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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等到第二节　课的下课铃响起，两人正准备回班里坐下，突然听见一声稚嫩娇俏的呼喊，“哥哥在这里！”
　　关浔听见一愣。
　　他一回头，看见前一天才见过面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跑到自己面前，挥着小胳膊把卷成卷轴的小锦旗递到他手里，“送给你的呦。”
　　紧随其后的摄像机立刻拍下了这感人肺腑的一幕，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和闪光灯引来不少同学的围观。
　　关浔：“。。。。。。”
　　路敞：“。。。。。。”
　　还真有小锦旗？这是什么言灵效果吗。
　　“真的谢谢你们的帮助，对我们母女意义重大。”年轻妈妈牵着自己活蹦乱跳的小女儿，把手上的校牌递给关浔，“这是茵茵昨天在巷子里捡到的，应该是你的吧？”
　　“哎呀我没什么能感谢的，就给你们赶制了个小锦旗。快打开看看。”
　　她说话时的语气充满了“没什么能感谢你们的啦就带一只采访队伍来帮你出出名吧”式的感激。这句话话音刚落，关浔察觉到自己瞬间就被摄像机对准了。
　　跟路敞对视一眼，他硬着头皮抖开了手里的小锦旗。深红色的底衬上“见义勇为，英雄少年”八个烫金大字分外醒目。
　　在旁围观的学生堆儿里传来一阵“哇哦~”的惊叹，掌声和笑声都很热烈。
　　关浔：“。。。。。。”
　　明明应该是很光荣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莫名的羞耻。
　　采访队伍是市电视台的，为了不耽误学生正常上课，采访场所移到了校长室。关浔还是第一次看到校长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被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都跟路敞一人一句中规中矩地回答了。到最后被要求为自己的英勇行为做个总结时，才没忍住皮了一下。
　　“我只是个恰好路过的，平平无奇的高中学生。”
　　说完，他指了指路敞，“他也是。”
　　记者又问获救的小姑娘，有什么想跟哥哥说的。她跟路敞认认真真地道完谢，看着关浔眨眨眼睛，“我觉得我还是扎双马尾比较好看。”
　　“是吧。”关浔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没过几分钟，作为班主任的老刘也被请到校长室接受采访。关浔在旁边微笑围观，觉得他被问到“您是如何培养这样智勇双全的优秀学生”时，脸色非常奇特。
　　成年人的自尊心使然，关浔也没指望他能跟自己和路敞道歉。不过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他觉得前两节课的时间也没白站。
　　最后是要跟小锦旗一起合影。关浔跟路敞一人一边举着小锦旗，按照摄像师的要求还得笑得朝气蓬勃阳光向上，内心羞耻感爆棚，很有恳求帮忙把自己的脸打上马赛克的冲动。但是看看笑出一脸褶子的校长老师们，还是强行忍住了。
　　你们大人的爱好真的很奇怪。
　　后来这段短短的采访还在地方电视台的社会新闻栏目里播出，关浔觉得看自己上电视也太他妈羞耻了，自己没看，也不准路敞看。
　　但他忘了自己还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林启丰闻讯而动，私下把新闻播出的片段录屏保存，深藏功与名。
　　五月中旬时路敞要回美国参加婚礼。在度过了没羞没臊的一晚后，关浔趴在床上看着他为第二天的行程收拾行李。一边看，还一边唉声叹气。
　　“我只去四天。”
　　路敞被他惆怅的表情逗笑了，“不是四年。很快的。”
　　“你还笑得出来？我要连续三个晚上都一个人睡觉了。”有没有良心！
　　路敞故意逗他，“可是在遇到我之前，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的啊。”
　　“那是以前。”关浔说着，翻身坐起来，在床上一阵摸索。
　　路敞问，“你在干什么？”
　　“再做一个‘你’。”
　　路敞看见他翻出自己的睡衣，愤愤地往枕头上套，终于忍不住丢开行李，拥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圈，笑声在胸口发烫，“你怎么这么可爱？”让人都舍不得走了。
　　关浔哼了一声，强压着心里那点不舍，在心里吐槽自己怎么像个离不开奶妈的小孩子一样，却还是忍不住说，“快点回来。”
　　接下来几天的生活让人非常不适应。明明以前也是自己一个人进进出出，独来独往惯了的。可路敞不在，他总觉得身边缺了一块儿。偶尔想到什么，话说半截一转头才发现自己旁边是空空荡荡的，于是后半截只能默默咽回肚子里。
　　习惯真的很可怕。但是在每晚的视频通话中，关浔并没有跟男朋友提起这些事，而是想着等路敞回来，再一次性说给他听。
　　这样可以显得自己特别委屈特别懂事，还能趁机谋点福利什么的。
　　是心机浔本浔了。这时候他倒是没想过自己这么做幼不幼稚。
　　大洋彼岸，落地以后的每一天路敞都会录视频和拍照给他看。堆满了手工品和书籍的房间，上学时必经的商店外布置精致的橱窗，校门口油漆斑驳的旧雕塑。那些承载着自己无数成长回忆的场景，在那里发生过的故事，他全都一五一十地讲给关浔听。
　　“好像你就在我身边。”
　　他的叙述语气平实，关浔却依旧听得心生向往，“等毕业以后，我一定要去亲眼看看。”
　　“好啊。那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这不废话吗，没有你我去那里看什么。”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嫌弃的表情。
　　婚礼那天，路敞在现场录了很长的直播视频，一直到手机快没电都是第一人称视角。关浔看了老半天都没见着自家男朋友，有点捉急，“我知道你妈妈很漂亮，但我更想看你。”
　　“。。。。。。”
　　“Evan？”
　　路敞闻声抬头，应了一句，抿着笑对屏幕说，“等我一下。”
　　直播被切断了。片刻之后，关浔收到了一张合照。他眯了眯眸子，看着站在新娘边上身姿挺拔，英俊出挑的年轻人，按住屏幕放大再放大。
　　“你今天穿了西装？”
　　“嗯。”
　　“也太他妈帅了吧。”
　　“。。。。。。”
　　“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也这么穿。”
　　通讯另一头，路敞手猛地一滑，手机差点飞出去，蹦了两三下才拿稳。终于牢牢握紧手心里才长舒了口气。
　　不远处，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的妈妈饶有兴趣地询问他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Nothing。”
　　他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心里骤起的波澜，低头在手机对话框里一字一句地回复。
　　“好，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浔：我男朋友最帅！不接受反驳。


第61章　
　　路敞回来的那天是一个周末。预计当天晚上七八点钟落地，他会直接回学校宿舍。于是下午短暂的休息时间里；　关浔自己照例回了趟家。
　　客厅里很安静。周末下午是关潼固定去培训中心画画的时间；　这时候还没下课，家里应该是没人。他回房间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正准备出门时；　听见主卧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关浔脚步一顿；　往回倒退了几步；　刚好撞见卧室门打开。自家老妈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他站在外面时明显一愣。接着从她身后走出的男人；　表情反应和她大同小异。
　　这人；　眼熟。
　　“关浔？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于茵捋了捋头发；　回身去触碰身后男人的手臂；　“这是魏子识，我的编辑。你应该认识。”
　　关浔“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他几眼；　在目光两人身上游移；　“如果没记错的话；　这儿好像是我家。”
　　“我回自己家还得挑日子？打扰你们了？”
　　“。。。。。。”于茵罕见地沉默下来。
　　“你没有打扰到我们，我刚好要离开。”魏子识扶了扶眼镜，年轻的脸带着朝气蓬勃的笑。
　　“我来跟你妈妈商量新书出版的事；　前几次来你都没在。关浔？我常听你妈妈提起你。”
　　他朝关浔伸出手去，“见到你很高兴。”
　　“是么。”
　　关浔站着没动弹；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你们谈工作就谈工作；　提我干什么？”
　　“行了别聊了。你出版社那边不是还有事情要谈吗。”
　　于茵打断了两人暗流涌动的“寒暄”，把魏子识推向门口，“走走走，我跟他说。”
　　她强行把人撵走，关上门。一回头，关浔已经把收拾好的书包撂在一边了，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老妈，“有什么要跟我说的？来吧，我承受得住。”
　　“。。。。。。”
　　于茵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向来快人快语的老妈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关浔撇撇嘴，又噗嗤一乐，伸长胳膊揽住她的肩膀晃了晃，“啧，怎么着？还跟我不好意思上了。”
　　“一把年纪了，挺有热情啊。搞对象呢？”
　　“。。。。。。臭小子是不是皮紧了开你起老妈的玩笑来了！”
　　心事被儿子一语道破，于茵反而松了口气，“啊。搞对象呢，怎么了不行吗？”
　　“哎，这我可没说。”
　　关浔举起双手，耸了耸肩，“挺有勇气的啊。这小年轻眼光不错。”
　　于茵被逗笑，往他身上招呼了一巴掌，没用什么力道，“怎么说话呢。再怎么样也是你老妈男朋友，正经点儿行不行。”
　　“儿臣做不到啊。”
　　关浔长叹一声，靠在沙发上面朝天花板无力吐槽，“他才比我大几岁？跟这样的小朋友谈恋爱你难道不会有□□的感觉吗？”
　　“啧。”
　　于茵眉头一皱，这次拍在他身上的巴掌货真价实。关浔捂着胸口哎呦一声，委屈地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
　　“还不让说了。”
　　“你少跟我来这套。就不会好好说话？再怎么样也是你老妈男朋友，甭管他比你大几岁，都是你叔叔辈儿的人。下次再见面，别跟人家阴阳怪气的。”
　　于茵说完，又迟疑着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关浔闻言哼了一声，在沙发上倒下去，侧身躺在她大腿上，“这我也没说。”
　　“有别的男人来抢我心爱的女人，我表达一下不满都不行吗？”他闷闷不乐道，“反正我也抢不过他。”
　　“你自己喜欢就行了，跟谁谈恋爱我都不是很care。”
　　于茵轻声笑了笑，低头抚摸着他的头发，动作跟目光一样温柔，“子识人不错的，我确实很喜欢他。”
　　自己喜欢的人，总归是希望能得到家人认可的。她叹了口气，心想这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有机会让两个人再见见面多了解一点或许会更好。
　　“不过他还那么年轻，斯斯文文的，看起来跟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关浔翻了个身，躺着看自家老妈，好奇地问，“你们谈恋爱不会有代沟吗？”
　　于茵：“。。。。。。”
　　“关！浔！”
　　“哦哦哦。”关皮孩见好就收，“我知道了知道了。您也年轻，永远十八。”
　　他面上还是跟老妈嘻嘻哈哈，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暗自把那些震惊不安，和各种复杂难辨，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都压在心里，不愿显露出来。
　　说话间关潼已经下课回来了，一进门看见他躺在老妈腿上非常鄙视，“一把年纪还学小女孩撒娇。”
　　“我还用得着学吗？这是天赋技能。”关浔坐起来，鄙视回去，“小女孩家家的连撒娇都不会，呵。”
　　“。。。。。。”
　　放在平时，按说这种程度的语言攻击他是懒得反驳的。关潼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但当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更加敏锐地察觉出点别的东西来。
　　关浔对自己妹妹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自顾自地站起来拎起书包准备回学校了。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她若有所思的声音，“这件衣服怎么没见你穿过。”
　　关浔低头往身上看了一眼，“哈？”
　　“这个。”
　　关潼指了指他穿在校服外套底下的短袖T恤，“你这件短T还挺好看的。自己买的？”
　　“。。。。。。”
　　显然是穿我男朋友的啊。
　　没想到她的观察力这么优秀，关浔有点心虚，扯了扯外套转移话题，“小姑娘眼光不错，就是管的有点宽。我走了。”
　　他把书包甩到肩上，走到门口换鞋。起身出门的前一刻，又突然回头，对还坐在沙发上的于茵喊了一声，“妈。”
　　于茵正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干脆连女儿也一起交代了得了。听见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没怎么。”关浔笑起来，隐约露出两颗小虎牙，“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什么？”
　　“你喜欢，我就喜欢。”他认认真真地说。
　　在我心里，“你过得开心最重要。”
　　**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别胜新婚。”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关浔在桌子底下跟男朋友偷偷发短信聊天，“这句话你听过没？”
　　“以前没有听过。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路敞已经回到宿舍收拾停当，正坐在桌边整理冲洗后带回来的照片，“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你不好好看书吗？小心被班主任发现。”
　　“老刘上节课就走了，连人带车，肯定不回来。”关浔说，“我就不信你在宿舍里还能看得进去书。”
　　路敞看了眼桌子上的照片。
　　被说中了。他本来是想回来先把这几天落下的进度稍微补一补的，但是脑子里一直不怎么安静，就只好用整理照片来转移注意力。
　　“反正没几分钟就下课。我旁边那兄弟书都收拾好了，一打铃就准备往小卖部冲。”
　　关浔托着腮，跟他说着零零碎碎的小事来打发时间，“哎对了，小卖部里的甜筒巧克力味前几天断货了。今天中午过去的时候我看见好像有，不过当时没买。你想不想吃？等会儿我回去的时候带两支回去。”
　　“虽然每天人都很多，不过我肯定跑的比旁边那兄弟快。”
　　路敞自己坐在宿舍里对着屏幕笑起来，还没来得及回复什么，又看见他发来新的消息。
　　“还是算了。吃什么冰激凌，先回去见你比较重要。”
　　路敞抿了抿嘴唇，心里好像有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来。
　　“我就在宿舍里。”他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马上就能见面了。”
　　“哎我现在的心情，好像马上要掀盖头了似的。”
　　关浔说，“不过我今天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忘记了。”
　　“大概是好多天没见，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
　　下课铃终于响了。关浔应声从座位上弹起，快速地按了几个键把手机往口袋里一丢就往教室外跑。
　　“我来啦。”
　　路敞盯着手机上这最后三个字，突然也激动起来。
　　小别胜新婚的第一晚，当然是要没羞没臊中度过。关浔一回到宿舍就被赶去洗漱，路敞也跟他一起进了浴室。
　　今天的热水比平时烫，他洗个澡都有点恍惚，边边角角都被洗了一遍，感觉自己像只被褪干净毛的鸭子，马上就要上蒸笼了。
　　裹着浴巾出来，头发只擦了个半干。路敞刚刚拿起电吹风，被他叫停，“反正等下还会湿，别费这个劲了。”
　　“先干正事。”
　　路敞放下电吹风，俯下身去故意问道，“什么是‘正事’？”
　　关浔眨眨眼，超配合地回答，“我呀。”
　　短短两个字传入耳中，让他眼里的光芒都瞬间黯下几分，染上了别样的光彩。浓重又热烈，化都化不开似的，跟平时总是温和柔软的目光相去甚远。
　　关浔却对他这时的眼神很着迷，又自觉地拉近了几分距离，仔仔细细地看进去。对视之间，他突然皱起眉头捂住自己的肩膀，“嘶”地吸了口气。
　　路敞一怔，有点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啊。”
　　关浔说，“看你好像想咬我的样子，先喊个疼让你知道轻重。”
　　路敞笑起来，在他锁骨上烙下一个深吻，“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一辆隐形车高调经过。（乖巧。jpg


第62章　
　　亲人的猝然离世似乎并没有给关浔的生活造成太大的波动。或许是因为本来见面就少，离开的影响也显得不那么明显。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　即使是跟遗体告别后亲眼看着他被推进焚化炉；　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后悔没有多穿件外套。
　　回到学校后；　关浔变得沉默了一些。但依旧是有说有笑的；　跟从前并没有很大不同。学习上倒是自觉了不少；　不会只在上课的时候打起精神来听；　晚自习下课后也常跟同学们一起留下来再多做一会儿题。对待题目的态度也认真起来，书写错误这样的小毛病日益改善。
　　有时候路敞能看到他在发呆。午休时他还是会跟以前一样趴在桌子上；　却并不闭上眼睛睡觉。只是视线低垂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这一次的月考中；　两人一前一后挤进了班级前二十名。开班会总结时；　老刘欣慰地点名表扬了他们，还问关浔进步这么大有没有什么感想。
　　关浔点点头起身，脱口而出道；　“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啊。遗传的；　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