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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熠顿觉老脸一红，他哪会喜欢这么幼稚的图案！实在是搞打折促销的床单被罩里，绝大部分是大红大紫的花床单，小部分是卡通图案，他可是从一堆羊图案中好不容易挖到一套勉强能看的海绵宝宝。
　　“其实也没多喜欢，勉强算是对比产生的好感吧……下回我再也不贪小便宜了，这床单都破了。”
　　程修远也很诧异，印象中这套还算是新买的，只在用前洗过一遍，宁熠睡了没几天就被他洗好收了起来。也就是说，这玩意的寿命只有几天。
　　宁熠犹豫一下说：“时间还不算晚，我回去拿床单应该还来得及。”
　　“天冷，就别乱跑了。我那边还有一套换洗的床单，不是新的但是收起来时都洗干净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先拿来用。”
　　“当然不介意！”那可是程修远的床单，他脑抽才会介意！
　　程修远于是取来自己换洗的那套床单，浅色条纹，洗地干干净净也叠地方方正正。这样的程修远让他不禁起了疑惑，同样是叠地整整齐齐，为啥程修远就是没发现他那套床单洗破了嘞？
　　可惜程修远不会给他答案，解决了床铺问题，他就去洗漱也准备睡觉了。
　　宁熠等他走后默默把床头灯按亮了，新习惯之一，睡觉都得开个小灯，暖色最佳。一盏暖色小灯像黑色浓雾中一卫士，劈开寒冷与黑暗，将他纳入温暖的疆域之内。
　　然而这不意味着睡意很快会找上他，事实上他还有很长一段准备时间，需要有相当充足的耐心。他能清晰听到程修远忙完一切关掉外头的灯，再缓步走回房间，最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他会出神地望着他们相邻的那面墙壁，不由自主地想象程修远此刻在做什么，或许会躺在床上看会儿书？不对，以程修远的标准作息，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他的睡觉时间，他最应该做的就是躺下睡觉。
　　晚上太过安静，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声，鼻端似乎嗅到了一丝程修远身上的味道，伴着非常干净的味道他终于摸到了睡意的边缘。
　　突然，他猛地被惊醒，慌忙环顾四周一遍，确定那是程修远的房子没错才安心闭上眼睛。如此重复好几次，等到窗帘上透出微光，深蓝逐渐被晕染成浅蓝，他的睡眠时间才真正开始。
　　凌晨时分，程修远悄然推开了房门，看到开着的床头灯，不假思索地帮他关掉。又细细打量他片刻，才悄然离开。
　　殊不知他前脚刚走，宁熠后脚就睁开了眼睛，眼中泛着血丝分明是极累，脑子却很清醒。不想让程修远担心，他准备再休息一会儿，睡不着也可以闭目养神。
　　程修远走后不久，他就爬起来捯饬自己，然后飞快赶回自己家骑上‘宝马’奔去工作单位。辞职这种事，他觉得还是当面去说清楚比较妥当。
　　当他正儿八经地跟主管说他想辞职时，那位正为中年谢顶危机而头疼的主管头都要大了。那天，白总特地交待过，让他尽可能照顾一下这个年轻人，虽未明说他们之间的联系，想来能让白总特地交待的人，肯定不仅仅是普通朋友。
　　而现在，这个年轻人说他要辞职。
　　“小宁啊，你是不是对工作有什么不满？工资待遇不够，还是工作时间太长？哦对了，前段时间你还去了医院，看你最近瘦地厉害，需不需要给你安排个长假期休假？”
　　宁熠有点懵逼，往常也不见主管对自己高看几分，怎么今天就一个普通的辞职竟透出很不想他走的意思？
　　难道说，最近厂里很忙？不应该啊，再怎么忙厂里的职位流动性也挺大，很多干几个月就辞职的也都顺利放行了，何况现在根本就算不上忙碌时期。
　　“都没有，我是自己有事，想辞职了去休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短，没必要因为我而耽误工作。”
　　主管看起来还是很纠结，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我们毕竟是正规厂子，不能今天说辞职立刻就走人，至少得走个流程。”
　　听到这，宁熠显得有些捉急，“那流程需要多久？总该有个差不多的时间范围吧。”
　　主管于是把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期限扔了出来，宁熠虽嫌时间略长，但貌似网上有说正规辞职流程就是至少得走一个月才行，他也就无法提出异议。
　　回到原工作岗位，他抽时间程修远发了信息，告知了辞职流程问题，而后便急忙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其实这样也不错，省得突然辞职找不到事做，反倒容易让自己陷入焦虑和不安之中。
　　第n次被‘劫走’他需要做的工作后，宁熠不禁有些诧异。只是提了个辞职，就能获得更轻松的工作内容？他咋觉着有些奇怪？
　　按照正常逻辑，待辞职状态的员工应该尽量压榨其剩余价值吧？至于交接工作，做他们这些活不存在正经的交接，新手很快就能上手，只是成为老手需要时间锻炼而已。
　　满腹疑问直到他下班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才得到解答。
　　他是白安然。
　　“听说你打算辞职？是对现有工作不满意？”
　　“没有，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否则也不会从不打你电话不是么？我需要很长时间去休养身体，暂时不适合工作而已。”
　　“你生病了？”
　　“算是。”面对此人，他能惜字如金绝不多说半句。
　　“很遗憾，我本打算给你在本公司找个岗位，工作会轻松许多。”
　　“你不欠我。”
　　“与其说我不欠你，不如说你拒绝跟我接触吧。既然如此，我会让那边尽快办理，尽量不影响你的休养计划。顺便，我的话依旧有效，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切断电话，宁熠长出一口气。他岂止是拒绝跟这人接触，多说几句话都似要掏空所有心神。恰在此时，程修远发消息来问他情况。
　　“没事了，应该很快就能辞职成功。”
　　消息发出去，他拢了拢围巾，戴上厚实的口罩和手套，全副武装之后才跨上‘宝马’。
　　程修远回来地预计地还要晚半小时左右，进屋就发现室内满是暖融融的气息，还有香气诱人的饭菜。许久未曾见过的画面让他愣了一下，回过神便立刻去洗手帮着端菜。
　　宁熠今天做的全是家常菜，四道菜里三道都是程修远爱吃的，一道是为了营养均衡炒的素菜。程修远爱不爱吃素他不清楚，但他肯定更爱吃肉，当然素菜他也吃，只吃起来速度没那么快而已。
　　许是今天心情放松，他吃下大半碗米饭还喝了两碗汤，肚内尚有容量，只不想吃成积食，也就撤了手。程修远明显更有胃口，桌上其他菜都是他一人解决，瞧着竟也没显露出撑的模样。
　　“我以前居然没发现，你饭量真心挺大。”
　　程修远搁下碗筷，边拿纸巾擦嘴边说：“以前我也没特别放开吃过，那时候就是讲究太多，顾忌太多，才失去了许许多好机会。”
　　宁熠听得一头雾水，咋听着这话挺有深层含义？还是说，他纯粹是想多了？好吧，单就看程修远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神情就知道他八成是多想了。
　　饭后半小时左右程修远拿出一个塑料小盒，里头装了几种药片，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后说：“这几种是营养素，你瘦地脱形，光靠吃饭难起效果，得配合几种营养素一起吃。”
　　宁熠不疑有他，接过小盒就将几片药吞了下去，他以前吃过维生素C，那玩意酸到他怀疑人生，这几种药倒是没有奇怪的味道。
　　吃完营养素，他被程修远赶去睡觉，一次热水澡，同样是开着床头灯睡觉，神奇的是他今晚居然没怎么经历难熬的辗转反侧时期就很快睡着了。
　　早上醒来他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手机，粗略一算，自己居然睡了将近十个小时！不可思议，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地这么死了，躯体常年处于渴睡而疲惫的状态，今天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感觉很舒畅。
　　也可能是睡地时间太长，他嗓子挺干，刚好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才发现那里头掺了蜂蜜。几口将蜂蜜水喝完，很快便想到会这么做的肯定是程修远。
　　此外，他还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个苹果，他对早上吃苹果不感兴趣，因此直接略过。低头高高兴兴地给程修远发信息表示感谢，没几分钟程修远就回了过来。
　　“你没有先吃苹果再吃蜂蜜水？”
　　“……一定要先吃苹果才对？”
　　“蜂蜜水不适合空腹喝，苹果可以。你先前不是说有点便秘？早上吃个苹果再喝蜂蜜水可以缓解。”


第34章　重新开始
　　他还是把苹果给吃了，觉得一点都不酸，味道特别甜。
　　这会儿去上班是铁定迟到了，他不慌不忙地打电话给主管，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一天，主管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不仅如此，对方还表示，他无需去上班，只要哪天抽空去办一下手续便能顺利辞职。
　　宁熠没去多嘴问一句为什么，权当自己完全不知其中关窍。
　　不用上班总体上还是很爽，做完家务他就可以去超市购置食材，不见怎么歇下大半个半天就过去了。待程修远晚上回来，又是一桌好菜等着他。
　　“我不用去工作了，突然闲下来居然有点不习惯。”
　　程修远就说：“如果你喜欢看书，可以去我的书房，那里好像还有一些小说。也可以找点电影看，还能把你以前喜欢的甜点拾起来继续做……反正都随你折腾。”
　　宁熠笑着说好。他想，这么多事可以做，确实不能算是无所事事。
　　晚饭后程修远还是拿出营养素给他吃，同样是吃完去睡觉，今天却隐隐感觉胃不太舒服，有点反胃，连带着晚上也没睡好，凌晨四五点就自动醒了过来。
　　洗漱完就悄悄出了门，溜达一圈回来睡意也涌了上来，爬回床上去补觉。
　　他感觉这段时间跟他伤了腿在程修远家休养差不多，唯独和程修远之间少了几分亲昵。他现在瘦骨嶙峋，没个人样，有时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都会吓一跳，何况旁人？
　　能再度回到程修远身边的机会很不容易得到，他的珍惜明显大于猜忌。
　　这天他明显感觉精神不错，烤了点蔓越莓饼干，自觉做地挺成功，就准备给程修远带点过去。提前发了消息，过很久都没回复，想来该是在忙。
　　左右他过去一趟不为见人一面，把东西放下至多再留张纸条就走，没几分钟的事。
　　计划很简单，没想到的是到那就有护士认出了他，不等他问就主动告诉他程主任有事去了其他科室，很快就回来，让他在办公室等一会儿。
　　他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只能在办公室略坐几分钟。也就那么凑巧，他坐下没两分钟程修远就回来了，却不仅是他一个人走过来，他身边那位可不就是他曾见过一面的刘老师。
　　意料之外的重逢比较尴尬，刘老师愣了一下便先开了口。“原来你跟老程认识？早知道我就让老程来劝劝你了。不过现在看来也未必需要，你看起来状态不错。”
　　宁熠点点头，却是一声没吭。他不想让程修远知道他认识刘老师，那意味着程修远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当初发生了什么，因此他很紧张程修远的反应。
　　“病例就在桌上，你拿了就麻利点回自己科室。”
　　面对好友不客气的赶人，刘褚容表现地很好说话，当真一句话没多说，取了病历就走人。
　　等到整个空间就剩下他们两人时，宁熠就急慌慌地跟程修远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就是去挂他的号看过一次，后来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就回去了。”
　　程修远深深地看他一眼，“这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抢不过我。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连你当时的具体情况都清楚，就是我每天哄你吃的营养素也不全是营养素，里面有一颗抗抑郁的药。”
　　“瞒你骗你的人是我，我欠你一句抱歉。”
　　宁熠震惊不小，他反应也不慢，很快想到了那天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的程修远，有个不太好的猜测陡然钻入脑海。“所以，你那天突然来找我，就是因为知道了我在生病？”
　　程修远犹豫一下，还是点了头。
　　宁熠的声音再度染上痛苦，尽管他十分不愿意暴、露之。“那么，我又该如何才能坚定无疑地相信，你过来找我，纯粹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我很惨？这两者个根本不是同一种感情！”
　　程修远没急着解释，而是伸手将他揽入怀中，两人心脏贴着心脏。
　　“事实上，我没有办法使你相信。因为我无法分清到底是心疼你的感情居多，还是爱你的感情更纯粹。我只能确切地告诉你一点，无论分手与否，我对你的感情始终存在，它几乎没怎么改变。”
　　“如果你想要证明，我也无法用快速的方法证明，只能让时间来证明，这法子笨归笨，倒勉强算是最公正的裁判。”
　　宁熠慢慢闭上了眼睛，伸出双手很用力地回抱住了程修远。
　　也许，他真不该计较感情的具体成分，只需知道最重要的成分始终在也就够了。
　　“我陪你一起慢慢养好，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宁熠嗓音低哑道：“好。”
　　程修远突然无奈地说：“好就松开手吧，我这身衣服穿了半天，肯定很脏。”
　　宁熠深吸一口气，才将眼睛里那点湿意压下去，嘴里还自嘟囔着：“又不是我先动手……对了，我带了饼干过来，你去洗了手就来吃。”
　　程修远下意识应了一声，很快又进入老妈子模式，问他做饼干费不费事，若是很费事他当然会劝着宁熠别做。
　　“黄油加糖打一打，再加全蛋液和低筋面粉打，切成一块一块的烤上二十分钟，很容易，一点都不费时。”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停下来容易多思，手里有点事做倒是轻松些。”
　　程修远立时没了声音，宁熠首次提起自己的状况，他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慰，宁熠愿意不避着他谈及自己的状态总是一件好事。
　　旧房子破破烂烂修起来很费事，倒不如索性推掉重新建。撇去当年的浮躁和冲动，余下如潺潺流水一般的细腻和温柔，一步一步将地基打到最坚固，一点一点添砖加瓦，务必用心小心去建。
　　时间会有点长，可能一晃就是一生，但又什么要紧，选上对的人，一起渡过一生也不会嫌累和乏味。他们会有悠长的时间去探索彼此，每一次发现都可成为新的惊喜。
　　再度恋爱的感觉很好，没有第一次那么甜，却要醇厚地多。他不止会发现程修远的许多小习惯，也能渐渐更深入地去了解他。
　　他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转好，两周后已不再用药，只隔日便吃一次有安神效果的药膳，后来干脆连药膳都不需要了，成日轻轻松松过着的人真不必忧愁啥。
　　有时，他也会跳过两人的恋爱圈，小心翼翼地看向外头。他会看到满脸失望，摇头远去的姑姑，还是会因此而勾动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以及某些对未来不甚看好的畅想。
　　他想，姑姑半生没有原谅他父亲，也有可能会用另一个半生来不原谅他，让他始终戴着一层枷锁走下去。虽然，有时人高兴起来，另有熟悉了枷锁的重量，会暂时忽略它，但存在即存在，轻易抹消不掉。
　　待身上的肉一点点长回来，宁熠就配合着做一些锻炼，把软趴趴的肉练地紧实一些。得空还得去医院做一些心理评估，其形式更像是常规的检查。
　　转眼间年关将近，天冷地出奇，宁熠愈发不爱出门，成天蹲在家里倒腾吃的，无形中竟把膘都养了出来。后来程修远看不过眼，给他弄了些健身器材回来，不爱出门也不能少了锻炼。
　　若是碰到他放假，那么无论宁熠多不乐意，他也会牵着裹成球的人出去溜达一圈。
　　“我只知道有些动物爱冬眠，难道说你也有这一属性？”
　　宁熠把手伸到对方兜里，冰块似的爪子就隔了一两层衣料贴上程修远温暖的肚子，惹地对方深吸一口气，瞪他一眼，总归还是没舍得将那只爪子丢出去。
　　宁熠打了个喷嚏，“我又没睡个不醒，顶多就是怕冷了一些！话说，我年后打算去找工作，老窝在家里不太像样。”
　　程修远：“随你，当然那会儿体重不能少于130斤，就是肥肉我也宁愿它挂在你身上。”
　　对此宁熠很是不满，“我才不要肥肉，我要肌肉，还要练八块腹肌出来，超帅！”
　　“你最多练出六块，八块就别想了。”
　　“为什么！？”
　　”腱划的问题，自己问度娘去。”
　　宁熠大为惊奇，不为神奇的腱划，而是为程修远居然知道‘度娘’这个词。在他烦不胜烦的追问下，程修远不得不承认自己私底下会去年轻人多的地方，悄悄学着网络用语。
　　“现在你们说的那些话我基本都能听懂，即便听不懂看字眼也能猜个大概。”
　　“好稀奇，程医生，你是准备走出老年人队伍，往潮流方向进发吗？”
　　程修远的回应是不轻不重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什么老年人，不就大五岁，然后比较少接触那些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