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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云之陌有些惊讶，甚至有些气愤。这个承欢，自己走都不说一声，好歹也是朋友，将她叫起来岂不是一样？不过此刻，她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应是喝酒的缘故，所以便也不再去多想了。

　　　　随便洗漱了一下，便将承欢赠他的浮生醉装进了包袱里。走出客栈，总算要前去谪仙居了，这见面礼还是真是多亏了承欢。不过，那小子到底要她答应什么条件？她想着，继续向谪仙居而去。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谪仙半酒

　　　　“你这老头子，在这里偷喝酒水，还如此理直气壮，你是故意的吧？”

　　　　云之陌正走在街上，风雪遮住半边视线。她紧了紧肩上的包袱，隐约间看到一位老人家被酒肆的人扔了出去。怎么回事？，一个老人家，怎么能这般粗鲁的对待！

　　　　她想着，不由加快步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刚好扶住老人正要歪进雪里的身子。接着，她抬眸望着眼前穷凶极恶的店家说道：“一个老人家不管做了什么，你们也不能这般对他！”

　　　　中年店家看看云之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接着，毫不留情地骂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知道什么就在这里瞎咋呼！你是他什么人呀？难不成还上赶着替别人付酒钱？别在这里这里装好人，我告诉你，不知道情况不要乱出头，给我闪一边去！”

　　　　说完，他便上前将挡在老头儿前面的云之陌扒拉开，指着眼前破衣烂衫的老头儿说道：“我告诉你，我已经算是够给你面子了，去年的酒钱拖到现在，我可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今年要是再不给钱，甭想再来讨酒喝！”

　　　　店家冷哼一声，转身踏进店中，“哐啷”一声关上了门。

　　　　云之陌叹口气，这人界的事情还真是繁杂。不过，方才听见店家骂她毛头小子，她倒是心中有些窃喜，果然承欢好办法，这男儿装是方便些。正想着，一个机灵，赶忙去将地上的老头儿扶了起来。

　　　　接着，满是担忧的神色打量一番，问道：“老人家，您没事吧？方才可是摔着了？”

　　　　那老头儿见云之陌这般模样，眉目中似乎并无半分的感谢。他抬眸瞟一眼她，接着，嘟囔道：“女儿家家在这里瞎出什么头儿？真是不知道现在的世道是怎么了，像什么样子！”

　　　　说完，他再次瞟一眼云之陌，慢悠悠地起身，揉着自己的老腰，这便就要离开。

　　　　她自认为扮的男儿装天衣无缝，之前店家亦是没有看出分毫。现在竟是被这衣衫破烂，穷困潦倒的老头儿看出，着实有些不快。不过，最令她不快的不是这个，而是方才明明是她帮着老者出头，完全出于一番好意，怎么此刻，竟是变得里外不是人了？

　　　　她想着，越想越憋屈。不由迈开步子追上去，理论道：“老人家，您怎么能这般说？方才，我可是出于好意，才帮您说话，您这不是不讲理吗？”

　　　　老头儿不以为然，抬眸轻蔑地望着云之陌道：“既是个姑娘家家，就快些回去找个婆家，莫要在这里管闲事。我可不是你能管得起的老人家。”

　　　　说完，他依旧没有给她好脸，扭头就要继续走。

　　　　“喂，您等一下！”

　　　　云之陌听他说话，双眸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他破洞的棉靴上。如今瑞雪国风雪不断，天气亦是愈发地寒冷，这般穿着，对于一个老人来说，着实有些不妥。她想着，动了恻隐之心，赶忙追上去，这便就要给老头儿塞钱。

　　　　谁知道，这老头儿不仅不接受，反而将银子撒了一地说道：“你有钱了不起呀？有钱怎么不去救更多人呢？你以为我缺钱吗？”

　　　　说完，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这便就要离开。

　　　　云之陌听完他的话，脑袋昏昏沉沉，云里雾里的，着实有些不明白。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捡起地上的银子再次追了上去。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老跟着我一个糟老头子作甚？你这样跟着我，弄得我可是好不方便！”老头儿停下，乱糟糟的头发与边上的白雪对比鲜明。

　　　　“老人家，你还是快些接受我的银子，您这般，我着实有些不放心。”云之陌说着，瞟一眼他脚上的靴子，担忧地说道。

　　　　见云之陌这般坚持，老头儿的心也软了下来。望望她，唇角笑笑，说道：“看你这般好心，那我就收下了。”

　　　　“对了，老人家，你家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云之陌将银两递上去，又开口关心道。

　　　　“家？我没家。这钱，若是你真的愿意给我，那我明日便又有酒喝了。若是不给，我也不强求。至于，你担心的事情，在我看来并不在心上。”老头说着，晃晃手中的钱袋，看模样，丝毫不在乎云之陌，是给他钱还是不给他钱。

　　　　她抿抿嘴唇，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奇怪的老头儿，接着，笑着对老头儿说道：“钱已经给您了，那便是您的钱，至于怎样处治，当是您说了算。我还有些事情，便不与您说教了，告辞。”

　　　　说完，她拱拱手，这便就要离开。

　　　　“小丫头你等一下，等一下！”见云之陌离开，他的模样忽然发生变化，方才还是强硬的模样，此刻竟是变作一副很是讨好的样子追了上来。

　　　　“不知老人家您，还有什么事情？”云之陌躬身作揖，缓缓转过身来问道。

　　　　“这年头像你这般的好心的年轻人不多了，既是这般好心，能否将你包袱里的好酒留下？”老头眯着眼，眼光落在她肩上的包袱之上，看样子似乎早就闻到酒香，挪不开步子了。

　　　　她心上一惊，这浮生醉的气息有这般浓烈吗？她早已检查过，盖子明明已经盖得很好，怎么可能会跑出酒香来？再说，这酒是要给白翁喝的，若是给了别人，岂不是浪费了承欢的心意？她想着，为难起来。

　　　　“怎么？看样子，小丫头你，不舍得？”老头往前凑凑，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包袱上。

　　　　云之陌思量良久，叹口气说道：“老人家，您有所不知，这酒乃是为了拜访一位老翁方才准备的。若是，此刻给了您，怕是到时，我连老翁的门儿都进不去了。”

　　　　“哼，不给就直说，说什么老翁？我还是老翁呢！”老头儿说着，一脸的气愤。看他的模样，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去，想来，也是个孩子气的老人家。

　　　　“在下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老人家……”云之陌颇为无奈地说着，此刻倒是有些后悔方才自己管闲事了。

　　　　“你给我你的酒，只要给我，我便让你住我家，如何？什么老翁，现在都不知是什么样子，还不如随我回去，反正我住的地方大，少见人，有你，还会热闹些。”老头说着，望着云之陌的目光就像望着自己的孙女一般的怜爱。

　　　　她一怔，眼前的老头儿与方才酒肆前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不过，即使他这般，云之陌还是有些为难，承欢信上告知她这是好酒，是窖藏了几百年的好酒，想来，在人界定是难寻，也只有承欢游历了多处地方，才会有。此刻，若是真的将这酒给了老人家，那给白翁的见面礼可怎么办？

　　　　她想着，一时出神，身边还在等着回答的老头儿，竟是直接扯住她肩上的包袱，这便就要拉下来。

　　　　“老人家，您这是作甚？这，不可，万万不可！这酒！不行呀！”她喊着，使劲儿拽着肩上的包袱，但是，不知这老头儿是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将这包袱一下扯了去，这便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乱翻一通，将浮生醉掏了出来。

　　　　“你这丫头忒不地道了！有这等的好酒，竟是还在这里不愿交给我！哎呀呀，看这青玉温润的瓶子，定然是好酒！这酒，既是被我小老儿找到了，才不会去便宜了别人！”说着，他便拔了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正喝着，忽然身体一顿，目光瞬间变得有些异样。接着，他提着酒喃喃自语道：“浮生醉？”

　　　　说完，便跑到云之陌的面前，打量她一番，又看看手上的酒，目中的神色看不出是怎样的感情，刹那间却是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接着，他将眸中的闪烁抑制住，望着她淡淡问道：“瞧你，不像是寻酒的人，这酒是哪里来的？”

　　　　云之陌无奈，酒被人抢了还要在这里给人家做解释，她也是够憋屈的。沉默良久，满是怨气的语气道：“是承欢给的，现在您都已经喝了。既是喝了，留一半给我，总可以了吧？”

　　　　听完云之陌的话，他“噗呲”笑了出来，接着，将手上的盖子扣回去说道：“你且将这酒收好，剩下的可不要再让人抢了。”

　　　　说完，他便再也没有下话，蹒跚的步子朝着巷子走去，消失在风雪之中。云之陌纳闷极了，不过只要浮生醉回来便是好事，她赶忙将浮生醉再次放回包袱，结结实实又裹了一遍，赶紧去谪仙居。

　　　　她到谪仙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雪也停了，里里外外都是白色的，银装满眼，一片的闪亮。她小心翼翼地穿过一座竹桥，停在一个用竹子搭建的门前，说是门，却只是虚设的框框而已，上面用木板做了匾，随意挂着，遒劲的字体“谪仙居”，倒是惹眼。

　　　　她强压着心中的激动，高声喊道：“天玄山弟子云之陌求见，白翁在否？”

　　　　良久，雪白依旧在眼中闪烁，却是不见一人出来。她将肩上的包袱拿下来，掂了掂，自语道：“好像只剩一半酒了，不知够不够……”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白翁小癖

　　　　“呦呵，我还以为你得晚几日才能到这里，竟这般快便到了。”

　　　　老者满头白发，一袭白衣，满腮的白胡须与白袍叠在一起，着实有些分不清楚。不过，他的眼眸清亮，充满睿智，一眼望去，并不像寒月说得那般刻薄。

　　　　云之陌见老者出来，赶紧跑上去，将手上的浮生醉呈上说道：“白翁实在是辛苦，弟子奉真人之命前来追查，并追回季候匙，叨扰白翁了。这是弟子在来时的路上讨的佳酿，希望白翁您不要嫌弃。”

　　　　他没有说话，捋着胡须静静站在原地，半晌，满是皱纹苍老的手将浮生醉接过去，晃上一晃，眉开眼笑地说道：“这酒还真是稀少，竟是只剩一半了。”

　　　　云之陌闻言，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她强作镇定，心中自己安抚片刻，拱手继续道：“白翁恕罪，来时路上遇上一衣衫褴褛的老者，这酒……弟子保护不周，还请白翁您责罚！”

　　　　说完，她便赶紧叩首在地上，腰间的玉令一阵晃动。

　　　　“起来吧，我都知道了，你也是出于好心，只是，那老头儿太狡猾不识趣儿了而已。如今，既是有这一半，已经算是幸事。你不必自责。”说完，他躬下身子，轻轻将云之陌扶起，接着，便双目久久打量着手上的浮生醉，再也没有瞧她。

　　　　“白翁，真人说，要我在这里随您的安排，那么现在，季候匙的事情是否已经调查清楚了？”她思量片刻，还是撞着胆子问了起来。

　　　　毕竟是关乎瑞雪国百姓的事，她心上此刻已经着急不已。再加上，在城中遇上承欢，承欢对她说的话，让她将自己的使命记得更加清楚。且不管她会不会仙术，只要能够寻回季候匙，她便算是给了瑞雪国百姓一个交代，给了苍生一个交代。想着，目光更加笃定地望着眼前的白翁。

　　　　“那些事情大可以先放一放，都是人界的事情，不急不急。”他说着，抱着云之陌送他的浮生醉，如获至宝般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见状，她赶紧跟进去，前脚方才外进去，耳边便响起了白翁的呵斥声：“你脱鞋了吗？外面脏你不知道吗？进门要脱鞋！”

　　　　他严厉，将云之陌着实吓了一跳。她赶忙退回去，咽下一口唾沫，可怜兮兮地望一眼里面的白衫老头儿，小心翼翼地蹲下，这便要去脱掉自己的鞋子。心间正嘀咕没看到白翁脱鞋，视线里却已经出现了方才白翁脚上的鞋。

　　　　白色的布鞋被放在门口，摆放得甚是整齐。她不禁讶异，这样的动作也太快了，她竟是完全没有看到。不由揉揉眼睛，再去看看。

　　　　“我说，你这丫头，到底是进来还是不进来？”白翁的语气再次响起，透着急切与厌烦，看样子这白翁定是个脾气急的家伙。如此，将他留在这谪仙居，说不定，是因为他的脾气与苏岩真人的脾气相冲，被苏岩真人赶下来了也说不定。

　　　　云之陌一边脱鞋，一边想，不由唇角上扬地笑笑。

　　　　进了房内，她才发现，原来里面还有一个院子。里面的院子与外面完全不同，院中央是一棵极其硕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开满了梧桐花。地上的土地满是青草，几乎都是一般高，鹅卵石镶嵌在土中，便成了纵横交错的小路。

　　　　院中的走廊设置的别有心意，再往里探望，便会望见一处水榭，淙淙小水，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对比地无比明显。云之陌小心地跟上白翁的步子，看里面院子的模样，应是被白翁布下了结界，方才会如此奇特。

　　　　“喏，你以后就住在那间房了，窗口正对着阳光，是个好房子。可不要太邋遢，我这里最容不得别人邋遢。”白翁抚抚胡须，接着将手上的浮生醉的盖子打开，闻上一闻，微阖双眼似是很沉醉的模样。

　　　　“那边……白翁，您住在哪一边？”云之陌看看自己的房间，阳光倒是挺好，只是这孤独的一间房子立在这里，到了晚上不是太可怕了？她想着，不由开口问白翁的住处，还是与他住的近些才好。

　　　　“我住在你对面，就在那边。”白翁扬手一指，望一眼左手边的地方，便垂下脑袋继续看着手上的浮生醉。

　　　　云之陌细细想了想，眼珠骨碌转一下，接着，问道：“您自己一人住在这里，难道不需要有人陪您吗？”

　　　　“陪我？你这丫头倒是想的周到，是不是看我年纪大了，需要人伺候了？”白翁瞟她一眼，眸中看不出有什么不快的神色，倒是多了些的逗弄的意思。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云之陌赶紧否认，若是这一句话再将白翁得罪，岂不是自己就要流落街头了？

　　　　如此，她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之前在天玄山之时，寒月嘱咐的话还在脑际，此刻还不知白翁的底线，若是一不小心惹怒了他，那可真的就要后果自负了。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谪仙居住下有一段日子了。在谪仙居住的日子，她忽然发现白翁喜欢干净，自己的白袍子，每天自己至少要洗上三次，还有，地上的地板，白翁每天也要洗四次。云之陌说，还是她来做这些，但是白翁死活不肯，说怕她洗的不干净，所以还是自己来。

　　　　所以，一般最清闲的时候，便是烧上一杯茶，坐在走廊里，看着白翁把袍子撩起来，满头大汗地洗地，擦地。其实，看着他一个老人家这般忙活，她自己心上还是有些惭愧的，只是，白翁死活不让他插手，所以，她便在一边为她温酒。

　　　　“小丫头，你手洗干净了没有就在这里温酒？别把我的酒弄脏了，弄脏了就不能喝了！”白翁嚷着，手上的活还停不下来，银丝贴在额头，倒是有些白发青年的意思。

　　　　“知道了，白翁，你就放心好了。不过，白翁，你既是这般怕你的酒被弄脏，为何那日我送你半壶浮生醉，你还是欣然接受？那可是被别人喝去一半的酒，你怎么还能收下，还那般宝贝？”云之陌将桌上的酒摆弄一阵，接着站起来，远远望着走廊中的白翁说道。

　　　　听此言，白翁的脸上明显有些心虚，他赶忙转过身去，一边擦着地一边说道：“小丫头懂什么，那酒可是百年不遇的好酒，若是我真的不收下，岂不是浪费了。既是好酒，管的那般多，岂不是就错过了？”

　　　　“是吗？”云之陌大步停在白翁的面前，双手环在腰间问道。目光落在白翁心虚的脸上，接着眨着眼睛凑近了去看他。

　　　　“是呀！怎么不是！难不成我还是之前偷你酒喝的老头子？”

　　　　“老头子？说起来，那人好像与白翁你有几分相像呢！”云之陌再次询问，这一问，着实有些让白翁的老脸没地方放了。

　　　　他赶忙将手上的抹布放下，将撩起的袍子放下，整整衣衫，故作镇定地对云之陌说道：“怎么说我都是仙人，这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那倒是。不过，那人说话的音色，好似与白翁你甚是相似呢！”云之陌说，唇边笑着。

　　　　“这，这没准儿是巧合也说不定，你莫要在这里妄加揣测，那个老翁怎么会是我，他那般邋遢，我这般干净，怎么会是我……”白翁辩解着，但是他越是辩解，似乎已经让事情变得更加清晰，他就是那偷酒喝的老翁。

　　　　听他此言，云之陌的心上亦是早已明白，眼前的白翁就是那偷酒的贼。她正想说着，腰间的玉令忽然闪烁起来，她心上一惊，虽说是玉令戴在身上良久，却毫不明白用法，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却不知要如何令它停下