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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不见慕烨离答话，怀御抬眸瞟他，将手中玉壶盖上盖子，咂咂嘴道：“罢了罢了，你爱怎样便怎样，我若是说多了，你不听便是。如今，这丫头并非妖族，想多无益。”

　　　　他不语，目中寒冷又加一分。良久，才道：“之陌擅闯太白，自然是有人从中指点。若是不然，她怎会知道我在此处？怀御，若不是你，我倒是险些略过了，之陌能到此处定然有人有意为之。”

　　　　“有意岂不是更好，如今你能与云之陌双宿双飞，倒是多亏了那人。”怀御靠在案上，摆弄手中玉壶道。

　　　　“若是此人真心还好，若是另有图谋，恐怕之陌已身陷险境了。”慕烨离揣测，眸色深邃又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我倒是见那丫头揣着张信笺，说是你留给她的。不过，眼下看你的模样就知，那信笺定然不是你的手笔。”怀御猛然站起，回忆道。

　　　　慕烨离闻言，脑中金光一现，脚下生云，转瞬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喂，事情还未弄清楚，你要去哪里？”怀御追至窗前，见其已走远，无奈摇摇头，自顾饮酒。

　　　　不过一盏茶而过，慕烨离竟只身一人到了妖都。他一袭白衣衫袍落在都城之外，脚下冰晶幻灭，望着灯火辉煌的城门楼顶，高声道：“棋苍何在？”

　　　　不过半晌，棋苍已落其身后，一身妖君华服，头戴高冠，狡黠道：“你是来感谢我？”

　　　　“感谢？你将阿陌刻意引至太白，是何用意？”他质问，眉间一丝愁容难散。

　　　　棋苍不屑一笑，邪魅的眸色望过来，道：“本君心下善念萌发，不过是想要为之陌做些该做之事。如今从你这仙界尊将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就是另一种味道了？还有，本君做事向来磊落，至于算计，你还是留着心思，提防你仙界仙友的好！”

　　　　说着，他拂袖，面上已生愠色，似是想要离开。

　　　　慕烨离并不领情，抬臂将其挡回去，继续道：“之陌本在人界逍遥，你为何将其引至太白？”

　　　　棋苍嗤笑，勾勾唇角，摇头叹息：“对于不懂之陌心思的人来说，人界自是快活。慕烨离，我知如今我尚且还不是你的敌手，但，你心上对于之陌难道仅只单单万年之前的愧疚？你真的还不明白吗？”

　　　　说完，他将慕烨离挡在眼前的手臂掀开，略是失望面色，向妖都城门方向离去。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青青子衿

　　　　慕烨离从妖都返回仙界后，日日将自己关在般若楼中，似是对棋苍之言，心间不断思考。怀御山中事务繁忙，无暇前来太白探望，一下子令慕烨离多了些修炼思索的时间。

　　　　云之陌本一介凡身，却因九转还魂莲，加之慕烨离用自己的骨血为其重铸魂魄，故，如今仙气绕身，就似上仙一般，亦是难怪那青雨将其当做上仙。如今虽任命为太白山司香使，这日子过得却是无聊。日日在殿外查看花朵长势，香味，不出半月，便已有些厌倦。

　　　　“你们二人要在这看守仙门多久？”云之陌将玉牌拎在手上，望着山门前懒散的二人问道。

　　　　“上仙怎么到了这里？”青雨闻声，赶忙站起，迎上云之陌打趣儿的目光，心间稍有些紧张之感。

　　　　青言松散，并无半分惶恐。双手撑地缓缓站起，不紧不慢地掸掸身上的灰尘，叹息道：“不知尊将要何时罢休。如今任我二人在此看山，入山门的凡人已经不在少数，若是要令太白兴旺，如此方法，不免有些拔苗助长之嫌。”

　　　　青雨瞅他一眼，继续道：“上仙莫要见怪，青言本就如此，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

　　　　云之陌轻笑，轻轻一跃便坐至磐石之上，俯视下方二人，言道：“你莫要再喊我上仙。如今虽是被大叔任命为司香使，其实也就练习过几日仙术罢了。说起剑术，可能还不如你们二人呢！不过，我云之陌说话，在大叔面前还是有些作用的，不如，现在便将你二人的心愿告知大叔，令大叔将这命令撤了？”

　　　　“真是好事，若是不用守在这山门之前，定是愈加逍遥了！”青言喜悦道，恨不得此刻便重回山中，睡上一觉。

　　　　见此，云之陌掩面轻笑，想来，这看守仙门定是比收集花香，还要枯燥。

　　　　青雨心上还有诸多顾虑，又思及当日尊将吃下糕点一幕，欲说之言便哽在胸中止住。

　　　　云之陌见二人皆无异议，一跃从磐石之上跳下，拍着胸脯道：“你们便好生在此等我的好消息，我这便前去找大叔商议。”

　　　　慕烨离深知如今仙界力量远不敌妖界，此刻还能相安无事，亦是因为他坐镇守护，方才安宁。万年已过，不知何时便是他大限之期，眼下还是多加积蓄仙界力量，以免妖界暴动，令仙界措手不及。如此，才见到那青雨青言，守护在山门之前，令仙姿卓越之人，进入仙山修炼。

　　　　云之陌一路小跑，虽是遇上几个指指点点的小弟子，她心间却并不在意，欢喜地朝着般若楼而去。待进入楼中，才赶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缓步至慕烨离门前，轻敲道：“大叔，你可在里面？”

　　　　片刻，那木门缓缓打开，慕烨离正坐在案前，专心看书。案上一青铜侍女香炉，袅袅青烟，馨香四溢。云之陌蹑手蹑脚地进去，见其正专心于书上，便安静候至一边，生怕扰了慕烨离的心思。

　　　　良久，他转眸看向她，起身问道：“难道花香收集出了差错？怎么，忽然跑至这里？”

　　　　她连连摆手，又思量一番，方才起身小心问道：“你可是要在尘间招收弟子？”

　　　　闻言，慕烨离心下好奇起来，转眸看向她，严肃道：“不错。如今仙界虽然熬过与妖界的大战浩劫，但是如今仙界力量受其挫伤之后，弟子数量依然不足以抵抗妖界，所以，眼下招收新弟子，是首当其冲的要事。”

　　　　“大叔，你这般说我心中就有数了。听青雨青言二人说，你令他二人守在仙界山门之前，乃是为了招收弟子之用。但是，细想下来，即使人家仙姿卓越，骨骼清奇，怕是已经在尘间被收入其他山中，谁还跋山涉水到我太白修炼？”云之陌驳斥道。

　　　　慕烨离微笑：“阿陌你有所不知，我太白乃是九山之中为首仙山，声明向来远播，何况人界修仙之人。其他仙山如今道尘间招收，只因山中凋零。我太白从来弟子皆出身将门之后，怎会与那些一般筛选？”

　　　　云之陌挠头，甚是焦急：“大叔，亏你还是仙界第一战将，如今这脑袋怎么就转不过弯呢？虽然他们不如太白负有盛名，但是既已愿意在尘间招收弟子，那必是已经在修仙者中挑选出了优秀者。我们就这般在此干巴巴等着，人家有可能连上山的勇气都没有呢！”

　　　　说完，她瞅一眼慕烨离深思的脸，心间略是得意。

　　　　见其不语，云之陌偷笑，又道：“大叔，不如这件事情就交予我去办，人界虽是不常游历却也是有些了解。那青雨青言，你便令其由我带领如何，如此，我也多了些助手，招收弟子亦是能够顺利些。你看如何？”

　　　　“如此亦是好事，有何不可？”怀御不知何时已然立在门前，缓步走进，看着眼前二人道。

　　　　“你怎么来了？最近不是天玄山中琐事颇多吗？”慕烨离迎上前，询问道。

　　　　怀御叹息，坐于席间，带着疲惫的神色：“如今仙界纳新刚刚开始，很多琐事亦是围绕这件事情。我原本想着，悠闲在山中等待弟子上门，不曾想，此事苏岩师兄竟是早有主意。其实这也无妨，只是他自行下山，山中事务一下皆交予我手上，倒是有些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仙界皆是到了尘间去招收弟子？”慕烨离落座，眉毛轻蹙，继续问道。

　　　　“你有所不知，仙界经年不变。这人界倒是变化万千，一时之间，修仙风气一过，这仙界招收弟子便成了难题。所以，如今招收弟子亦是成了苦差事，苏岩师兄好似早有打算，此刻已经带着弟子到那尘间招收弟子。我离山之时，怕是他已经到了尘间了”怀御将玉壶起取出，轻轻抿一口道。

　　　　慕烨离不语，目光久久落在青铜侍女香炉之上。

　　　　见此，云之陌忙劝道：“大叔，你便差我去罢。我虽是有些不懂，但是带着青雨青言，自是好说。若是您再有何不放放心，便将怀御派给我，如何？”

　　　　“令我一同随其前往如何？怀御本就山中琐事缠身，若是离开仙界，山中之事要找何人处理？青雨青言那二人虽是太白山弟子，但是终究只是弟子，对于修仙之人的资质，恐怕一眼不可看穿。所以，眼下只有我适合陪同之陌前往。”鹿洛然一边说，一边踏入殿中，望着殿内满目惊色的云之陌，唇边带着梨花一般的浅笑。

　　　　是她？微风抚起云之陌鬓间青丝，面上依旧是难以相信的神色。

　　　　慕烨离蹙眉，刹那又恢复平和，见案上怀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沉思片刻道：“此话倒是有些道理。不知之陌心思，阿陌，你觉得如何？”

　　　　云之陌微笑，对鹿洛然眨眨眼睛道：“洛然姐姐，早前到太白之时，亦是多亏你将我引至大叔面前。如今又要麻烦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如，今日动身之前，你先到我流香殿中，尝尝我做的糕点？”

　　　　鹿洛然轻笑，负手有礼道：“自是甚好。”

　　　　慕烨离见二人之状，心间大喜，却依旧是平静面容：“看来阿陌已经同意，你们几人今晚便收拾行装，明日出发前往凡尘。”

　　　　“之陌，洛然，领命。”她二人皆躬身受令道。

　　　　离开般若楼中，云之陌便拉着鹿洛然进了流香殿。殿内香炉中正燃着莲子安神香，甚是舒缓，令人解乏。她将鹿洛然领至殿内，坐于席间，双目微眯，开心道：“看样子，洛然姐姐你定是与大叔相识较早了，如此对大叔进言，倒是只有熟人才敢。”

　　　　她唇角舒缓的弧度，温柔为云之陌整整衣襟，指尖一道灵光反转，不知何物钻入其肌肤之中。云之陌顿感脖间一阵刺痛，不由“哎呀”一声，玉手捂上脖子，柳眉轻皱。

　　　　鹿洛然赶忙将手缩回来，满面抱歉之色：“可是弄疼你了？我今日如何这般毛手毛脚，许是日子不对，今日诸事不宜。”说完连连摇头，目露颓然之色。

　　　　见此，云之陌笑颜安慰：“无碍，皆是小事。洛然姐姐先行坐在此处，我现在便去端些糕点。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那尘间选弟子之事。”

　　　　“好。”她答应，面上春风笑意，心间窃喜催妖蛊顺利植下如妖魅一般邪恶。

　　　　不过片刻，云之陌便已端上糕点。落座席间，将糕点送至鹿洛然手中，嬉笑道：“洛然姐姐与大叔认识那般久，应是知晓妖都帝女吧。”

　　　　闻言，她微怔，接过糕点，思量片刻，战战兢兢地反问道：“之陌怎么，忽地想起询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

　　　　“无事，只是随口问问。若是洛然姐姐不想说，那便就当做之陌未说过此言便是。”云之陌面上稍有尴尬之色道。

　　　　鹿洛然心下细想，倏尔面上镇定：“其实万年之前，妖都帝女我亦是有所了解，当初痴恋尊将许多日子，为了尊将形神俱灭。可是，尊将决心守护苍生，守护仙界，守护太白，怕是并未将其放于心间。”

　　　　云之陌面露喜色，又将盘中糕点递上前去，双目眯起大喜道：“洛然姐姐快些再吃些。”

　　　　她赶忙接过去，见其喜色，闭口不言。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大难将至

　　　　明日云之陌一行人便要离开太白，今夜对于慕烨离来说，亦是难眠之夜。

　　　　“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罢。”怀御从半空落下，脚尖祥云皆散，衣袂翻滚间，已至殿中。

　　　　慕烨离转身，平静如水的眸色。缓步坐至席间，将桌上青玉杯盏斟满，问道：“深夜到此，看样子，你应有事相告。”

　　　　怀御随他一起坐下，端起楠木桌上的杯盏，答：“明日云之陌便要下山，你令洛然相陪，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洛然虽是心悦于我，但她秉性纯良。即便将之陌放在她身边，我相信，她定然不会做出出格之事。再加之，她又是自行请命，若是阿陌果真出什么意外，此事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又何必自找无趣？”慕烨离替其辩解。

　　　　闻言，怀御微笑沉默。如练的月光铺在露台之上，天边几多残云追逐，星光闪耀。

　　　　翌日，云之陌收拾好行囊，众人行至山门之前，便见慕烨离与怀御等候身影。

　　　　她大喜，上前望着慕烨离道：“大叔是来送阿陌的？大叔将此事交给阿陌便心上放心就好，阿陌一定不会辜负大叔期望，定然顺利完成任务！”她认真负责地说完，令慕烨离不由唇角微微上扬，笑了。

　　　　鹿洛然眉头紧蹙，一只手紧紧攥住肩上的包袱带，抬眸看一眼天空，高声道：“时候已经不早了，还是快些上路罢。”

　　　　“恩，好！大叔，我们便走了，你好生照顾自己。”云之陌退回去，冲慕烨离摆摆手。

　　　　几人前后而行，云之陌在最前，青雨青言跟在其后，鹿洛然依依步子，转身望向慕烨离经年不变的玉琢一般的脸，心下欲说之言哽在喉中，又转过头继续前行。

　　　　见此，慕烨离唤开口道：“洛然，代我好生照顾阿陌。”

　　　　她一滞，唇边闪过一丝苦笑，答道：“自是应该。”

　　　　几人御剑而行，在半空之上，嬉笑间便已经抵达凡尘。山间似是方才下过细雨，潮湿的空气在半山腰之上蔓延开来，就像晕染开的白色丝绸一般。云之陌方才望一眼，竟是不自觉呆了。那山间掩映的星星点点的桃花，就似画上渲染的颜料，愈是真实，愈发觉得如梦似幻。

　　　　“此处静谧雅致，倒是修仙之人的好去处，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青雨观察半晌，抬眸欣喜道。

　　　　鹿洛然查看一番，见山中人烟稀少，干脆道：“此处倒是个试炼的好去处，我们先下去看看罢。”

　　　　如此，云之陌自行查看一番，心上亦觉可行，便带众人一起落下。

　　　　山中此处一瀑布倾泻，水花四溅，磐石生苔，甚是湿滑。她垂目望见水中隐约可见的小鱼，正在兴上，却不想脚下失力，跌进了水中。顿时溅起千层浪，得一身狼狈。

　　　　虽是暖和时节，但，若是到这山泉水中一遭，便会浑身凉意冷意相互交织。待青雨青言将她捞上来，她面上桃花已褪至惨白，唇上血色亦是被驱散，狼狈又好笑。

　　　　众人见此，只好在山间寻了一户人家，大白天，暖日里，升起柴火为云之陌驱寒。

　　　　那住户倒是个极其和蔼的女子，倾城之貌，却是个哑巴，亦是可惜了。心肠颇好，将旧衣服送予云之陌“咿咿呀呀”地劝她换衣服。若是云之陌拒绝，便太过不领情意，如此，便将那女子的旧衣换上了。转眼，见其披散青丝，加之朴素衣衫，倒是更加脱俗，与那女子有过之无不及。

　　　　青雨愣了半晌，将手上的木柴扔进火堆，起身拍手道：“原来之陌你是个美人胚子！”

　　　　闻言，那哑女掩面而笑，从屋中端出些汤食，请他们凑合吃些。青言积极，想是饿了，未等其余几人上前，便已经将那盘中汤食端在了怀中。

　　　　鹿洛然闭目打坐，不管其余三人打闹。良久，开口道：“今日既已到了此处，想来皆是已经疲累。先歇息一晚，明日我便先去将四周布下结界，开始试炼，如何？”

　　　　云之陌犹豫，又想了想，说：“明日还是先去城中看看，通知城中修仙之人，皆到这山上前来试炼，如此才能寻到仙姿卓越之人。”

　　　　鹿洛然不语，继续闭目。云之陌此话，她心间不同意又如何，此行不过是代慕烨离保护云之陌，其他，也只是看客，如何做，如何选，如何进行，一切权利皆掌握在云之陌手中。这些，她心上还是明白的。只是，那脖间的催妖蛊，暗暗生根，只她一人能控而已。

　　　　夜色逐渐包裹整个山峦，须臾已是深夜。星光在山间变得越发闪耀，就像滴滴不曾擦掉的泪珠，一次一次反射着光芒，总是希望能够令心仪之人看到的焦急模样。

　　　　她心间的恨意是何时生长的，连她自己都不知。深夜之下，心中又是无限悲凉。宛若孤独开在冰晶上的植物，冰冷彻骨充满身体，连一丝的暖意都没有。

　　　　想到这里，不由站起，望着躺在地上睡得七荤八素的三人，眉间愁容，目中恨意，依旧清晰。她定然望着月下面容皎洁的云之陌，缓缓抬臂，身上的真气不自觉地涌至指尖，灵光一闪，催妖蛊一颤，云之陌竟痛得眉头轻蹙，却依旧是沉沉睡着。

　　　　勾勾唇角，心下思及前几日苏岩已至尘间，此城又是进入仙界必经之路，盘算近日亦是会城中相遇。不觉面上涌现喜色，却淹没在夜色之中。

　　　　山间天亮的早，云之陌早早醒来，伸个懒腰，却已经不见鹿洛然的身影。她见昨日湿透的衣衫已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