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天一直在下雨，又逢项目组难得的放假，江川上完课就回来了。天色昏暗，金毛趴在玄关处睡觉，两个人把窗帘拉了一半，只亮着台灯，在地毯上坐着各自看书。
　　那地毯是程净布置的，长宽不到一米五，很柔软，靠墙放着几个大号的抱枕。江川倚着抱枕，程净倚着江川。暖黄的灯光从斜上方洒过来，两个人都没说话，只听见翻书的声音。
　　老半天程净忽然伸直了上半身，伸手去拿旁边书桌上的书。他的半个身子越过了江川，江川没挪目光，伸着一条胳膊从书桌上拿了几本书递给程净，余光扫了一下，无语了：“你在看漫画？”
　　全套七本，程净全借回来了，而且已经看完了五本。程净重新把自己塞回江川的怀里，还舒服地晃了两下脑袋，说道：“挺好看的。”
　　江川知道程净看书很杂，kindle里的书单什么类型都有，但漫画这种东西好像还是头回见。他把脑袋伸过去，贴着程净的脸颊，盯着漫画书说道：“看得开心不。”
　　程净：“女主死了。”
　　江川：“……”
　　程净：“但是从剧情来看，女主应该是转生到男二身上了，男主那个傻子一直在纠结。”
　　江川：“……”
　　程净：“画家藏着一颗搞基的心，却披着全年龄的衣。”
　　江川：“……我听不懂。”
　　程净笑起来，把江川的脑袋推回去：“好好看你的。”
　　江川重新蹭回来，搂着程净的腰继续啃书。
　　。
　　江川不在的时候，程净会在室外溜达。除了去J大，米果街附近也会走走。
　　米果街大多都是在S市打工的租客，来自底层，因此也不会去关心别人的家庭和出身，聚在一起就是吃吃喝喝，彼此介绍兼职工作。像程净这样的，他们都觉得合适去麦当劳、星巴克当服务员，因为这些地方服务周到，制服也漂亮，个个都是漂亮姑娘和小伙。
　　热情一点的，还告诫程净千万不要去会所当少爷，那里的钱虽然好赚，可是不容易脱身，万一沾染上什么坏毛病，一辈子就完了。程净不恼也不过分辩解，反而真的认真考虑要不要找个兼职。
　　程净身上还有一笔钱，但还没有到使用的时候。除此之外，他算得上一无所有。来S市之后，所有的开销都是江川在出。程净知道江川买了一份小额基金，但一年下来的收益只有千元左右。项目组那边每月也有补贴，然而数额很少，只够饭钱。
　　这么盘算下来，没有收入，两个人撑不到第一学年结束。而江川完全把现在的生活当成了两个人的，也不会去找靳敏求助。靳敏每个月打过来的生活费，江川都给存着呢。撑到大二，江川有能力去找实习，但那时候教授的项目还没有结束，退出是非常不明智的。
　　程净思来想去，不知道可以找什么工作。想到米果街的人说的星巴克服务生，于是跟江川商量，江川想也没想就说不同意：“你扫个地我都不愿意，还去天天给别人端茶送水，不要。”
　　程净还要抗争，江川又道：“万一你遇上以前认识的，冯钰那种，嘲笑你怎么办呢。”
　　程净无所谓：“我又不在意这个。”
　　“我在意啊。”江川就是不同意，“你就在家继续当你的少爷。教授那边有的是工作机会，我脸皮又这么厚，逮着了就是我的。”
　　话是这么说，但江川现在已经够忙了，以后再有什么工作，不是牺牲睡眠时间就是影响主业学习。跟江川这么说，江川没熬到那个程度所以不在乎，程净只好跟黄毛吐槽。
　　黄毛虽说是理发店的洗头小弟，但程净就没见过他给谁洗过头，只有黑脸在忙。两个人在理发店的收银台前玩游戏，听了程净的吐槽，黄毛扭头问黑脸：“哥，我们应该也缺钱吧，房租那么贵，客人那么少，我也跟着程净去找工作吧。”
　　黑脸：“……我们不缺钱。”
　　程净看着黑脸，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我在你这儿工作吧，你不缺钱，我离家近。”
　　黄毛兴奋起来：“好呀好呀，我们一起玩。”
　　黑脸：“……”
　　程净是随口说着玩的，他觉得黑脸虽然整天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黑。社会气场，但其实挺有意思的一个人。黑脸不表态，黄毛又听不出来是玩笑话，真的要教程净洗头。
　　程净也挺意外的：“你真的会洗头啊。”
　　。
　　江川回到米果街，看到了理发店外面一脸乖巧的金毛，叫唤着走过去，瞥了一眼理发店里面的场景，吐槽：“今天的客人竟然超过了三个人啊，了不得。”
　　然后就看到了在帮客人洗头的程净。
　　程净的一双手白皙修长，沾满了洗发水的泡沫，正抬着胳膊让黄毛给卷袖口。江川的面色顿时就比黑脸还要黑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忍住，进去把人给拉了回来。
　　走的时候还白了黑脸一眼，上楼的时候不停唠叨：“凭什么我们家人要干这种活啊，凭什么呀。”
　　手被江川抓得紧紧的，程净道：“你干嘛要歧视洗头小弟。”
　　江川把人拉进屋，砰地关了门，一边替程净擦手上的泡沫一边大声抗议：“我什么时候歧视洗头小弟了啊，我这是歧视黑脸那人！我就对人不对事！他自个儿开店不招人，让你去给客人洗头，抠成这样了我能不歧视吗！”
　　程净愣了一下，明白江川是真的不想他干这些活儿，只是不愿意跟他吵架，才把锅都甩给黑脸。忍不住去揉江川的脸，说道：“你误会了，Yoyo教我头部按摩，我想学了帮你洗头的时候按呢，真的非常舒服。”
　　他仰着脖子去按江川的脑袋，新学的手法，倒是有模有样的，说道：“你每天睡得比我晚，还要跟我一块儿早起，太累了啊。”
　　江川把人搂进怀里，两个人坐在地毯上靠了一会儿，江川说道：“我倒是挺希望，你能早点把你妈妈的公司拿回来，那才是你应该做的事业。”
　　“才说没职业歧视的呢。”
　　“我一开货车的干嘛要歧视开理发店的啊，我就是觉得你不该干这种事。”江川把脑袋埋在怀中人的颈窝处，“程净你不应该做这些，就是不应该。我那么积极地跟教授自荐，就是想把你拉回去，回你应该待的地方去。”
　　程净便不说话了，心里密密的酸甜。
　　之后他收了心，每天看看书遛遛狗，清闲的少爷日子。
　　那天他接收宋杨发过来的邮件，无意中点了电脑桌面上的图标，自动登录了Q。那Q是江川用来接单的，好久没用，一堆聊天框跳出来。程净本来没在意，随意瞥了一眼，却发现消息都是脏话。
　　在进比特币项目组之前，江川一直在给人当游戏代练。后来忙起来，他没时间再玩游戏，就把预付款全退回去了。客人等着拿满级的号呢，等了几天只等来一句“太忙了，退单”，于是一些人就不高兴了。
　　隔着屏幕，谁都不认识谁，那些脏话实在难听。程净默不作声地扫了几眼，翻出聊天记录，然后摸去了游戏论坛，果然有几个骂江川的帖子，不少人留言。
　　江川的注册邮箱和密码一直差不多，程净试了一下就登录上了论坛。他直接用江川的账号回帖，把几个骂江川的帖子都回了一遍，内容都一样，只有一句话：
　　恢复接单，前100位免费。
　　然后又发了个主题帖，标题和内容都是这句话。
　　发出去之后他就没再管，看完了宋杨发过来的资料，这才注意到果然有人找上门了。程净也没说自己不是江川，直接发过去一条：“不收钱，不过有个要求，在论坛的帖子里多夸几句。”
　　他以前也玩游戏，现在这一款在开新服之后，用sheep那个账号跟江川南西池组队过好几次，完全是熟练的。也没再多废话，拿了账号就开始做任务。
　　程净减少了出门闲逛的次数，一直抱着电脑玩游戏。起先江川没在意，两个人以前一起玩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双排，PK也有，不过都是江川提出来的。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江川终于察觉到了：“你这召唤师怎么还没有30级啊，这不是你的账号吧。”
　　“嗯，接你的班，给人代练呢。”
　　“……”
　　江川无语：“你这赚钱的心死不了了是吧。”
　　程净把帖子和聊天信息翻出来给江川看，江川卧槽了：“就几十块钱的押金，我要没退是不是早就被人。肉了啊。”
　　“没事儿，反正我时间多，一边玩一边赚钱多好。”程净很淡定，“虽然你不在江湖，可是遍地有传说啊。”
　　江川笑起来，自身后搂住电脑前的程净，薅了薅程净的头发，最后还是决定不拦着。程净这人根本闲不住，爱玩就玩去吧，别累着就成。
　　。
　　程净光顾着把江川的信誉值刷上去，完全没注意代练这一行默认的规矩。他免费帮人练级，满了一百个之后虽然恢复了原价，但如果对方能介绍新的顾客过来，依旧会有折扣优惠。人越多，折扣力度越大。
　　这是互金行业C2B的运营思路，大数据之下的收益模式。以点聚面，铺成客户群网。搁在代练这一行里，就是阿里巴巴和淘宝个体户的区别。哪个个体户的店铺折扣敢比阿里自营店还厉害啊。
　　程净喜欢玩数据，他自己做了个数据走向图，以牺牲前期的收益来获取中后期逐渐扩大的客源，甚至考虑能不能继续招人加入，扩大代练规模。程净简单写了个规划表，江川看了之后忍不住挑眉：“我就说吧，你哪里是给人打工的啊，直接就是CEO！”
　　程净先找黄毛试了一下，两个人在理发店里对着电脑厮杀。双人可以刷PK胜率，放水放得飞起，远比单打独斗要方便得多。
　　玩了一段时间，渐渐有对手披着马甲过来破坏，故意提出苛刻的要求，还承诺会介绍客户，然而一下子就是几十个的客户，无法识别有多少马甲，不仅扰乱了程净的节奏，还故意在论坛说酸话诋毁。
　　代练这事是玩家的个人行为，游戏方管不了，最多是把不太和谐的帖子从论坛删除。程净让江川写了段查IP的代码，很快就把搞破坏的马甲查了个底朝天。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的代码被游戏公司判定为外挂，账号和IP都被封了。
　　江川又气又觉得好笑，安慰程净：“江湖险恶，你还是继续当咱家的少爷吧。”
　　这样就放弃，实在不是程净做事的风格。几根手指交替着击打桌面，程净瞥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江川一眼，开始给游戏GM写申诉信。
　　程净没想到的是，这份申诉竟然会招来晏青书。


第69章　069温暖
　　069温暖
　　晏青书来到米果街的时候，刚刚入冬不久。连续几天都在下雨，天气湿冷湿冷的。靳敏打过来电话，是程净接的，叮嘱两个人要多穿一点，尤其是江川，不要为了耍帅只穿一件。
　　江川正在换鞋准备去上课，闻言挤了一下眼睛，小声说道：“不穿，打死也不穿秋裤！”
　　程净挂了电话，走过去仰着头看着江川。江川把外套链子往上拉了拉，然后搂住程净的腰，吻了吻嘴唇，接着才拎起地上的书包，程净把伞递过去。
　　一只肩膀上挂着书包，一只手上拿着伞，江川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程净还站在那里，他又把人搂住吻了一通，有些不舍地说道：“天气冷，你就别出门了，在家窝着玩游戏吧。”
　　过了正午，有片刻的雨停，灰白的天空透着一线亮。金毛在门口窸窸窣窣地走动着，嗷呜低叫。程净只得放下kindle起身换上外套，给金毛拴上链子，然后出门溜达。
　　一直溜达到商场附近，想到靳敏说的，程净决定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江川的冬装。他拍了拍金毛的脑袋，让金毛叼着狗链子自己回去，然后就进了商场里头。
　　这边的商场都是平价品牌，程净逛了一圈，看中了几件。换成从前他会全买了，想了想，只买了两件。回去的路上还买了几颗猕猴桃和橙子，老远看到在理发店门口蹲着的金毛，程净喊了一声yoyo，然后金毛和黄毛一前一后地冲过来了。
　　程净将两颗猕猴桃塞到黄毛的手里，黄毛指着不远处的路口说道：“程净，那边有辆法拉利哎。”
　　然后程净就看到了晏青书。
　　这么久没见，晏青书已经从混搭嘻哈范变成了衣冠禽兽范。这才刚入冬呢，他穿一身黑西装，扣子敞开露出白色的衬衣，脖子上却挂的一条纯白围巾，皮鞋锃亮，人模狗样。
　　他显然是在等程净，在程净喊出那声yoyo的时候就推门下车，斜靠在车旁，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黄毛赞叹完法拉利的酷炫，终于注意到法拉利的主人，见对方笑着，于是老远伸手摆了摆。
　　程净&晏青书：“……”
　　程净把狗链子和购物袋塞进黄毛的手里，说道：“你回店里去。”
　　黄毛抱着一堆东西，看了程净一眼，又看了晏青书一眼，默默牵着金毛回了理发店。黑脸在里头把动静看得一清二楚，等到黄毛走进来，一把拉到跟前，先是叮嘱：“以后再看到这个人，躲得远远的。”
　　又道：“有江川的联系方式吗？”
　　黄毛点头。
　　黑脸便道：“程净要是跟那个人走了，你就立刻给江川打电话。”
　　黄毛继续点头，举起手里的两个猕猴桃：“给你吃。”
　　黑脸去找勺子挖猕猴桃，黄毛面对着窗户而坐，金毛蹲在旁边，一人一狗瞬也不瞬地盯着马路对面的程净。
　　程净走到晏青书的面前，神色波澜不惊地说道：“你太扎眼了，进车里聊吧。”
　　晏青书吹了声口哨，看着程净绕到副驾的位置，笑了笑也开门坐进去了。
　　他刚刚坐下来，程净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不太想掺和到你们兄弟之间去，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事吗？”
　　晏青书斜着身子看程净，依旧是那么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说话一直都这么直接吗？”
　　“分人。”
　　晏青书偏着脑袋看了程净一会儿，说道：“去哪里喝一杯吗？”
　　“不了，有话就快点说吧。”
　　晏青书莫名其妙笑出声，凑到程净的面前，正要伸手揽住程净的肩，眼前忽然一花，嘴里多了个猕猴桃。
　　晏青书：“……”
　　扎了一嘴的毛，晏青书一边笑一边拿着猕猴桃，另一只手抽了一张纸擦嘴，完全没有恼的意思：“程净你真可爱，我爱上你了。”
　　程净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晏青书把玩着手里的猕猴桃，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倜傥模样，说道：“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不出国呢？沦落到靠帮别人玩游戏赚钱，这不应该啊。”
　　程净不回答，他自顾往下说着：“谁让负责这款游戏的运营是聂明庭的人呢，我就那么无聊刷了几眼论坛，就那么无聊看到了你的注册信息，就那么无聊地来找你了，哎呀我可能真的爱上你了。”
　　程净的目光转向旁边，不咸不淡的：“多谢。”
　　他手里没东西了，晏青书终究还是再次凑过来，就凑在程净的耳边，注意到程净脖子上被高领毛衫遮住大半的吻痕，毫不收敛地笑着：“你觉得宋杨能有多大的能力帮到你呢，跟了我吧，你想要的，我都帮你弄过来。”
　　程净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法撼动的光芒，说道：“我想要的，可以自己得到。”
　　。
　　法拉利离开米果街的时候发出引人侧目的巨大轰鸣声，程净刚刚跨过马路，金毛和黄毛已经跑到了跟前。
　　金毛围着程净打转，闻着程净身上沾染的陌生气味。黄毛手里还端着装猕猴桃的小碟子，关切地看着程净。
　　程净不等他说话，微微笑着说：“好吃吗？”
　　黄毛：“熟得刚刚好，很好吃。”
　　程净进理发店拿购物袋，黑脸停住拨弄音响的动作，说道：“你为什么会认识聂家的人？”
　　程净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晏青书？”
　　“不认识。”黑脸低头，音响里陡然发出一阵重金属摇滚乐，震得程净不由自主捏了一下耳朵。
　　。
　　回到房间里，程净替金毛松开狗链子，将水果放在桌子上，买的新衣搁在床边。没有主人的叫唤，金毛不会到床边和地毯那里，只在桌子旁边绕着，或者蹲在门口和窗前。
　　此刻它注视着程净，走过去用脑袋抵着程净的小腿。程净的目光动了一下，垂着胳膊摊开手掌，金毛便把自己的爪子塞了过去。
　　“好孩子。”程净揉金毛的脑袋，“我没事的。”
　　金毛哒哒走回狗窝里，卧倒，睁着眼睛注视着程净的动静。太阳始终没有出来，先前那么一点天光又暗淡下去了，室内灰蒙蒙的，有点湿冷。程净脱了外套，往杯子里灌满热水，没有开灯，坐在地毯上，靠着抱枕，像搂着什么似的抱住了杯子，整个人凝成了一团影子。
　　他逐渐习惯了黑暗。
　　程宇民自缢之后，他不能举办葬礼，也无法公开吊唁。那时起他便只穿黑，后来逐渐习惯了所有的黑。过去被失眠折磨，所以寻找有光有声音的地方，提醒自己不能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