来好好说吧。”
　　莫泉没有说话，至始至终他都前者乐天天的手，用力的牵着，他不想再让第二人去体会他小时候经历过的那叫人崩坏的无助。
　　白总管妥协，也不说要把乐天天这个草民打得半身不遂的话了：“让乐先生一起去吧，还得请医生来检查一下。”
　　终于，莫泉点了头。
　　白总管坐上了车才真的松了口气，他庆幸的告诉莫泉：“小少爷，还好你出门躲了这么些天，不然老爷真的要杀人了。最近两天老爷回来了，夫人也在好好劝着。方宇钊那小子也是焦头烂额的……”
　　他不停的说着这两天的情况。在莫家当了这么久的总管，在管倩的手下协助管理莫庄园这么久，这大概是他经历过的继大少爷去世后第二件恐怖的事情，如果不让他趁现在好好说说话，他估计会被这段时间的压力憋死。但是一直，对于那些敏感的话题他都没有提起过。仿佛只是在轻松的唠着家常。
　　莫庄园，依旧是那个小城市一般的地方。
　　上次，那个欢乐生日打闹过的大厅，他们的小少爷安安静静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人要他这么做。他的右手依旧牵着乐天天。乐天天膝盖上的石膏根本不允许他陪着莫泉跪下——他知道自己膝下没有黄金，或者是为了保命，或者，只是觉得陪着莫泉，那是他的义务。
　　白总管叫人去请老爷出来，自己则让乐天天随他去看医生。
　　“不用。”发话的是莫泉，他始终没有情绪，冷静的可怕，“本来就打算坦白的。”
　　乐天天忍不住握着莫泉的手更紧了一分，仿佛两人是连体的婴孩。他想要弯下腰或者是屈膝，是腰疼和石膏都让他苦恼。那就这样吧，在那个老头前面小白虫一样的自己，也许可以这样当莫泉英勇的骑士也说不一定。
　　莫老头不到一分钟就现了面，就像他平时做任何事一样的雷厉风行。上来就给了莫泉一脚也是同样的气势——不准别人打他儿子，但是他这个当老子的必须得亲自动手！
　　“你！你！”莫老头气不过，当初他那心血拼出来的公司倒闭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他甚至在一瞬间怀疑，这里跪着的毛头小子——已经二十四五的人了，不是毛头小子了——是不是他莫须言的儿子！
　　对啊，那狠狠的一脚踢出去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来没有碰过这个人，像是莫家不存在的幽灵一样……
　　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责怪，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质问。性向？事业？大小少爷那叫人羞耻的过去？脑子里乱成一团，就像是半百年来都整整齐齐气势恢宏的图书馆猛地垮了，那些书海堆砌、散乱、一片灾难！
　　憋了半天，他脱口一句：“你丢尽了老子的脸！你知不知道？”
　　“没有。”莫泉的背笔挺，“我本来跟你就没有什么关系。”
　　莫泉总是如此，用客观的语气说客观的观点，可是那些话在正常人的耳中终究会变成讽刺、叛逆、顽固抵抗！
　　“你再说一遍？！”莫老头听这话，真的想立刻拉莫泉再做一次亲子鉴定！看这个家伙到底从哪里拿来的底气说这种造孽的话！
　　“只是被教着叫你爸爸而已。”莫泉找不回那个在店里面对陌生人时如鱼得水的语言系统，只能干瘪的阐述自己的观点。
　　本来就是这样，生之，轻视之，当摆件待之……就像是对待一个不得不携带的累赘。不仅全世界不知道他们的父子关系，不仅放任他惨淡的人生，陌路人一般的相处，却还要他遵守着所谓规矩……
　　莫泉想起来，一句话：被上帝宠爱的，都是夭折的。
　　他这个同世界脱节的家伙，活该在上帝的忽略下游走在浑浑噩噩中。
　　“你们还敢在这里牵着！放开！不成体统！”莫须言的脑袋都混了，他说着上前扯两人长在一起的手，可是年轻人的力气就像他面前一道金钱和威严都无法打破的枷锁，任他如何用力都无济于事。气急败坏就是这样，直接抄起一旁的花瓶“哐”的砸下，一时间，血和清水、花枝碎到地上。
　　两个人竟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时间，莫老头忽然觉得，自己或许需要一根拐杖了。
　　若是儿子喜欢男人，若是他仅仅只是不争气，就罢了，反正他们对小儿子的期待和对大儿子的盼望是不一样的。
　　可是，可是，从来都不曾知道的，那惊人的过往，那就算是证据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也叫人不能相信的过往！
　　“那些事！那些事是真的吗！”莫须言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人，他甚至坚信自己是个机器，是个在商业政业每个领域可以屹立不败的机器！可是，现在只要儿子点头承认，他就有可能就此倒下，轰然崩裂。
　　莫泉看到，旁边阶梯上，泉玲子埋膝哭泣。
　　有轻微的桂香在这个它不该存在的夏季，穿过莫庄园浮华的风，来到莫泉的身边。臆想中，那个曾经是自己噩梦和信仰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用温柔裹着他木然的身体。
　　“是。是真的。”他拿着针真的戳破了自己生命中最大的那个气球，听见耳边爆炸开的声音，听见死一样的寂静。听见自己此生最轻松的一声叹息。
　　“不可能！”泉玲子哭着冲过来，她甚至不能清晰的发出任何一个音节，“小泉，是不是，是不是你想引起爸爸的注意，才说这种荒唐的谎话！我们说实话，不开玩笑好不好，爸爸也不会生气！你不要吓妈妈！”
　　乐天天发现自己竟然能有一天来俯视莫须言高高在上的夫人。
　　泉玲子在试图用力扯开两人紧握的手，她受惊的手心是冰凉的。女人疯起来真的是能叫人心碎的。
　　乐天天看着沉默的莫泉，他伸手制止了泉玲子：“你们莫家做人是不是太假了？”


第73章　孩子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你觉得你们儿子还能说些什么？他从小到大说了些什么？他说过的话，你们听过吗？！”乐天天的大脑是很容易被火锅和岩浆倾覆的，他护在莫泉身前，“他是你们的儿子，可是他的过往我这个外人知道的都比你们多！”
　　根本不敢停，短短吸口气，他被浑身都的热血点燃，说话是关不上的机关枪和倾盆大雨：“他们兄弟的事情明明错在莫泽，是爹妈养出来的那种变态，你们连自己儿子虚伪的面具都看不穿！到头来，还要责怪受苦这么多年的弟弟？”
　　他怒火上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基本的礼貌，指着表情近乎怨恨的泉玲子：“你！莫泉最依赖你的时候你的心里只有男人，把儿子送到豺狼口中都不知觉！你有什么资格在莫泉面前哭？”
　　“你！当爸爸的！连爸爸是个什么概念都没有教过莫泉，他的世界有的是你的钱却没有你的人！凭什么在一切都该过去的时候来高高在上的责怪他？”乐天天越说越气，“还有那个管倩！管着这么大的家都不见生病，他儿子做的龌龊事一暴露就病了？！”
　　莫泉这才开了口，阻止说话越界的乐天天：“谁都没有错，说过分了。”
　　只是如果没有我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这叫过分？这些人从小到大管过你吗？除了你哥，谁管过你？他们倒是安排的好，男人主外挣钱，女人贤内助持家，但是这个家里就没有你！”
　　“他们太忙了。是关心我的。”如果算上受伤时的电话和时不时的看望的话。
　　“你就是太懂事了！从来不闹不求，他们把这当成理所当然，觉得你能活下去，你什么都不需要他们照顾，干脆就放手不关心了！是你把他们惯成这个样子的！”
　　眼看着就要变成两人吵架了。
　　莫老头怒喝打断，作为打拼多年的老手，他哪里不知道越是复杂的问题越要冷静的在桌面上谈，可是这样的情况，多年的理性被感性瞬间覆水淹没，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街头巷尾那种嘴里叨叨不停的老头子：“毛头小子！自以为懂完了！你这样要拖累父母一辈子的米虫还自诩了不起？没出息！”
　　“你们是神仙家庭，觉得孩子生下来给钱就行了可以不管的！我们可学不来！莫泉这么好的人生在你们家真是浪费！”被戳着温室花朵的痛处还要硬着头皮上的乐天天整张脸胀得通红，他拉着莫泉，“你起来，这种父母就不值得跪！你本来就没有错！”
　　“这是我莫家家事！你给我滚出去！”莫老头叫人了。
　　“坐下来，坐下来好好说好吗”泉玲子无力的央求。
　　“养不教，父之过！”
　　“乐喻天别说了。”
　　“我不说谁来替你说？你TM这张嘴连个标点都蹦不出来！”
　　“白风！给我把人拖走！”
　　“还嫌你们把事情闹得事情不够大，要更多人来看你们莫家，看莫泉的笑话？神经病啊！”
　　“出去！”
　　“爸，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当妈的都理解不了儿子在求助还当什么妈啊，你们知道莫泽把他绑在房间里，打他骂他侮辱他吗？知道就因为说脏话被推下水差点彻底聋了吗？知道被迫吃情书吗？莫泽对他做那么多禽兽的事，那么肆无忌惮、没有底线，扭曲他的思想禁锢他的意识，你们全部都不知道！你们连家里出了个孽障在耀武扬威都不知道，到头来还怪受罪的莫泉做错事？”
　　“乐喻天！”
　　“老子就是要说！莫泽就是变态！是他们养出来的变态！错的是他们！”
　　“乐喻天！”莫泉起身就是一拳砸在护着他的人那张暗红的脸上，却在即将砸上去的那瞬间，手里卸了几分力气。
　　场面就这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三方人之间毫无逻辑的互相攻击。
　　乐天天一心想要让那两个所谓长辈看清楚，他们的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都是无辜的、正确的，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乐天天撕扯起莫泉的衣服，平时三两下就能搞定的扣子今天却怎么都不听使唤，一下解不开，他直接用上蛮力，在莫泉的激烈反抗下，那些颗粒“咔咔咔”的四散跑落。
　　莫泉死死抓着衣服不松手。
　　“放开！”乐天天凶恶的吼出，发出如同钥匙一样的命令。
　　莫泉眨眼红了眼眶，僵在原地，任由衣服离开自己。赤/裸的背展现在父母面前。
　　依旧优雅的蝴蝶骨，柔和的脊柱撑着结实的背部。
　　“自己来看啊！看你们儿子身上多少伤啊。”
　　除了腹上的那处显眼，那些伤都隐隐约约的伏在皮肤之上，记录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记录着一次次刺进心脏的痛楚。
　　泉玲子扑在莫泉的身上，纤白的手指抚过那些肉眼容易忽略的异色，指腹感受着上面细微的不平整。她抓着狼狈的孩子，抵着他的臂膀，泣不成声。
　　莫须言，莫老头，依旧不敢相信那都是莫泽干的。那是他优秀的儿子啊，优秀到一百个莫泉加起来都无法匹敌的大儿子啊！优秀到失去了他，这个一心扑在事业帝国上的帝王也为其悲伤。优秀到失去了他，就能看到莫庄园暗淡的未来……
　　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违反道德违反天理的事情呢？
　　“都说莫庄园的主人是个不同寻常的传奇。还真是一个传奇。”乐天天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莫泉披上，一面嘲讽，“别人不择手段的往上爬都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风光，你往上爬，最后竟然只是为了不择手段的往上爬而已了。越精明越糊涂！”
　　莫老头，在气势上从来没有输过，现在也没有，他随便一个瞪眼都比一腔热血的乐天天更有威慑力。可是现在环视一番这砖瓦金钱堆砌起来的莫庄园，他近来的苍老感更强烈了，只觉得，不想在这样下去了。
　　回想当初在东京狭小出租屋里，与泉玲子相互依靠的时候，想起那时定下的誓言——让她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那时泉玲子说，他身上的光彩让她不得不相随一生。那时他也想过，等到有钱了，带着泉玲子，带着儿子，一家人在超市、商场看见什么就能随手买下来也不用担心拮据。可以开着自家的车去名胜旅游、拍照，给儿子讲那些地方曾经发生的故事。邻居都会羡慕他们和谐亲密的家庭生活。
　　他的儿子要和他一样有冲劲儿，但不能和他一样苦、要比他更加优秀，过得光彩无比。
　　于是便是疯狂的赚钱，赚钱，赚钱，也不知道赚钱赚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曾经的梦想的画面。现在回看，竟是，越来越远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和爱人的结晶，在他眼中懦弱的、丢脸的儿子。才发现，自己甚至知道莫新知小piggy有二十多斤，却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抱得起这个从来没有抱过的孩子——他居然已经长得这么高大，这样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