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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堡的55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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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艾罗望了我一眼,慢慢地说:“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我噌的一下坐起来:“你这几天看新闻了吗?”
  李艾罗摇头。
  “我也好几天没看新闻了。”
  我说着要爬起来开电视,他扯住我的胳膊,说:“不用试了,电视没有信号输入,两天前就这样了,打开都是黑屏。”
  “没有信号?”我的眉毛拧起来,手指头抠抠脑袋:“电视坏了?不至于啊,这个地堡是我爸的秘密实验室改造的,信号线路很完善,不久前做过一次全面检修,除非……”
  “除非什么?”李艾罗追问。
  “除非线路被……”顶灯开始轻微地闪烁,然后发出巨大的火花声,我被吓得稍微停顿,迟疑地说:“……被人为切断了。”
  一声蜂鸣后,视线全部黑下来。在这一刻,所有灯都熄灭了。


第十九章 封锁
  李艾罗第一时间翻身起来。他很快披上睡袍,对我说:“你别动,我去仓库找应急灯和工具。”
  不过是这么几天,他已经俨然主人的架势,比我还要熟悉东西放在哪里。
  我摸黑找东西,刚刚打开衣柜门,李艾罗拿着一个手电筒走了回来。他把手电放在门口的地垫上,对我说:“你穿好衣服和鞋再出来,不要赤脚。”
  有了光线,我从衣柜里扒拉出一套运动服,飞快地穿上之后,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夹棉的夹克。李艾罗在走廊里等我,看见我的样子愣了一下,然后问:“电气控制箱在哪里?”
  电气控制箱在起居室和餐厅的夹墙里,我指给他看。一面墙,有无数个开关,线路复杂。他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打开,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埋头苦干。我在一边看着,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我有全部的线路图纸。用各种工具捣鼓了十来分钟,李艾罗告诉我,各种元器件都是好的,就是断电了。我立刻说:“仓库里有备用的发电机。”
  “嗯。”李艾罗把手里的螺丝刀扔回工具箱:“去看看。”
  我拿着电筒走在前面,李艾罗跟在后面。仓库的门口有三级向下的台阶,我刚要落脚,李艾罗一把将我拉到身后。他抢先一步走下去,弯腰捡起一大块橡胶皮丢开,说:“我刚刚找东西翻乱了,你小心脚下。”
  发电机这种大东西很显眼,靠在墙边,一下就被我们发现了。李艾罗过去敲打了两下,直起身说:“不知道能不能用,只能试试看。但我一个人搬不动,得咱俩来抬。”
  他背对我抬着前面,我拿着手电筒走后面,发电机明显地向前倾斜,我并没有吃多少重量。我力气不算大,而李艾罗的一只胳膊使不上劲儿,一步步很稳很慢,走走歇歇花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安置好这一坨铁疙瘩,我用毛巾擦擦手蹲下喘气,看他一个人忙碌。李艾罗的背部宽阔,肩线是直直的一条,松软的棉质睡衣紧紧贴在皮肤上,我可以熟练地勾画出底下的线条和形状。虽然怎么样都好看,但还是穿军装时更帅气。
  “给我一个六角扳手,10号的。”他没有回头,只是向后伸出了手。
  我回过神,从一排扳手中随便捡了一个给他,他拿到眼前一看,说:“要六角的,汤宁。”
  我又低头凑近了去看,摸出一把六角的给他。他叹气:“10号,要比这个再大两号。”
  我有点心慌,大两号到底是多大我搞不明白,干脆拿了一个最大的给他。这次他回头了,没有接我手里的东西,说:“还真是个少爷。算了,我自己来,你待在这儿别乱动。”
  看起来他对于这些事情非常在行,动作熟练又灵活,根本不像一个杀伐决断的军中铁刺,而是像一个行动力超强的朋友、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或者一位可供依赖的丈夫。
  发电机轰隆隆地响起来,声音听起来很古怪。李艾罗关掉它说:“活塞销和连杆都断了,冷却液也在最低液面之下,最多开五分钟就会烧坏。可以修,但是没有零件。”
  我不大懂这些机械的东西,只知道问:“仓库里那么多零件,没有可替换的吗?”
  李艾罗的两只手上沾满了机油,他只能用胳膊肘擦汗:“没有。”
  我沉默了。
  备用发动机不能用,那就没有电。在这个地堡里,照明不是最重要的,电视信号也不重要,甚至电热炉和控温系统都不是最重要的,但是空气循环系统停止工作,或许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最终我们都会缓慢地死在这里。
  我立刻打定了主意。
  我到厨房去抽了几张湿纸巾递给李艾罗,说:“今天只能黑灯瞎火吃饭了。等会儿我去给你找一件厚一点的睡袍。有可能是下大雪了,所以刚好电力检修。或许明天它自己恢复了呢?”
  李艾罗擦干净手,没有对我的言论发表意见。我知道他不信,只能跟在他后面,想要再多叨咕两句。李艾罗一直走回了他的房间,他不看我,我就用电筒照他的脚,他看过来我又移开。
  李艾罗微微抬手,发出一声嘶气。我立刻紧张地看他:“伤口裂开了?刚刚搬发电机的时候弄的吧?”
  他表情严肃:“不是,刚刚做的时候就裂开了。”
  我呀了一声之后,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手忙脚乱地把电筒放在床头上,我去抱药箱来给他换药。昏暗的光线下,肩胛上拳头大的伤口是暗红色的,稍微有点出水,血渍弄脏了一整块敷贴。我用棉棒轻轻擦干净,然后上了双氧水消毒。李艾罗一言不发,但是脸色很难看。换好一张新的敷贴,我给他倒水拿药:“这两天没有低烧了吧?头还会痛吗?晕眩感还有吗?”
  他把药和水都接在手里:“不发烧了,头还会痛,又痒又痛,像蚂蚁在脑子里咬一样。”
  “你怎么不早说?”我又去拿止痛片:“我看你头部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就以为……”
  李艾罗说:“汤宁,你总是自以为是。”
  我眨眨眼睛,虚心接受他的批评。
  “你穿成这样,是打算出去吧?”
  我被看穿心思,只好尴尬地笑了一声。他很聪明,我早就领教过。
  “外面的形势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好。你弱得跟只奶猫似的,是去送死吗?”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呸了一声:“只是出去拿一点东西,发动机必须得修好。就在地面的房子里,我不出门。”
  “那我跟你去。”
  “不行!”我大声拒绝:“你不能被任何人看见,太危险了。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你先吃药,休息好了我们再商量。”
  在我的催促下,李艾罗吃掉全部药片。我抓了一张他做到一半的报纸,继续完成填字游戏,但是我一个字也填不出来。看了半个小时,他终于入睡了,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我轻手轻脚地放下报纸,一只手按住耳朵,小心翼翼退出他的房间。过了一会儿,起居室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缓缓降下来,露出一个黑色的箱式升降装置。我抓住弧形走廊的木质栏杆,干脆利落地翻了进去。
  升降装置缓慢地向上,给我带来轻微超重的感觉。三分钟之后,箱体停在某处黑黢黢的洞口,箱门打开,一脸焦急的祝愿在等我。她冲上来抱了我一下,飞快地说:“Tom,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发生了什么?”
  “复制人封锁了全部出城的主干道,现在整个枫市戒严,我怕……他们已经发现李艾罗没有死,顺藤摸瓜,很快就要查过来。”


第二十章 新房客
  因为地堡里发生了一连串不可预料的变故,我没能像约定的一样每隔一天就与祝愿联系。她在得知封锁的消息后又无法联络我,怕巡逻员找上门,干脆切断了老宅和地堡的一切联系,包括电力的供应和一切信号的输送。一座两个人生活的旧房子产生那么高额的耗电量,一眼就可以发现不寻常。
  封锁的情况时常发生,真正让祝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老关的失联。老关是把我和李艾罗从市政厅接出来的司机,他在战前就是我们家的雇员,只是没有一起迁去南方,父亲却一直大度地养着他们一家四口。
  “有可能是被复制人当局控制起来了。”祝愿一紧张就开始飞快地眨眼,看得我有点晕。
  我挥挥手,让祝愿不要扶我:“在证实罪名之前,老关应该不会有事,我会安排。祝愿姐姐,你先去消毒吧。”
  祝愿去了一间空置卧室的卫生间进行消毒,我在底楼大浴室的门口脱外套,把衣物统统扔进塑料隔离袋。我掐算好了时间,回来的时候李艾罗还没醒,以为他还会睡好一会儿,却意外听到了脚步声。我一回头,看见他摸着黑走下来。我赶快打开手电,他看了一眼我脚边的两个巨大的行李袋,知道我已经出去过了,沉下脸。
  我说:“你要的零件都有了,放在夹墙那边。”
  他朝我走过来,我连忙摆手让他停下:“别别,你别过来,我还没消毒。这些你也别碰,一会儿我会拿到厨房烧掉。”
  李艾罗一言不发地走掉,接着去修发电机。过了一会儿,所有的电气控制设备发出一阵喧哗,灯终于亮起来。喷过消毒剂的我打了一个寒颤,按下吹扫按钮。加过温的压缩空气把我身上的液滴都吹干净了。换了一身睡衣,我从浴室出来,门口装衣服的隔离袋已经不在了,行李袋外面的隔离膜也被撕掉了。我啊了一声,李艾罗走过来,毫无起伏地说:“被我烧掉了。”
  我知道李艾罗在生气。我骗了他,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但是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这只是一次寻常的行程。他显然比我预料的更生气,因此也更沉默。上校大人的大脑是一个黑洞,我的计算速度就算快过光,也会被他吞噬的。
  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我决定用食物贿赂他:“上校,现在有电了,我又从上面带了一点新鲜食材回来,今天晚上我们吃一顿大餐吧。”
  李艾罗疑狐地看着我:“今天什么日子?还是复制人已经把我们全面包围了?是最后的晚餐吗?”
  “一月二十一号,星期天。”我讨好地笑:“普通的一天,复制人也没有把我们包围,虽然我们必须要更小心一点。”
  李艾罗去开客厅的电视,我趁他转过身去,立马将一个行李袋拖进厨房。在料理台前站好,我松一口气,开始把东西往外掏。西蓝花、番茄、蜂蜜以及一盒新鲜的樱桃,我从橱柜里掏出面粉,问:“今晚吃面条好吗?”
  “我都可以。”李艾罗发现电视依旧没有信号,又把它关掉了。他走过来看我:“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苦中做乐嘛。”重新启动开始工作的排风系统有点吵,我大声回答他。我的手上沾满了面粉,才想起没有带围裙,李艾罗看出来了,摇头:“我帮你。”
  他抖开折叠的一次性围裙,发现其实是一件医用手术服。我说:“只有这个,将就用一下吧。”
  李艾罗示意我把胳膊抬起来。我抬起手,却看见他忽然将手术服扔在地上,顺手抄起了一把水果刀,整个人肌肉紧绷,转身看向楼上。我想起了祝愿还在楼上,于是大声说:“上校,是我带了一个新房客回来。”
  李艾罗转头来看我,几乎有好几秒都没移开视线,然后他笑了一下,虽然眼神中一点笑意也没有:“哦,新房客?这种环境下,还有朋友来串门吗?”
  话音刚落,祝愿就从楼上走了下来。室内温度重新升起来,她那臃肿的冲锋衣换成了粉色的连衣裙,好像还涂了口红。下垂的刘海阻挡了一部分视线,她也以为李艾罗还在睡,抱怨说:“你上回不是弄了很多水回来吗?龙头里面还是只有压缩空气,连一口擦脸的水都没有。”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制止祝愿继续说下去:“你来帮我打下手。”
  祝愿抬头,像没看见李艾罗一样,绕开他走过来。她看见我摆在料理台上的东西,大叫:“就这么一点新鲜食物,你打算一顿全部挥霍光吗?”
  “不想帮忙就去整理行李,我带了一块天鹅绒桌布下来,帮我找出来。”我说。
  “你还带了桌布。”祝愿倒吸一口凉气。
  李艾罗终于认出来了,他小心地确认:“你是……祝愿?”
  祝愿哼了一口气,转身拎起一个行李袋上楼了。我向他解释:“上校不要介意,祝愿姐姐只是暂时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今晚做个奶油华夫吧,我有天然蜂蜜,不是那种合成品……”
  “舞会上是她给你打电话?”
  我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李艾罗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也上楼去了。
  煎好牛排、煮好意面和配菜,华夫饼在烤箱里,计时器显示还有十五分钟。忙碌了将近一个小时,菜肴终于都摆上餐桌。落座的另外两名客人看上去心情并不愉快,而我只想好好地享用这一顿饭。
  李艾罗的右手已经恢复了许多,不过他仍然选择用左手切牛排。拿起叉子,他随意问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我回答:“真的下雪了,到我腿肚子那么深……”
  “复制人通过基因排查,发现李艾罗上校的基因并不存在于那一大堆焦糊的尸体里面,因此开始全城搜寻你的踪迹。”祝愿头也不抬地说。
  我责备地看她一眼,解释:“这是我的错。我一开始把你的定位器留在大楼里面了,他们应该是已经采信了,对外公布了你的死讯,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又再一次进行了排查。尝尝西蓝花,这是新鲜的,不是罐头食品。”
  李艾罗听话地把叉子转向西蓝花:“所以信号切断也是因为这个?”
  “是我干的。”祝愿抢答:“我怕他们顺藤摸瓜找到这里,你死了不要紧,不要连累Tom。”
  我拍拍祝愿的胳膊,让她别这样。李艾罗了然地点头:“所以现在这里也有危险。”
  “不是这个意思!”我摇头:“这里还是很安全的,他们就是把地面的房子拆了也找不到地堡。唯一的缺点是,我们需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
  “我可以联络我的人帮忙,只要你给我一个完好的通讯器。”李艾罗说:“我有把握可以安全撤离。”
  “你的人?”祝愿夸张地大笑一声:“上次的舞会里谁是奸细,你心里有数吗?”
  “不行,现在对外联络太危险了,而且为了避免反向追踪,地堡里没有完好的通讯器。”我拒绝了他:“再等一等,我会有办法的。”
  祝愿切牛排切得太用力,结果一小块肉飞了起来,掉在她的裙子上。她气愤地丢掉手里的餐具,对我说:“Tom你看,他还是在怀疑你的动机,他不相信你,你为什么要救他?”
  我尴尬地笑:“他只是想帮忙,没有别的意思。上校,麻烦把湿纸巾递过来。祝愿,你擦一擦。”
  “帮忙?”祝愿哼气:“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使唤的人。在这里被你照顾、被你服侍,然后再充满恶意地揣度你。”
  李艾罗听不下去了:“你这才是恶意的揣度我。”
  “难道不是吗?”祝愿大声发问,声音里充满嘲讽:“这个环境下,上校您一句想洗澡,就让Tom为了你想尽办法。顶着污染外出不说,为了不被注意,他亲自将水一桶一桶运下来,没有任何机械设备,双手都受了伤。这还不是使唤吗?”
  “停下!”我的心脏要受不了了,让祝愿赶紧闭嘴。李艾罗愣了一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求他:“你也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不要辜负这么好的食物!”
  烤箱发出叮咚一声,我一下子跳起来:“好了!还是先吃甜点吧!”
  我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两步,李艾罗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他低沉地说:“你的腿怎么了?”
  “他还不是为了……”
  “闭嘴!”我朝祝愿大喊。祝愿把一块牛肉塞进嘴巴里,不甘心地把话一起咽了下去。
  “怎么回事,汤宁?”李艾罗又问了一遍,语气非常地有耐心,可是我却打了个冷颤。我结结巴巴地说:“下雪了,我没走稳,滑了一下……”
  李艾罗的目光没有移走,我只好继续补充:“我还以为像小时候一样,摔一跤爬起来就能继续跑,就又扭了一下。没有什么事儿,一点也不严重……”
  “有没有问题等下检查过才知道。”祝愿吃完了一整块牛排,开始打嗝:“等会儿要给你做一个全面检查。今晚上我跟你睡一个屋吧,正好你腿脚也不方便,我还想在测一下你的心率和睡眠体温。”
  “不行!”我和李艾罗异口同声地说。我的房间里还有之前发病时留下的种种残余暧昧痕迹,决计不能让祝愿看见。李艾罗也绝不会允许他的清白和英明被我毁掉。
  “为什么不行?”祝愿不满地嚷道:“我们一直一起睡!”
  我连忙解释:“是同一个房间,但不是同一张床。祝愿姐姐是我的护理师,我状况不好的时候,都是她在看护我。”
  祝愿:“一张床也一起睡过!”
  我补充:“就一次!”
  “今晚上我住你房间照顾你,毕竟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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