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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赌城

　　赌场上最挥金如土而满不在乎的人，最有可能是路易斯。
　　肖亦辰端着盘子，上面摆满了鸡尾酒，经过客人身边时，客人会拿走，而他的任务，就是在整个赌场里端着盘子走来走去。
　　
　　是的，肖亦辰此时的年纪尚轻，而他又对赌博什么的不感兴趣，于是，最适合隐藏他，并且能够自由地在拉斯维加斯这个最大的赌场中走动的……
　　刚好就是侍应生。
　　
　　将装满空杯的盘子端回吧台，肖亦辰默默地将客人塞在衣领里的小费拿出来。
　　这里的人赢了钱，一般都比较大方，并且敢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给的小费最少也是十元美金，莫怪乎赌场虽然不太平，却仍有不少人愿意来这里工作，果真钱途无量。
　　肖亦辰整理了一小叠，吧台后面的调酒师是他刚认识的朋友杰克森。
　　
　　杰克森将盘子重新装满刚调的鸡尾酒，看着他手中的钞票无声地吹了一声口哨：“收获不错嘛，布鲁斯。”
　　
　　布鲁斯是肖亦辰的英文名，但比起大多数人知道的这个名字，他更加喜欢他的中文名。
　　肖亦辰微微一笑，“那是人家对你酒的赞赏。”
　　
　　他将钱给了杰克森，杰克森挑了挑眉，“这么大方？”
　　他重新拿起托盘，“下一轮的给我呗。”
　　
　　他很快又端着托盘进入人群当中。杰克森看了看面前那小叠钞票，脸色复杂奇诡。
　　托盘中的鸡尾酒很快又少了一半，肖亦辰面带微笑地观察着周遭的人，大多数人都埋首在赌桌上，极少有人会注意到他。
　　
　　一些大老板身边依着一两个性感美女，抽着上好的雪茄，财大气粗，各种面孔各种肤色都有。
　　路易斯不是个酒色之徒，肖亦辰很快将他们排除掉。
　　
　　而一些赌徒则是输了骂声咧咧地往外走，也有一些拿着一点小钱进来赌场纯粹玩玩或者碰碰运气的游客。
　　他观察着他们的神色，无论喜悦或是焦躁烦闷，都是时常流连于赌场的人们会有的。
　　
　　目前为止，他还没见到一个可能是路易斯的人。
　　
　　他记得，路易斯从未在媒体上露过面，但有一些有幸见过他的人透露过，他从来都是低调的，喜欢戴着平凡的黑眶眼镜，穿着极普通的衣服，没有牌子，有时候甚至是穿着破旧的T桖跟牛仔裤，完全没有亿万富翁的样子。
　　
　　赌场有VIP区，对客人的隐私极为保护，但路易斯却极少去VIP区，他更愿意到平凡所在的地方，酒鬼赌徒流浪汉甚至流氓的集中地……
　　
　　他喝极烈的伏特加，也喝廉价的啤酒，偶尔抽根烟……
　　外表看起来，他应该跟一个极普通的上班族差不多。
　　
　　肖亦辰将脑中看过的资料整理起来，慢慢地在人群中间走动，寻找着可能的对象。
　　赌场中间有处人群拥挤的地方，侍应生们担心托盘中的酒被挤落，都远远地避开。
　　
　　肖亦辰远远地看着，从身边一个同样看戏的侍应生口中得知，有一个很奇怪的男人来踢馆。
　　其实算不是踢馆，他一开始给那个男人端过鸡尾酒，注意到那人看起来只是个极普通的赌徒，看起来非常像是欠了信用卡账没钱还，只好来赌场碰碰运气的人。
　　
　　他会记住那个男人，是因为那人长得斯斯文文，看起来极像是普通的大学生或者上班族，是他的菜。
　　肖亦辰听得啼笑皆非。
　　
　　但那个斯文的男人却令人惊讶，他给的筹码都是以千元为单位的高级筹码，让人觉得他是VIP区一时兴起跑来平民区玩的有钱人。
　　
　　他总是一把就将所有的筹码都扔出去，豪气的样子与他文质彬彬的外表极为不符。
　　但奇怪的是，无论他赚了多少钱，他都是一把就将所有的筹码都用于下一把，懒得收回来。他似乎就不怕输，或者说，他看起来就是想把钱输光才会走。
　　
　　不知为何他却把把都赢，赌了半个小时，到现在还未输过。
　　
　　桌上的筹码越堆越多，但那人的神色却依旧平淡，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此刻赌桌上几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表演。
　　“金已经找了经理，看来是怀疑他出老千了。”
　　
　　肖亦辰挑了挑眉，旁边的侍应生神神秘秘地说完这句就走掉了。
　　他看了看越增越多的人潮，心中有点怀疑……
　　莫非，这个斯文的男人……
　　
　　就是路易斯？
　　他的第六感这么告诉他，但他自己同时又感到荒谬，以路易斯的才能来看，他不可能会是学生那么年轻才对……
　　
　　这种想法让他止住了向人群前进的脚步，纵然离去时心里的感觉总是怪怪的，但肖亦辰依旧是走向别处，慢慢等待托盘中的鸡尾酒被拿光，盘中装着几个空杯子，才慢慢离去。
　　回过头之际，那人潮中心处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人就应该是路易斯。
　　
　　肖亦辰默默地走回吧台。
　　好吧，就算真的是路易斯，他也不可能真的挤得进去。
　　
　　杰克森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边的不寻常，给他调了一杯淡淡的水果酒，道：“似乎有人来踢馆？”
　　肖亦辰品尝着口中清香的水果酒，微笑，“怎么可能，第一赌场又不是叫假的。”
　　
　　“说的也是。”
　　
　　两人慢慢地聊着天，杰克森继续调着酒，很快肖亦辰又投入工作当中。
　　肖亦辰来到LV之后，为了适应自己的身份，租了一间小房子，接近沙漠的房子都比较便宜，并且清静。
　　晚上如果听到枪声什么的话，不要出来一般就能保全自己。
　　
　　杰克森来过一次，对他的处境万分同情：“布鲁斯，你要不要到我那边住算了？”
　　他摇着头看着附近的废车场，“这边实在荒凉，而且不平静。”
　　
　　他语带保留，但肖亦辰却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拒绝了杰克森的好处，到晚上，肖亦辰还是坐着唯一的那班公车回到这个暂住的小房子。
　　
　　他喜欢这个小房子，一是因为它近沙漠，很安静，适合喜静的自己。二是便于寻找路易斯，这种龙蛇混杂之地本来就是得到消息最快的场所，并且，路易斯的个性……
　　
　　似乎对那些舒适奢华的酒店反而无感，他更喜欢平民的生活，甚至是故意将自己处于十分困窘的状态。
　　这个路易斯……似乎有点自虐倾向。
　　
　　肖亦辰默默地想着。
　　他倒不是不怕死，来这边的第二个晚上就能听到车子碰撞与枪支走火的声音，吵得他睡不着觉。赌徒们为了钱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入室抢劫也是常有的事。
　　
　　但他倒不觉得自己租的这座小房子会被他们看上眼，在拉斯维加斯多得是有钱人，他们一般只会对游客或者刚在赌场赢钱的落单者下手，而以他这座房子的破旧程度……
　　
　　相信他们只会觉得，会住这的一定是个比他们还穷的可怜虫。
　　于是，肖亦辰在这住了一个多星期，倒是与赌徒酒鬼们相安无事。
　　
　　每天端酒打扫赌场的生活显得很平静，他甚至开始觉得，就算找不到路易斯，自己此行倒也挺值的。
　　
　　在赌场中能见到形形□不同的人，听到很多被隐藏的有趣的消息。
　　
　　周末的时候他会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到各个赌场中间逛，偶尔也会拿点小钱小赌一把，有输有赚，但他从来不迷恋这种刺激性的游戏，他只是享受其过程罢了。
　　
　　在其他赌场充当客人时，也未见到可能是路易斯的人，久而久之，肖亦辰慢慢地也不再执著于找人，而是简简单单地当着半游客了。
　　

☆、16　赌城

　　肖亦辰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
　　
　　但他来到拉斯维加斯以后，短短一个多月，已有四个男人公开向他求爱，并且理由清一色是肖亦辰嗤之以鼻的“一见钟情”。
　　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西方男人产生了奇怪的审美，总对黑发黑眸的东方少年情有独钟。
　　
　　这几个男人有多少分真心肖亦辰并不清楚，更没有意愿要去了解，他所无语的是，他们未免太懒太蠢。活在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居然还以为能以“一见钟情”这种狗听了都会嗤笑的理由来自欺欺人……
　　
　　肖亦辰并没有直接拒绝他们，他太聪明，也太冷静，他只是装着自己听不懂英文，以一脸茫然让一干追求者知难而退。但是，他错就错在一点，他不该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会文明地面对拒绝，显然他的想法需要改进，特别是在面对眼前这状况时：
　　
　　“布鲁斯，你会享受这一切的，别担心，宝贝……”
　　
　　面前，他来到拉斯维加斯之后唯一一个比较亲近的朋友——杰克森，正一脸掩饰不了的猪哥样地靠近他。他站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脸上没有一丝惊惧，事实上，他只是在回想着，在思考着，他是如何让自己陷入这种险境的？
　　
　　他认识杰克森才一个多星期，到赌场里工作之后，他便一直在为寻找路易斯忙碌，或者是享受着赌城华丽的生活，在其中品味属于自己的人生。
　　
　　而杰克森作为赌场的调酒师，是他在赌场中除了其他侍应生外接触最多的。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肖亦辰对杰克森的印象还不错。
　　
　　杰克森是唯一一个与其他侍应生不同，只在乎客人给的小费和奢侈的生活的。肖亦辰来到赌场这么久，看到很多年轻的男侍应生为了钱和奢糜的生活接近那些富太，甘愿成为贵妇们包在外面的小白脸。
　　
　　并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到赌场的，VIP区的很多客人都是一些富太和有钱的女人，许是钱多身体和心灵反而空虚，她们三五天便会到VIP区小聚一下，赌博，喝酒，调戏小侍应生……她们花钱如流水，有些时候甚至比男人们更舍得花钱。
　　
　　这些生活不幸福的女人在遭遇对家庭，对男人的失望后，便开始爱自己，她们懂得，要把钱用在自己身上，管他钱难不难赚，家庭幸福与女人的快乐……
　　她们至少要享有一样不是？
　　坦白说，肖亦辰其实觉得她们这样的生活也挺好，至少她们懂得放弃，还懂得爱自己。
　　
　　杰克森长得不错，高而帅气，留着一头漂亮的金发，一双蓝眸漂亮得就跟深海似的，吸引了不少贵妇。
　　
　　但杰克森对她们虽礼貌，却从未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事实上，杰克森薪水挺高，据说家境也不错，来赌场当调酒师不过是调剂生活。
　　
　　他是肖亦辰继程之墨之后遇到的第二个让他感觉很轻松的男人。
　　杰克森的思想似乎与他总是不谋而合，总让他感觉遇到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不知不觉中，肖亦辰对他也放松了很多，失了平日里对常见的人都会有的距离与防备。
　　
　　杰克森对肖亦辰很好，不仅帮他适应了赌场的生活，还照顾到他生活上的方方面面，甚至肖亦辰去过的很多不错的地方，也就是杰克森介绍的。
　　
　　今天晚上换完班，杰克森邀请他去赌城一家有名的酒吧，他本来不想去，但碍于对方实在热情，并且他已经拒绝杰克森好几次了。肖亦辰便答应了。
　　
　　原本只是去喝喝酒，哪知中途去了趟洗手间，等回来喝了杯酒后，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杰克森对他下了药。
　　
　　不是安眠药，也不是春药，只是让他的身体软绵绵的，暂时动不了。
　　肖亦辰感觉自己的意识还很清醒。
　　杰克森搂着浑身无力的他上了车，直接将车往沙漠里开。
　　
　　肖亦辰一直都很清醒，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杰克森会选择沙漠，但他依旧闭着眼睛装作醉了。
　　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选择沙漠的话……
　　
　　该不会……
　　肖亦辰想起了重生前看到的一个新闻，他那时已经在中国工作很久，在网上看到一个流传甚广的新闻，当时是中国的几个大学生到LV的赌场去玩，哪知后来却没再回来，失踪了一个多月后，才被人发现他们是被拐卖到了赌场附属的声色场所，专供那些喜欢东方面孔的VVIP客人玩乐……
　　
　　杰克森该不会……
　　是打算把他带到某个人贩秘密基地，或者在中途……就杀了他吧？
　　这种想法叫肖亦辰难得地紧张了起来。
　　
　　他评估起自己目前的处境，没有别人会来救他，他全身失去抵抗之力，并且没有防身的武器……
　　而现在，车子已经开到了沙漠中间，周遭一片荒凉……
　　
　　肖亦辰难得地紧张了起来，这种紧张感让他一贯的单细胞思想与中庸之道瞬间被抛弃到一边，他努力地想着所有可能逃脱的方法……
　　哪知正在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到方法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杰克森帅得邪气的脸靠近他，轻笑了声，“我知道你清醒着，布鲁斯。”
　　他依言睁开眼，对方看着他仍旧波澜不惊的黑眸，似乎某种兽性被刺激到了，对着他光洁的脸吹着气，“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永远那么平静。”
　　
　　“你说，我该用什么方法……”他靠近他，在他的耳边慢慢地道：“才能让你这双漂亮的眼睛……染上别的颜色呢？”
　　
　　肖亦辰的身体僵了僵，他该不会真打算先奸后杀吧？
　　
　　这种想法让肖亦辰郁闷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魅力还没大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不至于让人因被他拒绝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事实却提醒着他，他或许真的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或者，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犯贱的程度吧。
　　
　　男人都喜欢征服的快感，他没料到自己居然成了证明别人魅力的工具……
　　“杰克森，我认为你这样做有什么实质的意义。”他嘴唇干涩，却仍试图讲理。
　　
　　他并不是单纯地以为讲理对他来说用，在杰克森对他下药并且将车子开到荒芜的沙漠后……他若还傻傻地相信他还保有所谓人性，那就是他的无知了。
　　
　　肖亦辰只是在拖延时间，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逃开杰克森的纠缠，但他的自尊与骄傲却不允许他为了活命就范。
　　
　　他并不是保守，虽然无论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他都没有经验，但他早熟的脑袋里早已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并且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必要效仿迂腐的封建思想。
　　
　　杰克森其实外表看似斯文无害，加上他一直很照顾自己，并且两人很聊得来的关系，肖亦辰才会对他失掉戒心，却不料便因此着了他的道。
　　
　　后悔是没用的，肖亦辰价值千金的脑袋此刻快速地运转着，想着逃跑的方法。
　　
　　杰克森带他上车前他曾试着逃跑，但他全身都没有力气，自以为用尽全力，其实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挠挠痒，毫无用处。
　　
　　但他的抵抗也妨碍了杰克森，加上路上有刑警的关系，杰克森干脆就将他打晕，等他再度清醒过来之际，车子已经驶在沙漠的高速公路上了……
　　
　　杰克森用的力道其实不小，但他的脑神经估计跟别人长得不同，越是痛，越是容易清醒。
　　杰克森的脸凑近他，很快就要吻上他……
　　
　　肖亦辰伸出腿，用尽全身力量往男人最脆弱的部位用力一顶，杰克森脸色一白，哀号出声……
　　他不能马上逃跑，沙漠里靠腿走的话，没力气的他逃不了多远。
　　
　　等杰克森恢复过来后，就会很快追上他。
　　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车毁了，同时让杰克森也受伤，最好失去意识，不再追上来。
　　
　　来不及思考，他趁着杰克森痛得说不出话来的这短暂却珍贵的时机，出其不意地将他推到后座，迅速地抢了方向盘。
　　
　　杰克森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失控地冲出公路，在发烫的沙子上颠簸起来……
　　
　　杰克森反应过来，边咒骂着边制止着他，肖亦辰却咬着牙面不改色地将脚狠狠地踩在他踩着煞车板的脚上，这种车子难行的沙子上紧急煞车并不是件好玩的事，但它确实如他算准的一样翻倒在了沙漠上，四轮朝上无力地在炙烈的阳光下转着……
　　
　　顾不得浑身的疼痛，肖亦辰动作迅速地从碎了的玻璃窗爬出来，正想好好喘口气，右脚就被还清醒着的男人用力地抓住。
　　
　　一回头，便看到一脸鲜血的男人脸色可怖地瞪着他，他斯文的脸上因自额际滑落的血而变得狰狞，连他近在咫尺的喘气和呼吸声，都像怪物紧追着他般，压迫着他的心跳……
　　
　　肖亦辰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男人的手，蓝白色的牛仔裤上留下一道猩红。
　　头也不敢回地，他咬着牙拼命地往前跑，他漫无边际地狂奔着沙漠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远离身后那个危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